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喂!快來看吶,魔砲之王出陣了!」
「哦?對手是誰啊?」
「是我們親自發掘的那位,論攻擊力說不定是幻想鄉最強呢!」
「嘿──這可有趣了。」
***
「魔理沙,妳的肚子都消下去了耶!」
「是啊!輕鬆多了!」
戀毫不避嫌地撫摸魔理沙的腹部。魔理沙也興奮地檢視身形,俐落的線條套上具有束腰效果的黑白洋裝,更顯得活力洋溢。
「而且大家的衣服都好可愛噢──!」
「連我的工作服也……」
誠如戀所言,每個人的整體配色採橘黑混搭,細部設計更是大幅翻新,造型上充滿許多緞帶、蕾絲、南瓜等裝飾,呈現繽紛而精緻的風格。
「我想應該是某人把腦力浪費在奇怪的地方了。不給糖就搗蛋?」
七曜魔女輕撥著紮成長馬尾的柔順秀髮,調侃一旁的某位人偶師。
「有、有什麼關係!這裡既不用擔心材料也不用煩惱模特兒,稍微具現一些點子又不會怎樣!」
「如果愛麗絲中意,我可以把夢境儀留下來作謝禮。」
「真的嗎!對、對啊,說的也是嘛!」
「虧大家打扮得這麼漂亮,場地卻煞風景極了。」
一行人進入夢境後,置身於一處巨大的空洞中,放眼望去皆為巖壁,並無盡地往下延伸,感覺與「某處」非常相似……
「根據這個陣容,第一戰最合適的對手非她莫屬。」
「從熟悉的事物下手是人之常情。」
帕秋莉和愛麗絲不懷好意地笑著。
「對手?第一戰?妳們葫蘆裡賣什麼藥啊?」
「似鳥事前提供的資料,跟我長年研究所歸納的要點大致相符,驗證方式自然就是實戰囉!」
「來,正主登場!」
此時,洞窟深處傳來了隆隆悶響,坑道中一團火光挾帶著猛禽般的長嘯及高熱襲來,隨著它的逼近所見體積也不斷增大,到眾人眼前時,赫然是一隻閃耀著金色光輝、巨碩無朋的三足烏鴉!
「嗚哇──是那傢伙!大家快閃!」
「轟」的一下,大金烏重重撞上石堆,隨著聲波所及巖壁被濺上一層熾紅,一時間灼熱熔流四散紛飛,塵土碎塊奔騰崩落,地動天搖久久未息,此情此景猶若煉獄。
直到蒸煙散去,總算可看清靈烏路空的人形姿態,她的翎羽被燄群炙烤著,非但不以為意,反而越發得飛揚跋扈。
「怎麼,又是妳們啊?覺大人戀大人也在?這是什麼巫術?」
「喲!真是盛大的歡迎哪……」魔理沙正想使幾句切口,卻被似鳥搶先叫陣:「妳的主人被我們綁架囉!還不快束手就擒!」戀跟著大喊:「阿空,我好怕喔!姐姐,該妳了。」
「……阿空,救我。」
「演得有夠不像咧……投入點感情呀……」
「妳們幾個殺千刀的渾蛋……不可原諒!」地獄鴉氣得渾身顫抖。
「啊,竟然上鉤了。」
「她的戰意已達到滿點。像以前一樣和我搭檔吧,魔理沙?」
「不,和我啦!我擬定了十七條對付她的策略!」
「……雖然妳們三個想著『選我、選我!』,但是魔理沙決定要單挑喔……」古明地覺冷不防飄來一句。
「「妳們三個?」」
「啊哈哈……」似鳥摳摳臉頰,眼神遊移不定。「這裡好危險唷,是不是該離遠一點呢……」
「「河──城──似──鳥──?」」
「妳們的好意我心領啦,悶了好幾個月,至少在夢中讓我盡情大鬧吧。」魔理沙雀躍地跳來跳去,舒展筋骨:
「而且力量就要以力量來對付!妳也有同感唄?八咫烏的鴉頭?」
「妳挺上道的嘛!別投什麼變化球,有啥猛的儘管使出來。」
「真的可以嗎?那麼恭敬不如從命──」
魔理沙擊出一道炫目的光束,朝靈烏路空筆直而去,正是她的招牌絕技──「Master Spark」。
「──妳應該沒嘗過這個咧?細嚼慢嚥啊。」
帕秋莉表示:「粗暴又缺乏知性之美的彈幕。」
愛麗絲附和:「毫無技巧可言,充其量只能算是『力技』。」
「……」古明地覺似乎想說什麼,但終究是沒開口。
「那叫傲嬌啦。」似鳥拍了拍覺的肩膀。
「在我看來,跟魔理沙站著對轟實在是不智之舉。」
「……要看對象是誰吧?」覺淺淺地笑了。
「就是說咩!我們家阿空可是很厲害的!」
面對魔砲來襲,地獄鴉竟只是垂手閉目,不做任何反應。
然後……將被擊中的剎那,整個空間響起了刺耳的警示音。
「這、這個溫度是──!」
「爆符……」空陡然睜開雙眼,巨量的火燄從制御棒中迸射:
「Peta Flare!!」
白色的光束,被宛如太陽的紅色火球一寸一寸推回,漸漸逼近魔理沙身上。
「唔……極限了嗎……」
魔理沙放棄灌注魔力硬拚,於千鈞一髮之際躲過空的爆符。
太陽繼續升起,將頂上炸穿了一個大洞,透過其依稀可見雲層及天空。
「呼呼呼呼………哈哈哈哈哈──!!」地獄鴉無可遏止地狂笑。「人類最強的魔砲不過如此啊?連抵消都做不到嗎?啊、是了是了,原來不需要下手那麼重呀!」
這一幕也清楚呈現在遠處觀戰的五人面前。
「阿空好強喔!」
「是啊……雖然真正的她在家裡與琪魯諾她們玩呢……」貌似送了傳閱板後這群小西瓜就賴在地靈殿了。
「妳、妳放心讓那些傢伙看家?」
「親眼一看,威力果然相當驚人,超乎我所估算。」
「所以要有戰術嘛!彈幕是靠頭腦啊!」
