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河川閃耀著紅色光波;金黃色的草皮搖曳著黑色粉塵。廣闊不著邊際的,屬於我的奇妙世界中,幾道身影跑了過來。
貓咪找到了一顆玻璃材質(zhì)所構(gòu)成的樹,攀爬上去,然後呼嚕嚕的睡著,過了一陣子才化為一具白骨,接著成為粉塵,落於草皮之下。
老虎穿著一套皮革圍裙,興致昂昂的搖著尾巴,手裡捧著水壺與花盆。轉(zhuǎn)頭看了看,又看了看,始終找不到花該落於何處。他找了不少地方挖掘,但仍不滿意,沒多久,就化成一陣粉塵──不見了。
哼著歌,跳著舞,在無數(shù)蝴蝶簇擁下,白熊笑著過來,不斷跳著、跳著、動作中彷彿有人與他伴舞。一陣子後,他蹲下看著河川,笑著對著自己的倒影說話,之後就坐下,慢慢的閉上眼睛,也化為粉塵。
河川的鱷魚已經(jīng)游了很久,彷彿想找到什麼一樣的浮起,又潛入,來來回回,最後,變成一具枯骨上岸,鑽進草皮底下,露出尾巴不斷扭動著。
無數(shù)的吠叫聲,精瘦的狐貍牽著十幾隻枯骨型態(tài)的狼獸,在草原上來回往返,繞著圈子。彷彿決定不了自己的方向,他的神情帶著憂慮,最後來到河川旁,思索著要不要跳入河裡。
胖胖的狐貍緩慢地走來,非常疲倦的樣子,胸口拖著一條長長的銀白鎖鏈,這條鎖鏈連接後方,也沒有精神的一隻九尾狐貍胸前,後者也慢慢走著。
一陣子後,世界逐漸震盪起來,我感覺到銀白色的光芒開始充斥世界,但沒有多久又消失,世界再度恢復(fù)原樣。
又過了一點時間後,我醒來了。
三頭邪魔阿格倫睜開眼睛,從早前的記憶中抽離出來,然後看向前方,前方正上演著感動劇情。「──老爸──大哥──嗚哇!」白狼殷茂喜極而泣,抱著剛醒來的兩匹狐貍,狐貍們略微困惑。
「……兒子?」殷貴剛問完,就收到白狼的熱情擁抱,並猛親著他。
「……三弟。」狐貍也接受另一名白狼的激動擁抱,讓他有點窒息。
「太好了,嗚嗚……」眾人在旁高興地看著,吉曼特也終於醒來,聽著陳永淳說明經(jīng)過。
紫狼也在旁高興地看著,然後注意到白虎經(jīng)過身邊,走向阿格倫。
「阿格倫,你……為何這樣做呢?」山米爾找了塊石頭坐下,簡單的調(diào)整一下姿勢。
「哦,這樣你們不滿意嗎?」阿格倫也找了塊石頭坐下,此時的他身軀又縮小了些,變成接近三米,比較沒有壓迫性的外觀了。
「不,只是……你擁有壓倒性的力量……」山米爾低頭看向地面,「我們其實打不過你,你也證明這件事了,原本我以為……你要復(fù)仇。」
「是復(fù)仇沒錯。」阿格倫露出微笑,並朝著白虎方向仔細嗅聞。
「還是說你有什麼條件嗎?別隱瞞。」伏羅厄薩也走了過來,站著詢問。
「呼啊……」阿格倫緩緩地打了個哈欠。「那頭白狼確實承擔(dān)了,我也替吉爾那拉宣洩過了,也讓你們痛苦過了,我想這樣對你們來說,夠了吧?」
阿格倫邊說,邊看了看殷貴。「那隻狐貍也有邪魔朋友?」伏羅厄薩也望過去。「是的,只是,只有芙蘿拉實際接觸過她而已。」咖啡色的狼耳動了動。「芙蘿拉到底是誰?」紫狼低頭並慢慢解釋。
阿格倫聽完,露出微笑。這股微笑,讓伏羅厄薩覺得有點……溫暖?
