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回溯到狩刀他們趕來研究所的半天前——
費利爾坐在輪椅上,面對著囚禁千封的監牢,觀看手裡的報告。
「一個月了??」
報告上紀錄的是千封的洗腦進度與結果。
「已經過去一個月了,還是洗不掉他對那女孩的眷戀,以及對我的憎恨。」
說完,他移動視線,看向監牢的另一側。
在那陰暗的空間裡,有一雙冰冷的視線,以絕對零度的寒意瞪著費利爾。
千封跪在監牢內中央的地板上,雙手被鎖鏈固定著。
他一動也不動,只是睜著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
一旁的研究員聽完費利爾的話後,也跟著開口:
「而且洗掉他大部分的記憶後,對那女孩的眷戀反而提高了。真奇怪??他不是成天嚷著討厭姊姊嗎?」
研究員不解地皺著眉,但費利爾似乎一點也不意外。
「因為他根本就不討厭姊姊。」
費利爾說著,右手抓著拐杖,從輪椅上站起。
一個月前被千封砍傷的傷口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他有時會以拐杖輔助行走,當作復健的一環。
「他的確痛恨姊姊那些背信行為,所以他這一連串的行為,都是為了報復。」
「報復?」
「他只是透過傷害自己,好讓姊姊產生罪惡感,藉此折磨她,並從中確認自己仍然被愛。」
「????」
研究員滿臉問號地聽著費利爾的解釋,完全無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很難懂嗎?我想也是。」
費利爾輕笑一聲。
如此矛盾、扭曲的心理,根本就不合理。
但這種不合理,正是所謂的「人心」。
「他在試探他的姊姊。說得極端一點,就是他想知道姊姊會為了他,犧牲自己到什麼地步。」
「噢??」
為了試探自己是否被愛,就自己走入火坑,現在還把人捲進來?
研究員越聽越迷糊,因此隨便附和了一聲。
「不過他恐怕沒發現自己有這份心思吧。他認定了自己憎恨姊姊、不愛姊姊,因為唯有投入憎恨之中,他才不會是個把姊姊拖下水的卑鄙小人。你不覺得這種心理很有趣嗎?」
「噢??」
研究員的腦袋已經快要打結,根本顧不得有不有趣,又隨便附和了一聲。
「但他這麼眷戀一個人,以兵器來說,倒不是什麼好現象。」
說著,費利爾再度低頭看著手裡的報告。
見費利爾總算說出一句自己聽得懂的話了,研究員立刻接話:
「今晚就是這次洗腦程序的最後一個階段了,如果結果依然不如預期,您看是不是再重來一次?」
「嗯??」
費利爾皺眉思索著。
為了完成理想中的兵器,他們按照原定計畫,對千封實施洗腦與催眠,企圖讓他變成一個忠於費利爾的活體兵器。
但這一個月下來,無論他們怎麼做,千封對這座研究設施、對費利爾的仇恨就是洗不掉。而且明明已經讓他忘記家人的存在了,不知為何,有關他和千世的那些溫暖回憶依舊影響著他,讓他始終眷戀這個世界僅有的溫情。
每當要把千封拖出去進行實驗,總要耗費許多人力和時間,他嘴裡吼出的仇恨也未曾消停過。
這個結果完全出乎費利爾的預料。
「開門。」
「是。」
在一旁看守的執行部成員聞言,解開門口的密碼鎖後,再從懷裡掏出鑰匙,打開監牢的鎖。
監禁猛獸的籠子打開後,費利爾拄著拐杖緩緩移步,走入監牢。
——鏘。
鐵鍊發出摩擦聲。
原本一動也不動的千封有了動靜。
「??死??去死??」
他靜靜地道出詛咒。
然而下一秒,詛咒就像沸騰的水一樣,開始翻騰。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千封扯著手上的鎖鏈,往前想要攻擊費利爾。但鎖鏈的長度早已經過計算,無論他如何拉扯,還是只能停留在原地,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威脅。
費利爾看了,勾起嘴角的弧線。
「只有這份殺意倒是滿分。」
費利爾當初聽聞這個年僅五歲的孩子在一夜之間殺死好幾個大人時,便深深被他身上的戾氣所吸引。
這孩子天生就是個兇器——這是費利爾給千封的第一個評價。
因此只要他扼殺內心僅有的溫情,只要他捨棄讓他維持著人類本質的溫情——
「你就完美了。」
說完,費利爾轉身走出監牢。
「博士?」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了。」
「好主意?」
走出監牢的費利爾回過頭,對著還在裡頭的研究員說:
「今晚的預定不變,如果洗腦結果還是一樣,我就換個辦法。」
他嘴角的弧線詭譎地扭曲著,令研究員瞬間發出顫抖。
——這就是所謂的不寒而慄嗎?
研究員看著費利爾的表情,不禁這麼想道。
當晚,研究員們依照原定計劃,開始執行最後一次洗腦程序。
「走開??別碰我!」
儘管身體被鎖鏈固定得死死的,千封還是奮力掙扎著。
他張開嘴巴,試圖咬住研究員的手。
「死小鬼??!喂,抓住他!」
領頭的人一聲令下,隨即有個人粗魯地從後頭伸手,大掌整個蓋住千封的眼睛,手指則是壓在太陽穴上,把他的頭往後扳。
「唔??啊??!」
千封討厭洗腦。
這句話說得雖理所當然,其實真意是——和實驗相比,他更討厭被洗腦。
因為感覺很噁心。
他的體內會多出一個不一樣的自己。
那個人很吵,而且總是說些他不想聽見的話。雖然千封總是在心裡否定那個人,卻還是能夠清楚感覺到他的「自我」逐漸被那個人吃掉。就算他持續道出否定,最後依舊會淪落為空虛的言語,讓這樣的反抗變得微不足道。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否定??如果他的自我完全被那個不一樣的自己吃掉,那麼「他」會跑去哪裡呢?
每次想到這一點,那種清晰的「喪失」感,便逐漸變成「死亡」的感受。彷彿洗腦了多少次,他就死了多少次。
「住手!放開我??!」
可是不管他怎麼掙扎,最後還是逃不過被那根細細的針管刺入脖子裡的命運。
「唔啊??!」
當脖子左側傳來一陣刺痛,千封反射性想扭動脖子,卻因為後頭的人緊緊抓著他的太陽穴固定,無論用了多少力氣,都無法擺脫。
「好了,再來就看明天結果如何了。」
研究員收回針筒,這麼說著。
「孩子,為了你著想,我勸你不要掙扎了。」
「咕??啊??」
「別再抵抗藥物了,否則沒有人知道博士會用什麼方法繼續折磨你。」
說完,所有人走出監牢,離開了這個地方。
留下千封一人,被困在黑暗之中。
【待續】
後記:
文中插圖是仿造喜名朝飛《Noesis》中的畫面。
我還記得這本漫畫是國中時,在跳蚤市場以十元買回來的XD
最近為了這張插圖,重新翻了這本漫畫一遍後,我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我一直以為這部故事是當初看了《勇者王》後,萌生了想寫主角擁有超能力的故事,沒想到其實這部漫畫好像才是始祖www
畢竟《勇者王》的故事只有主角擁有超能力,《Noesis》卻是超能力、研究所都有。(而且不翻我還沒想到,一番才發現裡面也有微末世設定)
雖然我在創作的時候,是完全沒想到《Noesis》的,但其實還是默默被影響到,而且影響挺深,我自己都嚇到了wwww
好的,這是過年前最後一更~
先預祝大家新年快樂~
我是ㄎㄧㄤ悠,明年我們繼續在ㄎㄧㄤ星球上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