「戰術、頭腦什麼的都太無聊,在純粹的力量前只有粉碎一途。」空回頭望向古明地姐妹。「請兩位大人稍等一會,我馬上就收拾掉這幫賊徒。」
「妳那論調我並不討厭呢!」魔理沙拍熄身上的小火苗。「看樣子妳對自己的力量很有自信啊!」
「沒錯,太陽施予萬物恩澤,同時將挑戰祂的一切灰飛煙滅,妳也不外如是。」
「太陽不過是眾多天體中的一個,抬起頭吧,讓妳見識一下星辰所蘊含的力量。」
魔理沙把咒卡扔上空中,隨著咒卡的光芒隱現,頃刻間,灑下了龍鱗般的星雨。
阿空冷哼一聲,振翅颳起彈幕迎擊,流星陸續被焚燒殆盡,連一粒碎屑也沒留存。
「好可怕的荷電粒子流……」似鳥難以置信地看著群星一一殞落。「──是『太陽風』!被這種東西打到魔理沙會有危險的!」
似鳥搜尋著白黑魔法使的蹤跡,發現某顆星體在太陽風吹拂下拖曳著長長的尾巴,以極高的速度飛向地獄鴉。
「流星之後是慧星嗎?死纏爛打的傢伙!」阿空舉起制御棒瞄準,射出子彈。「這樣就結束了!」
「──還沒呢!」
預計被擊墜的慧星突然加速,略過子彈鑽進空的懷裡,空連忙展開護壁,這才發現自己擋住了什麼東西。
「妳竟然……把自己當作子彈……!」
「嘿嘿……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麼近的距離妳就無法使出大招了吧?」魔理沙的八卦爐蓄勢待發:「而我卻可以對妳攻擊!」
「唉……飛蛾撲火之輩的想法似乎都一樣。」
地獄鴉吐出一口濁氣,身邊生成了由赤燄構成的十座兇星。
「妳以為會用星辰之力的只有妳一個嗎?」
「魔理沙──!」十兇星將圍繞在靈烏路空周遭的事物徹底消滅時,不知是誰發出了驚叫。
然而下一個畫面卻是,完好無缺的魔理沙站在空的背後,以八卦爐抵著她的景象。
「!」
覺悟到敗北的阿空,平靜地詢問魔理沙:
「在妳消逝的前一瞬間,我感到有兩個妳存在,這是怎麼回事?」
「秘密,一點小技倆而已。」
「……說什麼『力量就要以力量來對付』,妳根本是個大騙子。」
「「「現在才知道啊。」」」
「哇!所有的後宮成員一起開口了。」
「戀……不可以沒禮貌。」
「好啦──戰鬥結束咧!」
空不禁闔上雙眼,但魔理沙只是玩鬧般地將她的頭髮弄亂。
「即使是夢中的人物,妳也不希望在主人面前跌股唄?彈幕終歸是遊戲啊。」
「嗚喵?」
「妳該來我家走走,我會講伊卡洛斯擊落太陽的枕邊故事給妳聽。」
6
「哎呀,神之火被打敗了。」
「那招小手段的底細有多少人能識破呢?」
「下個對手是……天劍魚雷?」
「……微妙。」
「嗯,微妙……」
***
「覺大人,對不起,阿空打輸了……」
地獄鴉沮喪地連頭上的蝴蝶結都垂了下來。覺見狀溫柔地將她摟入懷裡。
「啊──阿空好好喔,戀戀也要抱抱!」
而這廂魔理沙回到似鳥她們身邊後,則是脫下濡濕的披肩拿起帽子猛搧:
「呼!我似乎流太多汗變瘦了。」
「自己的身體自己照顧,是魔法使的常識吧?」
愛麗絲說歸說,一雙手還是俐落地用毛巾擦拭著魔理沙的頭髮。
帕秋莉遞過水壺:「剛才以為妳被蒸發的時候她可著急得很。」
「哪、哪有!」
「別擔心,這裡可是夢耶。」魔理沙就著瓶口牛飲狂灌,大呼過癮。
「差點沒把我烤乾咧,水真是女人的第二生命啊。」
似鳥注意到魔理沙投來若有似無的視線。
──難道她已經知道了……?
覺那邊正在親愛地靈殿,應該不是她……
似鳥不露思忖地走向魔法使們。
「喲!教練,我表現得如何呀?」
「還不錯,我本以為妳會和她硬拼個高下,釀成一死一重傷的慘劇。」
「哈哈,別鬧了,我才不跟她殉情。對了,那時是誰大聲叫我的名字呢?」
想當然爾,沒有人搭理魔理沙的這句話。
「這樣『攻擊型彈幕』的實驗算是完成了。」似鳥確認著接收到的數據,與帕秋莉及愛麗絲討論。
「妳挺乾脆的嘛。」
「我們可沒那麼多時間呀,抓幾個代表性的測一測就行。」
「我同意,那股破壞力的確堪稱極致。」
「覺,妳認為呢?」
共識達成,轉而詢問主人的意見。
「我對戰鬥的事情不是很懂……」覺梳理著阿空的亂毛,「雖然這孩子總是莽莽撞撞的,但其實……她適合保護別人。」地獄鴉不以為意地喉嚨咕嚕作響。
「……若和燐一起上場,能發揮出更高的實力吧。」
「也就是搭檔配合的意思囉?」
「這倒不難找,幻想鄉裡多得很。」
幾乎每家的頭目都有個賢內助。
「我有個人選。」
帕秋莉思索了片刻,跑去跟愛麗絲咬耳朵一番。
「接下來往上走。」她指指爆符轟出的大洞。
與阿空道別後,一行人自洞口穿出,來到一個似乎海拔頗高的所在,雲層離得相當近,幾乎伸手即可觸摸,且又濃又密,將天空全給遮蓋住了。
「不囉唆,這場也由我上吧,我正在興頭上呢!」
「妳說的喔,希望到時妳不要反悔。」
「哦?是哪個傢伙?提示一下唄。」
「見到這景象還不明白嗎,是──」
「欸!好像有什麼……有什麼巨大的東西掉下來了!」
雲層的底部隱約露出一小團灰色,並逐漸接近她們。
「管它是啥,先下手為強!」
魔理沙肆無忌憚的射擊吹散了霧氣,顯現出墜落物的真面目:
如同山峰般龐大的要石!
