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件事再度發生了，大家會怎麼做？
如果發生那件事的當下，有人擒住那個人，其他人會怎麼做？
會一起圍上去奪刀？繼續在旁冷眼？逃命？還是先打卡錄影？
如果你在他的背後，第一件事會怎麼做？會擒住他？逃命？還是置之不理？
若在他的面前，他拿著刀走向你，又會怎麼做？
沒有親臨。
沒有再度發生。
沒有任何預警。
……誰也不知道。
《 劣 質 惡 魔 》
第一章─劣質的五月病
第一章─劣質的五月病
五月。
一個毫無幹勁的月份。
只不過在這之前，毫無幹勁這個詞確實能囊括整個月份。
如果要硬要找的理由來搪塞到底多沒幹勁，大概就是把鬧鐘按掉後，還會想繼續賴在床上。懶散的腦袋裡裝的全是乾脆請假在家睡大頭覺的鬼主意，反正班上多一個少一個不會有太大的差別吧？
不光是我，家外頭的景色也半斤八兩。
門一打開對面是塊空地，往日總有不怕曬的小毛頭在踢足壘球，但五月卻不見半個人影。出了街口左方直通橫貫公路，平日常看工人把行道樹鋸了又種新的，但五月卻聽不見半點聲音。右方通往市區，三角窗是賣簡餐的，但門口卻掛了公休。再更前進一點是商店街，可是卻像早約好了那般全都沒開，整條馬路似乎只要做好燒成鐵板燒的心理準備，躺在路中央睡午覺都不會有半輛車壓過。
前頭再轉兩個彎，就會到國立的明星高中，斜對面補習班林立，更過去就是火車站、公車站、電子街，當然也如前例那般不見半個匆忙的身影。再更往前的十字路口，右轉會到倒閉的量販店，左拐是連鎖咖啡店，繼續前進就會到我的學校。
可惜現在除了紅綠燈孤單的改替燈號外，時間的流逝宛若停擺，連蹲在騎樓下的狗，舌頭都懶得吐。
在這種氣氛下，更不用說陸橋旁的地下鐵路工程。望著那些靜止的堆高機，看來不到六月是不會動的，臨時搭建的工作室外堆滿便當盒、啤酒罐和砂土，就是不見半點活力的跡象。
這樣頹廢的景況……搞得我必須到超遠的地方才能取到現貨。
更讓我無奈的是，那乾巴巴的眼睛也是這般頹廢。
五月，差不多就是這樣的季節。
至於我為何跟常態不同、跑到外頭去？原因當然不單單是難得的周休，真要說個理由或藉口，大概是該死的笨腦袋又胡亂想了吧？
清晨翻身時，只是隨便往窗外的跨橋大樓稍瞄幾眼，不知為何就想到了「那一天」。想著想著，再來就導致現在的狼狽狀況了。
說歸說，結論都還是取得貨、然後走回所住的街。
回到家、把門鎖了，將那沉重的東西拽到料理檯上，接著拉開抽屜、取出器具。
器具……理當是平常用的那幾把刀。
『今天……怎麼樣？有沒有發生什麼事？』
電話的另一端……朋友這麼問。
真是老話題，不能換一個嗎。
「就……很平常啊。」
我有點不耐煩地回應。
一手壓好早已沒有體溫的軀體，另手則一刀刺下去。
抽開。
刀身變紅了，沒有期待的濕熱液體湧出，血在失去生命之際早凝固了。
再一刀，肉被切開一個殷紅色的縫，我將手指伸了進去，漫無目的地翻攪，些許膠著的體液滲了出來，腥味漸之散開。
『……幾月幾日？』
一反常態，朋友問我怪奇的問題，該不會連朋友都懶得看時間了吧。
「不就5月X日。」
然而當我這麼一回答，隨即引來一陣讓我不舒服的奇怪笑聲。
朋友似乎是笑滿意後，這才回到平日的語調。
『結果不是今天會出爐嗎？』
指間陷入肉的肌理，施力擠壓、拉扯，濕滑黏膩的觸感不斷刺激指腹。
「啊，差點忘了。」
『這麼重要的事情，怎麼能忘記呢。』
「不管從哪個角度想，都是無望的吧。」
筋骨的地方不好切，刀子磨在筋上嘰咯作響。還是切不開，徒手抓住雙骨兩端，稍加用力扭轉、撕扯，隨著最後一條筋被蠻力扯開，劈哩斷裂的聲音同時而出。
我戰勝性地咬了口墜在骨桿旁的肉絲。
咬，咬，咬，咬不碎，味道好腥，臼齒縫間滿是銅臭。這是這東西最後的掙扎，我嘔了出來，用指尖將扭爛的肉撕成一絲一絲，伴隨著我含血的唾液，再度沒入我的咽喉。
『為什麼急著考烹調技術士呀？』
「……說不上口的堅持。」
接著是肋骨吧？取出另把菜刀，高高舉起，重重垂下，碎肉從砧板上被震了開來，刀鋒陷入骨間。將刀抽出，又重複一次。叩噹、叩噹，斷半截了，肉還是沒分開。頑固。
