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開端
面對門後空蕩蕩的遺址，加上加百列那聲「卡瑪女巫！」的震天低吼，福爾摩沙人都覺得是卡瑪女巫和自己的徒弟開了場玩笑，頓時一哄而散，娜塔莉與崔斯坦也不知去向。空蕩蕩的遺址只剩下加百列與龍背上的辛西亞和仍在沉睡的艾瑞托。
加百列絕望的蹲在地上，將臉埋在掌心，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卡瑪女巫跟自己開的另一個玩笑，他一頭栽進(jìn)了好幾年的玩笑，他不知道，也不在乎，他只在乎自己還要多久才能看見吉賽兒，她還平安嗎？自己還要多久才能接她回家？自己還要在這塊令人心生厭惡的大陸上待多久？
辛西亞知道他心情極差，從龍身上下來，站在他身旁，不知道該說什麼，安撫性的拍拍他的背。
「叫我嗎？」甜美熟悉的聲音鑽入耳裡，加百列猛一抬頭，卡瑪女巫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自己身前。她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似鬼魅又像幻覺，連擅長察覺人氣息的辛西亞都被她的忽然出現(xiàn)嚇得打了個寒顫。
卡瑪女巫一臉無辜，似笑非笑的盯著加百列，彷彿將人捉弄一通的不是她，對眼前人的痛苦毫不知情。
加百列起身，冷著臉沉聲：「妳這是什麼意思？」
卡瑪女巫聳肩，「我聽見你叫我，所以我來了。」隨即一笑，「你那一聲驚天動地的嘶吼是要尋仇嗎？除了我，誰敢聞言出現(xiàn)？」
加百列臉上毫無笑意，「妳要我來尋聖泉，我依言做了。結(jié)果呢？門後卻是一場空？妳看起來毫不驚訝，說明妳早就知道了吧？妳這是什麼意思？耍我？耍我無所謂，我只要妳將吉賽兒還來，從此之後不要再靠近我們兄妹倆一步。」
卡瑪女巫：「你這麼跟你師父說話的？好絕情啊，這麼久未見，噓寒問暖沒有就算了，擺著臉劈頭就是這麼冷聲冷語的要劃清界線？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名滿天下，豈是你說斷就能斷乾淨(jìng)的？」
加百列：「這人是不是我，妳心裡有數(shù)。我有言在先，我不做任何人的替代品，我不管妳與加百列有什麼過節(jié)，吉賽兒是無辜的，別想將她牽扯進(jìn)來。」
卡瑪女巫：「你都知道了？」
加百列：「算不上清楚，只能隱約猜測。但我還是猜不出來，妳這麼大費(fèi)周章設(shè)下一場惡作劇捉弄我，僅僅只是為了向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報(bào)仇？用不著這麼麻煩。我們來場交易吧，我?guī)吶フ見叧鹑耍瑠厡⒓悆汉馏専o傷的還給我，並保證從此不再靠近我們兄妹倆，怎麼樣？」
卡瑪女巫：「你知道他在哪裡？」
加百列點(diǎn)頭，「要是沒見過，我又怎會知道，卡瑪女巫的加百列從來不是指我，而是另有其人。」
辛西亞不知道這段過往，聞言大驚，滲出一層冷汗，緊盯著加百列。
加百列見卡瑪女巫沒回答，「怎麼？人受了妳的詛咒，現(xiàn)在還動彈不得，長年深鎖在一處，妳要報(bào)仇還不容易？是不是被妳詛咒的人太多了，妳記不清他如今人在哪裡？不認(rèn)得路就給帶路費(fèi)，我提的交易同不同意？」
卡瑪女巫閉上眼，「我沒詛咒他。」
加百列：「什麼？」
卡瑪女巫：「你說的沒錯，我詛咒的人確實(shí)不計(jì)其數(shù)，多的連我自己都數(shù)不清、記不全，但唯獨(dú)他，」她斬釘截鐵，「我沒詛咒他。」
加百列失笑，「妳的意思是，他長年動彈不得，被深鎖高塔不是妳害的？這是怎麼一回事？」
卡瑪女巫：「我沒有他的消息，一點(diǎn)也沒有，他就像從人間蒸發(fā)一樣，消失的無影無蹤。你知道我想找到誰就能找到，但他???我束手無策???」
加百列：「我與吉賽兒待在偏僻荒蕪的孤島上都能被妳找到，他人就在這塊大陸上妳卻找不到？」冷笑一聲，「妳找不到他，遂將腦筋動到我與吉賽兒身上，想透過我們找到他？只可惜，我們對他一無所知，連他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卡瑪女巫：「透過你們找到他？我可曾在你面前提過他哪怕一次？」
加百列一凜，的確，卡瑪女巫從未在自己面前提過父親，她頂多說過吉賽兒像母親而已。這麼說來，卡瑪女巫並非要利用自己與吉賽兒找父親。仔細(xì)一想，卡瑪女巫接觸自己從頭到尾都只是訓(xùn)練自己，要自己來喀絲蒂娜大陸上替她尋聖泉。要是將自己視為尋仇的工具，但對她與父母親的恩怨隻字未提，這又說不過去。
