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到底是怎麼了?」天橋上,賈米爾獨自一人仰望著夜空發呆。看著天上沒有任何一顆星塵,他不但沒有感到寂寞,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畢竟扭曲仙境就有提過,逝去的人就會化為天上的星星守望地上的人們。
此刻賈米爾希望這個故事不是真的,畢竟自己的所作所為根本沒有辦法被老天爺認同。不但拿出最爛的表演,甚至還情緒失控的抓著對方發飆。
雖然對方是非常討厭的傢伙,但是放任自己的情緒擅自使用獨有魔法,這不管怎麼想都不是可以被稱讚的事情。明明之前就已經叮囑過卡利姆不可以隨便使用獨有魔法,但是現在居然打破這個規定。這讓賈米爾感到不適。
然而更讓賈米爾感到不適的,是自己居然變回過去的自己……將勝利讓給別人。因為父母的要求,賈米爾總是會刻意將勝利的一步讓出去,好讓卡利姆拿到勝利。
就算卡利姆沒有拿到勝利好了,也不能比卡利姆更優異,畢竟這是熱砂之國的傳統──應該更正為陋習才對。熱砂之國的陋習多不勝數,儘管傳說中的公主與小偷結為連理,開始慢慢地糾正一些錯誤。
但是這不代表所有人都在慢慢走向未來,賈米爾的雙親就是最好的例子。尤其是父親,他非常不習慣使用現代的各種工具。明明已經有智慧型手機,只要稍微傳了訊息就可以。但是他依舊還是因為沒有當面說清楚所以就感到不安。
現在這個年代,僕從不會因為莫名其妙的理由受罰,但是雙親依舊還活在亞吉姆家的陰影之下,自己就算比卡利姆優秀……也只會被責備,被罵搶主人的風頭。這讓賈米爾感到疲累,也是因為這樣,他開始羨慕、忌妒、憎恨擁有一切的亞吉姆家和卡利姆。
但也是因為這樣的心態,自己的心靈才會被黑暗吞噬,進而迷失自我。想到這些事情,賈米爾便用力的握緊扶手,表情也變得愈加凝重。就在他身陷迷惘之際,熟悉的聲音進入了他的耳中,「你在這裡啊?」
賈米爾一扭頭,發現先前的對手彰人已經站在他旁邊,因此賈米爾無奈地嘆氣,說道:「怎麼?勝利者來嘲笑敗者嗎?想不到這裡也有像黑夜烏鴉學院的風格呢。」
「黑夜烏鴉學院?那是你的學校嗎?話說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過分。我才沒打算嘲笑你,更何況……我也不是所謂的勝利者。」彰人滿臉不快的回應賈米爾帶刺的話語,語氣沉重的說道:「倘若不是認真的一決勝負,那麼這根本不能算是勝利。頂多只是表演而已。」
「那你來這裡打算做什麼?該不會是來斥責我的吧?想不到居然又會被落井下石……太糟糕了……」
「是啊。我就是來這裡斥責你的,但沒有打算落井下石。」彰人回覆賈米爾的時候,便將當時的話語搬出來,「當時你對那個CHUCHU說她到底知道什麼……換言之,你不是喜歡所以才選擇那種方式,應該是有人逼你這麼做的吧?該不會是你的雙親……」
「嘖──就像你講得一樣。」賈米爾一臉冷淡的回應彰人的問題,語氣和之前相比,多出了不少冰冷的感覺。於是他繼續說道:「我的雙親,特別是我的爸爸是一個非常古板守舊的人……明明有智慧型手機,結果卻硬要別人幫忙傳話。明明不會被虐待,也還是在那邊對亞吉姆家畢恭畢敬。我看了真的會覺得很心煩。」
「亞吉姆家?」
「就是卡利姆的家族,是在故鄉最有名的大富豪。幾乎沒有人不認識他們。也因為這樣,卡利姆的性格才會如此樂天。」賈米爾無奈地為彰人解釋了一下,然而臉色也越來越不快,「但是卡利姆的性格實在是太自由自在……有時會跑到噴水池玩、還把亞吉姆家養的動物都跑到大街上……甚至還透過公園的攝影機找到我的位置……真的是有夠亂來的……」