「哇咧……又是開局大招!」
礙於對方驚世駭俗的體積,魔理沙做了些零星抵抗後急忙逃命去。砸下後引發一陣強烈的能量釋放,將地勢震得幾如絕壁。
比那名居天子指高氣昂地站在石上叫囂:
「竟然能躲過我的開天闢地擊,妳們幾個有兩下子啊!」
魔理沙回過頭,發現同伴們早已置身遠處,全無幫忙的意味,不由得嘆了口氣。
「唉……」
「妳、妳都不說些什麼嗎?渾蛋啊臭丫頭之類的。」
「有啥好說的,妳不過想被狠狠抽一頓嘛,被虐狂天人。」
「誰是被虐狂天人啊!來,快點出招吧。」
「嗯,我已經動手了。」
「什麼!」
天子的落腳點突然迸裂,並從中透出光芒。
「難道是開天闢地擊的時候……」
「沒錯,天子可教也啊。」
魔理沙在亂打一通的彈幕裡藏了幾發貫通彈,鑽進了要石,於天子腳下破表而出。
避無可避,只有乖乖承受的份。
理應是這樣。
然而,半路殺出、蓄帶雷電的羽衣改變了結果。
子彈被雷電誘爆,羽衣擋住其威力,毫髮未損的天子兀自嘴上不饒人地抱怨:
「噢唷!這點小狀況我可以自己處理啦!衣玖妳真是不懂得觀察氣氛!」
「非常抱歉,郡主大人,期待您大展身手。」
永江衣玖默默地行了個禮,從雲中現身。
她到底在看什麼……?
魔理沙一面與天子對戰,一面卻感到芒刺在背。
衣玖什麼也沒做,只是靜靜站在一旁,以眼神關注著兩人的戰況。
「喂!承蒙本小姐跟妳交手,好大的膽子敢心不在焉!」
「咦?妳不知道有種人會故意冷落喜歡的女孩?」
天子臉上浮起一片紅暈,啐了一口:「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認真攻擊我啊!」
「不行不行,怎麼能輕易滿足妳呢?」
「那就吃我一招──『全人類的緋想天』!」
天子確實惱怒得狠了,不顧一切使出絕技,逼得魔理沙將全副精神放在她身上。
就在此時,衣玖竟瞄著魔理沙意圖躲向的方位。
魔理沙頓時領悟。她在讀我的動作!
原來如此,這樣真麻煩啊……為了實驗也沒辦法了。
陡然加速避開了攻擊,魔理沙對天子道:「欸,妳們兩個就一起上唄!」
「胡說什麼?瞧不起我嗎!」
「跟妳們無關,是我這邊的問題啦,如果妳不肯,我即使打輸也不再使出彈幕喔,這樣贏了妳可甘願?」
「嗚嗚嗚……妳簡直是賴皮!」天子氣得鼓起腮幫子:「嘖!衣玖,妳來支援我!」
「領命。」
「喝呀呀呀!」
天子不待掩護就衝上前一陣猛砍,似乎打算搶在衣玖正式加入戰局前就擊敗魔理沙。
「哇!別激動!」魔理沙措手不及,閃得狼狽不堪,一退後差點撞上顆球形閃電。
好傢伙,連天子的動作也預測到了嗎!
從旁人看來,主攻的仍是天子,衣玖僅僅對無人處施放彈幕,魔理沙就自行迎向子彈。
「完全被料中……像是古明地姐妹綜合版嘛!想不到妳們合作能讓我苦戰至此。」
天子的戰鬥力乘上衣玖的先讀,若針對衣玖會被非想威光逼退,強壓天子則有雷電自死角襲來,不消片刻,魔理沙即多處擦傷,裙擺都燒焦了一大塊。
「糗了,我撐不住啦。」
魔理沙朝天子扔擲幾個藥瓶。
「是炸彈?妳安什麼鬼心眼?」
天子揮劍斬破瓶子,沒有爆炸,取而代之溢洩了大量的煙霧,霎時間伸手不見五指。
「討厭,這些煙是怎麼回事!」
緋想之劍不斷發出彈幕,企圖驅散硝煙。
「這不明擺著告訴我妳在哪裡嗎?」魔理沙悄悄靠近緋紅色的光源,一掃帚劈頭打下。
但持劍擋下的人不是天子。
「為防暴露位置,妳一定會採接近戰偷襲,所以我自願當餌引妳入甕。」
「衣玖……是妳!」
「魔理沙妳中計啦!」天子從一旁竄出,手上纏繞的羽衣形成尖銳的螺旋:
「刺穿她,龍魚電鑽!」
「呵,服了妳們。」
電弧照亮了魔理沙的笑容:「我們想的居然是同一件事。」
「戀符『Master Spark』!」
全無半點癥兆、遠處噴射而來的激烈能量束籠罩了三人。
「呀啊──!」
「郡主大人!」
魔理沙也在這,是誰放的戀符?
