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比這更赤裸的掠奪了。
在梁秘書初次到李老闆上班的同一天。因為小花誤傳的裸照憤而離家的李老闆妻子,也正好在今天把花了些時間才找到的,暫時租借的套房內部整理完畢。
一開始她是在大學時期的好友家借住幾天,一邊尋找哪裡有合適的套房。她是不願回老家去給父母知道她的情況,那解釋起來實在太過麻煩又沒面子。寧願厚著臉皮拜託以前的好友,直到有了可供入住的地方才離開,花的錢也都是她自己的。她連待的地方都不願意是李老闆買的或租的,也不要花他的一分一毛錢,負氣離家起碼要有這種尊嚴。
她預計今晚應當能睡個好覺了,短時間內也不用擔心其他事情,畢竟離開家以後帶來的錢足夠她生活好一段時日。其實身上的信用卡也是能用的,只是現鈔還是保險一些。
現在的唯一問題是,這樣的狀況要持續多久?
李老闆——曾經是如此稱呼他的。現在幾乎是直稱他本名,或者是對外稱呼為丈夫、老公,僅僅只是從老闆變到了丈夫或直稱其名的字詞轉換,沒想到竟也花上了數年的時間。她想起離家的原因還有與丈夫結為連理迄今已將近十年了,此刻面對一名不知名姓的女子傳了張裸照來,就自己對丈夫的性格理解,難道意外嗎?
時近深夜。昏黃色的床頭燈光下的李老闆妻子,早忙完了一天應當解決的工作,還久違能夠享受那無事一身輕的心情,喝了熱茶,洗了個熱水澡。卻在剛才想起丈夫的那一剎那,突然按耐不住性子,發覺沒有事情可做的現在其實也意味著沒有任何事情能夠轉移她的注意力了。
她猛然覺得四肢有些酸又麻,也不知是自己的幻覺還是什麼。不過她的心情一下子就被打壞,原以為毅然搬出去住便能自傲地當個女強人,能夠趕緊忘卻悲傷展開暫時的新生活,沒想到心裡卻仍舊被丈夫還有裸照牽著走。她也不見得是氣丈夫的花心,而是更在意那女人傳的裸照。她只有一個念頭,認為那必定是故意的挑釁。這是女人的直覺。
沒有比這更赤裸的掠奪了。
在她看來,那簡直就像是告訴她說妳的丈夫愛的是我的身體之類的。雖然那之中帶有的侵略性對男方本身並沒有作用,畢竟那是女方犧牲色相換來的對妻子這個角色的嘲弄,是女人對女人的傷害。
是想得太多了嗎?或許也是自己搞錯了也說不定。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左思右想,或許只是那個女性不小心傳錯,真的不是故意的......不,怎麼可能是不小心的呢。先前的念頭又被新的念頭掩蓋,接著舊有的想法卻又朝新的念頭襲來,腦中思緒頓時無法整理,混在一起便是亂糟糟一片。
她仍是需要男人的愛。在這混沌未明的情勢當中,她將臉龐埋入枕頭,睫毛之間不知何時蓄滿了淚水。內心懷抱著某種閨怨般的心情,不捨、不甘、愛與恨等情愫交會、交織、交融又隨即分開。即便是在對現狀略有埋怨的此刻,她的手掌仍舊緊握著手機,然而在住處的外頭也只有失去丈夫的寂寥深夜回應著她。
即便丈夫時常外宿不歸,也不知與多少女人睡過。但她明白。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孩童時期和父母吵架然後離家出走,卻又在餓肚子的時候想起家的美好,進而湧現出想回家的念頭。沒有比承認這個更為羞恥的了。而且丈夫也並非不愛她,自己一意孤行的結果只是凸顯了自己的幼稚,突如其來的離家也只是更大暴露了她有多需要丈夫的關愛。只要想起這點,內心裡隱忍著的孤單又不停地翻騰湧現。女人與生俱來的需要被呵護的心,最抵擋不住只有一個人的時刻。
她沒有打算要丈夫的原諒,畢竟她是沒有錯的,但在搬出來的這數天內並沒有任何丈夫傳來的訊息,令她不禁有種隱約的苦悶,覺得丈夫對她未免也太過放心。然而情緒一下忽明忽暗,未見晴朗的天際又不是可預知是下雨的心情,她終於還是倒在床上沉沉地睡去。難得心裡意識到自己是真的鼓起勇氣「離開」丈夫,卻又那麼難耐,這和平常被留在家裡「等待」的心情是截然不同的。這般心力交瘁其實也夠她受的了。