轉(zhuǎn)了一下頭,咖啡狼再度打了個哈欠後,有點睡眼惺忪。「白虎……你也是邪魔吧?你的朋友呢?還是說那些人都是?」山米爾回頭,看向仍在團聚哭泣的殷茂一行人那方。「算是吧,雖然還有許多不同的說法。」咖啡狼晃了晃頭,表示想聽聽看解釋,但山米爾換了話題。
「阿格倫,你是歷史上所記載的,最初的邪魔,你為什麼會在這裡?為什麼會被封印,另外,你知道吉爾那拉……」山米爾在紫狼沒有看見的角度內(nèi),用泥巴比出了三個名子。「你們認識嗎?不然為什麼你願意為了他復(fù)仇?」
「問題好多。」阿格倫看了看,深紅色的眼睛微微瞇起。
「雖然你沒有殺我們,但你畢竟是邪魔。」山米爾皺眉起來,顯得尷尬。
「吉爾那拉一事就這樣,我沒有義務(wù)告訴你們其他事情。」阿格倫稍微露出牙齒。「也沒有繼續(xù)幫你們的意思,你們實力還不錯,好好加油吧。」
此時,白狼踏步前來,其他人則仍留在原地看著。
「殷茂。」山米爾緊張地起身。
「我沒事。」白狼邊走邊搖搖頭,然後經(jīng)過白虎的身旁。
阿格倫挑起眉毛,好奇的同時,一隻白色潔白的爪掌伸了過來。
「謝謝你,阿格倫先生。」
「……哦,不客氣?」阿格倫略感驚訝,但也伸出一隻咖啡色爪掌,然後握住。
「你救了我爸跟我大哥,真的很謝謝你。」白狼的尾巴左右搖擺。
「只是不喜歡小動作罷了,而且他們還沒變成……」
白狼忽然一個擁抱上前,讓阿格倫有點愣住。
「吉爾那拉的事情,很對不起,雖然我們立場不同,但他應(yīng)該也是你朋友吧?」
「朋友……哦……這樣說也行啦。」
「……對不起。」
「……你是這樣洗腦伏羅厄薩的嗎?」紫狼在旁聽了,不高興的雙手盤胸。
「哈、怎麼會呢,我們是真的好朋友。」白狼稍微收手,然後有點尷尬地抓著後頸,耳尖還略微紅了起來。
阿格倫看了看這莫名其妙的反應(yīng),心裡頭突然有了個想法,隨即狼耳豎起:「我懂了,你們是那種關(guān)係阿,那上床過了嗎?」
白虎一臉驚愕。
白狼全身僵硬。
紫狼二十條尾鞭跟著身軀衝來!
「我弄錯了嗎?」阿格倫閉著眼睛,臉上黏著尾鞭與拳頭。「只是役獸氏的融合方式所以才變成這樣啦,頂多就舌吻而已!」紫狼生氣的說,白狼反而雙耳開始發(fā)燙。
「既然都舌吻了,那就可以上床……」咖啡狼的嘴吻被紫色尾鞭捆住。
「不是那種關(guān)係啦!」紫狼氣的拳頭猛打胸膛,讓阿格倫輕笑了幾聲。
山米爾望向江子那方,大家都聽見並且笑著,只有殷良一臉皺眉。白虎嘆了一口氣,決定把主題導(dǎo)正。「阿格倫,事情既然告一段落,你接下來要做什麼?」阿格倫把伏羅厄薩推開,掙脫尾鞭,然後緩緩起身,看著黑色的夜空。
「我該繼續(xù)冬眠了。」阿格倫說完,又緩緩地打了個哈欠。
「冬眠……就是因為這樣才會被封印嗎?」白虎手抵著下顎,點點頭。
「不,我有在準備的地下洞穴中設(shè)立屏障。」阿格倫閉上眼睛,加強感知,但仍然感覺不到什麼,「理論上不會被發(fā)現(xiàn)……」狼頭不解地稍微垂下。
……弓還在,那應(yīng)該沒問題,我太睏了,算了,先冬眠要緊,否則我無法處理自己這奇怪的問題。
「總之……我要離開了。」阿格倫轉(zhuǎn)身,帶著兩顆仍在沉睡的頭顱,然後身軀稍微變大,成為五米高的身軀。眾人也起身,看著阿格倫的背影。
