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RK MOON:灰色都市》33.線索
滴答,滴答。
積聚的水滴從廢棄屋頂上滴落。
陰暗的室內(nèi)滿是汙穢與垃圾,濕冷的空氣中飄散出腐爛的人類屍臭。
雖然雙手雙腳都未被束縛,但克羅科早已失去了所有意志。他神情憔悴,蜷縮在角落,渾身顫抖。
「這不是我的錯……我明明看見了。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
克羅科喃喃自語,無止境地重複著,雙眼呆滯地望向虛空,彷彿靈魂已經(jīng)逃離,只剩一副稻草人的空殼。他的身體已經(jīng)毀壞到無法恢復(fù)的地步,失去生機的軀殼在世間飄蕩。
「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
「你到底看見了什麼?!」
吉莉安終於按捺不住,露出銳利的獠牙。
「我看見了,一切都看見了。我什麼都沒做錯。為什麼你們還要這樣對我,為什麼……?」
「克羅科,你打算讓我失望到這種地步嗎?嗯?!看來你已經(jīng)不需要我了,對吧?」
吉莉安猛撲上前,想要撕裂他的耳朵,但毫無意義。
一直待在房間陰影處的菈菈,靜靜地看著吉莉安,隨後無聲地靠近她。她的移動沒有投下任何影子,也沒有發(fā)出一絲腳步聲,而吉莉安卻像是本能地察覺到什麼,猛地退開。
菈菈緩緩蹲下,默不作聲地凝視著克羅科的雙眼。她那雙血紅的瞳孔刺入他破碎的靈魂,試圖確認他的狀態(tài)。
過了一會兒,菈菈退後一步,皺起眉頭。
「他已經(jīng)徹底瘋了,看來沒什麼利用價值了,嘖。」
她的語氣帶著一絲不耐,隨即冷冷地瞥向吉莉安,後者低頭撫著自己的脖子,彷彿受到了懲罰。
菈菈向來對多數(shù)事物都保持冷漠,但她最討厭浪費時間。
「你到底對他施加了幾次精神控制?」
當(dāng)人類不斷受到吸血鬼力量影響時,施加的力量越強,大腦受損或產(chǎn)生譫妄的可能性就越高,最終陷入瘋狂。因此,高階吸血鬼能夠更精細且無瑕地掌握這種能力。
「也是,對你這種人,我本來就不該期待什麼精妙的技術(shù)。」
「你……你太過分了。」
一如既往,吉莉安死死抓住自己的自尊不放。
也許她應(yīng)該直接將克羅科徹底踐踏,而不是給予太多憐憫。
「是嗎?也許只是我講得比較難聽吧。」菈菈低聲喃喃自語。
話音剛落,吉莉安想起那天被菈菈掐住喉嚨的窒息感,下意識顫抖了一下。當(dāng)身體遭遇壓倒性的力量時,會記住那份恐懼。
但當(dāng)吉莉安擺出戰(zhàn)鬥架勢時,菈菈卻只是嗤笑一聲。所有的蠢貨都是這副模樣。
「也許你需要再被教訓(xùn)一次。」
吉莉安的力量來自莎拉,但她粗俗不堪,從未具備過應(yīng)有的優(yōu)雅。菈菈承認自己錯估了她,於是緩緩點頭。
隨後,她站起身,伸出右手,朝吉莉安示意。
「來吧,這次我會把你的腦袋擰回正確的位置。」
黑暗中瀰漫起一股詭異的緊張氣息。
突然,一陣如刀鋒般鋒利的疾風(fēng)劃破空氣。
一道身影如霧般現(xiàn)身於他們面前,身披天鵝絨紅色披風(fēng)——他們的首領(lǐng)來了。
「莎拉。」
菈菈壓抑住怒氣,立刻跪下行禮。吉莉安試圖掩飾自己的驚訝,隨即也跪在莎拉面前。
莎拉輕盈地走來,宛如踏在雲(yún)端,將一隻手放在菈菈的肩膀上,隨後又移開。她用清晰的聲音開口。
「你受了不少苦,菈菈。」
「不,這一切都是為了國王和我們?nèi)嗣竦姆睒s。」
菈菈冷靜地說出了莎拉想聽的話,語氣完全沒有情感。莎拉滿意地看著她,然後轉(zhuǎn)向吉莉安,但她的眼中充滿了惡意。
「你的無能讓你那項能力變得無用了,吉莉安。」
那項能力是莎拉親自賦予她的,因為吉莉安願意為此奉獻生命。
「你不是說過你故意選擇這個人類嗎?」
「是的,他是灰城最富有、最有權(quán)勢的人類的兒子,我以為他一定很有用……!」
砰!