在這情緒洶湧襲來的深夜,她也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這是迫不得已的。即便丈夫的出軌也沒有使她降低多少道德底線,內心仍懷抱著些許的罪惡感。就像她與丈夫誓言永不分離,即使丈夫先背棄了諾言,但她仍緊守著承諾。
直到剛才。
快要睡著的時候,她臉頰上沾染到的淚水有一部份也是因為跨過了那條底線而流出,這淚水也有一部份是做給自己良知看的。潺潺的淚水就像巨浪吞沒了她的內心,將她拖入陰鬱的大海之中。她掌心包裹住的手機猶似等待他人傳來拯救她的消息。
在進入夢鄉的時刻,手機上方的訊息通知燈號終於發出微弱的光線,手機螢幕顯示出了一個姓名——但那並不是丈夫的名字。
沒有比這更赤裸的掠奪了。
「如果你害怕風聲,就暫時把耳朵嗚起來吧。有時勇敢的逃避,是必要的決定。那是瞬間形構成的完美防空洞。」
這段話是出自於哪位作家的作品,一時半刻也想不起來了。在這距離梁小姐擔任秘書職務將滿一周的今天,李老闆莫名想起了這樣的句子,一邊癡癡地端望著方才梁秘書替自己泡好的茶水,也想起了離家至今未歸的妻子。妻子是否也與他有著類似的心情,是否也在這短暫時日裡想到了他,李老闆只是猜想,但也不敢深思下去。
偶爾,逃避也是一種消極性的積極作為,是為著反抗襲來的挑戰而採取迂迴的一種面對方式。
李老闆對梁秘書的態度還處於觀察期,但作為秘書這個職務的「試用期」應當可以使她順利通過。老實說,梁秘書至今沒有出什麼紕漏,雖說僅是某些秘書應當處理的雜項,但要短時間熟悉起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或許是曾做過類似、相同職務,十分上手也是理所應當。但李老闆對於梁秘書可說是越來越滿意,雖然至今也不覺得請那秘書有輕鬆多少,但也不至於沒有幫助。
「老闆,你怎麼一直盯著人家看......」
梁秘書這般的話語才讓李老闆意識到自己的失禮,但僅僅是苦笑幾聲便將視線移到另一處去。或許也是因此而使他將梁秘書與妻子的形象重疊在一起,想起了妻子更為年輕些的時期。妻子那時,是什麼模樣。李老闆暗自思索著當年,妻子那時還不是妻子,作為新職員而不敢冒犯並稱她為黃小姐的那個時候。
「梁秘書,妳現在有男朋友了嗎?」
如今細想,李老闆對於當初的「黃小姐」是如何攀上這正宮的位子,也已經記不清了。只記得在結婚的時候,他與身著傳統中式嫁衣的妻子面對圍著他們的眾人幾杯黃湯下肚,不知是何親戚還是好友問妻子嫁給他的感想,妻子臉上半是羞紅又像感嘆,也不知是想起何事,僅僅說了:「當決定要嫁他的時候,我才發覺我是在拚死拚活。」
是拚怎樣的死又是怎樣的活。李老闆至今仍想不透。
「抱歉,我不希望談和公事無關的事情,而且這不是老闆你應該知道的。」梁秘書言詞堅定,但也並沒有那麼堅決,眼瞳中其實閃爍著不安,像是逃避什麼似的,回過身去沖泡要給李老闆的咖啡。從背後望著她略顯嬌小的身軀,就像一隻小巧的張著短刺的刺蝟。
就李老闆的眼光而言,梁秘書的魅力並不突出。相比小花或其他那些可有可無的女性,也不過是幾十年後記不清長相的其中一員。他問那些事情也不是想要試探,更不想和梁秘書硬碰硬,僅僅是無聊問問罷了。
但梁秘書的回應反而勾起他的興致。若梁秘書有男朋友的話,真正的果斷會是直接回應說有的。通常沒有男友的才會用這招來將男人拒於門外,故作保護傘來掩飾自己的門戶洞開。這種模稜兩可兼外強中乾的回應方式,讓李老闆頓時覺得有戲。