殷茂輕聲地問:「你要去哪裡冬眠呢,阿格倫先生?」
阿格倫沒有回頭:「你們到不了的地方,免得又被誰找到。」
說完,三頭邪魔就這麼蹬地一跳,飛過城堡,落入遠方的海洋內(nèi)。
眾人看向遠方大海。
白狼殷茂也看著大海一陣子後,轉(zhuǎn)過身,依序給予大家擁抱。「老爸、老媽、大哥、陳永淳、小依、賈克羅、皮特魯、吉曼特先生、山米爾先生、伏羅厄薩……」白狼的眼眸再度泛滿淚水。「各位……終於……」
「嗯,終於……」眾人也異口同聲,並全然的放鬆身子下來,隨後露出嶄新的笑容;欣喜的,如同慶祝生還般的淚水。
──事情就這麼落幕了。
之後的幾天,納亞王國經(jīng)歷了不小的騷動。國王戰(zhàn)死,魔法團潰敗,阿格倫大亂城堡,種種可怕的消息與傳聞散佈,讓所有的人民既混亂又擔(dān)憂。
但是,隨著殘忍的護國計劃曝光,以及五大家族成功擊退阿格倫等事情,讓人民又燃起了希望。加上納瑟亞斯的獨生女回歸,將軍回掌護衛(wèi)軍,以及陳永淳、吉曼特的努力,讓王國局勢成功地穩(wěn)定下來。
王國由當時躲起來的大臣,暫時接掌各種事務(wù),首要就是針對護國計劃。畢竟這計劃迫害到整個獸人族,早就引起大量人民不滿,因此魔法團殘餘人員都被問罪,關(guān)押牢房剝奪權(quán)利。魔法團則由薩伊擔(dān)任團長,芬魯被抓回來暫代副團長,魔法團目前只剩下這兩位。
「呼嚕……」白狼殷茂躺在自己的房間床上,呈現(xiàn)大字形,放鬆的睡著。
「呼……」紫狼也躺在一旁的地上,假裝睡著的閉著眼睛。
自那天後,白狼的睡眠就完全不會再有活動了,只剩下難看的姿勢而已,紫狼也可以不用再捆住他,白狼終於可以回到房間了。
「三少主早安。」浩東高興地端來早晨豆?jié){,然後輕輕地打招呼。「嗯……」白狼耳朵稍微晃動,身子扭了幾下,然後又抓住棉被把自己捲起來。「三少主,你是代表,不能太晚起來阿。」幾名家僕邊說邊整理桌櫃。「唔……好。」白狼不情願地起身,露出很明顯的疲倦面容。
儘管睡眠恢復(fù),但或許是戰(zhàn)鬥太過透支了,這幾天怎麼睡都睡不飽。
照例盥洗與運動後,白狼打著哈欠,走到內(nèi)廳的餐桌旁坐下。「殷茂。」大哥殷良坐在座位上,並打了個招呼。「大哥,早安。」殷茂笑嘻嘻地露出牙齒,心情彷彿馬上就好了起來。
「弟弟早安,大哥也早安。」殷洪端來馬鈴薯粥鍋,並與家僕一同確認數(shù)量是否正確,隨後便坐上位子。「二哥早安。」殷茂仍是一臉笑嘻嘻地。
「老爺,夫人。」首僕從長先入內(nèi)然後轉(zhuǎn)身致意。殷貴與江子也穿著簡單服裝入內(nèi),殷貴似乎也睡眼惺忪般。「大家早阿,兒子們也早安。」僕人們紛紛點頭致意。
「早安,父親,母親。」殷良與殷洪露出微笑。
「老爸,老媽早安。」殷茂也露出牙齒,笑得更燦爛了。
伏羅厄薩靠在內(nèi)廳門外的走廊旁,看著殷家一口都就座。
──伏羅厄薩。
紫狼感覺到記憶,便也步入內(nèi)廳。除了殷良表情比較平淡外,其他獸包含僕人們都是微笑對待,殷茂偏過頭,狼耳半折,手拍了拍旁邊的空椅子。
