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外正下著雪。
灰天飄落而下淒白的雪,逐漸覆蓋鐵紅色的大地。
一路延伸至殘垣的高塔,處處可見面露扭曲、倒臥在地上的人們。
好幾張手內,捏的是破舊的照片、亦或信仰的飾品。
塔頂上,E倚在牆角,抽著剩存的半根菸。
多虧這冷雪將傷口凍結,腹部的傷不痛了,呼吸不再紊亂,能自然說話了。
「三十年前……我們也常像這樣吵架、相互競爭呢?!?/font>
「……是啊?!?/font>
另一側,缺腿的P哼著氣回應。
他的身體有好幾處致命傷,所剩的時間大概不多了,也許自己清楚這點,想吐什麼怨念都直接傾了。
「真糟糕,搶朋友……搶成績……搶工作……搶女人……什麼都被你搶,就連搶理念也都輸給你,這人生敗的太徹底了吧……咳!」
E聽了,僅乾乾一笑。
「畢竟我比較強,你比較蠢啊?!?/font>
「真是……」
「為了跟我相對,什麼都選與我相反的,甚至蠢到投靠叛軍。」
太蠢了,E補上這句。
E代表的是政府軍,P是叛軍。
叛軍不滿政府的理念,起了叛念。
叛軍每到一處,就把該處弄個大亂,政府軍每攻到該處,就把叛軍所在、所造的基地全都毀了。
如此反反覆覆,遙想這幾年來的廝殺與戰役,E噓了口氣,熱氣從口腔散佚而出。
「唉……這樣你來我往,真像我們小時候玩的遊戲啊。」
過去,不滿對方堆起的沙堡,就把對方的傑作給毀了,然後在同個地方再堆起更大的沙堡。一處被對方占滿了,就在另外一處建立更多更大,然後再一點一點把對方的沙堡給破壞。
現在,掠奪城市房屋作為基地,大啖舍內積存的糧食,就為勝過對方。那些叛軍、那夥政府的走狗。雙方都為擊敗對方不擇手段,雙方的戰法全然一致。
這句話E早就想講,但一直沒有機會。
「哈哈,是啊……」
P附和。
而後,又黯淡了下來。
「原本只要分個勝負就好………只可惜,太遲了?!?/font>
E嘆氣。
「政府與你們首領談和的事情……太晚傳到前線了。」
「現在說這個……還有什麼用?!?/font>
P跟著垂幕。
兩軍不斷交鋒,以鮮血相搏。
來自雙方領導者的訊息,傳到前線時已然太遲。
戰場上,剩兩個前線領導人。
只是,萬般不幸中的大幸,至少在最後一刻,訊息終究傳來了。
免去兩人還需刀鋒相對。
對於這點,兩人都感到慶幸。
若現有杯子和酒,兩人或許會擊杯慶祝吧?
就在此時,兩人不約合同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快速爬著塔。
前線叛軍和政府軍都沒了,來者是救援的吧?
畢竟戰爭結束了,盡量挽救還活著的人是當務之急。兩人想到這,又是一陣笑。多年來培養的默契,在此時表露無遺。
不出兩位所料,確實是一批人前來。
P安心地閉上眼,看來一切真該結束了。
可是這麼一閉,腦門剛好被子彈貫穿。
子彈來自那些「救援者」。
P腦中的思維停頓在安心的情緒中……E得以活下,還好敗的人是自己。
突發的狀況下,E瞠目結舌,結凍的傷口又橫向裂開。
「不是談和了?怎麼還……」
「談和?你在說什麼?」
「政府軍怎能出爾反爾!戰爭已經結束了??!」
E大聲嚷著,也因這話,讓來者細碎私語。
最後,像領導者的那人跋扈開口。
「談和?哈!原來是講那件事!該死的叛軍和政府談和是一個月前的事,現在兩團早就都都被我們民軍擊潰啦!」
由人民所組成的第三軍?顛覆了原本僅二元對立的局面?E全然無法理解。
然而還不讓他其餘時間思考,自稱民軍的來者紛紛架起武器。
「我管你們理念不理念的,把我們的家毀了就是罪!」
語畢,民軍們便揮霍地扣下連射鈕。
已結束戰爭的戰場,響徹連續的槍響。
直至第十二顆子彈貫穿身體,E還是不曉得發生什麼事。
一些隨意呢喃:
在大地與天空相互爭奪時
我只祈願,想想被夾在中間的人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