「無所謂,只是聊聊而已。」他實際上也不那麼想要對梁秘書怎麼樣,雖然是當初小花建議找人來處理他的需求,但他也不這麼缺人,公司裡可還有著不多但也不少的明著暗著的情人。
實在不缺梁秘書一個的。
「我先前聽小花說過一些妳的事情。」
霎時,李老闆望見梁秘書的肩膀顫抖了一下,她的面容隨即浮現難以名狀的愕然表情。在下一瞬間臉上又浮上一層陰鬱,神色凝重地將目光投射到了李老闆那邊,對他說道:「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刺蝟正小心翼翼地張開她的尖刺。
「沒什麼。」他突然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什麼話題不提偏提起這個,「我只是覺得身為男人,竟然有人做得出這種事情。」
「老闆。」梁秘書朝向他走近,用猶如故作鎮定又含有意味的語調說話,「可你也是男人,不是嗎?」
「但我不是那種男人。」
梁秘書不知何故對著他戲謔似的搖頭笑道:
「男人不都是這樣?」
李老闆是怎樣的男人?
如果有人拿這個問題問他的妻子,肯定會得到她的一個白眼。當然,此刻作為她前男友身分的男性看見了她們倆的出遊合照,以及她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實際上也並沒有多問。畢竟,看了便知道。
「這些年,看來妳過得挺幸福快樂的。」
姑且稱他為許先生吧。他年紀相比起李老闆的妻子還大個四歲,說是哥哥也說得過去,可他實際上是她在認識李老闆前的男朋友。
「還算過得去吧。」
她明知許先生是刻意諷刺,她也刻意這般回應。在她剛出社會的那時,不過是川流不息的人海當中,微不足道的一人,沒想到時光流變,如今已嫁作人妻。而當年出社會時,薪資僅足以養活自己的她,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那時在一間公司認識的前輩許先生,臉上增添了些許老成,從前刻意強裝成熟而留著的鬍子,在此刻便成了穩重的象徵。
那掃視的眼神仍舊沒變。看他進入她的租屋處時的上下打量以及過多停留在她與丈夫合照相框上的目光,便知道他心裡有著某種程度的思緒正在流動與盤算。
「是嗎?」他的眼神並沒有望向她的地方,而是端詳著她的照片,像是思索著這些年來她的變或不變,稍待片刻,隨即又回過身來以一種命令式的口吻接著說道:「先把妳要帶的東西整理一下吧,但合照不能帶著。」
「為什麼?」
「看來妳還沒搞清楚狀況。」他仍是沒有直視著她,而是將手伸向合照的位置,然後把相框蓋住,「妳要到我這邊住,我不希望看到其他男人的照片。」
這時,他才轉過頭來直盯著她。一時之間,她竟莫名被他那銳利的眼光所震攝,目光不敢與他交會而移到一旁。自己從前便是如此,往往敗北於他眼神與言詞當中的獨斷和犀利,他可不是多好心的人,但畢竟是曾經交往過,當時對待愛侶,他也不算太壞。
此刻的她亦是不能否認是她自己按耐不住性子而找他。那時候她也不知該找誰,更拉不下臉回去丈夫那邊。昔日的幾位姊妹都各有家庭,雖說前些陣子還住在她們當中的一位人家,但實在沒那臉皮給她們造成太大負擔。不善交際的她和前男友算是少數仍有聯繫的異性之一,但也不曾有過直面的往來,通常都是看到臉書上的動態,偶爾的回應或是點讚,嘻嘻哈哈幾句又回歸平常。
人生嘛。過去就過去,能從情人退回朋友是好,但餘情未了倒是有些對不住丈夫的。於是她懂得拿捏,尺度萬一超越了,即便丈夫看不見也懂得自己迴避、閃躲。
可她終究按耐不住寂寞。女人總是要呵護、要疼愛才能生存下去的。於是她委婉求助於前男友,但在發訊息之前也猶豫了好一陣子,心裡始終七上八下,這不是背叛丈夫了嗎?可丈夫從前有少背叛過她嗎?現在呢?丈夫狠得下心拈花惹草,那為什麼此刻不被允許呢?