紫狼照往常一樣走過去,但心裡總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不過殷茂的記憶確實沒什麼尷尬的部份,還是說是自己的感覺有異嗎?紫狼心裡搖搖頭,不去想這些事情了。
「那麼開動了。」殷貴笑著說,江子也點點頭。殷良開始舀粥,殷茂用爪拿了個水煮雞腿,殷洪沒有提醒什麼。紫狼就這樣看著他們用餐。
……朋友,這種感覺真不錯呢。
早餐過後,殷茂換上外服與寬大衣,讓紫狼載他去一間小旅館。「謝謝您載我們一程。」翠雲(yún)阿姨捧著用絲布包裹的東西,然後低頭鞠躬,一旁的女同事也低頭。「我應(yīng)該做的,請務(wù)必讓我送米倫先生一程。」
今天是替死者辦理火化的日子。雖然許多死者的親屬,例如魔法團員的家屬,仍對殷茂的做法有所怨懟,但很大程度都被吉曼特與大臣壓了下來。由於火焰無法燃燒米倫的黑色軀體,最終還是由殷茂使用煉化處理,但這樣就什麼都不會留下。
因此,絲布內(nèi)包著的是米倫的衣服,以及彩麗的髮飾。
翠雲(yún)與女同事都穿上禦寒的大風(fēng)衣,然後坐上紫狼的圓環(huán)尾鞭平面。「出發(fā)了。」紫狼身影瞬動,帶著一行人前往納冥湖。
到達納冥湖的外圍附近的森林旁後,便與翠雲(yún)道別,殷茂與伏羅厄薩轉(zhuǎn)身啟程,前往山脈口鎮(zhèn)守。這是他這幾天的例行公事,畢竟邪魔有什麼動作仍未可知。
「小媚今天也沒有消息嗎?」白狼從紫狼背上跳下來,每次開口就是先詢問這件事。小媚自從西進後,就沒有消息傳回,當時國內(nèi)又發(fā)生這麼多雞飛狗跳的事情,讓眾人都有點擔(dān)心會不會錯過了什麼訊息。
「沒有消息,殷茂代表大人。」一名封靈氏門人回答,並遞上解渴飲品。
「唔……我真的不太想這樣一直等。」白狼一口喝完,然後看向山脈出口。
「等王女就任後再說吧。」紫狼婉拒門人遞上的飲品。
「還要一個月,萬一小媚遇到危險……」
白狼被山米爾仔細叮嚀過,不可以越過巨柱結(jié)界去感知,這點也得到陳永淳的認同。結(jié)界隔絕了很大程度的偵測,若是貿(mào)然探頭驚動了那三位邪魔,可能會有什麼變數(shù)也說不定。目前王國整體還不穩(wěn)定,需要一點時間。
白狼與紫狼單獨兩獸,一起走到結(jié)界前方站立著。除了鎮(zhèn)守並隨時注意各種風(fēng)吹草動外,也回想著幾天前,由被對外設(shè)定為「被殷茂奴役的邪魔」的白虎山米爾,仔細介紹與吉爾那拉同樣,同為上級的其他三位……邪魔。
叩隆叩隆……。
地表的巖石緩緩移動,粗石與泥土層層堆疊結(jié)合,形成一尊可愛的巖泥偶。泥偶高約五米,形狀為簡單的圓柱體、圓胖的手腳、簡單的圈圈眼睛。
巖泥偶一雙大手往旁一揮,兩隻不及反應(yīng)的妖鬼被拍飛個老遠。
「注意看,不要分神!」一名全身深藍色毛皮、兩條毛尾、獸人體軀、沒有狼耳卻有狼的面容五官的中級邪魔,大聲指揮著。「我抓!我抓!」幾名妖鬼繞過泥偶的手,趁隙攻擊其身體,但很硬,還好泥偶的動作挺慢的。
「波羅大人,又有好多尊巖泥偶出現(xiàn)了。」別處方向的妖鬼,慌張的跑回來報告,讓名為波羅的中級邪魔,懊惱的說:「嘖,先撤退吧,我們對付不了它們。」
──我來啦!
