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觀看~

昨天半夜完稿,早上還在潤飾,總算趕上了,沒有鴿,真是太好了??
可惜寫得太倉促,如果時間再充裕一點,想再多琢磨一下故事編排和文句,希望內容還算可以

首次點閱建議可先看過楔子裡的預警和故事簡介,確定不會雷到您再觀看,再次謝謝您的來訪
第二章【二十九、事變(二)】
水聲響起,眼前猛然濺起血紅色水花,嘩啦啦淋了我與小狐一身。
閉眸睜眼,視線融著水霧迷濛,我覷見三尾青狐倒臥水潭,那一波波的嫣紅自他身軀暈染開來,鮮花血吐,轉瞬,清潭化作一片血池??怵目驚心。
我心中一震,顧不上許多,踩著水迎上前探看,見淺山君呼吸急促,渾身發燙,又急忙喚了霽月來看。
那方霽月卻恍若無聞,怔愣原地,我見他神色有異,身上竟有黑氣團團冒起!
不好!只怕濁氣惑了霽月心神,已墬入濁境,我尋思再這般蹉跎,只怕霽月和淺山君兩狐均有性命之憂,連忙掌心沾水,貼在小狐身上,渡了一些靈氣過去。
過得片刻,小狐眸光總算逐漸清明,可仍是半句不說,目如死水,怔怔地張著,便連小身板都紋絲不動,幾乎分辨不清眼前是活生生的狐貍,還是狐貍石像?
「霽月國主,您這是怎麼了?要是醒著就應我一聲,您這樣我很怕??」我加緊渡去靈力,時值初冬,寒意更甚,人在冷涼的水潭中,卻滿頭大汗。
以我這華胥小霸王花,闖入國主書房七進七出,繳交十斤算學作業換取情報的膽大性子,本不足為懼,可而今兩位本領通天的狐貍君臣,接連變得古怪,饒是我有天大膽識,也不禁有些慌神,心繫淺山君安危,口中不住嘀咕:「淺山君他??傷得很重,急需救治,可我癒術才練了第一重,不夠給力,您快些清醒吧??」
聞見「淺山君」三字,霽月猝然驚醒過來,他翻過身,輕輕蹭過我的手掌安撫:「雲陽君勞你費心了,不必擔心,我無事,淺山大人亦會安好,你且帶我到他身畔去。」話音輕落,小狐咬著我一片衣角,示意帶領他走。
此話一出,猶如定心針,僅僅一息,霽月便已恢復如常,大事當前,如此處變不驚,冷靜自持,我實在自嘆不如。
「怎麼樣?」我心切盼了盼淺山君,回首又望了望霽月。
見小狐朝淺山君身上東聞西嗅,少頃,微微歪首,似在深思,良久,仍是未動。
您怎麼不治?
話到了嘴邊,又生生嚥回去,憂心吵擾霽月思索。
早些時候,我已試過施展癒術,卻有一股無形力量在推拒我的靈氣,好生古怪,卻不知淺山君是受哪位高人所傷?竟爾變成如此。又想,霽月與淺山君並稱「天下百曉生」,比我見識多廣,聰明百倍,我想不通的,興許霽月能有辦法,可見那光陰一點一滴流逝過去,淺山君性命危急,分秒必爭,我漸漸心急。
要不,霽月國主,咱們還是先施展癒術看看?
心中擬好腹稿,正要開口提議——
「呵。」
耳邊猝然掠過一絲冷笑,聽得我微微一愣,回過神來,那笑聲不是別人,正是霽月。
怪事!情況危急,淺山君性命交關,實在不明白又有什麼好笑的?
我忍不住問道:「霽月國主,您這聲笑是覺得淺山君的傷,太好治了,還是太難治了?」
那方小白狐忍俊不禁:「沒什麼,只是一時覺得好笑。」
聽得我更加糊塗,正要細問,霽月已先開口:「雲陽君,你瞧淺山大人病徵像什麼?」
怎麼還考校起醫術來著?
我怔了怔,仍是依言仔仔細細將所見描述一遍,不知何故,目光驀地停駐在狐嘴殘留的一抹紅。我微微皺眉,偏起頭,變得如同霽月小狐那般的思考架式,千頭萬緒從靈海緩緩流過。
過得片刻,猛然望見淺山君一雙狐耳輕輕淌出絲絲血跡??
我心喀燈跳了一下,識海朦朦朧朧凝出一團迷霧,好似想到什麼,卻又分說不清。
又再過了須臾,眼前倒臥的狐貍,眼尾也緩緩漫出殷紅??
眼眸輕顫,這景象好似在哪裡見過?又或是在哪裡聽聞過?
