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霏纏滿繃帶,躺在沾滿血的帆布上,胸口微微起伏,臉色異常蒼白。
醫生皆圍在他旁邊,照看著他的狀況。
夜丹始終放不下心,頻頻握緊拳頭,可他也做不了什麼,最後只能垂下頭。
小秦見自家少爺如此擔憂,再也忍不住開了口。
「??少爺,我有一事想問。」
「何事?」
夜丹沒有太多心思理他,語氣相當冷漠。
「您??早便知道??白小姐??」
小秦結結巴巴,還是鼓起勇氣問下去:「是??男子嗎?」
「嗯,你想問什麼便直說,無需在那兒彎彎繞繞。」
夜丹撐著臉頰,倒是沒有惱怒。縱然他現在心思很亂,但還是保有理智,清楚白霏這層身份曝光,必然會引來些流言蜚語。
可他並不在乎。
若白霏願意,想繼續扮女子,或是當回男子都會極力成全。
甚至只要他開口,要大大方方放棄榮華富貴,同他去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生活,也不成問題。
「少爺,他既是男子,你們自當不能成親,又為何要拼盡一切搶親呢?」
小秦不懂情愛,卻也知斷袖不可能有好結果,想勸他改變心意。不想少爺一時鬼迷心竅,做出錯誤的決定。
「成不成親又如何?我喜歡的是他,若換作旁人,我反而沒有興趣,難不成我就這麼孤苦一生嗎?」
夜丹抬眼看他,倒是耐心解釋。既然事情發展到如此地步,不如攤牌講清楚。
反正無論誰來阻撓,他都不會搭理,也不會改變心意。
「是我多嘴了??我並無這意思。」
小秦嘆了口氣,不敢再說什麼。
夜丹行事決絕,決定的事便不會再改變心意,否則便不會這十幾年都不曾回來了。
「你要告訴父親兄長還是誰都無妨,我不會改變主意。假使白霏是女子,我會娶她,白霏是男子,那我便是斷袖,這麼說應當夠清楚了?」
夜丹冷哼一聲,全然不想管旁人說什麼。哪怕是他父親出面,都不能拆散他們。
「您對他,還真是一往情深啊。」
小秦忍不住苦笑,真覺得自家少爺實在執著。
「我對白霏??」
夜丹遠望著他,回想跟他經歷的一切,不免揚起嘴角,接著道:「是真心的。你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像他一樣,不顧性命為我擋槍?你能嗎?」
白霏不只是他的意中人,亦是想共度一生的對象。從未有人能像白霏,會在危急關頭,義無反顧護住他。
白霏得對他負責,但相對他也會窮盡此生待他好。
「??」
小秦再無話可說,他並非做不到,只是真遇到的時候,怕也是先保命為先。
恰如趕到現場的時候,他明知道自家少爺遭襲擊,卻沒膽跟著衝上前營救,誰讓他是真怕死。
不過若以先前的事來看,白霏確實是不可多得的良人。
無論是不畏外界議論留下照顧夜丹,還是為他捨命擋槍,都是常人難以做到的事。
或許他有些明白,夜丹為何不顧自身名聲,也要跟白霏在一起了。
思及此,小秦也決定了件事。
抵達臨海鎮後,他們便火急把白霏送往醫院,醫生見了傷勢,便當即提出要留院觀察,好好治療。
「要我出多少錢都可以,拜託一定要把他救回來。」
「無事。就算你不說,我們也定當竭盡全力。」
夜丹顧不上自己也得接受治療,到處打點,給白霏用上最好的藥。
另一方面,為了做好離開的事前準備,交代了小秦許多事。儘管小秦是夜家的人,但夜丹清楚他不會做對自己不利的事,便也放心用人了。
小秦依照夜丹吩咐,到處奔走聯絡後續的事。現在就只等白霏清醒,傷勢好得差不多就能出行了。
對白霏沒偏見後,便自發照顧起白霏,順便督促夜丹好好養傷。
一閒暇下來,便會有一搭沒一搭跟自家夜丹閒聊起來。
當夜丹問及他之後的打算,小秦便順勢提出了他想很久的事。
「少爺。我能跟你走嗎?」
留在這裡,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跟在夜丹身邊,開開眼界也好。
「你跟我走不會有好處,還不如就留在這裡。」
夜丹並非嫌棄,只是小秦若留在夜家,到了一定年歲,便能離開夜家。
若跟他去外洋,夜家定會認為他是叛逃,便再不可能再恢復自由之身了。
「我留在夜家也沒有用處??白少爺需要有人照顧吧,我可以打雜。」
小秦緊抓著衣擺,早想好所有的後路。想要夜家放人,至少得等到中年,到那時候就算擁有自由,也做不成什麼事。
還不如跟夜丹走,興許還能混個好結果。
「隨你便。」
夜丹見他堅持,也沒再阻攔他,只撐著臉盯著他道:「??不過若你隨我到了海外,可是要吃苦的。或許再也沒機會回來,你無所謂?」
「反正我家的人早沒跟我往來了,我只想跟著少爺??」
小秦沒打算改變主意,說的也是實話,哪怕現在就放他自由,也沒有能回去的家。
「行吧。」
夜丹算是勉強答應,恰好途中得有人處理雜事,交給小秦也較能放心。
此時,白霏病床上忽然有了動靜,發出隱隱的呻吟聲。
「白霏?」
夜丹三步併兩步,急忙趕上前來,順便遣小秦去找醫生過來。
「夜丹???你沒事吧?」
白霏微微睜開眼,即使是剛清醒,記掛的仍是他的身體,只想知道有沒有脫離險境。
他怎麼樣都無所謂,但不想見夜丹受傷。
「我無事,你可終於醒了。」
夜丹焦急握住他的雙手,感受到熟悉的溫度,才稍微定下心來,忍不住抱怨:「你真是太亂來了,為何要挺身替我擋子彈?你可知那是會死人的。」
若能再重來,他絕不會任由白霏為他擋槍。
可當下情況危急,根本無法及時反應。
白霏能毫不猶豫捨身相救,足以見得夜丹在他心目中的存在,早超越了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