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拉麵一碗。」
當拉麵放在桌上,銀時和新八並沒有立刻動手,而是搖頭歎息。
「唉,這麼香的拉麵,神樂卻吃不到,她一定很難過吧?」
「可不是嗎?想到那傢伙的心情我就難過,難過到胸口都塞住了。」
「那阿銀你就犧牲一下,別吃了吧。神樂知道你這麼在意她的心情,一定很高興。」
「不,新八還是你犧牲吧。照顧員工的心情也是社長的工作之一。」
「開什麼玩笑,你當社長的時候可從沒照顧過我的心情啊!」
「那我現在更不會管你們!難得那大胃女不在,我當然要吃個夠啊!」
這話一出,萬事屋的新任社長志村新八和前任社長坂田銀時立刻狼吞虎嚥地開始搶食眼前那碗拉麵。
幾松苦笑地看著這齣演過幾百遍的猴戲,一面清理著流理臺。
「對了,」銀時火速把拉麵的大部分吞下肚,口齒不清地問:「假髮這幾天有沒有來?」
「嗯,從首相喪禮那天開始,他就常跑來。每次都戴著伊莉莎白面具,來店裡捏飯糰。」
「在自己的喪禮當天,跑來拉麵店捏飯糰?不愧是假髮,一天比一天蠢。」銀時說:「妳知道吧?他現在整天戴著那個面具,自稱『英靈厲鬼Z』,動不動鑽出來嚇人,我想扁他想好久了,偏偏真的有事要找他的時候,他又不見鬼影。」
「你們找他什麼事?」
新八說:「因為他現在首相卸任(算是),也不用攘夷了,有很多機關團體想找他去上班,委託我們萬事屋跟他聯絡。」
「真的?看不出桂還挺受歡迎呢。有哪些工作找他?」
新八翻著資料,「嗯,首先,狂死郎先生邀他去高天原俱樂部當牛郎;然後西鄉夫人的人妖俱樂部找他回鍋,月詠小姐說吉原新開的人妖俱樂部也想找他;松平先生要桂先生回去他家當女傭,不過不能對他女兒出手……」
「……就沒有正經點的工作嗎?」
「就是這種工作,經紀人的傭金才會高啊。」銀時剔著牙說:「這回一定要把假髮賣個好價錢!」
新八糾正他,「是找個好歸宿。總之幾松小姐,如果見到桂先生,麻煩通知我們一聲。」
銀時起身,「假髮捏的飯糰還有嗎?」
「有。」
她拿出一大盤飯糰,銀時拿了一個。
「跟妳說一下,那傢伙只會在他覺得心安的地方,在他喜歡的人面前捏飯糰。還有,如果他捏好卻不讓妳吃,絕對不要理他。」
很快就到了下午關店的時候,幾松上街去買晚上的食材,在路上不由自主地想起跟桂重逢的情況。
那天,她正看著電視上的首相喪禮轉播頻頻拭淚,忽然傳來敲門聲。
門一開,居然是那個正在出殯的人,臉上戴著銅鈴眼豆子嘴的面具,問她:「幾松小姐,我可以進來捏飯糰嗎?」
她頓時怒火上升,掄起拉麵碗砸了過去。
「拉麵店捏什麼飯糰啊!」
然後,接下來的整個下午,桂站在櫃枱後一聲不吭,低著頭不停地捏飯糰的桂。
看著那個身影,明明他臉上的面具和頭上的大皰充滿喜感,幾松卻感覺到強烈的悲傷。
她不知道自己在悲傷什麼,以為已死的人還活著,應該是大喜事才對。
然後她明白了,因為桂很悲傷。
他的身影充滿寂寞,臉藏在面具下看不到表情,這點讓她很難受。
她從來沒看過這樣的桂,彷彿逐了一道牆把她擋在牆外。也提醒了她,她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這個人。
她認識的桂,是一群除了攘夷什麼都做的攘夷志士的首領,留了一頭烏黑亮麗讓人煩燥的長髮,常常幹各種誇張的傻事,但是遇到有困難的人,他一定會挺身而出。
除此之外,她對他一無所知。
這個人跟銀時一樣,經歷過很多她無法想像的事。他最懷念的是什麼呢?最後悔最痛苦的又是什麼呢?
幾松問不出口,只好整個下午盯著他捏飯糰。至少他修長的手指,和俐落的動作相當賞心悅目。
不得不承認,桂小太郎在不犯蠢的時候,真的是個非常美麗優雅的男人。
「幾松小姐。」
「呀啊啊!」
回到北斗心軒門口,旁邊的電線桿上忽然浮現倒吊的伊麗莎白面具,還有垂下來的黑長髮,把幾松嚇得把東西灑了滿地。
「抱歉。」桂從電線桿上跳下來,幫她撿起滿地的雜貨,「我剛剛敲門沒人應,所以在這裡stand-by。」
誰會倒吊在電線桿上等人啊?
幾松決定為前言加上附註:問題是這傢伙沒有一天不犯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