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我說:
「妳不接電話是心虛嗎!」老哥一臉要殺人的模樣氣勢逼人,協理很快把我護在身後,不讓他靠近任何一步,「先生你哪位?」
「我是她哥!我跟那死小孩有事情要商量。」看他頭冒青筋我整個皮皮挫,那傢伙不是要我趕緊找個人結婚嗎?怎麼才一個狀態就讓這大忙人殺到這,還一副要來拼輸贏的樣子啊!
「哥。」我緊緊抓著協理不放,躲在她身後探出一顆頭,「你、你冷靜點啦,我明明沒跟你說搬家的事情,怎麼找到這的?」
「隨便查查就可以了好嗎?」他一臉看到白癡樣的翻白眼,隨後瞪來,「妳最好給我說清楚講明白交往對象是誰,是認識的?暗戀過的?還是隨便路上找一個?妳該不會亂設了交往狀態想唬我吧?」
「……哥,你到底在爆炸什麼?」我瞬間無言了,這傢伙看到的反應是要在貼文下酸幾句,而不是殺來當面談吧?結果老哥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冷笑一聲,讓我又縮到協理後面。
那傢伙一定是瞞著大嫂過來的,我要跟大嫂告狀!
「我,」「妳最好說清楚點,我要妳找對象不是隨便敷衍了事!」老哥的聲音直接壓過協理,拿著手機直指著我,「如果妳還有點腦子就別傻傻把自己賣了!我可不認找什麼戀愛公司幫忙是好選擇。」
「呃。」他該不會直接入侵我的電腦調查了什麼吧?
「你能好好聽她解釋嗎?」協理突然加重音把說話權搶在手裡,「謝謝。」她冷冷看過去,老哥一臉不敢置信有人敢打斷他的話。
這畫面好微妙啊,一個是知名企業的高階主管,另個則是新秀企業的老闆,我趁機抓住注意力,不想讓這顆炸彈原地引爆,「哥,先上樓好不好?在這會吵到其他住戶,他們應該沒興趣聽這些事情。」
老哥聽了瞇起眼睛,在強大的壓力下協理故意在他看不見的角度於我的手上畫圈圈,我扭曲的笑臉對上老哥的大便臉數秒後他才妥協上樓。
「太小了吧!」老哥一進來就開始吸仇恨,畢竟那傢伙住大豪宅住慣了,而且山上的老家又蓋得特別大,所以第一次下山時,我們曾有段時間無法習慣都市叢林的狹小空間,我看了眼協理,她沒任何反應。
「這空間夠嗎?妳不是喜歡做些有得沒得,這裡窄成這樣哪夠妳畫畫啊!難道之前的地方連天花板都畫滿了?滿了就說啊,我可以買一整面牆大的畫布給妳啊!」老哥理直氣壯的抱怨起這間公寓,我不好意思看著協理,她倒是好奇了,「妳之前住的地方?」
「可不是這寒酸地方比得上的。」
「閉嘴啦!」我衝過去想把那傢伙的嘴巴封上,結果他一手抓住我的頭,一手吹自己的指甲悠悠說著,「我買挑高設計的三層透天厝給她,一樓跟二樓是打通的,所以她有一面高達兩層樓的白牆可以畫畫,房子有絕佳的隔音、防震、防災警報系統,也有前院後院地下室跟兩間車庫,如果不是這國家小不拉吉的,我還會生一個游泳池給她。」
我的頭低得不能再低,生怕協理問我為什麼要離開那間房子。因為在要搬去住時,協理有說如果我原先住的地方比較優渥是不用搬過來同居,可以換另一條協定。
「那屋子是我特地為她建造的,不止風水好住起來也舒服,更重要的是當她突然想發瘋在半夜製造噪音時也不用怕鄰居敲門,我為她打造出百分百安全的居家環境,可不是這地方能比上的。」老哥高高抬起頭得意洋洋的樣子,下秒又瞪過來,「所以妳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鬧哪樣?交往對象是誰?這麼寒酸的地方是他要妳搬過來同居嗎?還有——妳。」老哥突然放開我,手指著協理,「我想這裡沒妳的事情了才對。」
「哥,她就是跟我住的人。」我很怕他對協理動粗趕緊擋在中間。
「什麼?」他果然大吃一驚了,一把將我往旁拉開,直直的、兇惡的,帶著輕蔑的語氣一笑,「妹啊,妳該不會想說自己變同性戀了,她就是妳的交往對象?我是知道很多搞藝術的都是同性戀沒錯,但妳不是吧。」
他輕淡的笑意完全不把協理當一回事,我聽了咬唇很生氣,協理只微微蹙眉,「如果你知道她找配對公司來幫忙,那上面就有寫性向了才對。」
「她是異性戀。」老哥用眼神示意我閉嘴,開始跟協理對質起來,「聽著,如果妳是用什麼手段拐到我妹,企圖從她身上撈到利益還是什麼,我勸妳放棄吧。她不可能找女人,也不會是同性戀,如果是,那是妳跟她提出什麼要求才這樣的是不是?」
「你,」「喔,資料進來了,先閉嘴,讓我看看——妳叫洪芃姚,三十歲,是順用文具的協理也是此公司董事的得意門生,父親曾在國內名校任職,母親則在三歲時因病病逝……喔,這有趣,之前妳想跟一名女人登記結婚遭拒,哇——哇——哇。」他說完將手機收起、慢慢拍手三下,咳了一聲,「妳是不是想利用我妹妹完成工作上的野心?還是計劃詐取她身上的錢跟那女人逃到國外結婚?」
「哥,你這樣說太過份了!」雖然協理從頭到尾表情只變成深深蹙眉,但是我能聽見她心裡的聲音,那破碎的聲響是如此清楚地傳達過來,關於那女人,跟她討論未來卻在隔夜後說自己懷孕的傢伙。
「妳蠢成這樣我當然得替妳想!要是那女人是愛情騙子還是只想利用妳怎辦?她很明顯對妳沒意思!」老哥頭冒青筋對我大吼,看來他完全不信任協理,這讓我又急又氣,即使知道他是為我著想才說這種話,只是有必要嗎?