莎拉那雙蒼白小巧的手緊緊抓住吉莉安的下巴,將她狠狠推向牆壁。外牆崩裂,吉莉安的頭像無助的蝴蝶般撞向牆面。
有痛楚,但她們知道這不會輕易殺死其中一人。吉莉安明白,莎拉這是在給她最後的寬恕。
莎拉無聊地低頭看著吉莉安。
「你真讓我疲憊。聽你一再的藉口。」
咔嚓。
她只是踩了一下,吉莉安的手腕便扭曲,骨頭碎裂。
「呃,啊啊啊!」
莎拉跨過在地上捶打扭曲手腕的吉莉安,走向角落的克羅科。她抓住他的下巴,將他的頭轉(zhuǎn)過來檢查。隨後,她一手抓住克羅科的頭,將他提了起來。
「啊!求求你原諒我!憐憫我!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啊啊啊!我說我看見了!我真的看見了!」
克羅科像個癲狂的人一樣懇求,雙手不停合十,像是在祈禱。莎拉低下眼睛,彷彿在看一隻害蟲,用冷漠、乾澀的聲音開口。
「你真可憐。」
隨後,莎拉放開了她的手,將克羅科釋放,展現(xiàn)出她真正的力量。這只是短短的一瞬間,但隨著她使用更多的力量,克羅科一度被強力洗腦解放的眼睛放鬆了。
「好了,孩子。說吧,你看見了什麼?」
「一隻野獸……」
「一隻野獸?有趣。只有一隻嗎?」
「不止一隻。牠們很強……非常強。小心點。牠們不是弱小的那種。牠們、牠們是怪物。牠們都是怪物……」
克羅科喃喃自語,莎拉溫柔地用手指拂過他的唇。
「你做得很好。現(xiàn)在你可以休息了。等你死後,我會憐憫你,喝你的血。」
他可以休息了。他可以自由了。
克羅科的眼中充滿了解脫的淚水。
「謝謝你。謝謝你。謝——」
咔嚓。
克羅科的脖子在莎拉手中斷裂,他像枯萎的玫瑰一樣摔向前方。
對她們來說,奪取人命是如此簡單。貴族人類的生死,完全被這些掠食者踐踏。
「我們需要更多的年輕狼人。再等一會兒就好。」
莎拉凝望著灑落的陽光,目光中帶著一絲悲傷,這與她的冷漠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當(dāng)我能走進陽光時,一切將會完美。那時,我們將統(tǒng)治夜與日。」
她一邊喃喃自語著,這將會發(fā)生,隨後她示意菈菈過來。菈菈跪在她面前。莎拉半蹲下,低聲在她耳邊呢喃。
「我們需要召喚那些孩子們。你準備好了嗎?」
「是的,莎拉。一切會如你所計劃的那樣進行。」
在那一刻,她感到無與倫比的滿足。
**
納紮克非常重視巡邏工作。
他對城市的安全深感擔(dān)憂,這座城市或許會是他必須守護的地方,或許還需要保衛(wèi)一段時間。他的名字納紮克是繼承自他的祖父,一名傳說中強大的狼人戰(zhàn)士。
吉力總是說,納紮克的名字對他和他的兄弟們來說是一個驕傲的象徵。從小,納紮克就是那種會認真思考狼人傳統(tǒng)的稀有狼人。
刊邊走邊看著納紮克的背影。
「你真的在找什麼嗎?」刊問道。
納紮克仔細觀察著四周,轉(zhuǎn)過頭來看著刊。
「這是什麼問題?」
「你確定你們正在找的只是犯罪者?」
納紮克直覺地明白刊真正的問題所在。他確信刊認為這個所謂的「犯罪者」,可能其實並不是人類。
「吉力哥說過,保護這座城市、找出罪犯、拯救別人,是你們的職責(zé)。」
「沒錯,這就是我們的職責(zé)。這是我們必須承擔(dān)的責(zé)任。」
納紮克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否認。這對刊來說很難理解。如果他不問為何這是他們必須做的事情,他將永遠無法理解。
明白彼此無法完全達成共識,納紮克只好以這種方式對刊說。
「你有興趣知道我們在找什麼嗎?」
納紮克像是準備告訴他答案,開口詢問,但刊並沒有立刻回答。他或許在考慮所有當(dāng)他聽到答案後,他可能需要負責(zé)的情況。
納紮克輕輕嘆了口氣,耐心等著刊的回應(yīng)。
「你一直是這樣。太猶豫不決了。我們決定和你合作,但你連一點小秘密都不肯透露。」
刊沒有回應(yīng)。他甚至無法給納紮克一個解釋。
無論他藏著什麼秘密,怎麼能向納紮克解釋那些他自己也不理解的事情呢?
「我沒有批評的意思。只是既然你決定加入我們,就履行你的責(zé)任,刊。」
一如既往,納紮克是一個成熟的孩子,從不因小情緒犯大錯。在說完刊最需要聽的話後,他安靜地繼續(xù)走著。
直到他們來到紫丁香森林前,那個曾經(jīng)是兄弟們轉(zhuǎn)化成狼人並訓(xùn)練的廢棄工廠前,納紮克示意刊停下。
「這是什麼...?」
在廢棄工廠附近,出現(xiàn)了一個大狼的腳印。
納紮克立刻察覺到,這腳印比任何兄弟的都要大得多。
是變異體?還是像吉力哥那樣的成年狼人?
他們從來沒有在城市周圍嗅到過類似他們的盧普加魯。即使在巡邏時,也沒有。
另一個讓他想到的事是恩吉在滿月之夜嗅到的氣味。那氣味或許來自一種相似但又不同的物種,但顯然是狼人。
盧普加魯?shù)臍馕锻ǔJ菧嘏規(guī)в畜w香的,但那天他們嗅到的氣味卻像是濕草的馬哈巴草原那樣涼爽而清新。
那會是什麼呢?
「我想我得打電話給吉力哥。」
正當(dāng)納紮克沉浸在思考中時,他再次環(huán)顧四周,然後拿出手機。
當(dāng)納紮克的目光再次投向靜謐的四周時,他看到刊站在那大狼的腳印前僵住了。他低頭看著腳印,眼神瞬間變得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