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相士《終篇》 - 閆聿正
仁一等人帶著春花和眾手下們出去了,閆聿正本想跟上,卻被段貫霖留了下來。
「左右你也是無事,」只見段貫霖又坐回書桌前,端著茶抿了一口,狀似無意道:「坐下來陪本王說說話。」
「草民……」
「坐下吧。」
段貫霖一個眼神,閆聿正還是懼於他的氣勢,聽話坐在下首的圈椅上。
待到送茶上來的奴僕退下,閆聿正還是不敢動那冒著熱氣騰騰的茶點,奴僕上茶時還說了,這茶湯裡泡的可是君山銀針,他大師兄每次下山歸來都會帶點好東西,例如最近一次就帶回給忘塵子的紫檀木棋盤,還有一小袋的君山銀針,說是給師父的生辰賀禮,他只記得:可貴了,忘塵子拿到手之後連一次都捨不得泡。
就在閆聿正還沈浸在往昔的回憶中,段貫霖的聲音打斷了他。
「其實……二十年前閆相士──就是你師父,那時尊先師的卜算在市井頗有名聲,不知怎麼傳到宮裡來,得我父皇召見,也不知是在場哪位妃嬪與他玩笑問道:『聽聞這天下最尊貴的就是紫微星,大師如此厲害,可能算出「下一顆」紫微星出自哪一支呀?』雖然那位妃嬪因此被降了妃位,甚至後來……病故,但當時皇祖母聽了也笑說想知道……」
閆聿正垂下眼簾,幾乎可以想像當初忘塵子這一卦背負了多大的壓力,二十年前,他大師兄和二師兄已經跟在忘塵子身邊,閆聿正有一個猜測,但如今已經無法知道答案。
「閆相士仔細卜算之後……指向了本王的母妃。」段貫霖眼眶微紅,像在望向不存在的東西,「隨後外祖家出了事,父皇將母妃打入冷宮,又將皇兄與外祖家一同送去邊關,皇兄年長本王十歲,那年皇兄也才剛弱冠,在邊關磋磨了十年,所幸,遇到了皇嫂這樣的好女人。但父皇將他召回京之後,又將剛及弱冠的本王送了過去……」
往事歷歷在目,段貫霖及時收回回憶,將話題引了回去。
「尊先師二十年前出了宮,就帶你兩位師兄離開京城,歸隱山林,但五年後,他又帶著四個徒弟掩人耳目的來到京城。」
二十年前,五年後……
「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本王正好偷溜出宮,正好撞見了尊先師救人的場景,」說著,又好笑地搖搖頭,續道:「也才知道,原來本王那時即便以為自己一人逃出宮,身邊還是有許多暗衛護著。」
真是逃了個寂寞。
閆聿正不敢笑,只是抿緊嘴唇低下頭,又聽上首傳來段貫霖的聲音:「那時你師父從一個宅子中背出一個受重傷的男人,你大師兄在一旁看著要替他開路,你二師兄手裡抱著一個襁褓,你三師兄則是一手牽著一個娃、一手又拿著一把短刃,」思及此,段貫霖又忍不住搖頭輕笑:「那可真是本王這輩子遇到最小的一個刺客了!」
行,可以想像,這麼憨,不愧是他三師兄。
因為衝過去「行刺」的只是個六、七歲的小毛孩,段貫霖反而不知怎麼去做應對,還是隱在暗處的仁一即時出現,又閆聿山差點被制裁時段貫霖出口阻止,看到忘塵子背著個傷者,段貫霖仁善,反而叫出跟著的全部暗衛幫他忙,並且又另遣了兩人入宅查看,一宅子的人全被殺害,只有忘塵子救出的這個男人和嬰孩還有氣息。
他們帶著忘塵子師徒五人和受傷的兩人在另一處宅子內安置,後來才知道是王府暗衛在外佈置的眼線居所。