不,現在不是探究真相的時候,魔砲近在咫尺,迴避已不可能!
衣玖正欲防禦,赫然驚覺──
「──羽衣不在身上。對吧?」
龍宮使者詫異地盯著魔法使:
「這是妳算計好的……?」
「不,哪比得上妳呢。」
衣玖最後能做的,就是讓羽衣圍住天子形成障壁。
「衣玖,妳做什麼!」
至少要保護郡主大人……!
這股想法絕對沒有錯,卻給了魔法使操作的空間。
魔理沙朝衣玖撲去,「妳果然優先考慮她的安危。」趁著衣玖疏於自身防備,魔理沙搶走了某樣東西。
「這、這才是妳真正的目的……」
「會有些痛,忍耐點。」
白色的海嘯吞沒了一切。
似鳥看得目瞪口呆。
不僅是她,其餘兩位魔法使也掛著差不多的表情。
「那道戀符」的起點在她們這裡。
「古明地戀……!」
「有!」戀高舉著八卦爐,渾然不覺旁人的錯愕。
「為何妳會有……」
「哦,這個呀,天人掉下來的時候魔理沙塞給我的啊!嘻嘻,好有趣的玩具唷!」
似鳥難以置信:「在那一眨眼的工夫她就設計了這麼多步驟嗎……」
「不,時間太短了她根本來不及交代任何事項。」愛麗絲斬釘截鐵地否認。「既然不知道發射的時機,她自己也無法全身而退。」
「戀是無意識行動的……不可能跟魔理沙配合……」覺秀眉微蹙,似乎不滿妹妹遭到利用。
「這並非深思熟慮的策略,而是……」
帕秋莉做出了結論。
「她覺得這樣比較好玩。」
浪濤終於平息,率先行動的是乘坐在羽衣方舟裡的天子。
「衣玖──!妳還好嗎!答個話呀!衣……」
然後她看見倒地昏迷的龍宮使者,以及站立的魔法使。
拿著緋想之劍。
「妳、妳……」
「我早就想這麼試一次了。」
仗著劍氣製造出隔離層,才從魔砲滅頂的威脅中倖免於難。
「妳這個小偷!」
「妳第一天認識我?」
魔理沙「嘿」的一聲,劍上聚集了緋紅之光。
「給妳點獎勵,『霧雨魔理沙的緋想天』!」
霧雨之劍轟飛天子的同時,場景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要石、雲海、對手,全都消失了,四周是無限開闊的純白。
唯一可辨認的,是浮在空中的魔法使及河童。
「愛麗絲、帕秋莉、似鳥?」
「謝謝妳,衣玖……」帕秋莉喃喃地道。
「就是這麼回事啦,魔理沙。」愛麗絲雙手一攤。
「既然兩個人都奈何不了妳,那就試著對付……我們三個吧!」
6.6
妖怪之山複雜的山勢起伏及水系走向,造就了數之不清的靈峰、湍溪和飛瀑,除仙人建立的道場外,某些領域性較強的河童天狗們,也各自據有喜好的地點,那是不與他人分享,僅屬於己的秘密基地。
犬走椛的那個,是位於湖泊分支、人煙罕至的隱僻角落,一處寧靜的小水溏。
雖然沒有壯盛的氤氳水氣跟廣闊的視野,卻是她鍾愛的休息所。
今日她前往時,意外地發現有人闖入。
對方無視於她設下的紅葉記號,大剌剌地躺在潭邊。
不遵守默許的規則,特立獨行令人頭痛的鴉天狗。
清新、正直、不糟糕的射命丸文是也。
見到椛走近,文坐起身子,伸了伸懶腰。
「別一副狗窩被搶的表情,我上次在此睡覺的時候,妳還沒出生咧!」
其實椛倒沒那個想法,甚至有點感到高興。
因為這意謂著她跟文的眼光一致。
「妳瞧,這一帶的植被與山上截然不同,那是我在外奔波時種子黏在羽毛上帶回來的,沒誆妳!」
「嗯!很漂亮的森林呢,前輩。」
「這麼聽話……不會是在敷衍我吧?」
椛相信文。至少在這件事上她認為文沒有必要騙她。
「對了,前輩沒有去開會嗎?」身為好事者應該不願錯過的。
鴉天狗搖搖頭:「置身那種場合,會提醒自己根本不年輕。」
文表現在外的容貌作風,顯少能聯想到她具有的資歷地位。
椛納悶著,文的語調神態和平常殊無二至,但就是覺得不對勁,究竟差異在哪,千里眼也無法分辨。
「真可惜,難得擁有與會的資格說……」椛試圖引起文的興趣。「至少可以挖到新聞的題材呀?」
「題材我已找好啦,就是似鳥的那樁案子。」
「這樣啊……」
「換我問妳了,妳是基於什麼理由看上這塊地呢?」
思考背後的涵義不是椛在行的,她只能老實回答:
「這泓水溏既清澈又乾淨,望著令人非常自在放鬆,而且……」
「而且什麼?」
白狼天狗扭扭捏捏地啟齒:「在這邊洗澡很舒服。」
本以為會如往常被挖苦一番,不料文認同地點點頭。
「喜歡水很正常,所有的生命都是由它組成的。」
文脫下木屐,纖細的足趾在如鏡般無痕的潭面上輕輕點著。「霧雨、雹、花曇,水會循環變化成各種型態。」
漣漪向外擴張,起皺的表面扭曲了所映照的景色。難道人心也是如此?深不可測的事物當者皆迷,彷彿拉近了距離,又像正逐漸遠去。
看著椛愣住不作聲的模樣,文微微吐了口氣。
「嗷嗚!」椛因痛而回神,原來文踩了她的尾巴。
「妳幹嘛一直盯著我的腳?我知道了,妳想舔對不對?因為妳是狗。」
「人家才不是狗呢!」