一道低沉嗓音從遠處傳來,波羅與所有妖鬼都轉(zhuǎn)頭,並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
「──阿哈哈哈!」笑聲震天,伴隨著巨樹被交互踩踏震顫的聲音。
只見一匹五米高,體格健壯、虎背熊腰、肌肉無比賁張的上級邪魔,以四足獸影之姿跳躍而來。他有著兩顆頭顱、虎頭、熊頭,皆為銘黃色眼睛。軀體類似老虎獸人的橘紅毛皮,咖啡色虎紋。臀部熊尾,全身穿著簡易皮革套裝,兩顆頭的額頭上皆各有一支,暗紅色的短獨角。
「泰虎大人──哦耶!」波羅與妖鬼們都舉起手,表達歡呼動作,儘管他們心裡很高興很放鬆沒錯,但──動作是刻意的。
「喝!」泰虎鼓起巨大的二頭肌,然後雙臂擺動,一雙虎爪將巖泥偶以叉字形方向劈開,然後右爪縮成拳頭,往上一轟,巖泥偶應(yīng)聲爆破飛散空中。
其他巖泥偶也紛紛跑來,雖然不快但重量驚人,整個地面都彷彿震動般。「喝!」泰虎雙拳互擊一下,接著粗腰微轉(zhuǎn)、粗壯的右大腿往後然後筋脈浮出、左腿微蹲、接著──猛地衝刺!
──碰碰碰!
三尊巖泥偶被貫穿轟破。泰虎接著左腳掌踏地,扭身──右腳掌猛烈一踢,再破一尊──然後迴轉(zhuǎn)方向──再一尊!
幾個動作起落後,十多尊巖泥偶全被破壞掉,散落一地。
「泰虎大人好棒!」波羅與眾妖鬼們揮舞著雙手,極盡演出。
「哈哈哈!」上級紅虎邪魔,泰虎,笑著擺出性感姿勢,然後魔氣一放。
賁張的魔氣充斥四周,如強風(fēng)般把碎裂的小石頭與泥沙,噴個老遠。虎嘴接著笑著說:「大地克羅斯,要再來玩哦,阿哈哈哈!」
一道從地面?zhèn)鱽淼幕匾簦従彽鼗貞?yīng):「……嗯。」
聲音消失後,四周也沒有碎石再起的跡象。泰虎轉(zhuǎn)轉(zhuǎn)虎頭,熊頭也轉(zhuǎn)轉(zhuǎn),然後虎頭發(fā)聲,對著波羅說:「在此紮營,有異狀再讓歌爾布倫叫我。」中級邪魔點點頭,然後低腰鞠躬,後方的妖鬼也照做。
泰虎的兩張臉紛紛露出牙齒,微笑後,便化成四足獸影揚長而去。
藍白波光閃耀,一處陽光普照的小湖邊,傳出陣陣聲響。「救命啊──哇!」湖邊的小聚落,寥寥數(shù)十人的羅亞人跑離帳篷,紛紛散開逃命。「全部抓起來!」一名中級邪魔指揮著妖鬼動作,他有著蟒蛇頭人類身的體型,短小尖牙、光亮鱗膚,上身赤裸露出強壯且修長的體格,額頭上有個黃珠,雙眼為蛋黃色。
就在妖鬼快要靠近羅亞人時,遠處一道道水柱噴來,將不少妖鬼擊殺。「該死的,都後退!」蟒蛇邪魔從腰間取出兩柄彎刀,隨後截下噴來的水柱。
水柱是從湖邊冒出的、類似水蛇型態(tài)的凝聚水體中噴射而來。
「後退後退啦!」蟒蛇邪魔繼續(xù)截下水柱,但顯得越來越吃力。
突然間,一股魔氣充斥於四周,隨即一道黑色拱門從蟒蛇邪魔旁出現(xiàn),然後從裡面走出一名美麗的女子。「鬼綿妃大人。」蟒蛇邪魔露出笑容,然後恭敬行禮。「洛亞戈,去把人都抓回來吧。」發(fā)出呢喃聲音的女子下達命令。「遵命,大人!」蟒蛇邪魔洛亞戈再度行禮,隨後指揮妖鬼一同跟上辦事。
