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勝選了。
但他的生活和川普一點關係都沒有,美國、總統不過就是個人,沒有什麼特別。接下來也不會提到川普。
他看完美國的總統選舉,已接近黃昏,出門。看到外頭沒有下雨,也沒有下雪,想到晴天應該穿的不是這件內褲,其實應該帶陽傘的。
沿途,他腳踏著碎石子,鞋子不斷發出粗糙的聲音惹人厭煩,於是他拾起幾顆石子塞入口袋。在進入學校前的便利超商,店員見了他露出笑容,像期盼他到來似的從收銀臺內拿出微波好的便當。
「老樣子。」店員說。75塊。
他掏出口袋裡的小石頭,塞入了店員手裡當作是付帳了。店員把石子放入收銀臺,然後將微波好的便當拿起來左瞧又瞧,確定沒有過期,就把便當拿給他了了,還誇讚他是個特別的人,因為石頭的價值只有他知道。在店員說出這樣的話同時,他明白店員自己是不知道石頭的意義的,但實際上,紙鈔也沒意義,石頭也沒有,其實沒有差別。有沒有意義是被賦予的,而不是天生存在的。
希拉蕊也是。他們都在比拚著誰比較有當總統的價值。
他想起這些事,然後笑了,對店員說如果喜歡石頭,那下次他倒是要給紙鈔了,反正說不定以後交易會以一個希拉蕊或一個民主幣當幣值也說不定。
買好了便當,走出便利商店才發現下起了雨。他開始向前不斷跳躍,跳在凹凸不平的柏油路上濺起水花。那畢竟是積水的路,結果之後差點滑倒。他想著早知道就用爬的,幹嘛非得用跳的。想著想著竟然覺得好笑,還是選個有意義點的吧,但是或走、或爬、或跳,哪個比較有意義,下次用跑的試試如何?
經歷波折(美國總統大選就夠波折的了),他終於來到他上的夜間部上課。發現老師今天特別穿了一套性感內衣給他看,那是老師之前答應他的,但今天老師卻沒有提到這些事,反而都在聊毫無意義的總統大選,還有明天早上喝過的豆漿的事情。
他不感興趣,於是就拿出放在書包內的筆記,把老師明天早上會喝的豆漿成分抄錄下來。特別被強調的事情都有意義,所以豆漿成分期中考會考。
老師知道他在幹嘛,老師是懂的。他是個普通的孩子,一直都在尋求活著的意義,大家都一樣。
好不容易放學了,他孤單一個人走在路上。他一邊想著日間部和夜間部為什麼要分開,一起上下課不是挺不賴的這種事情,一邊又和路邊的流浪漢借了一張報紙,睡在臺北車站。
「年輕人,你發生什麼事情?怎麼會到這種地步?」流浪漢關心似的問,但他其實自己知道,就算說了,對方也沒打算知道。
「希拉蕊輸了。」他胡謅一個理由,試圖讓這個行為有意義一點。
流浪漢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電話卡遞給了他。
「你有你的苦衷,早點回去吧。父母會擔心的。」
「沒關係,我剛好現在要回去了。」
他搭乘淡水線列車來到淡水,這次出了捷運站倒是用走的回去。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母親正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回家。
「這樣幹嘛?」他問。
「今天我接到你朋友的電話了」母親回答,「他說要我多注意你,說你上次和女同學在廁所幹那些偷雞摸狗的事情差點被發現,他說你這樣很不正常,要你多注意一點,少做那些沒意義的事。」
「不正常?他幹嘛這樣說,非親非故的。他有啥資格說這樣的話,憑什麼?強硬否認他人眼中的意義才是不正常。」他惱火了起來,他最厭惡和反感的就是這樣的人。
「我也知道,所以我告訴他,這樣很普通。」母親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還順便說美國總統大選的事情,你朋友不知為何發火,要我不要提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我和他說那對很多人都很重要,他反而回答,關他什麼事情。我就說了,那你和其他人做了些什麼,又關他什麼事情。他才住嘴。」
當天深夜,他坐在書桌前用毛筆寫今天的日記。他想起早上起床的時候,養在家門外的狗不斷嗅著他的書包,好像正在找尋些什麼似的。當他以為是不小心帶了什麼吃的在身上,才發現是昨夜墨汁尚未乾掉的毛筆,還有墨汁罐好像也沒關好,有漏了一些出來。
想起這件事,他打算明天去買一支原子筆,順便把毛筆丟給狗讓牠去啃咬,墨汁就倒在牠的身上,看會不會因為這樣使牠的身價非凡。反正狗什麼都吃,說不定正愛喝墨水,也不見得該給牠吃狗食,或許以後該教狗如何用筆,讓牠寫一篇比《出師表》還有價值的文章應該也行。
在寫完日記闔上以後,他突然湧現一種可稱為思想的思緒,了解日常的生活基本都是無意義的,就連創作也只是截取日常中的不凡然後精煉,但不能否認日常本身的平凡以及無意義性。人生的一切,說到底不過只是達達主義。
石頭和鈔票、共和黨和民主黨。總歸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達達主義(取自維基百科)
達達主義的主要特徵包括:追求清醒的非理性狀態、拒絕約定俗成的藝術標準、幻滅感、憤世嫉俗;追求無意、偶然和隨興而做的境界等等。達達主義運動的大部分參與者都深受虛無主義觀點的影響,認為人類創造的一切都無實際價值,包括藝術在內。達達主義者進行藝術創作的根基在於機遇和偶然性因素。
達達者的創作追求「無意義」的境界。對於達達主義作品的解讀完全取決於欣賞者自己的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