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為甚麼呢?為何我非修復這把單手劍不可……?
……到底是為甚麼呢?為何會喜歡上那個女人……?
在此刻無論怎樣細想,都會覺得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討厭得難以接受。
在灰嵐來襲後,突然間許多難過的回憶湧上心頭,有的是我還是人類時的小事,有的是我變成狼人後發生的小事,但無論是那一件事,都肯定和一個人有關--
--冰楮?藍嵐,那個我不明白為何會愛上的女人。
冰楮是我仍是人類時的青梅竹馬、成為狼人後最能信賴的戰伴。因為一直生活長達十八年,又是同齡人,久而久之我將她視為最愛的人,儘管她似乎不知情。
冰楮已經去世了。死後她留給我的遺物是一把單手劍,也就是現在被我狠狠丟在房間角落的那一把劍。
所有記起來的各大小的回憶全部都是負面的回憶,而當中讓我最為討厭的,那是大概十年前的事了:仍然是人類的我,被冰楮抓去練習劍術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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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冰楮一聲大喝,緊接著是一記對準我的頭的劈擊。毫無留力的軟樹枝就這樣在我頭上被蠻力折開。
「好痛……」我被樹枝打中了頭,正在小聲呻吟,而冰楮在這時候冷冷地補一句:「如果這是真劍,你早就死了。」
這是冰楮在練劍的時候最常說的說話之一,其他的說話也是冷冰冰的,完全沒法讓人喜歡的說話。
冰楮的父親是鄰近王城的軍隊隊長,儘管她的父親長年征戰沙場,自出生起就沒有見過父親,更是生死未卜,但作為戰鬥者的血脈就好好的繼承了下來。
和她的父親一樣,冰楮對劍有一種愛,精於用劍、勤於練劍,久而久之就成為了村內的核心戰力之一了。
反觀當時仍是人類的我,論力量、體質、意志都和冰楮差了十萬八千里,明明擁有聖光的能量作為戰鬥手段,但卻被冰楮說「光有魔力不會自保也是沒用的」一句否定了我自身的能力。
的確我無法對付冰楮的攻勢,因為冰楮的速度和戰鬥判斷都超出我能應付的範疇,但如果是對付外來搞事的冒險者,我還是綽綽有餘的。
「簡單點說你的劍路和移動方式都太容易看穿了,在攻擊之前如果先做出一點欺騙的動作,或是先蓄好力量讓自己的攻擊加快的話攻擊才會有效的。」冰楮開始指出我的問題所在:「另外你的步伐也太混亂了,移動時腳的步法要穩健,不然一失平衡就完蛋了。」
「……可惡,不練了!」我拋下了手上的木劍、也拋下了氣話就轉身想要遠離冰楮。我最討厭聽教訓了……!
「喂,膽小鬼!才被打中一下就要離開了?下午時間還多著呢。」冰楮回嘴了,對我們來說是見怪不怪的說話而已,此刻或是當時的我都覺得刺耳無比。只因為自己的劍術比我好就擺出一張臭屁老師的臉才是讓我最不悅的地方,明明我也擁有她沒有的聖光能量,理應是由我來作主導才是。此刻回想起來,冰楮的那張樣果然十分討厭,為什麼我會喜歡上她的,這根本是不可能。
「我不是膽小鬼!我明明就擁有聖光能量,我有我的戰鬥方式,別把你的那一套戰鬥方式硬套在我身上!劍術根本不適合我,聽懂了嗎?」我不禁生氣地對冰楮大吼。我說的都是事實,劍術對我來說是不必要的,只要有聖光能量我就足夠了,當時的我是這樣想的。
但冰楮卻不以為然地回道:「所以你又要逃避了嗎?六年來你都在逃避不去為自己的命運抗爭,所以今天你還在這裡對吧。阿哈,反正膽小鬼就是沒有能力去反抗啦。」
「別專抓別人的痛處來說教,混蛋冰楮!」我不禁再一次大吼,冰楮也以大吼的方式回嘴:「我就硬是要抓你的痛處來說阿笨蛋,如果你不是膽小鬼,區區村民你也是能夠去對付的對吧?但你卻沒有做到,你只是個會向命運和他人低頭的可憐膽小鬼而已!我有說錯了嗎?」
「我不膽小!給我收回那句話!」生氣會衍生無情這話是對的,被怒氣沖昏了腦袋的當下我立即對冰楮放出了有傷害性的聖光彈。那次是我第一次對冰楮作出實際的攻擊--用聖光能量構成的攻擊魔彈。我從沒有用過這種攻擊來對付家人或是村民,但此刻想起來的話還真是大快人心、正確至極,冰楮這種嘴殘的人應當受到教訓的。
但是冰楮輕輕地一劍就把那發聖光彈給打消了,還不忘挖苦:「阿哈,不錯,可惜只有這程度是沒法傷害我的啦。」儘管聖光能量本身缺乏破壞力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了,但是能夠以斷了一半的樹枝把聖光彈打消的冰楮也不是省油的燈,正常人都能看到力量之間的差距了,但我卻被怒火蓋過雙眼,沒有好好地判讀形勢。
「可惡……」我再次在手上凝聚魔彈,但在一瞬間被冰楮靠近到近距離,閃避不及之下手臂被狠狠打了一下,吃痛的我中斷了施法。這是理所當然的,面對冰楮正常該盡快拉開距離的時候我卻作出了攻擊,套冰楮的話就是「在不適當的時間做不適當的行為」。
「嘛,也許你也該練練你的速度吧,一旦被貼身就難以脫離攻擊是法師的通病啦。既然你說你沒有必要練劍,那就拜託你好好地練習一下作為法師的能力吧。」冰楮看著我紅腫了的右前臂,嘆了口氣地說:「再來吧!」接著轉過身背對著我。
那是冰楮的背影,毫無防範、破綻百出的背面,只要在這裡衝前刺一刀的話,她就必死無疑。
衝吧?她不是最討厭的人嗎?只要在這裡給她一個痛快自己往後也不用再受苦了……刺吧,還在等甚麼呢?
彷彿著了魔一般,我只記得在記憶中的我在手中握住了一把匕首,然後衝向冰楮的背後…………但是之後的事情卻記不起來了。
我有攻擊下去嗎?肯定有吧,她只是個討厭的女人,不值得可憐的女人。多虧了這場灰黑色的風,我才意識到自己喜歡上的女人其實是個討厭到了極點的人,只有她才會不斷地挖苦我,只有她才會一刀又一刀的打我,也只有她會用不近人情、尖銳刻薄的說話來責罵我…………
她果然討厭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