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隆城購物中心,頂樓是間美式餐酒館,餐館內的裝潢,除了天花板與管線一同被漆成黑色外,地板、桌椅、門、牆、櫃檯、酒櫃,都是用胡桃木裝飾,木材色調深沉,紋理細緻,在燈光的照射下,讓整個空間營造出一股高級感。牆面沒有用木材裝飾的部分,用白漆舖面,並掛上復古的電影海報及一些有意義的旗幟點綴,為此增添不少復古味。
而這間餐酒館特別的是,設有露天區。沒有下雨或大風的夜晚,會開放給客人,一邊用餐,一邊俯看北城市的夜景。
此刻,劉智陽與梁亞菲就並肩坐在露天區,擁有餐桌功能的欄桿上用餐,欄桿外是如倒映星河的城市燈火。兩人一邊吃著餐點,一邊小酎。或許是酒精微醺,還是特別投緣,兩人聊起天來,無論各種話題都能相談甚歡。
話題從彼此對美食的見解,聊到對彼此對自己未來的期許,都相當愉快。然而,當話題轉向「家人」時,兩人臉上的愉悅神情才稍稍收斂。
「……那治療後,你父親的大腸癌痊癒了嗎?」梁亞菲得知劉智陽父親曾罹患大腸癌,語帶關切地問。
「他很聽從醫囑,治療三年後便康復了。現在每年只要定期回診,狀況還算穩定。」劉智陽簡短說明,旋即反問,「那妳爸的情況呢?」
「說到這事我就氣,我昨天才知道他得了腦瘤,當下勸他去治療,他不聽就算了,還對我發脾氣,要我不要管他,更不準我把這事跟我媽和我哥說。他到底是想要怎樣嘛……」梁亞菲說到後來聲音不自覺的大了起來,頓時驚覺聲音有些失控,急忙不語。頓了頓,低聲地說:「抱歉。」
沉默幾秒後,她才哀愁地說:「誰願意看自己的父親被病痛纏身。他不知道,這種無力感對我來說很折磨嗎?」
「我覺得妳大可不用理會你爸的要求。妳跟妳媽、妳哥三人一起想……」劉智陽本想分享自家過去的經驗時,就被梁亞菲打斷。
「也別提我哥,那個拋家棄妹的傢伙……全家我最討厭他。」梁亞菲說到哥哥,抓起酒杯,用力灌了一口啤酒。
劉智陽心想,梁亞菲的家庭關係似乎相當不睦,便試著換了個話題,「剛剛妳說,妳想協助我創業。可以說一下具體的執行方法嗎?」
梁亞菲的情緒依舊沒被話題帶走,語氣中帶著一絲羨慕和淡淡的憂傷,「劉智陽,你父親和家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哪像我家,因為他的關係都散了……」
劉智陽看著她眼眶有些泛紅,心中憐惜,沒再把話題帶開。思忖片刻後,決定將自己家的往事說出來,或許能給她些許安慰。
「其實,我爸剛開始並不配合治療,他因為罹癌深陷沮喪,脾氣變得非常暴躁。他無法工作,整天在家消極度日。我媽不得不獨自扛起家計,一天兼三份工作。深夜回到家,還要處理家事,承受丈夫無端辱罵和情緒勒索。同時,她還得應付為了逃避家庭變故,總是在外惹事生非的孩子們。」他說起這段往事,情緒似乎也回到當下,語氣逐漸哀愁。
「直到我媽病倒住院,我和我姐才意識到這個變故讓家近乎崩潰。在經歷震驚與自責後,終於願意正視我們家的問題,嚐試與我爸溝通後。三人才一起向母親懺悔,共同面對整個家的困境。我爸這才試著正面思考,積極配合治療。我姐利用課餘打工貼補家用,而我那時還小,只能努力讀書、幫忙做家務,不讓媽媽操心。期間雖然還是有不少衝突,但經過不斷磨合後,家人的關係逐漸改善,終於渡過這個家最難熬的時期。」
「原來……抱歉讓你想起不好的過往。」梁亞菲為自己一不小心探究劉智陽不好的過去,感到抱歉。
劉智陽微笑搖頭,「雖然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但希望我家過去的經歷,能給妳一些正面的鼓勵。」
「謝謝,若有機會,我一定會把握修復這個家的機會。」梁亞菲臉上的陰鬱散去幾分,露出淡淡的笑意,「你剛不是問我,有什麼辦法協助你創業嗎?」
「等等,我拿個筆記。」
「我又不是要上課!」梁亞菲被逗笑了。
§
劉慧彤、李宥蓉、Andy,一同在巷弄間搜尋著大福。前二者很認真的尋著大福,Andy則因為聽聞可能有變態出沒,搜尋的過程中,像個走在鬼屋裡的孩子,縮著身子,警惕看著每個可能躲藏人的地方,還不時突然轉身確認身後是否有人跟蹤。
三人無話找了一個多小時,李宥蓉這才體會了劉慧彤找貓的辛苦,心疼又自責地靠近好友,「原來,妳每天都是這樣在找大福。」
「是啊,妳有什麼建議嗎?」劉慧彤一邊回話,一邊蹲身查看車底。
「起來,」李宥蓉把劉慧彤輕扶起來,看了看她憔悴的臉,「妳這樣太累了,妳的身體受的了嗎?」