有必要傷害協理嗎?
「協理才不是騙子,她才不是騙子!你沒聽到她心碎的聲音嗎?難道你沒發現她沒有生氣而是傷心嗎?那女人才是騙子!她騙了協理又騙了她的心!」越說越變成吼的,腦中全是協理剛才臉上一閃而去的悲傷。
她不愛我,這是當然的;但是沒有人可以說協理是愛情騙子,她明明是完全付出自己真心的人,即使接受的對象不是我,她為什麼要受到老哥言語的傷害?
「哥,你好差勁!就算是為了我也不能這樣說她!」
趁他還化石時我再罵上一句,感覺到有人拍拍肩膀,協理將我輕輕拉過去、手定住我的頭不給看她現在的表情,只能聽見那總是冷冷的聲音有氣無力,「你剛才說的只對兩點,一是利益、二是登記結婚的事情。」
老哥本來看到我快哭時慌了一下,聽到協理說這句瞬間咬牙切齒,「妳最好給我說明清楚。」
「嗯,我只想提醒一聲這兩點中有部分錯了,我跟姿縈提出條件時是不要求她給予任何利益,或者說物質上的任何利益,這一點跟第二點有關,如姿縈所說我是感情被傷害的那方,由於長年習慣有人陪在身旁,我才耐不住寂寞上網徵伴。在過濾好幾萬人後選上姿縈,是因為她在公司的表現良好且個性單純,我正巧需要這樣一位不八卦又願意單純陪伴的對象,自然而然就牽線到她頭上,就只有這樣。」
「協理,我是妳挑選的?」聽到這話我很意外,她的身體稍微緊繃,「嗯,那老闆是熟人。」
「喔……」難怪她當時一臉不意外我找上門,甚至還已經擬定好契約。
「就這樣?」老哥扯扯嘴角,協理的手指突然戳我的臉,「都已經有滿足於現在職位的人存在,我不認為自己的原因該備受質疑。」
「別跟我說她是在講妳。」老哥又白一眼,我嘿嘿兩聲有些尷尬,一切說開後這兩人的氣勢就沒那麼逼人,我鬆口氣,剛才一直覺得老哥會一拳揍協理……對,他會揍女人,但不代表老哥是暴力主義者。
他揍人有個前提,就是對方先一直無理取鬧到無法無天的地步。當然這種個性惹出不少問題,但是老哥都很巧妙地解除危機,而他現在脾氣變比較好還是因為大嫂的關係。
「妳為何不買大一點的房子?」老哥的話題又繞回房子上來,我用手抹臉,「你幹嘛一直執著房子……」
「當然要執著,房子夠大才可以隨意天馬行空,這麼小的地方不適合發揮靈感,所以如果妳錢不多,我建議再爭氣點。」老哥那張嘴讓我又氣起來,他就是要一直捅協理嗎?我一腳踢他肚子,「要你管喔!只要是她選的我都喜歡,而且畫畫又不是要大房子才會靈感多!」
「拜託,我特別去看過那些大畫家的住居,每個都又寬又大,牆壁不是五彩繽紛就是整面白牆適合當作臨時畫布,妳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是能發揮什麼創意?」
他被我一踹還站穩穩的,我倒是開始抱腳跳來跳去,老哥又再次嫌棄了幾句,我在他挑三揀四時被協理扶住,感覺到那雙手指在發抖,我心一橫先衝過去用力搥老哥的頭將他打趴,立刻跑到協理前低頭。
「對不起協理……我不知道他會過來這……我哥是笨蛋,他EQ特別低希望妳不要介意,這傢伙說話總是不經過大腦。」
「欠揍,我再幫妳物色還打人?」
「協理又不是商品!」我真的快被他那張嘴氣死了,直接拿起手機點開一個人的電話頁面,「哥,你再不走我就打電話給大嫂!看你晚上會不會睡廁所!」
「妳覺得她會罰我睡廁所?」老哥噗哧一笑,我垮下臉作勢要按下去,他急忙阻止,「好好好好……我這就走,反正目的也達到了,只是跟我想的一樣。」
「你不要再來了。」看他又斜眼協理,我手指著門口,「哥,我知道你是好意,但如果真的是為我著想就請不要傷害她並尊重我的選擇,不然就算你是我哥,我也會生氣。」
「妳已經生氣了。」老哥摸著自己的脖子,我對這行為理解不能,因為他只有在發現趣事時才會做這小動作,而現在是有什麼吸引到人嗎?