天地廣闊,四下幽靜,唯有空谷潺潺水聲滌過耳輪,我陷入一片沉吟。
剎那之間,飛鳥振翅,撲撲地散入霧中,驚醒夢中人。
瞬息,記憶交錯,景象交疊,恍然間,心念一動,一連串的字句,飛快從腦中翻湧而過!
口眼耳淌血,連明山,一眾高手們,軒轅太子,中毒。
與此同時,所有線索在識海中點亮,連結,交織成一張巨網,而那網的中央,是那害一干高手身亡的劇毒!
我還記得那毒便喚作——
「燒三青——!!」我倒抽一口涼氣,幾乎是驚呼出聲。
「嗯,雲陽君記心倒是不錯。」霽月異常平靜的嗓音淡淡傳來。
可那不是無藥可解的劇毒嗎!?我猛然想起靈息的一席話,身軀猶如墬入冰窖。
「??我覺得我們還可以努力看看,昔日治不了,可現今醫術未必辦不到,興許已研發出『抗毒血清』諸如此類的解毒藥物,不要輕言放棄??」我如是安慰,說給霽月聽,亦是說給我自己。
霽月並未多言,但見他兩隻小爪緊緊搭在青狐身上,賣力往上蹭,似想攀進人家懷裡。
可神傷那事與願違,任他一腔心願,目卻無法視,未能立時覓見順暢落點,攀到半途,便自青狐身軀滑落而下,千萬苦心付東流,空谷溪澗傳來細細狐嚶,聲聲透著心急。
我在一旁觀著,見他攀了又落,落了又攀,即便困難重重,也未曾放棄,似乎決意非要攀上去不可。也不知莫是霽月認為淺山君已是無藥可救,他並未施展癒術,我心弦扯緊,雖仍想掙扎,勸他再施救,可見他如此殷切,實在不忍,上前雙手一捧,將他輕輕托了上去。
霽月先是微微一僵,又抬首困惑地望向我,我輕搥胸口,硬是擠出一抹坦然笑容:「霽月國主,您儘管放心吧,不必擔心閒雜人等,飛禽走獸打擾,此處有我守著,誰來了都不能打攪你們。」
我想??或許是該留給倆狐獨處的時光。
霽月小狐怔了一怔,眸光漸漸濕潤,「多謝。」他的聲音很輕,卻很慎重。
白狐紫眸含著淚光,張開小爪擁住青狐,清潤毛皮下仍有微弱起伏,暖暖熱溫。
霽月慢慢低下首,一泓晶瑩星光自那清澈的星辰大海,極輕極輕地滴落而下。
一聲清音敲響,碎出千萬繁星,萬物頓時無聲。
頃刻,湧來一片星辰,將二狐溫柔地攏住,星光璀璨,流溢在幽紫色的氛圍,一閃一閃發亮,美得不可方物,而在繁星簇擁間,月白小狐正泛著朦朧微光。
恰似一輪小月華,濁塵不染,墬落凡間,跌進了青狐懷裡,從此,三尾青狐有月華相伴,而月華亦不再留戀天上,甘願留下,與青狐相隨相伴——
無論世事坎坷,路途艱難,皆不能將他們拆分。
見此景此幕,我心頭一酸,暗暗祝禱,希冀奇蹟來臨,讓淺山君身上毒傷痊可。
未曾預料,心中竟真響起一道清音,難道上天真回應了我的祈願!?
聽那嗓音溫雅熟悉,滌盡一切濁塵,悠悠蕩進心湖——
「雲陽君不必擔心,月某從不說謊,我說過,淺山大人會安好。」
落音剎那,忽覺一股柔軟靈力源源不絕湧開,如春風襲人,四方暖洋洋的,說不出的舒暢。有霽月出手,萬事再無須懼,胸臆彷彿有一朵煙花炸開,我心中一陣歡呼,與此同時,也認認真真唱起淨化咒,替倆狐驅散濁氣。
※※※
「淺山大人身上餘毒已清,只是毒入體內,傷了臟腑,身體尤為虛弱,能幫我看顧好他嗎?我有些乏了??想小睡片刻。」
霽月嗓音略微沙啞,他雖表現如常,可倆狐誤會未解,發生此番事態,心裡肯定也是極為難受,我滿口答應,但心中實在有太多疑惑,諸如——
是誰如此狠毒,想要暗害淺山君?
燒三青無藥可解,又何故霽月有辦法解毒?
此事又與「龍之心」是否有所關聯?