「是妳的話可以喔,小椛來來來!」
文邪笑著,逗弄動物般地朝椛伸出腳掌,姿態妖嬈而撩人。
「唔……」
雖然射命丸文是椛絕對忤逆不了的對象,即使如此,總是被戲耍的椛偶爾也想反擊一下。
「那……我就不客氣了,前輩。」椛嚥了口唾液,低頭捧起文潔白柔嫩的足踵。
「咦!」
拋開自尊果然天下無敵,射命丸罕見地動搖了,但不服輸的她沒有收回成命。
肌膚接觸到椛呵出的氣息,讓文起了陣陣酥癢感。
椛緩緩張嘴……
「前輩,妳的裙底被我看光了。」
「妳對河童這種妖怪有什麼印象?」
懲戒了椛一頓後,文的精神提振許多,主動打開話匣子。
「她們是擅長工藝,與我們結盟一同生活在妖怪之山的種族啊。」
「其中的河城似鳥呢?」
儘管疑惑,還是只能老實回答。
「人稱超妖怪彈頭,科學工程的巨匠,水棲的技師。」
嗯?似乎有哪裡怪怪的。
「妳好像注意到了。」
「呃,可以講得清楚一點嗎?前輩。」
思考背後的涵義不是椛在行的。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
文引用著不明其義的經典。
「如果我沒猜錯,河城似鳥她──」
一陣強風吹過,林木沙沙搖曳,掩蓋了鴉天狗的話語及脣型。
「前輩,妳剛剛說了什麼?」
「椛,妳過來。」文面無表情地向白狼天狗招招手。
每次前輩這樣叫我都沒好事……
椛無奈地上前,果不其然,被文一腳給踢進水潭裡。
「智者樂水,妳應該跟水多親近親近,小笨狗。」
椛自水面探頭出來,正換口氣要抗議時,只見一道黑影朝她撲來,重重地把她再壓入水裡。
「唔──咕……噗哈!」
「嗯?大聲點,我聽不見。」
「咳、咳!前輩,妳很過份耶!」
兩隻落水天狗像初生之犢般嬉鬧著,互相潑水、偷拽衣物、並嘲笑彼此的窘樣。
一片黑色翎羽,飄落在水潭旁的紅葉記號上。
7
「妳們幾個都是我的翅膀啊!」
「妳發啥神經?」
「看到這情況,不覺得很想說說這臺詞嗎?」
「嘖嘖,被翅膀打到很痛喔!」
「正是如此。人偶師、黃昏賢者……一人一下,妳猜打第三下的會是誰。」
***
似鳥等了又等。
沒有人喊:「開玩笑的啦。」
「騎士『Doll of Round Table』!」
「火水木金土符『賢者之石』。」
愛麗絲派出盛大的人偶陣容;帕秋莉召喚了傳說中的完全物質。
遠處的黑白魔法使則以儀符應戰。
三巫鬥法大會即將開始。
當中顯得格外突兀的河童,為此慌張不已。
要是我們這些真實人物在夢裡被打倒……
「咦咦、真的要幹?我沒聽妳們講過啊!」
「彼此彼此,妳也沒對我們開誠佈公。」
「妳、妳在說什麼啊……!」
話一出口,似鳥就知道不妙。
帕秋莉鬆開馬尾,語氣相當冷峻:
「從進家門那刻起,妳的動作似乎有些不自然,當時我並沒察覺,直到夢中一比較才發現,現實中的妳像在護著身上某個部位,夢裡的妳則沒有。」
瑰麗的紫眸直勾勾地盯著似鳥。
「這表示妳顧慮的並非身體,而是衣服中的某樣物事,但現在無從確認。」
儘管沒有覺的本領,卻仍然能看透心思。
「再來是妳的『能力』,我很好奇那天晚上妳對敏特做了什麼。除了這兩項,我認為妳還隱瞞了一件事。」至此,帕秋莉略微頓了頓:
「那件事,應該比前兩者都重要。」
似鳥回望著帕秋莉:「……我只有一個問題。」
問題的內容甚至無需講明,魔女直接回答:
「取決於妳的表現,搞不好會是相反也不一定。」
「呵,原來如此……」被識破後,情緒反倒平靜不少,似鳥目空一切地笑著。「我似乎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總算露出真面目了,別再裝出一副沒有興趣的樣子啦,對方可是躍躍欲試喔。」愛麗絲活動著手指關節,謹慎確認著與人偶間的絲線連繫。
「古明地姐妹被我安排在很遠的地方,她沒辦法再利用地形或任何人作幫手了。」
不管多不公平,在彈幕戰中,絕不能給予霧雨魔理沙分毫機會。
「喂!魔理沙,妳無所謂嗎?她們要合攻妳一個耶。」
「我沒意見呀,她們晚上也常常這樣,妳加進來我也歡迎喔!」
「笨蛋!大色女!誰想聽妳炫耀這個啊!」似鳥紅著臉,氣急敗壞地朝魔理沙喊道。「妳的八卦爐還在戀手上吧,怎麼可能贏嘛!」
「條件跟我們上次碰面時差不多唄。」
「上次碰面?」
似鳥搜索著記憶。
「記得是紅魔館的比──」
「哇哇哇哇哇哇哇──!」
帕秋莉連聲怪叫打斷了似鳥,表情僵硬而緊繃。
「對喔,是那次被拖下水的比武唔唔唔──」愛麗絲被帕秋莉摀住嘴巴,費了番勁掙開。「欸、很痛耶……帕秋莉?」
「──」
帕秋莉痛苦地撫著胸口,慘白的脣瓣張合著,發不出任何聲音。
「糟糕,氣管用力過度,她哮喘發作了!」
「不、不會吧!」
眼看帕秋莉已是出氣多、入氣少的急況,似鳥不做多想,緊緊把她抱住。
「!」
