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沒躲過
「阿龍,你今天怎麼了?」
「怎麼了?我哪有怎麼了!」翁仲龍轉頭過來,異常激動地向艾明理反駁。
「因為你今天不單遲到,動作還越來越來慢啊?」艾明理手握著計數器,以滿懷質疑的目光凝望著正在反覆上下梯級的翁仲龍:「喂!還敢偷懶啊?雙腳趕快動起來!」
「……好吧,就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實力。」翁仲龍開始全速在訓練用的梯級上上下下,藉此證明自己狀態大勇。
「也不用這麼急。好啦,這一組結束了,休息兩分鐘。」艾明理擱下計數器,扶著翁仲龍到旁邊椅子的就座,然後臉帶微笑地問:「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先聽哪個?」
「那當然是好消息。」
「好消息是——已經收到大學的電郵回覆了。」
在稍早前,翁仲龍透過艾明理去聯繫當年就讀的大學,希望校方能夠格外開恩,讓他透過補交論文的方式直接完成學位。
「終於回覆了?結果如何?」
「這方面就是壞消息囉,校方拒絕了補交論文的方案。」
「這不就只有壞消息了嗎!」
「嘿!」艾明理嘴角上揚露出賊笑,隨後滿臉得意地補充說:「因為好消息還有下半場!他們提議讓你免學費復讀大四,就連宿舍也包了!還不錯對吧!」
「……還行吧,總比沒有好。」
「那我代你答應囉,九月就回去上學。」
「九、九月?」翁仲龍一聽到具體的復學日期,便有點緊張起來。因為現在已是五月底,意味著他必須在三個月內康復出院,假如不幸地有所延誤,隨時要再等一年才能入學。
「九月有甚麼問題嗎?你復健的進度還挺不錯的,到九月的那時候,應該不再需要別人幫忙照看,自己每天練一練就可以了。」
「說甚麼傻話?我現在也不需要別人照看啊!」
「所以我就問你,九月有甚麼問題?」
「就……就很可惜啊,在這裡住得挺舒適的,只能再住三個月了,捨不得。」
翁仲龍擔憂的並不是復健,而是昨晚的那場夢。就算暫時還能夠分辨夢境與現實,但他無法保證自己在接下來的三個月都能維持清醒,畢竟政府投入了如此龐大的資源來運營這些療養院,間接地反映了異世界癥候群的威脅性。
然而,他選擇了隱瞞,避免艾明理把自己當成精神病患。
待上午的物理治療結束後,翁仲龍撐著助行器獨自前往飯堂吃飯,然後準時抵達勞動訓練室。
「誒!龍哥,你身體有好一點了嗎?」鄰座的蒙德隨即慰問翁仲龍。
「甚麼意思?我身體怎麼了?」
「哦?看來睡完一覺就沒事了?但腸胃問題可大可小,要是哪天復發的話,記得要去找醫生看看。」
「……嗯嗯。」翁仲龍意識到昨晚的匆匆離去很像是腸胃不適,便順著這個誤會蒙混過去,並為了轉移話題而回問:「蒙德你對這方面挺有心得的嘛?是有得過胃病嗎?」
「我只是在圖書館裡看了點書,畢竟只要把現代的醫療常識帶到異世界就能大開無雙啦!」
「嗯,確實。」翁仲龍再次意識到異世界癥候群的可怕之處,隨即開始採取預防措施:「話說,我們昨晚不是差點被抓包嗎?今天很可能會被盯,先別聊異世界的事情吧。」
「……嗯,確實。」蒙德模仿著翁仲龍的用詞和語調,以此展現徹底的認同及深厚的友誼。
翁仲龍判斷昨晚的夢境是因為最近太常聽蒙德的異世界冒險故事,只要斷絕感染源便能迅速改善病情,所以編了一個藉口讓他保持安靜。然而,翁仲龍早已習慣了一邊做事一邊聽故事,如今只能專注在枯燥的裝箱工序上,難免會無法適應……
「龍哥,你睡著了?」蒙德突然靠過來向翁仲龍問。
「沒、沒睡!我哪有睡著!」翁仲龍連忙否認,隨後重新投入到工作上,慎重地挖開泥土把一株聖靈草連根拔起。「這樣就能賣兩百萬索克,錢真好賺。」
「哈!」蒙德也順利拔起了一株聖靈草,笑容滿臉地自誇說:「畢竟我們是來自異世界的穿越者嘛!」
「異世界?穿越者?」翁仲龍疑惑地環顧周遭的茂密林木,隨後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墜落感,眼睛便睜開來了。
「龍哥,你睡醒了啊?」坐在旁邊的蒙德淡然地把一個禮盒推給翁仲龍。
「我、我睡著了?」翁仲龍望向堆積在桌上的十幾個禮盒,認清了自己一度打瞌睡的事實,便趕緊以手背擦掉溢出到嘴角的口水,並驚恐地向蒙德問:「我睡了多久?」
「不用擔心,釣了幾分鐘的魚而已。假如是偶然一次半次,就算被監工發現了也只會象徵式地唸你兩句,不扣分的。」
「這邊也有算分?不應該是看康復進度的嗎?」
「勞動耐性也是康復進度的一環啊,就像能力面板分為力耐敏巧魔幸那樣。」
「怎麼這樣啊……」翁仲龍臉色一沉,在擔心評分的同時也擔心自己的病情。不聽故事就會因打瞌睡而被扣分,但聽故事又會被傳染,聽或不聽都是死路一條。
「……蒙德,其實我正在準備出院,馬上就會提交申請。為免在這段期間被扣分,所以不能聽你的異世界經歷,也不可以打瞌睡。假如你發現我快要睡著,麻煩立即把我叫醒,就算粗暴一點也沒問題。」他神色凝重地把自己的困境告訴蒙德,期望能夠獲得協助。
「好喔。為免因為太無聊而睡著,不如來聊一些跟異世界無關的東西?」
「誒?例如?」翁仲龍大為震驚,因為他所認知的蒙德總是三句不離異世界,完全沒料到對方會願意聊現實世界的話題。
「不如就先聊聊我昨天看的那本書?關於材料科學的。」
「噢!好啊!材料科學!非常現實耶!」
「那我開始囉。材料對人類是非常重要的,所以石器時代、青銅時代這些時期才會用材料來命名。人類的文明就是材料的文明,材料的變革即是人類的變革,只要掌握了嶄新的材料,便能引領異世界的……嗯咳咳,便能引領世界的潮流。」
蒙德顯然還是不太習慣,但已經盡力避免談及異世界了。翁仲龍深受感動,為免辜負蒙德的努力,他立即著手追回落後的裝箱進度,亦不忘聆聽材料科學的講解,充滿知性的內容使他回憶起在大學的愉快時光……
「本以為這個甚麼材料學會很沉悶,其實挺有意思的嘛!」
「這種材料大幅降低了傳導損耗,使魔力的運用變得極具效率,由此掀起了盛大的魔法革命……誒!」站在講臺上的蒙德突然驚叫了一聲,隨後衝到翁仲龍的身邊,抓住他的肩膀猛力搖晃:「龍哥快醒醒!佩佩姐要巡到我們這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