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裕聽這陌生男子如此親暱的稱呼Fey,心中妒火燃起,咬著牙問:「你說什麼?」
Fey注意到這位陌生男子,身旁有只熟悉的紅色行李箱,立刻明白如何應對。配合地勾住他的手臂,夾著聲音道:「親愛的,討厭,都是你來晚了,害人家被人騷擾。」
李天裕見狀一臉難以置信,「什……什麼時候……她……不可能……我明明一直找人監視著她,是什麼時候交男朋友的?」當然這些話都在嘴裡嘟嚷,另外兩人沒能聽見。
劉智陽感受到手臂上柔軟的觸感,這是就算被姐姐勾手,也感受不到的柔軟。他的心跳猛然加速,口乾舌燥。但為了演好戲,強忍羞澀,聲音盡量自然地說:「走吧,別理他,電影快開演了。」
兩人便拉著各自的紅色行李箱,頭也不回的離去。留下李天裕疑惑與不甘地呆立原地,看著兩人如熱戀中的情侶般,拉著同款旅行箱,一同穿進往來的人群,離開了香榭大道廣場。
Fey確認李天裕沒有跟上後,便快速與劉智陽分開,兩人尷尬地避開對方視線。
劉智陽緩過害羞與緊張的情緒開口問:「抱歉,用這種方式解危,妳應該覺得不舒服吧?」他認為假裝是陌生女生的男友,不僅佔了女生的便宜,還不尊重女性。
「不會,你的處理,我打滿分,」Fey露出笑容 ,「看到那傢伙驚到癡呆的表情,我就解氣。」
「喔……那……」劉智陽也不好追問Fey和纖瘦男的關係,只好將行李箱遞到Fey面前,「行李箱的事,也很抱歉,是我疏忽了。」
Fey這時才仔細打量眼前這男子。他的瓜子臉,俊俏有神,濃眉大眼間透著一股正氣。而且看起來年紀與她相仿。
她露出甜美笑容,大方地伸出手掌,「梁亞菲。」
劉智陽頓了頓,趕緊將因緊張而微濕的手心,在褲子上擦了擦,才敢輕輕握住這位充滿自信且迷人女性的手,「劉智陽。」
兩人握著對方的手,竟同時感到心跳失控般急劇加速,看著彼此微笑的眼,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無法移開。周遭聲音如同被搖控器調到逐漸消失,景物也逐漸模糊,彷彿世界只剩彼此。接著一股想靠近對方的衝動,不斷衝擊著理智。兩人一時無法理解為何有如此渴望,在心中抗拒、忍耐,努力克制想相前邁步的意念。
最後,梁亞菲率先從這無法理解的情緒中掙脫,輕咳一聲,「那——行李箱我拿走了。」
「喔,好、好。」劉智陽也回過神來,也有些尷尬。
梁亞菲接過行李箱,「那,再見。」
「再見。」
梁亞菲點頭示意後,拉著行李箱,轉身離去。
劉智陽在原地看著梁亞菲的背影,心中有股無法理解的感受。為何會對這初次見面,甚至以後都不會見面的女人,感到萬分不捨?甚至對她踏出離開的每一步,感到揪心難受。
梁亞菲踏出幾步後停下,原地站了三秒,毅然轉身,「說要『再見』,不是應該先加個Line嗎?」
劉智陽聞言,先是呆楞兩秒後,露出開心的笑容,嘴巴卻說出自己都覺得蠢的話,「我、我有妳的電話。」
「囉嗦!快加。」梁亞菲拿著手機來到劉智陽面前。
§
冠達動物醫院,新占區相當有名氣的動物醫院,如今已近打烊時段,候診區還有三組寵物與爸媽等待著。
3號診療室,一名身高約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身著醫師長袍的男子,認真地看著牆上液晶螢幕中顯示的X光照片。
這位醫師有著一頭自然捲短髮,五官立體顯明。挺拔的鼻子上,架著一副圓型金絲框眼鏡,配上時髦的短山羊鬍,整體給人成熟穩重之感。
劉慧彤著急地問:「劉醫師?情況如何?」
劉醫師轉過身來,本來嚴肅的臉,浮現微笑,「沒事,等他主人來,我們就幫他救治腿部骨折的傷。至於身體機能,除了有些營養不良外,沒有其他問題了。」
「有找到牠的主人了?」
「我們有掃牠身上的晶片。牠的名字叫MUJI,助理已經打電話通知牠的主人了。」
劉慧彤聽到玩具貴賓狗的名字,想起昨天在電線桿上的尋狗啟事,心中不由得為MUJI的主人高興。
「劉小姐,那要麻煩……」劉醫師看了眼站在劉慧彤身後的男子,嘴角微微勾起,「麻煩你們在外面等一下MUJI的主人,並與他交代事件始末。」
「好的。」劉慧彤與梁達夫一同離開診室。途經前檯,助理叫住她,關切地詢問找大福的近況,並鼓勵她要堅強,一定可以找到大福的。