「哇……雖然早就猜到卡利姆應該會和心一樣是有錢人家的小孩,但是沒想到會這麼誇張……不,感覺心也會做出一樣的事情,所以根本沒有辦法將其比較。」此時第三個人闖入其中,美咲一臉無奈地看著賈米爾,彷彿好像是早就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連妳也來了……沒錯。我從小到大就一直是作為亞吉姆的僕從而生,但我非常討厭我的父母向卡利姆和他的爸媽低頭的樣子。雖然能理解他們會這麼做的原因,但我還是沒有辦法接受。」賈米爾講到這些的時候,臉色愈來愈難看。其他兩人也沒有打斷,只是默默地聽著賈米爾的話語。
「卡利姆的父親是一位有名的商人,經商手段也很不錯。平時就很少發火,也沒有對任何人發牢騷;夫人也一樣,總是會誇獎卡利姆,並把其他傭人當作家人看待。」賈米爾道出這些的時候,臉色也越來難看,「但我的父母親……卻依舊把他們當成怪物一樣……深怕只要惹他們不高興,整個家族都會遭殃。害怕我們從此過上流落街頭的生活……但那樣又有什麼不好?」
賈米爾看著天空,露出了嚴肅的表情繼續說道:「就算被趕出去,至少不用看別人的臉色過活……我也不是那種愚笨的人。稍微依靠我一下也是可以的……然而就是因為我這種我比誰都好的心態,才會讓我吃了一堆苦頭……所以……想說這次要和過去不一樣,但是……」
賈米爾並沒有把心中的話全部都說出來,因為他全部都搞砸了……本來想要徹底改變過去,但是結果今天的表演卻好像是把他的決心變成謊言一樣,而且還被CHUCHU落井下石,這是他沒有辦法接受的結果。
聽著這一切,彰人與美咲並沒有露出任何表情,反而只是默默地聽著。彰人看著賈米爾,冷靜的說道:「所以……你的父母為了給亞吉姆家面子,就不準你比卡利姆還優秀……是這個意思嗎?」
面對彰人的問題,賈米爾也就只是默默的點頭,而美咲則是難以置信的坎看著賈米爾,「老天……雖然有看過一部主角為了保護主人,隱瞞自己的魔法能力與實力,裝做一個平凡男僕的電視劇……但沒想到會在現實世界看到。」
「現實有時會比故事還離奇……至少盧克學長一定會這麼說。」賈米爾無奈地看著天空,然後背對眾人說道:「好了……我沒事了,你們快走吧……」
「那個……雖然我這麼說可能會惹到你,但是呢……我挺懂你的心情的。」彰人看著賈米爾的背影,道出來的這句話。瞬間讓賈米爾猛然回頭,臉部也變得相當猙獰。
「你說……你懂我?別開玩笑了!你哪裡能懂我的心情了!你就和那個CHUCHU一樣什麼都不懂就在那邊胡說八道!我的痛苦……就只有我自己一個人才可以理解!」賈米爾的怒吼,猶如獅子一般響亮。周圍的人不免將視線放在他們身上,然而彰人與美咲卻沒有因為這個怒吼而改變表情,反而是堅定的看著賈米爾。
「是啊……我的確沒有特地放水的經驗,畢竟我和大家都是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去挑戰的。但是我多少可以理解那些……被家人擅自決定人生的人們的心情。」彰人的這句話,以及沒有任何謊言的眼神,讓賈米爾的怒氣得以減緩。
「我的老姊立志當一位畫家,但是老爸根本不認同她……甚至還要她放棄;冬彌是古典樂家出生,但是他剛開始與我組隊的時候他的父母根本沒有去試著理解我們的音樂和冬彌的意願……反而要他繼續照著他們的行動走。」彰人把自己的想法慢慢說出來,臉色也漸漸地染上不快,「真是的……不管是我老爸、冬彌的爸媽和你的家族……為什麼大人總是喜歡擅自決定我們的未來?」
「啊……這個經驗我倒是有,不過我並不是出路被決定而在那邊吵架……只是因為家中的書不小心被父母丟掉,所以就和他們吵架……好在書是被捐到圖書館,所以根本沒有什麼。」美咲面露苦笑地給出回應,隨後也繼續說道:「不過賈米爾,卡利姆平常有對你說什麼嗎?」
「還能是什麼……對我來說,最有印象的莫過於『只有你絕對不會背叛我』……這種話聽多了,都會感到煩躁。」賈米爾回憶過去的事情,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越加難受。
如果照著這句話來看,那麼自己就會是亞吉姆家──卡利姆的僕人,永遠沒有機會可以翻身……想到這些事情,賈米爾就感到不快,隨後說道:「你們也應該知道這句話對我來說是什麼意思吧?」
