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細雪緩緩從潔白的空中降下,不規則的紛飛,一開始零零落落,逐漸如柳絮般,密密麻麻散在墨曜城。簡凱兒因寒冷從睡夢中清醒,她搓揉有些冰冷的雙手,眺望窗外風景,細雪漸變風雪,將屋外一切染成迷濛的白。她披上針織外衣,興沖沖的跑出屋外。
「嘩~江玄!你看!你快出來看~!」
簡凱兒一咕嚕趴在已推積厚度的雪地上,嘻笑的正想好好感受雪的冰涼,卻馬上被抱了起來,落入熱騰的懷抱。九條漆黑的絨毛長尾將他們環環裹住,不一會兒,毛上就點綴滿盈的銀白。
「小心受寒。」
簡凱兒握住江玄的手,呵氣:「有你在,不冷。」
「第一次見雪?」
簡凱兒放心地靠在江玄的胸膛上,搖頭。
「好久以前有看過好幾次。」
「以前?」
「嗯。」
江玄本想繼續詢問,但他其實明白,簡凱兒說得以前是她還在狐沬城的時候。
皚皚蝴蝶漫天飛舞,也抵擋不了冬梅的純潔,落雪夾雜點點花瓣被接入茶碗裡,是簡凱兒住在凜月宮時的樂趣。白若日時常會來陪伴她,即使有繁重的公事,不惜為了陪她也會將事情挪來這裡處理。
每當簡凱兒盛滿一整碗的花瓣雪,白若日就會吩咐下人端來煮茶的茶具,用雪水替她煮茶,煮的是來日方長,品嘗的是情定牽絆。梅花茶,清淡幽香,歲月靜好,一院子,滿是千樹萬樹梨花開。
只可惜—
那都是曾經往事。
如今,白哥哥是否有尋得終能陪伴永世的那一半了呢?
簡凱兒從江玄的懷裡伸出手,搜刮他尾巴上積滿的雪花,捏成兩團小雪人。
「這是第一次在墨曜城看雪景。」
江玄跟白若日不同,白若日獨愛梅花,但江玄在宮裡種了許多不同的花草樹木,蠟梅的豔黃,山茶的粉嫩,冬青的紅潤,龍膽的紫媚,冬日白雪更襯托院裡的五彩繽紛。色彩寄託的是他對自己感情的率直、個性的坦露、期許的諾言,一心一意,只為一起創造的長遠未來。
簡凱兒將一個雪人遞給了江玄,笑意滿載。
不須言語,意已傳心,江玄接過雪人,會心一笑。
「妳今天想做什麼,我都陪妳。」
簡凱兒粲然甜笑,笑得如融雪暖陽那般耀眼,剎那,她收斂起笑意,一臉嚴肅緊繃的說了句:「不行。」
俊俏的帥臉瞬間垮下,黑絨絨的長尾沮喪地垂下,原先一臉愛戀的表情變得滑稽,令簡凱兒一時崩不住臉,噗哧的笑出聲。她主動上前擁進江玄的懷中,嘴角勾起的笑容無法停歇。
「你看,雪下得這般大,城中、城外各處皆會有災情的,等你處理好政務,我們再一起好好賞雪。」
下垂的尾巴高興地揚起擺動,將玄低下頭用額頭輕觸簡凱兒的額頭,摩擦撒嬌。
「那…先要個小獎勵?」
髮絲掃過簡凱兒的臉頰,眼前之人眸中閃爍的期待,璀璨如陽,暖中帶蜜,面上的搔癢滋養心間甘美。
「愛撒嬌鬼—」
說歸說,簡凱兒還是把手臂環上江玄的脖頸。
「—妳寵的。」
大風大雪,晶瑩皓白,搖擺飄舞,吹不離、凍不散,緊緊依偎的濃情烈火。
梅花一如往常綻放的燦爛,凜月宮勝景依舊,唯獨人事已非,僅存清冷一片。院中一抹淨白依靠在迴廊的樑柱旁,潤白無瑕的花瓣與落雪飄落在白若日節骨分明的手上。
「白哥哥!看哪,我又盛滿一碗囉!」
往事在目彷若現實,繞耳餘音清晰可聞,一具一眼就能便知是悉心呵護的茶碗擺在白若日的身旁,內裡的空盪映襯虛幻的破滅。
「大人,有事稟告。」
「何事?」
「連日大雪,城內外都有災情傳出。」
「…政務部沒人能處理嗎?」
寒光四射,微閉的眼眸竄出凌厲,九條白尾不耐煩地張揚,驚得稟報之人連忙一揖。
「是…是因城外邊山雪崩,災情較重大…」
「知道了,退下吧。」
不過十幾年,曾經溫柔平和、清秀宜人的城主,也轉變得冷冽不茍言笑,寒冰似霜。如果聽聞宮中流傳之言,一切都是自原先宮中未來的女主人被設下陷阱,導致嚴重的誤解,即使之後誤會解開,分崩的情感是再也無法復合了。
下屬不敢在凜月宮多停留,趕緊快步離開。
白若日凝視手中的雪與花,隨後一個傾斜,雪白雙雙落入蔚藍的茶碗裡。
過去很美好,但終究該是走出的時候,她釋懷了,可自己仍然無法放下牽掛。他輕聲嘆息,托著碗來到林中深處,飄渺如絨毛掩蓋的銀裝素裏,白若日站在深厚的積雪上,垂眸間,氣息輾轉,一方白芒煙消雲散。
如果當初能夠不優柔寡斷,全心全意的相信她,深信她寄託在自己身上的那份不顧萬世批判的情慕,現在或許增添的不是寂寞,而是歡笑的色彩。
白若日獨留茶碗於林間,宛若他孤獨一身。
既是詛咒也是懲罰。
永生永世。
僅能,孤芳自賞。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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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
巴哈應景的短篇到這邊結束www很難得看到一個題目靈感大爆發(?)
還產出三篇文哈哈哈
狐白狐黑是我做夢夢見的坑,很難得在醒來後還記憶清晰的有記錄下來
或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會填坑來相見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