霽月只是輕輕一嘆:「雲陽君不必多問,只是這中了『燒三青』一事,攸關淺山大人性命安危,望你多加保密,莫要與任何人提起,即便有人以此與你交換龍心線索,亦或是過往記憶??千萬莫能提。你能答應我嗎?」
霽月說得慎重,我不由得端直身子聆聽。紫眸純澈,那狡黠晶亮的狐貍眼,卻透著極其堅毅直率的眸光,人人皆道狐貍心思多,不可盡信,我卻在其間,望見了真誠。
此間並無靈力流動,霽月也未施展幻術控制我,但說也奇怪,凝望這雙眼眸,我竟無法拒絕他的請求。
「多謝你,雲陽君。月某今日承此恩,來日必當相報。」
我輕輕笑了笑,讓霽月不必擔心,待他醒來,三人再一同逛鬧市,請淺山君為大夥介紹奇珍,到茶樓聽戲,吃美饌,就如往昔,一切皆會安好。霽月輕輕應下,枕著蓬鬆狐尾,便陷入酣夢。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把淺山君移出潭外,用絲帕將其毛髮擦拭一遍,也幫小狐霽月淨了淨滿身血汙。照顧靈獸,我已漸漸上手,無論是貓、是狐,都不在話下。
微風輕拂,斜陽照映在淺青色的狐毛上,閃閃發光,三尾青狐捲成一團大狐球酣眠。我又將石上小憩的小白狐輕巧抱起,擱在三尾青狐身上,讓三條大青尾輕攏著,就如這幾日所見一般,倆狐總是同進同出,便連睡覺時也是偎在一起。
願倆狐依偎而眠,待夢醒,什麼誤解、什麼不愉快,便都消散,和好如初。也不知霽月有何難言之隱,寧遭人猜忌,也不肯與淺山君坦誠相告,思於此,忍不住嘆氣。又見倆狐毛茸茸相依,倒也溫馨可愛,不由得勾起嘴角。
此番旅程讓我們叁累得夠嗆,這一路雖多有波折,卻也算有驚無險,忙了一陣,也感到有些倦了,我打了一個呵欠,笑望兩狐:「淺山君,若我也想向你倆蹭個位置睡覺,你會介意嗎?」
本不期望得到回應,竟見青尾輕搖,似在朝我招手,我心中一喜:「那我就當作是答應了,多謝你啦!」倚在淺山君側腹一躺,上身登時陷入蓬鬆狐毛之中,我雙眸一亮,不禁讚嘆,當真比世上做工最好的軟榻還要柔軟!又撈了一條蓬鬆狐尾做被,舒服地睡上一覺。
迷迷糊糊間,不知睡了多久,但覺滾燙熱浪蒸烤肌膚,幾乎要將人炙乾——
怎麼這般熱?好似入了熔爐,我擰了擰眉,抹去額間汗水。
淺山君該不會又發熱了吧?思潮翻湧間,我嚇得睜眼彈起。
眼簾所見,曠野寂寥,燎原烈火焚燒,龍焰呼嘯,捲席大地,火星劈啪作響,到處瀰漫著嗆鼻的濃煙和焦味,這片來自地獄的業火,似乎在焚盡悉數仇敵之前,它,不甘熄滅。
我巡梭目光,望向一片破敗荒蕪的焦土,如今這片寸草不生的土地,卻遍地開落著朵朵赤蓮,與一片荒涼景象相比,顯得那般豔麗、那般淒美,好似誰人淌下的滴滴眼淚。四下張望,哪裡有狐影?
「少俠,莫怪老身多話,此地是非風波多,不宜久留,哪兒的花開得不美,少俠又何必執著摘此處的花呢?」佝僂老者攜杖緩步走來,苦心勸道。
我怔了一怔,低首望見手中錦盒,當即省悟,我想起來了,我在摘花,連忙將摘下的鮮花輕輕放入盒中,用靈力悉心養護著,又朝老者一笑:「沒事,是非風波看來很心悅我,注定纏著我不放,小事一樁!」
「唉!時也命也,上天造化弄人唷!」老者輕嘆,搖了搖首,拄著拐杖,消失在曠野盡頭。
我抱著錦盒,心裡浮現一抹思潮,總共二十二朵,其餘皆盡枯萎了,光這些殘骸,真有辦法拼回「他」嗎?
他?他又是誰呢?