「嘛──應該算是知道,但是我也知道那句話真正的涵義。卡利姆他應該沒有辦法相信其他人吧?」美咲突如其來的一句話,讓賈米爾的眼睛瞪大。彰人則是神色嚴肅的看著賈米爾,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妳說……卡利姆沒有辦法相信別人?少開玩笑了……雖然那傢伙平時健忘,又沒有什麼耐性……也沒有辦法記住別人的臉,可是說他不相信別人什麼的,會不會太誇張了……」
「確實……我也沒有真正認識卡利姆,所以不方便做出確認。但是……如果是和心一樣類型的人的話,我想我應該可以知道才對。」美咲冷靜的說道:「與心一起行動的時候看到她大到誇張的房子與多到誇張且相當厲害的黑衣人部隊,我都會覺得很厲害……完全不是和我同一個世界的人。」
「確實……正常人會有這樣的反應沒有任何問題。」
「不過剛開始的時候,心完全不把我記在心上……常常都會叫我『布偶裝裡面的人』,讓她稱呼我的名字也是花上了不少時間。後來我大概想……她應該是把那些會讓她不快樂的人給排除掉吧?」美咲邊回憶,邊露出苦笑說道:「畢竟當時的我是一個整天悶悶不樂的人,也不想要與心混在一起……所以剛開始會那樣也是難免的。」
「是這樣嗎?不……如果是因為這樣的話……或許可以理解,覬覦亞吉姆家財產的人多如繁星。小時候也是因為這樣吃了很多苦頭。但是卡利姆不是那種會記恨別人的類型,就算是有意傷害自己的人,他也還是想要給予他們機會……而為了避免自己被憎恨吞噬,所以才下意識的……」
賈米爾因為美咲的話語與經歷開始思考,而在思考的最後,就無奈地嘆氣,「真是的……就像卡利姆不了解真正的我一樣,我也沒有真正了解卡利姆嗎?真是叫人無奈啊……」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吧?我以前也曾不了解冬彌,結果就這樣和對方大吵一架。如果不是因為有人提點,我也沒有辦法與他和解。」彰人笑著說道,而這句話也讓兩人都露出笑容。
「賈米爾!」此時,卡利姆的大吼聲突然傳出來。賈米爾當機立斷的將彰人推出去,並把美咲拉開。結果就是卡利姆與彰人撞在一起,卡利姆感到疼痛的說道:「好痛啊……賈米爾,你幹嘛啊!」
「抱歉啊。但是我已經不會再被這招影響了。再說彰人,就算是因為莫名的理由放水,我也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就算扯平了吧?」賈米爾露出自以為是、傲慢至極的笑容對著卡利姆與彰人,面對這張笑容,兩人各自露出不一樣的笑容回應。
「哈哈……果然賈米爾很厲害呢──」
「真有種啊……這筆帳我會在夢幻大音樂祭的時候討回來的,不準給我放水啊。」
「哼!有種就來啊!我可不會放水的。不管是誰都好,我絕對不會把勝利讓給任何人。」
賈米爾露出強勢的笑容回應兩人,美咲見到這一幕的時候,便也露出淡淡的笑容。當她看到跟過來的銀、花音、千聖三人的時候,便說道:「白鷺小姐、花音小姐,還有銀先生……你們都來了。」
「是啊……雖然很擔心賈米爾怎麼樣了,但是現在看起來似乎沒有任何問題了。」銀看著眼前的一幕,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就是說……果然卡利姆與賈米爾和小心與美咲一樣,是互補的類型。」
「嗯……不過更令人敬佩的是,就算是被人傷害……也想要對方成為朋友的心願,這或許比任何人都還要強。」
花音與千聖兩人看著卡利姆與賈米爾,以及彰人在那邊開懷大笑的模樣,也跟著露出笑容。然而,銀卻露出嚴肅的表情以對,此時其餘六人也注意到天橋上……不對,是周圍已經沒有任何活人了。而一個詭異的腳步聲,正在慢慢地朝眾人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