「冷靜,注意聽我說。」
﹝████……﹞
河童於魔女耳邊呢喃著不屬任何語言構成的詩句、不由任何音色譜出的詞曲。溫和地、迅速地,將帕秋莉的狀態穩定下來。
「呼!真是嚇我了一大跳。」
「這就是,妳的能力嗎?」
帕秋莉的語調依舊平板,但已不若先前那般缺乏熱度。
「我感到一股韻律溫柔地滲入四肢百胲,非常……令人懷念。」她將頭靠在似鳥的肩上。
「彷彿要被牽引到故鄉那般,讓心神為之融化的淡淡哀愁。」
似鳥默不作聲,直到愛麗絲提醒兩人:
「……妳們要親熱到什麼時候。」
「啊,抱歉……」
柔軟的觸感仍殘留在懷中,彷彿可以聞到廣藿香的淡淡氣息。似鳥不知所措地解釋:
「呃,我不是故意的……」
「謝謝妳。」
看到這坦率道謝的神情,似鳥覺得與帕秋莉的距離拉近了不少。
「豈止是拉近了不少,根本是黏在一起了。」
「喂,妳們兩個根本就會讀心術吧?」
「這是魔女的直覺。」愛麗絲慧黠地微笑。
「在知道妳能力的真相後,可能會做出有點不得了的東西呢!」
「讓妳久等了,親愛的魔理沙。」
七曜魔女的彈幕,奏出這場百年盛會的第一樂章。
「收下吧!金符『Apple of Elis』!」
蘋果形的子彈垂直墜落,挾著驚人的破空之聲,砸向黑白魔法使。
「喲,是黃金的果實啊!真是大手筆。」
「這是為了對妳這位『最美麗的女人』表達敬意呀。」
僅是擦過而已,魔理沙的子機就被破壞了,大質量的威力相當難纏,特別是在這個場地,體積不大的彈幕更加難以閃躲。
「如何?在這一望無際的白色世界裡,前後左右遠近等距離感都麻痺了吧?對我的全方位攻擊卻沒有絲毫影響。」
帕秋莉持續施展著不同屬性的符卡,將四周點綴得五彩繽紛,同時妨害對手的視覺。
「嘿嘿,煙火要在星空下才好看咧!」
幾顆星形彈幕反向竄出,直撲帕秋莉,卻在水流障壁的阻擋下未竟其功。
「哦?是水符嗎?」
「沒錯,不過並不是我放的。」
「水符『Water Carpet』,請多指教囉!」
脫去上衣、僅著一件黑色小背心的似鳥,對魔理沙俏皮地打招呼。
「啊哈、妙極了!我看看,帕秋莉、似鳥……不用說,在我背後的一定就是──」
鏘!魔理沙轉身格開偷襲的人偶,發出清脆的兵器交擊聲。
「──愛麗絲唄!」
「哼,妳很清楚嘛。」愛麗絲皮笑肉不笑地表示:「我說過,最了解妳身體的人是我!」
「包括這把霧雨之劍嗎?」
魔理沙揮動著讓偷襲失敗的武器,轟出紅色的斬擊:
「魔劍『緋想之砲』!」
面臨聲勢浩大的炮火,愛麗絲以數名人偶組成槍陣掩護,將威力集中在一點突破:
「劍符『力量集於刀尖』!」
使用最小、最精確的動作達到最有效的運用,付出少數兵力的代價,愛麗絲成功脫離並爭取到有利的位置。
好,重整姿勢再進攻──
如是想的愛麗絲赫然發現自己失去了目標。
魔理沙人咧……?
「喔,這可不行哪!」
「咦……!」
魔理沙竟似憑空而生一般,自後攫住了愛麗絲!
「妳們這套遠近搭配的戰法以前讓我吃鱉過一次,可沒什麼新意呢!話說──妳還是這麼香啊,愛麗絲?」
唔唔……這是怎麼回事……
愛麗絲羞赧地任由魔理沙雙手不安分地在身上遊走,甚至忘記掙扎。
──「河符『Dividing Edge』!」
一道細流硬生生地擠入兩人之間將其分開,才讓愛麗絲做出遲了好幾拍的回應:
「不、不要亂摸啦!」
連綿弱水頃刻間增強為小川,小川再匯流至江河,隨著大江入海,最終演變成毀滅世界的大洪水。
與天齊高的駭浪頭上,帕秋莉與似鳥十指交扣,發動了咒卡:
「「沝符『諾亞一百五十日』。」」
上古時期,各民族皆流傳著大洪水的神話,以及災後自水中現身的神明。
生命的起與滅,皆與水脫不了關係。
「呼、呼……妳們想殺了我不成……」
狼狽不堪的愛麗絲勉強回到上空與似鳥及帕秋莉會合,下方空間已成一片水鄉澤國。
「這個嘛……或多或少是有一點。」帕秋莉毫不在乎地即答:
「既然連妳都逃得出來,那應該也無法困住她太久。」
「妳說什麼!」
「好啦好啦!等水一退吵啥都沒用了。」似鳥傷腦筋地注視水底。「不就是一般的合作對付不了她才要用這招嗎?」
「哼,想起來真噁心!」「我還不是一樣!」明明是妳們提議的吧……魔法使是這麼彆扭的生物嗎?似鳥輕嘆,看著好不容易展開的儀式。
愛麗絲十指齊彈,既像演奏又似舞蹈般地指揮著人偶軍團。
帕秋莉低聲朗誦著咒文,衣袍裙擺隨著魔力的充盈緩緩飄移。
躍動和靜謐,兩種美感毫不抵觸地交融著。
「妳那些符石火力既低,操作又繁複,難用得要命!」
「妳的人偶才是,低速散射高速卻集中,謎一般的攻擊方式呢!」
……就連脣槍舌劍也是。
七曜與七色的魔光在符石人偶間來回傳遞激盪,波長漸漸地趨於一致。
「「大魔法『女巫的宇宙釜』──!」」
巨大的鍋爐罩住了似鳥、帕秋莉、愛麗絲三人。
究竟會鍊出什麼東西呢?