忘塵子說,五年前他雖然離開京城歸隱山林,但仍與一損友繼續保持連繫,他們都是相士,之前都在同一處地方競爭……不是,為人卜算,他不巧稍稍技高一籌,損友雖然酸言酸語,卻為他的成功很是高興。
從宮裡出來後忘塵子許久未去擺攤,損友覺得奇怪便提著酒前去拜訪,也許是在損友面前,也許是酒精的催促下,忘塵子說出了在宮裡的遭遇,於是損友建議他還是帶著兩個小徒弟歸隱,他則在京城替他注意有沒有什麼動靜。
但那年收到一封「我媳婦兒再過兩個月要生了,下次信上記得附上給你小姪兒的紅封,不夠厚小心我隨信送一罐他的猴尿去給你」之後,便再也沒有回信。忘塵子心裡隱隱不安,便帶著四個徒弟低調回京,卻見暗夜中幾個人影從損友家中匆忙離去,他一進去,只見滿地鮮血。
許多人都是一刀斃命,損友脖子上的傷口即使上了藥,纏上幾層繃帶,也是面無血色,呼吸微弱;那剛出生的嬰兒倒是幸運,也許是為母則強,他母親將他緊緊抱在懷裡護著,只有粉嫩嫩的大腿肉被刀劍劃傷,包紮之後便無大礙。
聽到這裡閆聿正不由得把手放在自己的左大腿上,那上面的確是有一道傷疤,小時候還被三師兄笑說「還好沒成了瘸子」。
半夜損友醒過來,忘塵子問是不是因為他的事情遭受牽連,但損友只是搖搖頭並不責怪他,不承認也不否認,知曉剛出生的兒子安好,便讓忘塵子帶著孩子們快逃,隱姓埋名,再不要回來了。臨終託孤,便安心地闔上雙眼,再喚不醒了。
段貫霖嘆了口氣,頗帶歉意道:「還記得那時近要七夕,街道上處處熱鬧,也正好能掩人耳目,不過……那時尊先師恐怕不知本王就是他算出的那一脈子嗣,否則……怕是不會輕易放過本王。」
「師父他……不會的。」閆聿正黯然道,就他所了解的忘塵子,不但不會怪罪段貫霖,反而是會自責自己的卜算害得他們一門忠烈卻得如此下場。在京城的那半年裡,閆聿正也多少有聽到一些傳聞,要不是當年的舊事,段貫霖外祖家乃護國將軍,還有人可惜那件事斷了他們兄弟爭大位的路。
「或許吧……」段貫霖聽聞笑了笑,又狀似無意問道:「對了,不知閆小相士今年貴庚?」
「我……」十五。
而十五年前,忘塵子就帶著四個徒弟到京城,帶回了他。
不經意想起了之前閆聿山對他說的,他是師父在京城從死人堆中撿來的,還說是亂葬岡,前後連貫起來,也許裡面還摻雜著三師兄善意的謊言,許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悲慘的身世,就當他與師兄們都是棄嬰了吧。
但段貫霖未等他回答又續道:「罷了,我家那兩個熊孩子之前跟我在邊關待著野慣了,怕是會折騰得你看到他們就頭暈。」接著又嘆口氣道:「本想明日讓他們帶你去練武場遛遛,還是你……想替你師父去祭拜故友?」
閆聿正睜大了發紅的眼睛,站起身來,向段貫霖深深一禮,道:「草民……謝王爺大恩。」
這恩是指當年的相救之恩,還是替他全家收屍之恩,亦或是如今讓他還有地方可以祭悼血親,便是不言而喻了。
上首之人滿意地點點頭,便道:「那明日,就讓仁一、仁二他們陪你一起去吧!他們知道路的,正好……他們也回來了。」
此時閆聿正才發現到,從仁一他們出門到此刻,竟已過了兩個時辰,待他聽到門口的動靜回過身,只見仁一帶著仁二及春花等人回來覆命。
接下來仁一他們就要匯報公事了,閆聿正行禮告退,回頭卻看春花竟是裡頭受傷最重的那個,想開口詢問又覺得太過逾矩,只得點個頭離開。