美麗的女子幾乎與人類無異,但毫無疑問是名上級邪魔。一米六的她有著一頭烏黑秀髮、潔白誘人的肌膚,棕色閃動的雙瞳、水潤粉晶的蜜唇。凹凸有致的身軀穿著一襲黑色連身長袍,長袍上繡有不少咒文刺繡,腰際的紫色綢緞環(huán)繞腰部與左手,右手則拿著一支黑色長針。
「來試試這支針的威力吧。」鬼綿妃笑著說道,隨後輕輕捏住長針。只見長針彷彿有所互動,同時女子黑袍鼓動飄揚,上方的咒文刺繡紛紛泛出黃光,一股強大的魔氣充斥四周,施加壓力般。
潑沙──
水蛇隨即潰散,消失於湖面上,同時四周的水氣也隨之消失。「好了,這邊也攻下了。」女子笑了笑,接著走入帳篷,好奇的摸索一番後,便走出並等待抓人的回來。
黑色城堡之內(nèi),中央大廳處,三道座位空懸,唯一有人的座位上,最後的上級邪魔就坐著。他高約三米,體格精實修長、整體偏向人類外型相貌、臉孔似蛇且有圖紋、挺直尖長的耳朵上穿了不少銅環(huán)、雙眼泛黑且邪魅、留著一頭長髮至肩膀下。他穿著輕型皮革盔甲,雙手輕觸著一支銅製短笛。
悠悠笛音迴盪在大廳內(nèi),與悶雷響聲形成一股獨特伴奏。
「高杜大人,我來回報進度。」紫色的霧氣緩緩出現(xiàn),伴隨女性的聲音。
「嗯,說吧。」嚴謹?shù)穆曇敉O麓底鄤幼鳎会崾掌鸲痰选?/div>
「泰虎大人與鬼綿妃大人,彼此都成功南進了一段距離。」
「嗯。」
「鬼綿妃大人使用『往日懷針』相當順利,沒有問題。」
「知道了,那就換我去拿了,夏菈提供的路觀圖都確認好了嗎?」
「是的,『馬車』也準備好了。」
「好。」上級邪魔高杜緩緩起身,「那就悠閒地去吧,南邊讓他們好好玩一下。」緩緩踏下臺階,「等我與泰虎都拿到東西後,就真的要認真了。」走出大廳,通過紅地毯與黑金屬牆構(gòu)成的走廊後,高杜來到外廳,兩名妖鬼為她打開大門。
外頭的枯樹林處,一臺馬車外貌的運輸工具就在眼前。座位是尋常的車體,但前方拉的卻是八名人類。他們脖子與上半身都套著鐵索,眼睛與嘴巴都被黑布綁著,全身穿的破爛,身上也有不少傷口與疤痕。
「高杜大人,請就座吧嘻嘻。」玄影嘯鬼坐在車伕的位置上。
「這些人有體力走幾天的路嗎?」高杜一臉疑惑的踏上馬車,然後就座。
「嘻嘻……是鬼綿妃大人選的,有休息過的。」妖鬼露出微笑。
「喔……都不是她的菜阿,算了,出發(fā)。」
玄影嘯鬼發(fā)出笑聲音波,讓八名人類害怕,抖了身體一下後,開始拉著馬車前進。
「泰虎最強、高杜次之、鬼綿妃最弱……」白狼雙手盤胸,盯著山脈入口處,「泰虎最愛玩、脾氣不穩(wěn),高杜謹慎、心思深沉,吉爾那拉務(wù)實、好學(xué)好動,鬼綿妃自負、較為殘忍……」紫狼伏羅厄薩也雙手盤胸,盯著山脈入口處。
一高一矮兩狼,一同思考同樣的事情,不知不覺尾巴都一起朝著同方向擺動。遠處剛好看到的刁鑾門人,一臉不明所以,但覺得很可愛的小聲竊笑,然後走進屋內(nèi)。
「伏羅厄薩,山米爾先生覺得我打哪一隻都很困難。」白狼說完,嘟起了嘴吻。「但吉爾那拉你打贏了阿。」紫狼回完,碰了碰自己額頭上的短角。「可是,當時算是初次發(fā)生,吉爾那拉臨時打不定主意,資訊肯定被逃走的妖鬼告知了,所以山米爾先生覺得,我要多想一點,至少不要老是一人獨撐。」白狼說完,稍微失落的低頭下來。