直到他們終於見面,開始談論這些日子以來的狀況,自然,更多的是她內心裡的埋怨,直到她禁不住委屈哭了出來,這才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白費了這將近十年被鎖在婚姻大牢裡的時光。猶如那句經典電視劇的臺詞:「不被愛的才是第三者」。她雖然記著丈夫說過愛她,但此刻她卻認為她是不被愛的。
如果是被愛著,那為什麼會讓自己的女人跑去與前男友哭訴?
想起這些天來的遭遇,孤單一人守在租屋處望著窗外的日曬風吹和雨淋,以及前男友與自己相見並在此刻對她伸出援手的過程,又加上想起了自己一路走來,從與丈夫相識到相愛最終步入禮堂,最終的下場竟是如此。坐在副駕駛座的她不知是否因為車身的搖動,她望著後照鏡裡的臉也跟著顫抖不定。
一不留神,鏡子裡的面容竟抖出了淚水。
駕駛座的許姓前男友只是撇了一眼,也並不馬上安慰她。只是開著他的車,接著沉默半晌才說道:
「我看妳還是離婚了吧。」
「不行。」她竟是邊哭邊回應,在呼吸的同時又抽咽淚水,像是為了強調一般,又重複著相同的詞彙,「不行。我做不到,不行。」
「為什麼不行?難道他會報復?」
她微微抬起身子,但仍是坐在副駕駛座上,搖了搖頭。
「他不是那種人。」
前男友起初沒有回應,只是漠然盯著前方道路並用手轉弄方向盤,待暗自思量片刻,仍舊沒有將目光放在她的身上。
「我現在還沒有女朋友。」
她短時間也無法理解前男友的用意。那時,空氣仍瀰漫著一股詭譎的沉默。然而等到意會過來的那一剎那又呆愣一下,又不知做何回應。
前男友仍開著車子,也不催促她的答覆。這時,外頭漆上一層灰黯的色調,似乎將要下雨,而距離目的地也不大遠了。
一個男人告知自己沒有另一半,這是否也是男人特有的,拐騙女人的話術之一呢。她想到那年剛結識丈夫的情況,只要有基本的識人概念,便不會將他作為一個值得託付的男人來考慮。那時還得稱之為李老闆的丈夫,對待她這新進職員是親切、溫暖的,然而作為一名女人的直覺,又能從言詞中感覺到他是既危險又碰不得的。
或許看來,與前男友剛分手後沒多久便辭了工作,進而認識現今的丈夫,那時總以為他倆是截然不同的類型,現在看來卻大致相同。
丈夫溫柔敦厚,並不大管另一半的交際,對於他人的錯誤也不至於太過苛刻,而前男友處事相較來說銳利又刻薄,並不是經濟上的小氣,而是眼睛裡放不進一粒沙子。她雖明白這也是一種愛的體現,只是那愛實在太過濃厚,令人尖銳到喘不上氣。
現在想來,其實他們兩人都是一樣的危險,只是程度和類型不同罷了。
當初李老闆身分證上頭配偶欄位的空白,是否某方面也成了一個釣餌,驅使她朝向那個目標去撲身?