回房後不久又有奴僕來報,明日午後仁一、仁二會帶他去祭拜「忘塵子的故友一家」,問及春花的情形,只說她已經回房休息了而已。
次日一早,當閆聿正要出門準備祭祀用品,開門卻見春花拎個竹籃在他房門口等待,只是有些閒得發慌的樣子。
「春花嬸!」
一聽到他的呼叫聲,春花揚起尚且蒼白的笑臉,慢慢行至他面前,道:「呦!俊小哥醒了呀!」
「妳沒事吧?昨天我看妳──」
「停!」
閆聿正的話都還沒問完,只見春花伸出夾著帕子的手阻止他再問下去,正色道:「首先,我要鄭重提醒你,」看春花一臉認真的樣子,閆聿正只好先打住,點點頭,然後就看見春花放下手,捂在心口,一臉悲傷,續道:「我,已經和那個在外面養女人的狗男人和離,已經不再是人婦,所以……就別再叫我『嬸』了吧!都給叫老啦!」
「……喔,是,好的。」
還以為她要說什麼正經事呢!結果還是這麼「春花」。
就在春花揮著帕子笑呵呵地道:「以後就改叫我『姐』吧!我也省得為那狗男人守身每次出門都扮老。」之時,閆聿正卻看向她身後慢悠悠走來的仁一、仁二。
但平時總是很精明的春花這回卻沒有察覺,還嘆了一口氣嗔道:「說我『長得太美勾人』的也是他,說我『扮得太老丟人』的也是他,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俊小哥啊!你要是買完祭祀用品有空的話幫姐算一個吧!看看姐還有沒有別的桃花呀?」
閆聿正不敢接話,在她身後仁二是一臉看戲的表情,仁一則是一臉黑得快爆炸了。
「三……春花!」仁一的怒喝突然從春花身後響起,就算是春花這下子也真的嚇到,轉過身慌張道:「老……老大!仁二!你……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接著還回過頭睨了閆聿正一眼,那表情就像是在說:「老大來了也不跟我講一聲,俊小哥你不講武德!」
空氣中凝結著一股類似殺氣的尷尬氛圍,仁二適時跳出來咳了兩聲,說道:「我和老大奉主子之命,帶閆小相士去祭拜閆大師的故友。」
春花抬頭看了天,奇怪道:「不是說午後嗎?」
回答她的是仁一:「先去採買祭祀用品,在外用過午膳再去,再晚,回府可就太晚了。」
春花聽了撇撇嘴道:「好吧……那俊小哥你準備一下,咱們這就出發。」
「出發什麼!妳給我在府裡好好休息!」仁一的命令讓春花差點忍不住叉腰罵回去,看在是自己老大的面子上,才緩了緩心情回道:「哪有那麼誇張,我這不是小傷而已嗎?……況且整天關在房裡又沒人可以說話可悶了……」
末句說得小聲,但在場的眾人都聽到了,後半句才是重點吧!
「小傷?小傷會連我們倆靠近也沒察覺!」仁一簡直被氣笑了。
卻見春花還是攪著帕子嘟嚷道:「你們倆故意放輕腳步,就算我好全了也聽不到啊……」
眼看仁一就要上前說教,最後還是在仁二的勸說下,才讓春花也跟著一同前往,看著走在前方跟仁一繼續據理力爭的春花,仁二還是忍不住小聲問:「閆小相士,你看他們這像不像是老夫老妻的小倆口啊?實不相瞞,我們這些兄弟都在打賭他倆最後會不會在一塊兒!」
看看仁二這一臉八卦,閆聿正突然都有些想不起當初仁二帶人去月泉山救他的樣子了,難道春花嬸……不是,春花姐的八卦魂是其來有自?