紫狼理解的點點頭:「別喪氣,那是阿格倫太強了。」
白狼皺起眉頭:「但如果他們也能講道理呢?」
紫狼露出牙齒,不高興地偏過頭來:「還講道理呢,山米爾不都說了他們做過了什麼嗎?他們屠殺了多少人民,五大家族戰(zhàn)鬥了多久,犧牲了多少人,多少的血淚……何況阿格倫剛開始也肯定殺了不少人。」
白狼閉上眼睛,尾巴也靜止下來:「但也有像幽幽冥西、桑斯萊卡、莫隆、查克爾這樣,被融合前都沒有侵略的邪魔……」還沒說完,尾鞭就彈了一下白狼尾巴:「不就是因為很客氣,才比較容易融合嗎?不是批評他們,但他們是中級邪魔,影響力很有限阿,不能當作參考。」尾鞭又彈了一下,「黑影是妖鬼,更不用說了,現(xiàn)在都賴在墓地不回去。」
白狼聽完,輕笑了一聲,偏過頭看向紫狼。
「伏羅厄薩、你如何?」
「我沒有記憶,或許我沒活動過,所以不適合拿來當參考。」
「阿格倫好像知道你……」
「我不認識他,他好像也不想講什麼,我也不想明白。」
……我只想陪著你,殷茂。
「謝謝你的陪伴,伏羅厄薩。」白狼嘴角往上,金色的雙瞳微微瞇起,微笑著,紫狼則略微低頭,也同樣回以微笑。
「不過,就算打不過還是有方法的。」白狼露出牙齒邪笑。
「別鬧哦,如果又出什麼問題……」紫狼搖搖頭。
「當初應(yīng)該趁著擁抱阿格倫的時候,試試看才對……哈。」白狼傻笑,但又有點尷尬的抓了抓後頸,讓紫狼只能聳聳肩。「他有三個頭,要怎麼親?」
白狼聽了,開懷大笑,紫狼也笑了出來。
道家家館這邊,老虎皮特魯正在搬運秋天收成,由村人所送來的部分物資;花貓賈克羅則待在赦無常以前的房間內(nèi),看著空無一物的骨灰罈。「奇妙的軀殼喵。」蓋上骨灰罈蓋子,賈克羅環(huán)顧房間四周,鬍鬚下垂。「明明師父沒死,卻不能回來這裡,也不能公開……好傷心阿喵。」花貓想起山米爾的叮嚀,要他與皮特魯好好當?shù)兰掖恚氲骄汀乃帷?/div>
把骨灰罈收好,花貓拿出置於旁邊的陶甕,裡面也早已沒有金粉。「我們與殷茂的距離太遙遠了,要趕快準備好金粉,以便強化輔助喵。」下方傳來皮特魯?shù)慕新暋!纲Z克羅──我肚子餓了──想吃中飯!」花貓眼白往上。「好啦──急什麼──喵!」
……我還在感傷呢,氣死我了喵。
「話說回來,皮特魯喵。」花貓夾起一個烤肉,「你什麼時候才要跟殷茂說,你當時的英勇殺敵事蹟呢喵?」老虎身軀一震,急忙搖頭。「才不要,那麼恐怖的事情。」花貓嚼了嚼肉。「要分擔(dān)一下吧,那名叫蓓姬的魔法團員是被你殺的,我們道家有責(zé)任喵。」老虎生氣地咬著肉。「人又不是你殺的,說的那麼輕鬆。」花貓突起下唇。「哼,是我我會承認,反正魔法團我看不順眼喵。」
老虎聽了,也點點頭:「我也討厭,一想到那時候耶爾文假惺惺來祭拜,我就全身毛皮不安,萬一師父的軀殼被拿去用……我不敢想像!」老虎露出牙齒,惡狠狠的看著烤肉盤。