而她在這時才意識到,現在的自己上了另一個男人的車,以為自己是靠自己逃離那個被他人掌控的環境,覺得自己終於能靠自己扳回一成以做個獨立的女性。但不過只是從一個男人到另一個男人身上罷了。從一個依附到了另一個依附,實際上仍是沒有根的的,就像漂浮於水面的浮萍,沒有根到哪都不能靠自己來固定。
想到這裡,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眼眶又在瞬間充起了血絲和液體。
「這個世界上。」她說,然後又沉默片刻,「到處都是束縛呢。」
駕駛座的男人也只是伸出一隻手的手指和手背輕撫她的側臉。
「有我在。」他說。
就是這樣才令人難受。因為這畢竟注定著,到哪裡都得靠別人。
回首前塵,自從決意要成為李老闆的另一半開始,便為他的溫柔日復一日地著迷起來。那刻不知有多少女性與她同樣,相互爭奪李老闆最大的愛。如今要問為何當初對於正宮的位子異常執著,也已經想不透撤,但身處於正宮的地位往往使她有種莫名的安心,這件事倒還深刻的記著。
待到她終於成為了她所希望的配偶欄位,不明就裡的喜悅充斥著內心,自己所擁有的某種獨佔以及獨一無二的無可取代性,和單純只是交往或成為李老闆所愛的女人的其中之一完全不同。於是她就是偏愛在他人面前更加恩愛,尤其是對女性,雖說她其實也不確定敵人有誰,對她而言其他女性都是些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記得清外貌、記不清外貌的人,只要一視同仁地顯現出自己與丈夫的關係,讓那些女人恨得牙癢癢的,那便是她身為正宮的最大歡愉。
當李老闆結婚的時候,某些女性職員受不了打擊以及看見她的恩愛於是辭職,更有甚者揚言要將一直以來的關係公諸於世。好一段時間內,公司上下都充滿著氣氛動盪以及因某些重要職務的人員空缺而造成的影響。但身為女人,誰不理解這些?
要成為一名擁有異性緣又有眾多異性環繞並覬覦那配偶欄位的男性的妻子,可不是任何人都擔當得起。所有女人都明白,但也都做好心理準備。於是在正宮揮舞著勝利的旗幟時,其餘女人要不退出,要不便利用任何所能想像的優勢將正宮拉下臺來。
要不離職抗議、要不脅迫公開關係、要不工作隨意交差給公司麻煩,甚至是親眼看見有女人全身赤裸著在辦公室勾引李老闆......總之,女性在感情上的競爭心態,有時比男人對於事業的爭鬥更加暗潮洶湧。所幸後來她居於正宮的地位,與李老闆共同一一解決了那些紛爭,公司以及李老闆的個人聲譽才不至於有著多大的傷害。
但實際上,由於公司內部是以李老闆作為中心,職員又以女性居多,受不了這樣環境的人都會離職,剩下的便是屬於能耐得住性子,等待有一天能伺機攀上高位並急於討好李老闆的員工,所以向心力比起外界想像的強。現今只要李老闆有盡量平衡地對待每一位女性,基本上這些爭鬥也只存於檯面下而不至於失衡,那已經成為正宮的女性,反倒變成了一個指標,只要能讓李老闆更加喜歡,或許會有能以正宮自居的一天......
這些叫得出名字的、叫不出名字的、記得清外貌、記不清外貌的女人因著前面的例子,心裡也都明白,若是又有誰被李老闆注入最多的感情而讓他的配偶欄位改朝換代,公司勢必會回到從前內部混亂的時刻。屆時,那名幸運的女人將與李老闆面對其餘女人們高強度的攻擊,又勢必是場腥風血雨。李老闆與女人的關係是這間公司最穩固的基石,但也因著女人,在那時便成為了唯一能擊垮公司的殺手鐧。
她從回憶中抽身,認為自己不過是與別人有著不同的標籤,實際仍是深陷在李老闆的女人圈子當中的一員罷了。但她望向身旁的男人,那位前男友,自己又能相信嗎?可那無處可去的依賴心又再度驅使著她投身在他這位前男友懷裡,就像她當初也為了逃離前男友令她窒息的隨時查勤、翻閱手機通聯記錄以及得準時報備的習性而投身在他人的懷中,這樣是否真的有比較好?