──現在,我要請妳們兩個,把身體交給我。
8
「這副模樣,難道是──!」
「咯哈哈哈!那傢伙終於做啦?」
「喂,妳跟她說了什麼嗎?」
「因為她實在太愛鑽牛角尖了嘛,聰明的小傻瓜!」
***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魔理沙好不容易浮出水面時,只見到三人尷尬的詭異表情。
她們彼此間像是建立了難以理解的默契,僅以眼神的交會,展開新一波攻勢。
愛麗絲與似鳥手牽著手、共舞一般踏著步伐,各自詠唱咒文:
「洪水退盡,獸自水現,著夷狄服,冠怪異冕,言不可辨,聲不可聞,其姿態華美絕倫,眾人尊崇,奉若神明──」
「仿照吾之身、授予吾之形象,作為吾之盾、吾之劍,在敵人的血光中演奏、在敵人的屍骸中高歌──」
「「──操水『河童的幻想樂團』!」」
以上海、蓬萊、倫敦等人偶為首席的七重聲部,和大大小小,甚至包含了「Goliath」在內的奏者們,於洶湧的水波及空中魚雷伴奏下,將魔理沙捲入觀賞的特等包廂。
愛麗絲不斷地追加符卡,每增添一張,就轉折入一篇新的樂章,不讓對手有抓到節奏的機會;並且在水壁的防護下,光束系的攻擊威力全都大打折扣,可謂攻防一體的戰陣。
美不勝收的盛大表演。這是外人難以得見、七色魔法使全力施為的景象。
然而,期待霧雨魔理沙因此慌張失措是不可能的。
掃箒噴射星光擊落追尾的子彈,自其他方向來飛來的則用天球儀與緋想之劍對付。有條不紊地堅守基本處理原則,這是極難達成的修為。
若是把持不住,做了無謂的動作,馬上就會被吞滅。
「這樣揮霍魔力……如果是帕秋莉還好說,愛麗絲一向是以精密的效率著稱呀……」
先前以帕秋莉的全方位射擊掩護,那麼現在……
魔理沙想起一招寂靜無聲狙殺敵人的符卡。
「……月符『Silent Selena』。」
藏在水柱之中,冷不防出現的彈幕,刺穿了魔理沙──的帽子。
千鈞一髮之際偏頭閃過的同時,持續做著滾轉飛行躲開剩餘的彈幕,在這上下左右的體感完全喪失的空間裡,魔理沙藉過人的本能判定出水平面,筆直朝月符的主人衝去。
飛行軸線劃出一道水壁無法化解的璀璨銀河。
「魔符『Stardust Reverie』。」
因失手而露出半刻遲疑的帕秋莉,憑她的身體能力絕對躲不過。
──除非她的身體並不是由她的意志所控制。
帕秋莉發揮了異常的敏捷避開直擊。定睛凝視,她的每個關節上都綁著魔力線。
「好樣的,下了兩道保險啊!」
魔理沙望著線的源頭。擅長關節技的魔界公主右手寫意地一握,將帕秋莉拉回身邊。
透過線的連結,一方面愛麗絲享受賢者之石的恩惠增幅了魔力,二方面彌補帕秋莉運動能力的不足,可說是一石二鳥,這幾乎是她們倆能使出的最佳合作模式。
「我也要稱讚妳,本來剛剛那下就該讓妳安靜了,想不到妳竟能察覺,是野生派的直感嗎?」
「嘿嘿,我可是每一秒鐘都在變強的魔理沙大人哪!」
魔理沙拉低帽簷,從大尖帽上新添的通風孔裝模作樣地瞄著剩下的一人──跟愛麗絲左手以線相連的河童。
「不過,本來就很矯健的妳為何也在裡面呢,似鳥?在大釜中妳們究竟做了什麼?」
「這、這妳不需要知道!」
「……沒錯。」
看著這個明顯把自己排除在外的小圈圈,魔理沙笑了。根據名偵探霧雨的推理,犯人是一位外表看似科學家,內心卻糾葛異常的可愛河童。
「……很久以前,河童被視作司掌河川與水的神明,這是妳的本來面貌。」
「魔理沙?」似鳥訝異地看著魔法使。
「我們是一起幹壞事的夥伴嘛,這點小事我還是知道的。」
──水是女人的第二生命。
「妳擁有從水中獲得生命力的本領,能與魔力互相轉換,其片毛鱗角就是妳的靈擊『光學迷彩』。」
果然不應該放妳走的。
「展現所有的一切吧!和強度無關,這是妳們自始至終,僅有的勝機。」
「說不定,我一直錯估了夢境儀真正的意義。」
似鳥喃喃念道。
──圓環、緣份、原點。
「源於山神大人的提示,我把水在自然界的大循環,跟體內的小循環連結在一起,形成梅比烏斯環的結構,建立了理想的永動裝置。」
──所有的生命都是由水組成的。
對細胞內含的水發動生命的呼喚,恢復了賢者之石及戰鬥消耗的體力;賢者之石則不斷地溢出使用咒卡等異能所需的魔力;高傳導係數的魔法線讓這一切變為可能。
少量的魔力換成體力,再化作更大量的魔力。
甚至連防護靈擊壁「水之迷彩」都提供了些許的回饋,長時間維持靈擊的技術,已透過阿琪九號的彈轉移裝甲得到證實。
P.A.N.式永動結構──「羅生門」。
無懈可擊的知識和技術結晶,攻擊、防禦、配合、回復、耐久,皆為最高等級。
這應該就是我一直尋找的,終極的彈幕形態。
但,為什麼?