閆聿正順著仁二的目光看向前方的兩人,道:「他們……咦?」還真有夫妻相!
上午在春花的帶領下,閆聿正買齊了祭祀用品,午膳也在春花大力推薦的飯館用膳,因為從來不知親生父母的吃食喜好,只照著忘塵子的喜好來,他想既是師父的好友,那麼口味應該也是差不多的吧!
飯後,才看到那間破敗的二進小院。
很奇怪,按理說閆聿正被忘塵子救走時還在襁褓中,不太可能對幼時記憶有任何印象,但他就是覺得有股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彷彿還能看見一名留著山羊鬍的青年相士坐在簡單的四方桌上,攤著滿桌的相命卜卦書籍仔細研究,另一邊的女主人正從灶房端出點心吃食,讓他也休息休息、陪陪孩子。
但如今,只剩傾倒的桌椅和滿地的灰塵,夯土的地面似乎還能看出幾許暗紅,讓整間屋子就算是白天也透出一股陰涼。
這間院子原本也是租來的,但出了這等事之後,屋主也不敢自住,知情的人也不靠近,就算有買家,在連番打聽之下,紛紛都收了手,時隔多年,這院子就這樣荒廢掉。
春花說:這幾年偶爾也有些乞丐、流民進來躲風雨,但都沒人能長住,甚至有人說大半夜的能看見鬼影,都說這裡死了人,一家三口全都死得悽慘,冤氣太重,又因為是從遠處來京城討生活的,就算官府派人找到家族耆老,一聽說在京城被人滅口,都怕被牽連,不但不派人來將他們的屍首領回去,還把他們從家族裡除了名。
段貫霖看他們可憐,為他們在後山尋了塊地,將屍骨從義莊移過來,這才入土為安。
這座小院因為地處偏遠,租金便宜,閆聿正的生身父母才會賃下這座院子,後面有塊山頭,他們的墳頭就在半山腰。
山裡頭生長著許多大樹,陽光只在樹葉的縫隙間撒下幾點斑駁,春花幫閆聿正擺放好了香燭紙錢和酒菜,在後面與仁一、仁二一起守護他。
閆聿正跪下對墓碑磕三個頭,才道:「父親、母親,孩兒不孝,現在才來看望你們,孩兒受師父和師兄們的關照,才能成長到如今。」許是想到自己此後就只剩一人,平復了心情才哽咽續道:「孩兒不知父親、母親喜歡吃什麼,按照師父的喜好準備了些酒菜,希望父親……和師父……能在地下……把酒言歡。」
祭拜完後閆聿正有些愁悵,正要拜別,春花像是要勸解他別太傷心,伸手將他扶了起來,卻是在他耳邊輕聲道:「俊小哥,一會兒躲在我身後。」
還不等閆聿正發出疑問,一隻暗器直衝他來,被仁一一劍打掉。
只聽仁一道:「妳這身子躲妳身後不死也半條命!仁二!」
仁二看了仁一和被強抓到仁一身後的春花一眼,便上前又打飛一隻飛向閆聿正的暗器,連地上的祭祀品都來不及收拾,護著閆聿正與仁一他們拉開了距離。
不一會兒那些藏起來的黑衣人都從樹叢中下來,對戰了幾下,仁一喝道:「分開走!」
兩方一分開,果然那些人都是追著閆聿正來的,然而原本說要分開走的仁一和春花,卻又回頭從後面殺了回來,那些人罵了一句,只好再分些人手反殺。
只是原本包圍閆聿正等四人的陣式,一下子便改成了被包圍的一方,雖然人數比較多,卻是逐漸減少,成了弱勢,等到黑衣人剩下最後兩人時,他們對看了一眼,唰地對兩邊撒出了石灰粉,仁一高大的身子轉身護住了春花,但仁二離閆聿正有些距離,那粉末又撒得廣,若是他們全都閉眼,而對方孤注一擲上來殺了閆聿正就糟了,仁二只得大喊:「閉眼!」自己卻直直往敵人身前衝去,一劍刺死了他。
仁一等到石灰散得差不多了,本想去抓住最後一個,可惜那人跑了幾步,看仁一追上來而自己傷重跑不遠,一咬牙,服毒自盡了。
春花平復了方才被仁一擁在懷中的悸動,上前一看,嘆道:「可惜,都死了。」
