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來臺北的前一天，我跟老朋友約了在家附近的麥當勞見面。

　　我沒有一眼就認出他來，因為他挺著一個啤酒肚、側背著一個好似放著什麼文件還是iPad的紅色業(yè)務包走進麥當勞，只有那一頭略微上刺的髮型還可以辨認。

　　彼此認識近十年了，只是這幾年兩邊互相都沒什麼連絡，一直到最近。

　　我點了聖代，坐下來想好好地聊一陣子。開頭免不了幾句「你最近在衝啥啊？」的寒暄，只是我還沒講到幾句話，他便開始滔滔不絕地說起他最近的「事業(yè)」。

　　頭就是一句：「我覺得以後直銷會是主流。」我頭上其實冒出了約莫７個問號，但在我發(fā)問前，他逕自跟我談論起他的工作內容。基本上就是保健食品跟化妝品。

　　因為他開始舉出我根本沒聽過名號的各方神聖，像是ＸＸＸ公司的ＸＸＸ（而且一定要加老師！）、或是ＹＹＹ公司的ＹＹＹ總裁，我便心不在焉起來（除了開創(chuàng)窮人銀行的Muhammad Yunus還知道一些＜－名字用找的）。只是專注聽著他的語言與肢體。

　　有些詞彙是重複出現的。比如「我的團隊」、「我做事」、「你知道......」等等。然後「我覺得年輕人的『格局』比較小所以我不喜歡跟年輕人談」、「我常跟我的下線說，大家都是年輕的時候為興趣工作，老了之後為生活工作；那你知道有人是年輕的時候為生活工作，老的時候為興趣工作的嗎？」諸如此類的人生道理，我自有上了一堂講座之感。

　　我意外地發(fā)現，這種說話方式竟與為生意人的大伯像是同一個模子的產品。可能有跑過業(yè)務的全都在環(huán)境之中被塑造一個樣，而造就了應對的標準化。可能最喜歡講道理的反而是企業(yè)家（畢竟社會地位高？）。當我們聊起電動或是感情，卻不能盡興，使我驚訝許久。



　　而更令我震驚的，是我嫉妒。尤其是在知道他曾經有段時間可以月入８萬之後。

　　我這個可以說是還在吃家裡的米蟲，竟不能因著我的專業(yè)與磨練出來的知識（雖然偏門）而抬起頭來，只能默默地點頭嗯嗯。自信薄弱是難受，想不到支撐自信的術技也是難受；最難受的是講空話培養(yǎng)出來的世界觀被銅幣給壓垮了。虧我還自認有點反社會人格。

　　這個讀汽車的傢伙非常穩(wěn)健地取得了他的天下，那我呢？格局這麼小又迂腐，或許終其一生都擺不出老闆架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