昨天是六月四號,對許多人來說這是一個稀鬆平常的日子,而對另一群人而言,這是很值得省思的日子,我在粉專留下一段話:
「昨天是六月四號,在這個充滿遺忘的現代社會,我想和各位說有些歷史是不該被遺忘的,成為一個強大的政權首先要有面對錯誤的勇氣,看來我們的鄰居還差了些火候,即便民主確實不能當飯吃,而經濟民生的改善卻如此實際,但人類追逐自由的步伐是不會改變的。有時不免會有「臺灣似乎窮到只剩自由了。」這句話固然有些喪氣,但在左鄰愈發強盛的今日,再回頭審視不斷鬧哄哄的家鄉,心中的那份焦慮又更強烈了。」
也許除了瑪利亞納海溝或非洲大平原那些杳無人煙的地帶以外,人類已奪去了絕大部分的地方,所到之處無非是墾殖、開荒、征服,最後是占為己有,在萬千世界與光陰之前,到底什麼才是神聖不可分割之處呢?
遠自西周時代,傳說周之先曾流竄於犬戎雜處的地帶,幾經遷徙最後在豳這個地方建立了國家,在文王時代,周的勢力不斷拓展,最後趁著商王勢衰之際,發動了著名的牧野之戰,戰勝了商王成為新的共主。
「小邦周」不可思議的戰勝了強大的商王,他們認為自己獲得了上天的支持,因為商王失道,於是上天拋棄了商選擇了周,因此新的共主周,必須負起禮儀教化的職責,才能持續的順應天命。
「老天爺就這樣被人類無情拉夥,捲入了上千年的是是非非。」
也許,神靈在上,他們壓根兒沒打算捲入人類的世界,但人類如此多情,依然故我的創造了無數個神話參與了他們的生命,多情種馬宙斯、性格如火的瑪爾斯、女神雅典娜、冥王黑帝斯,他們為人類世界賦予了多采多姿的情感。
人類將自己的喜悅分享給神,又將自己的失敗推給了神的遺棄,這種「棄」的概念,傳承到了人與寵物的關係,「領養不棄養」、「愛牠就不要放棄牠」。想來我應該找時間和家裡的財神爺說上幾句,他老人家似乎不怎麼眷顧我的財運。
人與神的關係是如此微妙,有時很遙遠、有時又很貼近,即使嚴謹的歷史學家有時也常談起天命,如《史記》這本大著作裡,說項羽難道不是一代人傑嗎?為什麼會失敗呢?難道他不受上天的眷顧嗎?最後再以劉邦才是真命天子呼應,史家之筆描繪了對項羽的同情與理解,最後又將劉邦的稱雄賦予了天命的成份,這是人類歷史的特色,我們很難跳脫神話色彩,又或者這些天命的神聖性讓我們無可自拔。
說了這麼一大段,其實好像都在隨意話聊,這似乎是我專欄的風格了,畢竟平時沉溺於學術類文章,腦細胞早已揮霍殆盡,於是相對輕鬆的專欄便肆無忌憚的黑白開講,喜歡的自然會喜歡,討厭的自然會繼續討厭,自娛娛人,不亦樂乎,羅氏也!
再回到那神聖不可分割的對談,周王朝不斷向東的過程,幾經攻伐與殺戮,最後終於搶占了別人家的神聖不可分割土地,化為了自己的神聖不可分割土地,但周的勢力依然很難向東繼續延伸,於是有了眾所皆知的分封諸侯,周與諸侯有著血濃於水的關係,如齊國的祖先姜尚便曾是周武王時代的重臣,然而隨著時光流轉,幾代人下來,大家的關係便逐漸散了,最後成了各據一方的諸侯,而周也在幾經波折後失去了共主的地位,諸侯們互相攻拔著各自的神聖不可分割之地,開啟了戰國時代。
百年的戰國最後以秦一統作結,幾十年後又換了劉漢當家,四百餘年的兩漢時代後,天下被三位豪強劃分,據北的曹老闆、偏東南的孫氏一族以及我們織席販履一路賣到稱王的劉皇叔,在這幾十年的正統之爭中,漢成了神聖不可分割的正朔,這話曹老闆不敢說,因為顯然劉氏皇族們對他很不滿,東南的孫氏一族倒也沒特別提及,他們的家族任務只在稱雄一方,喊最大聲的是劉皇叔,這位落魄皇族一生顛沛流離,屢戰屢敗卻又永不言棄,赤壁一戰中借了孫家的人,放了把火燒光了曹老闆的家底,最後雖未能光復漢室,但他卻是三人之中最富傳奇色彩。
三國志:「先主之弘毅寬厚,知人待士,蓋有高祖之風,英雄之器焉。及其舉國託孤於諸葛亮,而心神無貳,誠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也。機權幹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狹。然折而不撓,終不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競利,且以避害云爾。」
「折而不撓,終不為下者。」真英雄也!
三國之後,又是一段生靈塗炭,那叫司馬的家族讓後世歷史系的學生恨得牙癢癢,「就你那糊塗家族,搞得咱們得研究那支離破碎的百年大亂。」幾個外族來了又去,他們終於不再提及神聖不可分割之地,而是誰佔了就歸誰。
一如大自然法則的弱肉強食,這簡單暴力的法則貫穿了魏晉南北,直到大隋當道,才應運開啟了一段
開皇時代,接著就沒有然後了,一位姓李的把人家整碗端了,在後來的百餘年間,他們開拓四方、直抵塞外,在那裡靠著兵強馬壯宣揚著神聖不可分割的硬道理,直到一位胖子橫空出世,他汲汲營營十幾年,接著一聲令下,十幾萬精騎漁陽鼙鼓動地而來,一代盛世終結,故事就到此為止了,那宣揚著神聖不可分割的執著,要一直到好幾百年後的大明時代了。
接下來的大明王朝,他們說「天運循環,中原氣盛,億兆之中,當降生聖人,驅逐胡虜,恢復中華,立綱陳紀,救濟斯民!」你看看左一句天運循環,右一句中原氣盛,就是想告訴你「我中國承運之時到了!光復中華指日可待!」於是一場推翻政權的爭奪,被賦予了更神聖的民族戰爭,昏庸的元被趕去北方成了北元,最後走入歷史,大明時代開始了,而它的「天運循環」則走了二百七十六年才結束。
最後,這守護神聖不可分割土地的責任落到了一個邊疆外族手裡,在它手中完成了盛極一時康雍乾風光,他們一手打造了中國最後的輝煌,然後它的子孫們跟著這段輝煌走入歷史。
最後大夥兒看著蔣介石與毛澤東這哥倆好演了初鬧劇,臺灣終於登上了歷史舞臺,它在幕後待了很久很久,從飄渺的海外仙山,到猶如雞肋的荒島,再成了失意人與海盜的聯盟,神聖不可分割土地終於寫上了它的名份,但這烙印的有效日期是永遠,從抗清到抗日,從抗中到反共,既不神聖也非不可分割的歷史印記就此注定了。
當我們幾代人讀著不太一樣的歷史,操著不太一樣的口音,最後就連對坦克車的印象都不太一樣之時,人與人的連結便自然的走向了紛歧,人類花了上千年褪去了一身皮毛,離開了山洞與野獸,最後在自己設下的束縛中成了另一種野獸,在歷史的前車之鑑與開創未來的道上,昏暗不明的走向更遠的前方。
也許百年後我們會在其他星球,開啟另一段神聖不可分割的戰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