仁一正要蹲下查看有沒有什麼可用的線索,卻聽見閆聿正急喊:「仁二!你怎麼樣了?──春花姐,你們快來看看,仁二好像中毒了!」
黑衣人撒下的石灰中還摻了毒,緊閉的眼睛流下了血淚,連嘴唇都開始發紫,等到他們把仁二急送回府後,處理已經慢一步,擅藥理的仁七說,他能做的都做了,頂多解了體內的毒,但恢復光明的希望不大。
閆聿正很是自責,當事人仁二卻安慰他道:「沒事,我們也時常在黑暗中行事,我能習慣得了。」
這怎麼能一樣,就算是在不能點火的黑暗中行事,也有星光、月光,或它處折射來的光線輔助,但仁二現在卻是永遠失去了光明。
閆聿正堅持在房內照顧仁二小半個時辰,之後被叫去段貫霖的書房議事。
一進到書房,只有段貫霖和另外兩個面生的護衛,段貫霖指著桌上的木盒,閆聿正只覺得有些眼熟,直到段貫霖開口道:「拿去吧!昨日春花給你拿回來的。」
春花給她拿回了什麼?閆聿正一時想不起自己有丟過什麼東西,難道春花姐的八卦之力已經強大到可以知道他丟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了嗎!
閆聿正道謝上前,正要伸手拿起木盒,段貫霖卻是突然伸手按在蓋上,對上那深幽的黑眸,閆聿正不知所措,以為自己拿錯了東西,可是再看看書桌上,除了這盒子就只有一些書籍、卷宗,實在不像是要給他的東西。
但見段貫霖沉聲道:「這裡面……是尊先師的手,你若不怕,就打開。」
閆聿正聽了如遭雷擊,抖著手打開木盒,裡面赫然出現兩隻斷掌,忘塵子的左手有舊傷,位置一模一樣,只是如今這對被砍下的斷掌染上了已經發黑乾涸的血跡,經過一段時日也變得乾癟,閆聿正抱著木盒腿軟跪坐下來,只哭著念道:「師父……師父……」
他終於……把師父的手找回來了。
不僅是忘塵子的手找回來了,連被搶走的書籍也都拿了回來。
抱著木盒要回自己廂房的時候,十六突然竄出一手搭著他的肩膀,對他說這木盒是昨晚春花冒死拿回來的,齊王妃有個惡趣味,喜歡找些相士算命,越是有名聲的越愛找,算得不合她意就要砍人手,砍下來了還用木盒裝好,上面標示著這個人的名字,簡直把人手當成收藏。
這項惡行也寫在齊王府的罪行中,幾日後會有御史彈劾。
聽十六這麼說,閆聿正才想起進書房時王爺對他說的是「昨日春花給你拿回來的」。
十六把事情說得驚險,原本那放木盒的密室有陷阱,防止被人發現後會自毀,春花不甘心沒幫閆聿正把忘塵子的手拿回來,硬是闖了進去,這才重傷出來。
次日閆聿正要帶著師父的斷掌先回月泉山,才發現不僅春花被王妃派去陪他們三公子段覠誠到姨母家,連仁二也一起去了,不過他們兩個傷患,外加一個小嬰兒,不適合騎馬,只能分幾輛馬車慢慢前往。
「俊小哥,你也現在出發呀?」春花雖然看似疲倦,卻是滿臉春色,閆聿正才十五,還不太懂男女之事,否則他就能看出春花與站在王府門口的仁一眼神中多有糾纏,只覺得這二人本就有夫妻相,會互有好意也是正常。
閆聿正想起了前一晚十六對他說的,他恭敬地對春花行了個禮,感激道:「多謝春花姐為我找回師父之物,這份恩情聿正放在心上,將來有機會必定報答。」
在外不能說得太清楚,他只點到為止,但聽懂的春花睨了一眼,癟癟嘴說:「哪個多嘴的跑去跟你說,又沒什麼,順手而已。」
要不是昨晚十六跟他說得清楚,閆聿正就信了她的胡話了。
閆聿正笑了笑,想起一事又問道:「春花姐……妳真的……不識字嗎?」
結果春花拿起帕子掩嘴笑了笑道:「呦!你還真信啦!呵呵呵呵呵。」
……也是,像春花姐這樣的「人物」怎麼可能真的不識字呢?