「的確好險阿喵。」花貓又夾起一個烤肉。「所以師父還活著,真的是太好了喵!」老虎也夾了一塊肉。「就是阿,真的是太好了!」
兩獸夾著烤肉碰觸,快樂地笑了出來。
「身子還好嗎?」雌性白狼溫柔的按摩著雙肩,讓狐貍感到舒適與放鬆。
「還好……就是有點沉重。」胖胖狐貍坐在椅子上,緩緩地說著。
摸了摸自己右肩到右側(cè)腹的長寬刀疤,殷貴若有所思地抬起手,示意江子休息,「我沒事,只是比較疲勞而已。」江子縮手,坐到一旁的床邊,表情有點擔(dān)憂。「你雖然看起來正常,但有時都會想提早休息,真的沒什麼問題嗎?」江子低頭思索。「是……阿格倫的關(guān)係嗎?」
殷貴搖搖頭,輕聲說道:「我想不是,而是年紀大了,又發(fā)生這些事情……」
江子慢慢的點點頭。「我當時,真的……差點就失去你了。」殷貴聽了,稍微狐耳發(fā)熱。「我很高興啊,江子,也好在妳沒被抓去……也變成什麼白白的,啊、妳原本就白的。」白狼聽了,上前捏住狐貍的胸部某個突起點。
「痛痛痛……」狐貍笑著痛叫。
「開什麼玩笑,不好笑啦。」白狼說完,隨即上前擁抱住狐貍,並將頭埋向他的黃色毛皮上,深深呼吸著。「……對不起。」狐貍面露愧疚,伸手輕輕撫摸著白狼,然後微微閉上眼睛。
看著房間內(nèi),安靜的老爺與夫人,首僕從長搖搖頭,決定晚點再進來。
「……嗯。」手裡拿著紙鶴,殷良有些發(fā)呆的慢慢打開,像是已讀不回般地把紙張放好。然後推開桌上的疊紙與書本,將手肘平放在桌面上。雙爪握了握,回想著別人口述的經(jīng)過。
……陳永淳說我變出狼獸指揮著,而沒有像父親那樣使用黑符,我朦朧的感覺到我牽著很多繩子,感覺……我可以掌握些什麼。
回想幾分鐘後,殷良調(diào)整了一下姿勢,並變出鎮(zhèn)壓靈符於空中,然後模仿殷茂那樣,將靈符貼成像鞭子那樣的長條,接著取出靈籙並操作。「……靜凝。」靈符鞭如蛇般慢慢移動,然後碰觸櫃子上的書籍,接著……。
書籍被靈符繞圈綁住,隨後從櫃子上被取出。「與靜凝的搭配……可以讓靈符定住物體,嗯。」殷良看向從靈籙紙張上延伸出的靈符鞭索。「雖然沒有三弟那樣多的靈符可用,但足夠了。」
撤掉靈符後,殷良又回想起陳永淳的口述,有關(guān)殷茂與阿格倫的戰(zhàn)鬥。那場戰(zhàn)鬥雖然沒有親眼所見,但其差距光用聽的就明白,相當巨大,即便自己在技術(shù)上有新的體悟……但。
「如果不是我被抓走……如果我在現(xiàn)場……」
「如果……我能幫忙先看紙條……」
「那二弟就不用……那位邪魔……三弟也就不會……」
精瘦的狐貍緊握拳頭,咬著牙,心裡的挫折感再度湧上心頭。最後他回憶起,殷茂與阿格倫最後的那段談話,那個過程很自然,很……沒有問題,然後是紫狼當時的表情態(tài)度,還有這幾天的相處……。
狐貍緩緩地趴在桌上,然後側(cè)過頭,看向某個方向,然後再度想起……。
當時的那股,與白子類似的微弱氣息。
同時,狐貍心裡靜靜地想著。
……如果我也去奴役?
……邪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