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過了十幾分鐘,語霜才終於停止了哭泣,她手裡拿著衛生紙輕輕擦拭眼淚,但眼眶依然還是紅腫。
「不好意思喔!伯母。」
語霜對自己突然大哭感到不好意思,而且之後子彬媽媽還把她抱入懷中,像在哄騙小孩子一樣說:「乖喔!乖!沒事了!」
「哭出來也好啦!沒關係!」
子彬媽媽摸了摸語霜柔順的頭髮,使語霜不好意思到笑出聲來。她把視線再度放回那本日記,輕輕撫摸後又放回鐵盒中。然後又看向那條圍巾,雖然是她自己編織的,但這條圍巾、日記及相片,如今都是子彬的遺物,她知道她沒有資格取走任何一樣。
「伯母……」盡管如此,她還是提起勇氣開口:「我可不可以帶這條圍巾去美國?」
子彬媽媽睜大眼睛盯著她,也許是在想語霜拿回這條圍巾的用意。但語霜如此聰明,怎麼會看不出子彬媽媽的疑惑。於是她解釋著:「伯母您別誤會,我不是想收回送他的禮物,只是──這條圍巾,他有戴過。我想帶在身邊,就好像他也在我身邊一樣,而且妳看!美國那邊不是比較冷嗎?所以……」
「呵呵呵。」看著語霜著急地解釋著,子彬媽媽發出輕輕地笑聲:「妳這麼緊張做什麼?我又沒有說不可以?!?/font>
聽子彬媽媽這麼說,語霜也笑了,也許是鬆了一口氣。只是她沒想到,子彬媽媽把整個鐵盒都塞給她說:「來,這裡面的相片跟日記妳也拿去,這裡面有你們的回憶厚……」
「等──等一下!伯母,我不能這麼做!」
「為什麼不能?」
被子彬媽媽這麼反問,語霜反而感到困惑,縱使她心裡想著:「我不能獨佔子彬的遺物?。 沟龑嵲诓幌氚选高z物」兩個字說出口。
「嗯……」語霜低聲沉思,然後才害羞地開口:「我──我想說,等我放假回臺灣時,可不可以再來找伯父、伯母?那個時候,再麻煩您把這本日記跟這些照片拿出來,我們再一起看吧!」
多麼貼心的孩子啊!子彬媽媽眼眶泛紅,但這次,是因為感動。
身後傳來了「扣扣扣」地敲門聲,兩人轉身看去,才發現子彬爸爸站在門外,輕輕敲打那半開的門。
「茶我泡好了,水果也切了,快點下來吧!」
「對啦!走走走!下去喝茶、吃水果?!?/font>
子彬媽媽附和著,並把鐵盒蓋起,放到一旁的書桌上。語霜點點頭,把圍巾放進自己的布包中。下樓的時候,還能聽見客廳傳來的細微說話聲。
「他爸啊!有客人來喔?」
「喔!阿彬的那些朋友來了?!?/font>
一進客廳,果然就看見文磊、曉芬,還有定修、思安兩對情侶。
「你們怎麼也來啦!」語霜說。
「我就知道妳在這裡!──阿磊你坐過去一點啦!」說話者是曉芬,要她的男朋友移位之後,她自己則是拉著語霜的手臂,讓她坐在自己旁邊。
「妳還說咧!明天就要出國了,也不跟我們出去聚餐一頓,都不知道妳這一出去要隔幾個月才能再看到妳!」
「要吃飯喔?全部留下來吃??!」不等語霜回答,子彬媽媽搶著說話。
「哎??!伯母,這樣歹勢啦!不然我們一起出去吃?。∥覀冋垺!?/font>
「不會啦!你們都是阿彬的好朋友,歹勢什麼?而且出去吃要花錢吶!你們伯父在樓上有種一些菜,親威也有送好多菜給我們,才在想我們兩個怎麼吃得完咧!你們今天來幫忙吃一些,就這樣!我先來去準備厚!」
雖然曉芬想請兩位長輩,但卻還是敵不過子彬媽媽的熱情,連再度開口的機會都沒有,子彬媽媽就已走向廚房。
語霜見狀,也站起來說:「伯母,我來幫忙。」隨後,便跟著子彬媽媽身後走進廚房。
「好啦!就聽你們伯母的就留下來吃,吃完早點回家,不要跑出去續攤??!而且語霜不是明天就要出國了嗎?要早點休息。」子彬爸爸這麼說著,就像在對自己的孩子說教一樣。
就好像心思被人看透,四人尷尬地笑了笑。接著繼續喝茶聊天,直到子彬媽媽叫:「吃飯了!」,這熱鬧的氣氛才移到餐桌上。
?。 。 。 。?/font>
那是在阿毛──陳子彬完全消失之前的事。當鐵盒及他身上開始發出螢光,他就知道自己已經被找到,不再屬於「被遺忘之物」。阿毛跟手上的鐵盒一起凌空飄起,往下看去,碎及小男也離他越來越遠。
可是他心中還有一個疑問,怎麼說都跟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再加上自己的好奇心,於是阿毛開口:「等一下!等一下啦!我還有問題……」
「就算你說『等一下』,可是被找到就是被找到了,等不了的??!」碎說。
但阿毛可管不了這麼多,索性大喊:「我是對送圍巾給我的人有執著才會變成這樣,那……你們兩個呢?」
在最後,他只看到碎以感慨的表情笑著回答:「那也是──跟你沒有關係的事了。」
在目賭阿毛被心愛的人取回之後,垃圾場亦恢復寂靜,只剩碎與小男站在原地。只見碎伸了個懶腰,背對著小男往前走去,邊說:「唉───,少了一個聒噪的助手,就算等到『它』再度被遺忘,回來後大概也不能陪我聊天了。好吧!繼續整理。」
當碎蹲下,邊哼著歌邊整理時,身後的小男卻沒有動作。小男只是看著碎的背影,周圍也只發出碎粗魯的整理聲。許久,小男深呼吸之後才開口以方言說:「您到底在哪裡呢?阿爸?!?/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