出發前他們又小聊了幾句,因為貫王妃只信任春花,讓春花帶段覠誠到姨母家長住,仁二雖然是以護衛的名義一起過去的,但眼上綁著白布條,已然不能視物,十六他們還可惜,本來仁二能走到仁二這個位置,是準備要接仁一頭領之位的,雖然還年輕,但功夫、氣度都使人信服,這次受了重傷,怕是再與頭領之位無緣了。
十四、十六上回與仁二等人一起從月泉山回來,也與閆聿正較熟悉,段貫霖便讓他們二人再護送他回去,幫著把隱竹居打掃乾淨之後,若無要事他們便可回去復命,至於閆聿正,就看他自己要如何了。
出發的時辰一到,兩邊分別出發,春花和仁二併一些護衛,護著段覠誠緩慢駛著馬車離開,閆聿正和十四、十六也上了馬,直往月泉山而去。
重新將忘塵子的手入棺,給師父、師兄們泡上一壺君山銀針,再對師父師兄們稟報事情始末,閆聿正想了想,把那些好不容易拿回來的書一本一本燒了,最後,將地上的茶水,一杯一杯撒在地面,敬向亡者。
十四與十六雖然驚訝,卻不阻擋,這本來就是他師父的東西。閆聿正淡淡說道:「師父的著作在同行間頗有名聲,許多人想要從中窺探一二機遇,燒了去給師父師兄,也好過留在世上被人覬覦。」
十四有些不捨地問:「不覺可惜嗎?」
結果聽到閆聿正回答:「反正都記在我腦海裡了,有什麼可惜。」
……
好嘛……學霸就是有驕傲的資本。
打理完隱竹居之後閆聿正並未久留,而是開始在各方城鎮行腳卜算,只每年七月會到京城小住幾日,每個年節會回月泉山過年守歲,到開春祭祀完才離開。
七月,那是生身父母雙亡的日子。
開春後,則是師父師兄的祭日。
十九年後,閆聿正再回到京城,已經三十四歲的他早在弱冠之後聽閆聿山的話蓄起了鬍子,住進了那間以春花名義賃給他的二進小院,也是他父母身亡的地方。
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這就是一位尋常相士,本想如同往常一樣在街上擺個攤,為幾個有緣人算卦,卻不想一個姓周的小子找來要他弄虛做假,要閆聿正給他二哥牽線娶媳婦兒!
這可是超出他的底線了,閆聿正坳不過他,一氣之下答應下來,打算見到人時照實說,管他姓周的二哥追不追得到媳婦兒!
結果一看到人,還真有夫妻相,抽著嘴角陪姓周的小子演完這場戲,又避免他找來糾纏,乞巧節過後閆聿正馬上收拾行李,到王府跟仁一等人告辭,逃也似的離開京城。
反正明年春花、仁二才會跟段覠誠回京,要敘舊還是等到那時候吧!
參考資料:
越寫越多的老毛病又雙叒叕犯了,三篇還寫不完,只好加個第四篇OTZ
我還想要不要把春花的故事寫出來,可是這樣奇怪的故事又增加了(掩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