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約莫是七點多一點,百葉窗外的麻雀剛好在嘰嘰喳喳的叫著,宿舍裡的電風扇似乎在我開始呼吸的那一刻停了下來。你會說,嘿,你始終在呼吸,包括你在沉睡中的時候,但若是你從一個長達一百萬年的噩夢中驚醒,我相信你不會這麼說的。有可能你是一隻是沉睡在尼莫點的充滿褻瀆的偽神,而你在陸地上的人生不過是你的一位信徒的一個幻象,他有可能吸食了某種LSD。有可能你是個骷髏頭,你跟莊周炫耀你南面稱王的快樂,而當夢醒來,他才和祝英臺一起飛走。有可能你其實在夢裡跟一個女孩相愛著,每一夜都會見面,只是每當破曉你們醒來之時,你們都會分開並遺忘彼此,哪怕你們可能就住在一起,隔壁棟宿舍,隔壁房間,或是她就是你的妹妹。
我聽見阿飛在吹頭髮的聲音,他必須吹上很久才能將那長長的頭髮吹乾並綁好。有時我們會笑他是小日本,而他似乎很樂意接受這個稱呼。如果是我我就不會接受,不論你要稱我為什麼因為我什麼都不是。
「榮國,你今天上什麼課?」
阿飛還在吹頭髮,一邊拿著吹風機一邊對我說,渾然不知這種行為可能會導致他的聲音被這臺人類史上最偉大的發明之一的聲響給掩蓋以至於我們的對話將毫無意義正如我的人生。
「我忘了,我不打算去?!?/div>
「你居然也會翹課?這真不像你?!?/div>
「畢竟,每天都是新的一天。」
「讓我猜,這又是某本名著的名言。」
「那你永遠也猜不到?!?/div>
「是美國文學嗎?」
「如果臺灣文學算得上中國文學的話,那麼那是美國文學沒錯?!?/div>
「喔,算了。」
他並沒有為此生氣過,只是可能一大清早他沒力氣用辯論的語氣來跟我開玩笑。之前我們被社科院的那個傢伙說是情侶,我們是在打情罵俏,不過不久後他就沒有再來了,比起被退學或是輟學,我更寧可他是死了,倒不是恨他,而是這樣他死了的時候就會有人在報紙標題上寫上「憾!優秀臺大生墜樓死亡!白髮人送黑髮人!」
嗯,我們是辯論社的。
「榮國。一輩子照顧好你的妹妹?!?/div>
「是的,爸爸?!?/div>
「榮國。一輩子照顧好你的妹妹?!?/div>
「是的,爸爸。」
「榮國。一輩子照顧好你的妹妹。」
「是的,爸爸?!?/div>
我記得我答應過很多次。
「爸爸,我搞亂倫了。」
「喔,是嗎?」
我相信我的鞋子那個宿舍工友會喜歡的,至少它未被弄髒太多過。我打好領帶,在鏡子前看了看,又看看時鐘,時間是八點整,許多人痛苦的開始。只是他們的痛苦有所不同,正如每個家庭的痛苦一樣,當然未必每個家庭的幸福真的都是一樣的。相反地,所有人都是痛苦的,痛苦未必是不好的,但伴隨著吱吱喳喳的齒輪聲的永無止境的鞭撻所帶來的痛苦可能就是不好的,因為你不是普洛米修士,卻承受了跟他一樣的痛苦,幸運的是你終將會死,直到那日海交出其中的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