「你在好奇什麼?」我如以往問出這句,他沉默半晌後、露齒微笑,「沒,只是妳從來沒有為家裡以外的人這麼激動過。」
「那你知道現在有了。」我正經地看著老哥,「別再這樣。」
「嗯。」他又看了手機一眼,說了再見後就接電話出去,門關上後一片安靜,老哥到訪的短短幾分鐘就好像經歷了場轟轟烈烈的暴風雨。
「協理……」才剛轉頭就看到她回到房間關上門。
我無奈嘆氣,這時協理的確需要冷靜,被老哥那混帳鬧了一圈,我擔心她的心裡狀況卻不敢隨意敲門,就乾脆拿著自己手機坐在協理房門前,一邊等她出來一邊刷老哥訊息順便跟大嫂告狀。
至於那三份白皮……就扔著吧,協理比較重要。
我聽見她房裡傳來細細的抽泣聲,那聲音即使再小,也如一條條鉤子勾住我的心拉扯,她越哭越慘,我聽見協理喊了一個人的名字,也忍不住抽抽鼻子在她門外懺悔。
如果我有乖乖接老哥的電話就好了,至少可以跟他約時間單獨談談,而不是讓協理被老哥莫名其妙的砲轟……還恰巧轟到最柔軟的地方,血肉模糊。
我不知道協理曾經想跟那女人結婚,甚至還去嘗試登記。
結婚、懷孕、背叛、分離,最後只剩下她一個人在這裡。
我無力的跪在她房門前,腦中千言萬語只剩下那一句對不起。
我不確定自己跪了多久,等聽到協理開門時才回過神,卻猛然一個腿軟往旁邊倒,協理反應極快拉住了我後慢慢坐下來,她突然嘆氣,在一片安靜中我聽見了傻字,感覺那雙冷冷的手正慢慢摸我的頭髮。
「對不起。」
「別跟我道歉。」
被拒絕了。
「妳是個傻子,明明跟妳無關卻一直在這。」
「因為我擔心妳。」感覺她的手指正輕輕撥開我的頭髮,這或許不該問,但有時話總是會那麼自然問出口,就好像是為了確定某種存在,某種意義。
「協理,妳還是很想她嗎?」
像是天真的孩子問天真的話語,協理嗯了一聲。
「畢竟是長達十多年的感情。」
「這樣啊。」我輕輕靠入她的懷裡,感受她內心的溫度。
「或許是她已經不願再等下去了,我們都渴望能共同處成一個家,但是法律不允許,我們也已經不再年輕,無法在任由時間等待下去。」
「協理,妳才大我幾歲吧?」聽她這種說法我勉強一笑,怎麼才剛邁入壯年期的人像是邁入老年時期的一樣?我摸著脖子上的四片幸運草項鍊,將它輕輕抵在協理的嘴唇上,「妳剛剛是為了她而哭,對不對?」
「嗯。」
她承認時一種愧疚湧上心頭,我看著那雙靜如死水的眼睛,無法相信她不久前哭得死去活來,此時得協理就好像平常的她,沒什麼情緒起伏、看不穿她在想什麼,總是用很認真的表情看著我,等待下一個問題。
「如果哪天她回來找妳怎辦?」
我如戀愛中的少女問比較問題,她輕輕扯了嘴唇,反問,「妳愛我嗎?」
「我……不知道。」
「即使妳不愛我,她回來了,我仍是選妳,因為在我最需要人陪伴時是妳留下來,而不是嫁去作人妻的她。」
「協理……」
這一次協理又不等我把話說完便吻來,我從她的嘴中嚐到淡淡鹹味,感受兩人的吐息混合在一起、感受她將重量慢慢壓過來……我躺在地板上,任由協理為所欲為,她的手摸撫我的大腿,就好像理智中斷,最後誰也救不了誰。
但是我,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