一輩子難道就這樣不斷的逃?這樣看似擁有自主權利得以選擇離開,誰也沒綁住她而她也能自由抉擇的此刻,卻覺得自己從一個男人逃到另一個男人的身邊,不過都是在一個囹圄內無處可逃。
「妳如果,還沒有決定好的話也沒關係。」
前男友,不,其實即使意識到自己作為一名女性習性上的悲哀,但有些事情並非只需「意識」便能得到困境的解脫。與之同時,她也在意識到悲哀之外,理解到自己仍然無法逃離那樣的情況。於是心裡或多或少也早就答應了他的提問。
「沒關係。」她說,終於能破涕而笑,「已經夠了。」
當初,李老闆像隻飽足的貓,而她像隻魚。只能用潛藏於心裡的軟魚刺來保護自己,李老闆關照每一位女性,但也因不缺食物而從來不主動吞食,只是依順著魚的意志,一根根耐心地將魚刺拔除。
「至少我不會像那個男的這樣對妳。」
失去了魚刺保護的魚只剩下鮮美的肉質,可李老闆不因女人的心裡失去防護而準備攻占,反倒更加溫柔對待那隻早已不會將人刺傷的魚,久了,自己失去保護而感到脆弱的魚卻會因為貓的呵護,而認為自己待在他的身邊也不需要那樣的武裝,反而期望能一輩子待在他的疼愛之下,主動回過頭來請求對方的吞食。
「我很討厭。」她刻意欲言又止。
「嗯?」
「討厭那麼溫柔對待每個人的男人。」
而此刻的前男友是隻飢餓的犬。
「妳怎麼樣,我不管。」他回道,也不在意更不多問她有著怎樣的不堪。
她在這時才理解了丈夫與這位今後會成為她新男友的前男友的最大差異。
「只要妳能在這裡,妳要什麼都可以。只要妳愛我,一切好談。」
丈夫是在愛女人的過程中,找到因自己的愛而對他著迷的女人的笑顏。他是一隻飽足卻優雅的貓,只是因著一顆飽足且付出的心,將魚刺一根根拔除,讓魚害怕失去他的保護進而想被他獨佔。
前男友則是在愛女人的過程裡,找到因自己的愛而對他忠誠的女人的崇拜。他是一隻飢餓卻偏愛的犬,只是憑著一顆飢餓且獨佔的心,連魚刺也盡吞其中,讓魚認定他是唯一而對他著迷。
兩者類似,卻類型不同。
而她倒是笑了,自己作為女人終將是一條魚。有著彷若被丈夫遺棄的妻子身分的自己就像戰爭中被棄置的百姓,無論接收的是誰,那都會是事後前來收拾戰利品的贏家。而百姓不過是今後得為了勝利者付出的奴僕。
自己最終還是只能徘徊在害怕不被愛,以及遭人生吞活剝任人擺布的命運。
但此時亦不知是該哭還該笑,好歹有人接收吧?
被撈上水面的魚,沒被吃掉便會淪為就地腐爛的下場。
再無其他。
有注意到嗎?其實這篇雖以男人為題,但實際上(連同上篇也是)主要講女人。當然,男人同樣是主要的內容
話說回來,有時候我描寫裡面的女性或者是男性,會想到可能會有人會說:「女生哪是這樣!這是你自己的偏見吧!」或者是「我們男人哪和你一樣!你這樣的人不要把我們拖下水!」
但還是饒了我吧...我寫這篇文章也不是包括所有女性與男性,只是針對我所見所聞以及對某種類型的男人/女人的理解來做描繪的
希望大家會喜歡這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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