我又取起小刀，這次順著肌理劃下一刀又一刀。分開，又分開了。濃稠的血、被撕扯的肉、被攪爛的內臟，原本冰冷的軀體，現在滿是紅得精采。
我的手也是。
滿手都是紅的，腥的，及帶脂的油膩。當這雙手浸入肉團裡，我還看得出哪處是我的手嗎？
……不。
那雙眼睛……那雙在輪船上盯著我看……那雙烙在毫無表情的臉上的……深遂眼瞳，肯定看得出來吧？
『別急，連業都還沒畢。』
「先有準備才好啊，未雨綢繆有沒有聽過。」
就跟刀子不能只有一把，不然又洗又切，只會浪費時間。
「未來也是這樣。」
一時餘興，我抽出口袋裡的叉子，往那砧板上乾澀無神的眼睛戳下去。戳了，又絞了絞，把整個眼球拉……不，那已經不是眼球了，白色、黑色的混泥物牽著絲被拉了出來。叉子隨意晃晃，讓爛掉的眼球啪地軟入肉堆。
而後，我又重新把叉子刺入那個空虛的洞，被頭蓋骨擋住了，沒關係，刺，再刺，再刺，反正這把叉子怎樣都不會壞掉，繼續刺。
刺，骨頭的碎片扎破我的皮膚，我流血了，我的血成為這軀體的調味料。
『對未來先有打算？又不知道未來會有什麼意外，準備一大堆卻沒半項用上，不是更浪費時間？』
朋友這麼說。
我沒有理應。
緊接著，繼續處理剩餘的肢體。
剁，剁，剁。剁不開就撕扯。
頸部與脊椎的關節比較不好處理，多割幾刀，順著肌理，才能分開來。
『現在突然有人闖進來，往你的脖子劃下去，不就都結束了？』
「………」
『人啊，可是異常脆弱，隨便一把刀就能結束生命。只是好不好切的問題而已。』
停下手邊的工作，不知該要怎麼回答比較好。
『喂喂？有聽到嗎？』
口有點乾，發不出聲音。
是因持續忙一段時間又沒喝水，還是純粹答不出話來？
呼唉，誰知道。
我只突然對那個被擺置在旁的頭顱有個衝動，想戳爛剩下的那顆眼睛、扒開那張嘴、扯斷那條舌頭，以及對著那空虛的腹部重新把肉團狠狠塞回去。
但我還是沒那樣做。
最後一結筋切開，用手肘抹一抹額頭的汗，我放下刀。
「先掛了。」
反正，已經差不多了。
『喂，有幸？』
「我在忙啦。」
『忙什麼？』
「下廚。」
『那不要玩食物！隨便亂搞難怪簡單的都考不過。』
「這種事別管啦。」
說完最後一句話，以手肘掛斷通訊。把處理好的雞肉放入鍋內的滾水，開始烹煮。
然而，當我準備洗手、撒下調味料時，很不巧地門鈴響了。
這時候的我，滿手都是赤紅、滿是腥味的液體。
液體……紅色的液體。
紅色的……紅色的……
「呵，哈。」
血啊，肉的，「那一天」。
太遙遠了。
遙遠到這假日到底是怎麼度過的，我都還沒細細品味，時間也就到了平日清晨。
料理雞肉已是昨天早上的事情了，待我在床邊發呆近半小時，還是沒辦法會意過來這個事實。
「乾脆請假算了。」
想是這麼想，不過身為「優良學生」的我，還是慢條斯理地像蛇蛻皮那樣更衣、對著鏡子整整儀容。嗯……蓬草般的亂髮、像別人欠幾百萬的眼神、怎麼消也消不掉的腫眼袋、癟成一字線的嘴，很好，都是老樣子。
鏡子中的這個不三不四鳥模樣的傢伙，很遺憾的就是我──有幸。
一個被賦予人生充滿幸運的名字，偏偏厄運卻一大堆的少年。
而我這悲慘的少年，正在消極地抵抗五月慵懶癥，準備離開家門、騎上腳踏車，往學校的路途徐徐邁進。
雖以時間來看早就遲到了，去學校肯定會先經警衛一陣酸說、教官訓話、課堂老師說話，諸如此類。
不過還是去吧，畢竟乖乖上學是學生的鐵則。
想是這麼想，我還是悠哉悠哉騎車，絲毫也沒想多耗點體力加速的打算。畢竟第一節課早就過了，遲到一節和兩節差不多，所以不用太趕著去學校。
既然如此，倒不如剛剛好的時間到校，求快不如求精。
真的很懶，五月的城市，全都跟我差不多吧？
五月，就是這樣的日子。
這樣毫無……──
修正，這種懶散的心情，僅限於這秒前是這樣。
我，看到了她。
《劣質惡魔》─第一章─劣質的五月病 |
||
─第一章─(Part.3) 預計08.30更新 |
||
屬性 |
作者 |
文 |
|
圖 |
|
企劃 |
※點選作者名可進入該作者粉絲頁
特別企劃宣傳影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