夜幕低垂,雨絲如幕,冰冷的雨水無情地打在雨笠上,淅淅瀝瀝,馬蹄聲噠噠不絕於耳,我回過神時,人已在馬背上,趕路時,下了一場驟雨,幾顆水珠飛濺,滑入衣領,引得我一陣徹骨冰寒,我夾緊馬腹一路奔馳了三日三夜,馬與我均極其疲憊,但我未曾鬆弛韁繩,一路策馬疾行,直到遠方天邊與原野的交際處,緩緩浮現一線幽紫輪廓,逐漸擴大,化作紫英紛落,輕霧繚繞的水澤——
雲夢,我們的雲夢!我心中歡呼,不由得撫摸懷中錦盒,再撐片刻,就快見到故人,一切有救了!
驀地,一抹嬌小雪白貓影伴著清脆鈴聲撲來,下一刻,團團黑氣將之狠狠彈開,我未及反應,嗖一聲響,箭矢凌厲,破空而來,穿透我的胸膛!
「呃??!?」
驚愕伴著劇痛,待我神識漸復,人已摔下馬,伏在地上,那馬受到驚嚇,仰天悲嘶,腳步亂踩,只聞見骨頭「啪」地一聲響,馬輾過了我的後背,頭也不回地奔逃??
疼痛鋪天蓋地而來,我難受地蜷起身軀。
肋骨大抵被踏碎了??
不怪馬,他為我奔馳三日三夜,早已精疲力竭,又受驚嚇,是以如此。
疼痛難耐,我無法起身,索性也不起來了,目光快速尋中一物,伸手急得想去搆到它。
——是那個錦盒。
我奮力伸長手臂,指尖幾次觸到,只差一點,就差一點??
眼前忽有一道黑影降落,手掌傳來劇痛,雙眼一黑,回過神來,但見一隻靴子不偏不倚踩上手背。
這下好了,指骨也斷了吧?運氣真背。
不怪他,誰讓我碰瓷,倒臥地上佔道,意圖讓人踩呢?
我沙啞著嗓音請他移開腳,話音未落,陡然一股力量往我腰側重重撞去,一陣天旋地轉,在地上足足滾了兩餘圈,才臥倒在一側淺灘上。
箭矢折斷,深深撕扯著身體,肋骨和指骨漫開熱辣辣的痛楚,胸膛每一次侷促的起伏,都令我難耐地痛嘶。
不怪??我能怪誰?
連踢我的是何人,都不知曉,我能去怪誰?
耳邊傳來倉促足聲,此起彼落,似來了許多人——
「他把東西藏哪了?」
「等等,你手上那是什麼?是不是龍之心的線索,快交出來!」
聲音很陌生。
蒼茫雨霧中,無數個陌生臉孔,萬千道生疏聲音,糾纏一起,扭打、咒罵,驟然傳來驚響,水花飛濺,眾人一擁而上,瘋狂爭搶,雨幕迷濛蓋住眼簾,我看不清他們在爭奪什麼,直到穿過重重人影,望見翻倒在地的錦盒,心弦登時扯緊——
原來他們打翻了「他」,原來正爭奪著「他」??
??不,那並非龍心線索。
那是我友人留下的唯一遺物!
我啞著嗓音想要解釋,卻發現喉嚨使不上力,半句話都說不出口。眾人爭搶之際,朵朵赤蓮被撕碎、被踐踏,破散地揚在空中,赤紅色的花瓣在一片狼藉紛揚零落,他們撕碎了赤蓮,也撕爛了我的心。
我掙扎著竭力一喊,掙出一道力氣,站不起身,那就手肘倚地,拖著身軀,一點一點爬了過去,在殘花爛泥中,勉強尋見一片尚算完好的蓮瓣,護於掌心。
與此同時,卻衝來一人扳我手指,可我不願,拳心緊緊攥住,蜷縮身軀,將之護在胸前,我闔上眼眸,感覺有好幾隻腳朝我又踢又踹,口中惡毒咒罵。好似又斷了幾根骨頭,具體是哪裡斷了,反正我也分不出來了。
「找到恩公了,就在那裡!」
「喂!你們做什麼?都從少俠身邊退開!」
一陣受苦後,忽聞人聲,聽上去頗為熟悉,我沉吟半晌,這才認出是不久前襄助過的村民,登時心頭一震,既感歡喜又覺悲傷,喜那些人還惦念著我,悲那些人未曾習武,對上這幫兇神惡煞的惡徒,唯有死路一條??足音雜沓,人聲交錯,心弦愈扯愈緊。
不能這樣下去??眼下讓那些村民安全離開才是要緊。
思於此,驀地又生出一股力氣,我以肘掙出力來,將上身勉力撐起幾寸,打算與圍攏我的惡徒們一陣商量。
「夠了,別為難他們,放那些村民回去,你們不就是想知曉龍心線索嗎?靠近過來,我與你們說??」我嘶啞著嗓音虛弱道,另一手悄悄摸上了袖間匕首。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