似鳥屏氣斂息,將魔理沙的行動烙入眼底。
明明使出了凌駕於她的彈幕,卻遲遲無法結束這場對決。
難以想像。
她剛剛那瞬間變換了幾次速度向量?四次?五次?為什麼那種姿勢下還能迴避?
難道,佔優勢的不是我們這邊嗎?
「如果把性能的量差算進去,她至少得看見接下來的兩三步。」
換作是自己絕對做不到,根本沒有人能夠像她那樣吧?
「說不定從一開始我們就被誤導了。」
我們已經被她的『某種子彈』擊中,
地獄鴉、天人,龍宮使者亦然,她們都被那看不見的攻擊打敗了。
那就是──言語。
有意的、無意的,使對手做出先入為主的判斷。
雖然改變很細微,但魔理沙動作的幅度確實變小了,這是為了重視閃躲而採取的方針。
那個大開大闔的魔理沙,會如此姑息嗎?
「──!!」
注意到這點的似鳥,全身如墮冰窖。
「魔力的流向很奇怪!愛麗絲,是妳過度使用了嗎!」
「不、不是我……難道說……!」
愛麗絲發現在人偶群中有一隻人偶顯得特別突兀,「完全不受指揮」。
那隻人偶連著一條細細的金線,在這純白的環境中,五顏六色的彈幕交錯下,幾乎沒辦法辨識。
「那是緋色金的纖維!」愛麗絲往身上一摸,花容失色地驚叫:「是從我這裡偷走的!人偶也是!」
「妳冷靜點!緋色金是什麼?」
「……那是魔法金屬,八卦爐就是由它鑄造的。」
帕秋莉施法,讓系統內有魔力流竄的每一根導線隨之發亮。
頓時,耀目的金色光輝如霧一般充盈了整個空間。這景象讓帕秋莉臉色跟著凝重起來:
「兩儀、四象……不,是更大啊!」
即使是外行的似鳥也認得,錯縱的金線圍繞成的構圖,那形狀正是……
﹝喲!這麼快就給抓包啦!﹞
似鳥的腦中直接響起聲音。
毛手毛腳偷走人偶、緋色金,甚至連魔力也偷走的元兇,此刻正大剌剌地透過線路,用魔力對她們說話。
﹝有這麼多的魔力和體力,看得我心癢癢,於是拿了一點唄!既然都被逮到,我就不客氣地替超大八卦爐充能了嘿!﹞
金光更盛,三人同時感到了大量的喪失,顯然魔理沙正貪婪地汲取「羅生門」的產能。
﹝天吶!真的搾不乾耶!妳們是怎麼做到的啊?﹞
「這是我要說的吧!多一個人,響應公式就得重新計算,沒經過宇宙釜調律,怎麼可能如此簡單地安裝上來……!」
在釜中為了了解彼此的身體頻率,甚至還做了這樣那樣的事情。
﹝哦?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因為──﹞
那是似鳥不願聽到的答案。
﹝妳們都被我的『愛』束縛住了。﹞
「呃!」「呣啾!」「唔!」
﹝妳們渴望成為我的一切,我也願意回應妳們。要說為何,妳們不是擺了個天大的『Ring』要套住我嗎?﹞
「的確……不管是偷走我的非指向性雷射,還是圖書館的書,妳總是有辦法予取予求。」帕秋莉苦笑著:「簡單地說──」
﹝是的,這是一生揮之不去的詛咒。﹞
似鳥感覺內心空蕩蕩的。
不管發生任何狀況,魔理沙都能夠將局勢導至對自己有利的結果。
選定的場所反而使我們注意不到她的機關;擁有取之不盡的魔法力,卻忽略了被拿走的部分。
在夢中的模擬實驗,逐漸脫離掌控了。
﹝該是把底牌揭開的時候了,跟『Master Spark』同期,我最初的符卡──﹞
「魔符『星屑幻想』──!」
「這張妳之前不是用過了嗎?」
﹝符卡可是有兩面呀。﹞
「想不到莽撞又野蠻的魔法使竟然也懂這種小花招啊?」
﹝略懂。我可一點都不想被定位成力量型魔法使咧!妳們忘了我被人稱為什麼嗎?﹞
「盜賊?」「盜賊吧?」「是盜賊沒錯。」
﹝才不是咧!是『普通的魔法使』啦!﹞
「啊……!」帕秋莉恍然大悟地低呼。
「怎、怎麼了,妳想到什麼了嗎?」
「愛麗絲,一本名為『普通魔法學』的魔導書,妳會怎麼看待它?」
「這……」愛麗絲也懂了。
「若是操偶術或鍊金術之類的標題,至少還有個大略方向,可是『普通魔法學』……完全不知道內容寫些什麼。」
「彈幕是頭腦戰,根據豐富的知識計算推導預測,既然不知道會出現啥,也就無法擬定對策了……真是的!所以說鼠害才難纏呀……」
從對手的性格及宣言的符名得到提示,綜合這些結論來進行攻擊及迴避,是充滿智慧的魔女們使用的戰法。
對於不按牌理出牌的魔女,她們儘管傷透腦筋,卻絕非無招架之力。
「要認輸還太早。」愛麗絲嘴角不自然地上揚,像是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我記得,某個人腳底抹油的速度,比黑白老鼠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