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
夜丹牽著他來到舞廳，已有幾人在舞池裡頭舞動。
白霏初次進到類似場所，見裡頭的人都是非富即貴，不免有些拘謹。
「別緊張。」
夜丹來到留聲機旁，在侍者的授意下，細細調整定針，劃在黑膠唱片上。隨機器緩緩轉動，奏出流行的悠揚舞曲。
在昏黃的燈光下，白霏絕美的面孔上，顯得躊躇。
「我真不會??」
「你只要跟著我的舞步就好。」
夜丹扶上他的腰身，領他緩緩前後踩著舞步。
白霏尚不敢輕易跨步，且彼此如此貼近，連對方體溫都能清楚感受，總有些害臊。
「你似乎很熟練？」
為了轉移注意力，白霏隨意找了話題，但隨悠揚的樂音律動，身體亦不自覺放鬆。
「嗯，畢竟常需要出入這種宴會，也得懂些皮毛，才不會教人笑話。」
夜丹耐心引領白霏，同他有節律的進退，俯首望著他，不免有些出神。
白霏今日化了淡淡的妝，更襯他的膚質，即使知他是男兒身，仍會為此絕美面孔心動。
「那往後，你可得費心教我了。」
白霏禁不住他這般注視，羞澀撇過頭，把注意力放在腳尖上，慢慢相互配合，認真學著舞步。
畢竟往後要隨夜丹做生意，總不能教人看笑話，丟了他的面子。
「你若真想學，我再慢慢教你。不過??頭一次便跳得如此好，想來我也不必多費心了。」
夜丹輕笑出聲，倒是實話，白霏踩著高跟，仍腳步穩妥，身姿曼妙已勝過許多他接觸過的女伴。
「往後有的是你得費心的地方。我??我是鄉下出身的鄉巴佬，說不定會難以適應??」
白霏垂下頭，不敢輕易受他誇讚，仍是有些不自信。他見識不算多，實在沒有把握能適應夜丹的生活。
可既然已經在一起，便只能盡心盡力去配合他的步調。
「嗯。你也無須勉強，慢慢來便是。」
夜丹此時也想起他的過往，忽然想知道他的想法，便慢下腳步，小心的問：「白霏，我從大夫那兒，聽了你的事??」
「他??說了我之前的事嗎？」
白霏抬眼，倒是沒想要隱瞞，正色緩緩道：「我先前有過論及婚嫁的對象，但那人一猜到我是男子，便馬上變了臉??不只悔婚，還想聯合其他人害死我。」
——無論你是什麼樣子，我都能接受。所以白小姐，嫁給我吧？
當時他太天真，便輕信那人所說的甜言蜜語，險些萬劫不復。
白霏害怕錯誤重演，從此封閉內心，不敢輕易露出破綻。
同樣的話，夜丹也說過多次。
但在知道他是男兒身後，又認真說了一次。
從未想過，這話竟真有實現的一日，簡直就像是場美夢。
夜丹呆了半晌，微微張嘴，沒再問下去，只咳了一聲道：「他??他讓我往後好好待你。那時候能得藥行弟兄幫忙，靠的也是他的關係。你以前??咳，那些事便別放心上了，我絕不會像那些人那般待你。」
聽他親口說出來，只越發心疼，便更堅定想待他好的決心。
「那些過往之事，我早便不在意了。」
白霏緊扣著他的十指，主動領舞，忽然有股想深入瞭解他的衝動。
夜丹少主動提及過往的事。或許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但如若可以，他也想知道關於夜丹的所有事。
猶豫良久，白霏還是開了口。
「夜丹。我也想知道關於你的過往??畢竟我??對你不甚瞭解。」
「我？我同你應該是同病相憐，我們都是不被看好的私生子。」
夜丹微微揚眉，配合他生澀的舞步，微微收緊手，把他攬進懷裡，再轉了個圈。
過往那些事逐漸浮上來，他垂下了眸，又接下去道：「只是我娘親早逝，從小便生活在夜家，但也無人管我，只給我一口飯，不餓死我便罷??」
事實上不止如此。
夜夫人放任家僕欺辱他，逼他吃餿飯，寒冷的天把他關進雜物間，連條棉被都不給，害他險些凍死。
他從未有過一件完好的棉衣，活得連條狗都不如，只能靠著兄長偶爾的施捨，跟小秦的不時救濟才活過來。
幸好他稍微長事，便偷摸離開夜家賺了些錢，省吃儉用存下來，才終於得以離開這裡打拼。
這些事都已經過去，他只避重就輕說與白霏聽，不想讓他擔憂。
無論過往為何，最重要的還是當下。
「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待你??」
白霏聽了他的遭遇，忽然有些明白母親的苦心了。
當年白少若知他是兒子，肯定會把他領回白家認祖歸宗。但以他私生子的身份，肯定不會真心待他。
說不定會跟夜丹一樣，遭到欺凌。若沒能逃過，或許就死得不明不白了。
「嗯。白霏，你是頭一個在意我的人，」
夜丹目光放柔，把他拉入懷裡，同他額間相觸，相互對視。
這些年他名氣越來越大，過上他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可伴隨而來的是孤寂。
他是看著夜家黑暗面長大的，對他人的不懷好意格外敏感，深知大多數人靠近他，都懷有某種目的。
正是如此，他才流連花叢之中，卻從不輕易動心。
那些算計的目光，總引人厭煩。
唯有白霏不同。
白霏對他並無好感，卻還是盡心盡力治療他，從不隨意跨越界線。
若非他小心謹慎，一步步靠近，瓦解他的心防，也不可能拉近關係。
若真要說——
白霏是他頭一個，真正想要的人，也是他親手追來的對象。
隨著樂曲終了，他們才慢慢停下舞步。白霏感受著他炙熱吐息，臉頰染上微紅。
對於夜丹的感情，他總是說不清道不明，尚需時間慢慢摸索。
「嗯??夜丹，我??我想說??」
這氣氛正好，白霏也卸下了冷靜，任由感情占據理智，有些話突然想親口說與他聽。
儘管不切實際，卻能表達心中複雜的感受。
「說什麼？」
「我??就如話本裡提到的愛，我想我對你，確實有這般的感覺。」
白霏吞吞吐吐，總覺得說出口相當害臊，無法好好說清楚。
「哦？還有呢。」
夜丹聽懂了他的意思，卻故意不接話，嘴角笑意更盛。
白霏漲紅了臉，猶豫許久，才接著開口：「我想說的是??我愛你，我會好好待你一輩子。」
「嗯，我也愛你，那麼——餘生便多指教了。」
夜丹揚起嘴角，稍微拉開距離，彎腰輕吻他的手背。
白霏盯著他，表情徹底放鬆，給了明媚的微笑。
這看來是紳士的舉動，但在這情況下——
是願為他奉獻此身，給予他一生的承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