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妳沒有親人，這不過是個死物，死了，就該扔了。?
十分滿意女孩那無助的模樣，碎蝶有如師者一般循循善誘地輕聲說道。
?那……那是弟弟，娘說要保護好的……弟弟……?
女孩也不過就是個五歲的孩子，價值觀一次又一次地被碎蝶扭曲，此刻表情變得有些茫然，眼淚也止住了。
?妳沒有弟弟，這發臭的東西與妳無關。?
又一次給予了肯定的答案，碎蝶像是在說著什麼天經地義的話。
?不……不是！那是我的弟弟！?
不知為何，女孩的眼神又突然清明了起來，力氣似乎也重回了她的身上，她連滾帶爬的就想要把碎蝶手中的嬰兒搶過來。
一個孩子又怎麼可能搶得過一個大人？
就在碎蝶準備踹上第二腳時，一道白影飛身而來，率先搶在她之前敲暈了女孩。
?讓妳去把有練武潛質的孩子帶來也能耽擱這麼久，不聽話的弄暈便是，何須如此廢言？?
來者亦是一名女子，雖沒有碎蝶那樣美的驚心動魄，卻也是一名清秀佳人。
氣質上更是與碎蝶迥然不同，前者輕挑，而她則是一絲不茍。
?雪堂主居然親自來接人，莫不是等久了？奴家可是先替你們樓主教育了這些孩子一會，誰曉得那娃兒居然不領情。?
把手中的嬰兒屍體扔給一旁的黑衣人，碎蝶癟了癟嘴，一副像是受了委屈的模樣。
可惜那女子絲毫不理會她，逕自走到馬車裡把裡面的另一具孩童屍體扔出車外，接著對外頭全都一臉恍然的孩子們說道：
?進來。?
於是這些孩子們便又都默默地乖乖上車，只是這次車中沒了多餘的屍體，另外又多了一名女子。
待黑衣人把昏過去的三個孩子塞進車廂後，那名被碎蝶稱之為雪堂主的女子又出聲對著外頭喊道：
?碎蝶，駕車。?
雖然隔了個車廂的車壁，但他們依舊可以聽得見外面傳來了碎蝶憤憤不平的聲音。
見識到了女子雷厲風行的行事作風後，這幾個孩子更是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而女童只是一直靜靜地縮坐在她一開始所待的角落，好似她從未離開過那個地方。
情況的變化太過突然，女童雖不能理解這樣的發展卻也沒一絲的慌亂。
她隱約地感覺得出來，女子儘管未必是個好人，但應該不會傷害他們。
坐上車後沒多久，這簡陋的馬車又發出了喀噠喀噠的車輪駛動聲。
?我名雪鳩，記住，往後見到我必須喚我堂主。?
也不管這些年幼的孩子是否能理解自己說的話，女子又接下去說道：
?等會進了谷裡，將有人帶你們去你們該去的地方。?
語畢，車廂內又回歸為一片寧靜。
而這段到所謂谷內的路程並沒有太久，大約一盞茶的時間馬車就停了下來。
?下去，到了這裡你們便沒有選擇，相對的本樓會給你們住所與食物。?
雪鳩的這段話是忠告，告訴他們別想反抗。
這些孩子雖年紀尚幼，但全都是孤兒，在外顛沛流離，為了生存自然是明白什麼是最好的選擇。
雪鳩的提議十分誘人，有吃有住，比他們在外頭偷東西、住無居所要好太多了。
孩子們依言，除了昏迷中的，全都安分地聽從雪鳩的指示，讓他們下車便下車，誰的眼中都沒有一絲反抗。
女童也緊跟其後，然而這兩歲孩童的身體平衡欠佳，而馬車停下的地方又積雪甚厚，她才剛伸出短短的腿踏向底下的那片雪白，就立刻狼狽地摔了一跤。
原本就已經凍得有些不聽使喚的四肢在這冰寒刺骨的雪地上更是不爭氣的動也不肯動。
這時一雙不比她溫暖多少的小手將她扶起，用還很稚嫩的嗓音溫聲問道：
?還好吧？?
看著那名將她扶起的男童，女童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男童的眼珠是稍淺的琥珀色，不過髮色卻是如墨一般的黑色，輪廓稍深，應是有薩迦的血統。
也許是擔心女童又再次跌倒，男童轉而牽起女童的手，帶著她走向其他孩子站定的地方。
手裡拎著兩個女孩，接著下車的雪鳩並沒有錯過這一幕，孤兒之間偶爾少有的互相幫助，在這裡並不需要。
她又盯著那兩個孩子好一會，而後對著已經來到她身邊的碎蝶說道：
?樓主在書房候著，進去後順道讓其餘三堂來領人。?
碎蝶聞言，跺了跺腳，像是有些不平地對著雪鳩說道：
?本閣主怎麼到了你們沉月樓就成了個跑腿傳話的，個個都能把我呼來喚去。?
說是這麼說，卻也是一閃身往谷內竄去。
那是上乘的輕功。
用來傳話怕是大材小用，卻也省下了不少時間。
因為不等女童定眼觀察著這谷內的景象，又有三道黑影飛身而來。
那三條人影落到了雪鳩的身邊，清一色的黑衣在這一片慘白的雪景當中顯得十分突兀。
?雨鵠、炎虎、風麋，還有一個在車內，女的我帶走了。?
說罷，雪鳩對著那藍眼的女童說道：
?跟緊我。?
女童抽回自己仍被男童握住的手，乖巧地跟在雪鳩的身後，沒再回頭。
一路上她跟著雪鳩九彎八拐的走，除了巖壁、雪、大樹之外，她沒看到任何一處有房舍存在。
更不知道雪鳩到底想把她帶去何處。
?妳可知，無情更勝有情？?
走在前頭的雪鳩忽然問道。
也不管自己所說的話兩歲娃兒是否聽得懂，雪鳩又繼續說著：
?殺手，不該有心，若妳不殺人，便有人要殺妳。?
正是這句話讓在後頭踉踉蹌蹌走著的女童停了下來，她第一次用這副身體奶聲奶氣的開口：
?殺，是為了生麼？?
或許是這句話實在不像兩歲小娃會說得出的，雪鳩驀地回首，定定地望著那名有著藍眼棕髮的孩子。
過了半晌，雪鳩才似是回過神來地答道：
?是。?
她想從那雙藍眸中看出些什麼，卻一無所獲。
那就像是一池深潭，即便投石，也僅能在湖面上激出一點漣漪，卻撼動不了整片大湖。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孩子。
如此年幼，當真能理解何謂生、何謂死嗎？
但那樣漠然的雙眼並不似一個孩子所有。
?那麼，我便殺。?
偏了偏頭，女童如此說道。
絲毫不覺得若是在普通人面前，這般話從兩歲稚兒口中說出是多麼的驚世駭俗。
但是這話偏偏是聽在一名殺手耳中，尤其那名殺手將是未來要指導這些孩子成為殺手的人，這話聽起來說有多悅耳就有多悅耳。
於是雪鳩淺淺地勾起嘴角，語氣中是無法隱藏的好心情：
?往後，妳便喚作雪雉，是我雪堂的一眾，而我，將是妳的師傅。?
達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