接著,劉慧彤注意到,助理的眼神飄向梁達夫後,興奮的叫了一聲「梁」字後,立刻頓了一下,轉為禮貌式地說:「梁先生你好。」
「你們認識?」劉慧彤問助理。
「呃……」助理吱唔,不知如何回答。
「MUJI!」一名背著嬰兒的婦人,急步進了動物醫院,直接來到櫃檯,語速又快又大聲地問:「請問MUJI是在這兒嗎?我是她的主人,你們真的找到她了嗎?她還好嗎?她沒事對吧?對吧?」
助理很快安撫住情緒激動的婦人,並與她核實身份,確認為MUJI的主人後,便帶她進去找劉醫師。
婦人見到MUJI後,喜極而泣,並同意讓MUJI接受治療。
劉慧彤離開動物醫院前,得到婦人的感謝。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謝謝,但她知道婦人話中承載著,找回走失孩子後的喜悅與感激。並從她眼神中看到,終於懈下心中所有擔憂、恐懼、負面後的光彩。
她雖為婦人感到開心,但很快就被依舊沒有大福下落的憂傷情緒所籠罩。
兩人一路無話地走在社區街道上。期間,梁達夫注意到,劉慧彤的臉色不是很好,似乎在忍耐著什麼。
「組長,妳還好嗎?」
「啊?我沒事,別擔心。」劉慧彤沒看他,繼續走著。
「喔嗯,那就好。」
因為沉默被打破,兩人無語的又走了一段路,氣氛反而顯得更僵,都在嚐試找話題化解僵硬的氛圍。
「你……?」兩人一同開口。
「你先說。」再次異口同聲。
「別說女士優先。」劉慧彤打趣的說。
「那我先說,」梁達夫微笑,「妳也太勇敢了,正常的女生,遇到那種恐怖事件,不是應該先遠離現場,報警處理,比較安全嗎?」
「對不起……」劉慧彤低聲說。
「不不,我不是要責備組長。我只是想知道,妳當下是怎麼想的?為何作如此大膽的決定?」
劉慧彤抬頭看見梁達夫帶著關切與困惑的眼神,緩緩道:「如果,我當下不阻止那個變態,MUJI就會死……」她停頓了一下,腦中閃過那可怕的場景,只是被變態掐住的動物換成了大福……她顫聲續道:「若是大福遇上了那個變態,我希望有像我這樣的人,挺身而出,即時拯救他。」
說到這兒,她這些日子在找大福的過程中,心中所累積的悲觀與恐懼,如同潰堤的洪流,將她的精神沖垮。她終於無法堅持,蹲在地上大哭起來。
梁達夫明白原因,於是,選擇安靜的陪伴。
他也曾養過寵物,他能理解她的感受。有哪個父母能不為自己的失蹤的孩子,感到焦急與擔憂。又有哪個父母能受得了,孩子存在於,隨時可能隕命的環境下,所帶來的精神折磨呢?
數分鐘過去,他聽見劉慧彤的哭聲變小,這才蹲下身,遞上面紙,柔聲問:「組長,妳還好嗎?」
劉慧彤抬眸見到梁達夫正溫柔的看著她,這才收起情緒。同時覺得自己怎麼在一個不熟,又是自己下屬的人面前失態,連忙用手抹去眼角與臉脥上的淚水,「抱歉,讓你看到軟弱的一面。」
梁達夫皺眉,「軟弱?」
「你不覺得,在別人面前哭,會給人自己很軟弱的感覺嗎?」
「不覺得,我認為,哭只是一種情緒的宣洩,也是身為人獨有的權利。」
劉慧彤聞言,愣愣地看著梁達夫。心想,是啊,哭泣何時被自己當成軟弱的象徵了?
她這才憶起剛上國中時,父親罹患大腸癌時。為了讓父親安心治療,故作堅強地與母親一同分擔家計的往事。那時她就要求自己,即便再苦,也不要在家人面前哭泣。也許在那時便認為,不哭泣等於堅強。
「放心,大福沒事,很快會回到妳身邊。」梁達夫的語氣堅定,像是在陳述必然的事實,讓劉慧彤不自覺地以為,明天睡醒就會如往常一樣,見到大福躺在她的枕頭邊。
接著,梁達夫又將面紙遞向劉慧彤。
「謝謝,不用了。」劉慧彤笑著拒絕面紙,準備起身。
梁達夫的手沒動,笑著,用另一隻手指了指自己的人中。
劉慧彤驚了一下,手指輕觸人中,感覺到濕粘。原來,梁達夫是要她擦鼻涕。頓時她的臉紅得像熟透的蕃茄,啊了一聲,接過面紙,轉身擦拭。
梁達夫見她的表情與動作,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人再次踏上返家的路,氣氛比之前輕鬆了許多。
「對了,妳剛剛想問什麼?」梁達夫問。
劉慧彤停下腳步,望向梁達夫,「你怎麼知道我遇到危險?」
連載十話囉!歡呼,算是順順利利的在連載的路上了,加油(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