劉慧彤摸摸李宥蓉的頭,「別擔心,我可以的,況且最近有梁達夫幫忙,沒有前一週那麼累了。」
「是麼……」李宥蓉看著好友的依舊清澈的雙眼,接著雙手輕擠她的臉頰,「妳絕對不能勉強自己喔。」
「豪──。」劉慧彤用被擠得變形的嘴發出肯定答覆後,拿開好友的手,「我知道妳心疼我,但妳別自責,畢竟妳有家庭要顧,我怎能任性硬拖妳陪我。」
李宥蓉先是欣慰一笑,旋即笑道:「是呀,妳現在有梁達夫陪了。」
「妳今天是怎樣?」劉慧彤戳了一下好友的小腰。
李宥蓉盯著劉慧彤的大眼,「我看妳從離開那棟大樓,就突然變得很安靜。照我多年『養育』妳的經驗,妳的表情告訴我,妳有事煩心。找大福和比賽的事,理論上可以排除,我就猜想,妳很在意梁達夫是不是在做小狼狗?」
劉慧彤沒有說話,但心事被說中,忍不住微微蹙眉。
「果然很在意,」李宥蓉露出勝利的笑容,接著又問:「妳為什麼在意一個新人,私底下在做什麼啊?」
「只是覺得,他不會是那種人。」
「我也覺得不是。」李宥蓉微笑說。
「那妳還……」
「我沒有說他是小狼狗,我是說妳在意他是不是小狼狗。」
「妳套我話。」
李宥蓉調皮地吐出舌尖,「如果真的在意,就去問他吧。」
「這樣問不就暴露我們跟蹤他的事了?」
「看妳囉,我是不太在意他私底下在做什麼,上班認真就好。」李宥蓉言下之意就是不會幫她問,也是有意促使他們倆有些火花。
「喂……喂……」Andy走到兩人身後,用著微顫的聲音,小聲說:「妳們……妳們……看看我身後那個轉角……是不是有人?」
兩女一同禁聲,小心翼翼的看向後方的轉角,半晌,沒看到有人。兩人再把目光投到Andy臉上,一同搖頭。
「你別嚇人。」劉慧彤對前天的事還心有餘悸。
「你是男人,別那麼膽小。」李宥蓉說。
「不……妳們看……地上……地上有道人影。」
兩女相視,再次將目光投向後方地上轉角的陰影。這次她們悚然一驚,那牆面的影子並不是筆直的影子,而是有個側身人影貼於其上。片刻,那影子似乎察覺他們沒了動靜,緩緩動了。
三人見影子動了,一同抬起目光往牆角移動,看到一名男性緩緩露出半張臉,如野獸般,窺視著他們。
劉慧彤瞳孔微縮,即便只有半張臉,她也能確定,正是那夜殺狗的變態!
「喂!你看什麼看!」李宥蓉突然對著那變態大吼,並跨前一步,作勢往前。
那變態驚訝自己被發現,大吼大叫的跑了,而他吼叫的內容隱約可以聽出是在不斷重複急促地喊著:「啊──不是你想的那樣,不是你想的那樣……」
§
梁亞菲與劉智陽用完餐後,沒有直接乘電梯離開,而是選擇沿著樓層一層一層地逛下去,遇到設計獨特的專櫃,會停下腳步,一同觀賞、評論專櫃的有趣設計。他們之間的氛圍融洽而自然,路人和專櫃員工都以為他們是一對如明星般耀眼的情侶。
兩人又逛了一個小時半,臨近購物中心打烊才離開。梁亞菲陪劉智陽來到捷運站,兩人又簡單寒暄幾句後,才作道別。
梁亞菲看著劉智陽離去的背影,明明才第二次見面,心中竟有種不捨與分離的失落感,腦中回想起和他相處的數小時,是那樣輕鬆愉快,甚至有想繼續和他在一起,最好不要分開的瘋狂想法。
劉智陽則刻意放慢自己的腳步,他同樣也不想與梁亞菲分開,後者絕美的笑顏不斷在他腦裡閃過,想再聞聞她身上的香氣,甚至後悔剛剛在逛街時,沒有勇敢牽起她的手跟她告白。對,他得想個理由,想個與她再次相處的理由。
兩人內心交戰的時間僅過了五秒,對兩人卻宛如有五分鐘那麼長──。
梁亞菲想起了自己來時的另一個目的,想請劉智陽冒充她一天的男友。雖然這個請求有點過分,甚至不尊重人,但卻是個與他有機會相處的理由,只要委婉的請求,應該……
她想到這兒便開口:「劉智陽……」
「好啊!」劉智陽聞聲,不等梁亞菲說完,就興奮的回頭。
兩人都是一睜,相望著對方。
「好什麼?」梁亞菲問。
「吃飯呀,妳不是要約下一次吃飯?」
聞言,梁亞菲呆了兩秒,噗嗤笑了一聲,打消原本想要的請求,改口道:「你選餐廳。」
「你挑時間。」劉智陽也露出笑容。
兩人分開後,劉智陽坐在捷運上,愉快地拿出手機,尋找下一次吃飯的地點。
梁亞菲則坐在黑色轎車的後座,帶著微笑,看著不斷向後的夜景。而父親的事,暫時被拋諸腦後,沒能使她煩心。
最近寫作腦袋有點不好使,劇情都是碎碎的畫面,無法把文字化,希望早日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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