聖泉，從頭到尾，卡瑪女巫找上自己的唯一關(guān)鍵，自己與她的唯一連結(jié)。
加百列忽然輕聲問：「聖泉真的存在嗎？」
卡瑪女巫一愣，似乎沒料到他會忽然這麼問，仍舊從容回答：「你覺得呢？人們?yōu)橹偪瘢瑸橹浂粧蔚膶ふ遥瑸橹ヒ磺幸苍谒幌???實(shí)現(xiàn)任何願望？從來就不存在。想要什麼就該自己努力去爭取，去找尋，而不是將希望寄託在虛無綺麗的傳說上。它雖然美麗，終究是虛幻的，」她用近乎氣音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到頭來，你會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場空???」
加百列：「???這是巫師編出來騙人類的嗎？」
卡瑪女巫：「這是人類自己編出來騙人類的。一發(fā)現(xiàn)聖泉傳聞是假的，所有人原形畢露。你們盟軍當(dāng)初是怎麼說的？」
加百列：「我不知道也不在乎其他人發(fā)現(xiàn)聖泉不存在會怎麼樣，現(xiàn)在是我在問妳，」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卡瑪女巫：「你指什麼？」
加百列：「所有的事，聖泉、福爾摩沙人、奪冠會、卡瑪女巫的加百列???我要知道，哪些真的只是傳聞，哪些傳聞是真的。聖泉要是不存在，妳為什麼毀了奪冠會？為什麼要訓(xùn)練我來尋？我父親真的是獵殺女巫的首腦？」他手上用力，「我被妳耍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一點(diǎn)知道的權(quán)利總該有吧？」
卡瑪女巫輕聲說：「想知道？」輕輕一笑，「想知道我就全部告訴你。」
加百列倏忽昏倒在地，辛西亞正要上前，也跟著昏了過去。
卡瑪女巫說要將一切全都告訴加百列不是騙人的，比起用說的，她更傾向讓他親眼見證。
***
二十七年前
轟隆一聲巨響，萊納斯側(cè)過的身旁留下一個巨洞，那是被地縛靈打出來的，要是萊納斯再晚一秒鐘閃開，這洞就會開在自己身上。
地縛靈猶如死神，所經(jīng)之處寸草不生，全被他消滅殆盡，而這人猶似不會累，仍一臉躍躍欲試往萊納斯衝來。
「不打了！不打了！」萊納斯不耐煩的將右掌罩在地縛靈臉上，「打壞了又要我醫(yī)好繼續(xù)打，沒完沒了啊！」對一旁喊：「你們誰跟我換？誰來治治這小子？」
只見一旁空無一人。
「嘖，」萊納斯咋舌，「都去哪裡鬼混了？」
「沒人那就繼續(xù)吧。」地縛靈說著又攻了上來。
「饒了我吧，」萊納斯雖這麼說，動作卻很快，一一閃過地縛靈的攻擊，「你不覺得分組比試的籤有問題嗎？怎麼會每次都是一樣的組合？永遠(yuǎn)都是我和你、傑德和伊奈茲、那對姐弟一組？」
「你認(rèn)為呢？」地縛靈拳風(fēng)狠戾。
「我覺得籤被動過手腳，」萊納斯揮袖，一股無形力量朝地縛靈襲去，地縛靈下腰閃過，那股無形力量瞬間砍斷了身後無數(shù)樹木，「也就是這樣的組合是有人作弊的結(jié)果。」
「確實(shí)是，」地縛靈已欺近身，揮拳擊向萊納斯下巴，「但你發(fā)現(xiàn)的???」
萊納斯向後一躍，躲過地縛靈這一擊，地縛靈卻已在他落足的位置等他，掌心嵌在他後頸的位置，「太慢了。」
「什麼意思？」萊納斯在樹上問：「你早就知道那籤有人動過手腳？」
地縛靈掌心裡的「萊納斯」只是人像，真正的萊納斯不知什麼時候已到樹上。
「知道。」地縛靈懶聲說，一把捏碎那座人像。
萊納斯：「是誰幹的？」
地縛靈抱臂站在樹下：「除了你之外的人。」
「什麼意思？」萊納斯猛然意會，「你們???串通好的？為什麼？」
地縛靈兩手一攤，「我想跟你打，因?yàn)楦愦蚰懿凰啦粋簿褪悄軕?zhàn)鬥不止，那對姐弟，姐姐要親自訓(xùn)練弟弟，剩下兩個只好一組，就這麼簡單。知道了？可以繼續(xù)了？」
萊納斯簡直不敢相信。
「別這副表情啊，」地縛靈一臉無辜，「我以為所有人都知道???先說好，我可從不覺得這是作弊，要我說，我會說這是所有人共識的結(jié)果。你認(rèn)為呢？」試探性的問：「要繼續(xù)嗎？」
???繼續(xù)你個鬼！
***
伊奈茲拿起地上一塊巨巖，那麼大的石頭在她手中渾若無物，將隱身於巨巖後的鮮花拾起，彷彿她早已看見這巨巖後的鮮花，捻在指尖瞧了瞧，似乎仍是不滿意，「畫朵花給我吧，傑德。」
傑德手上已經(jīng)捧滿各種花，都是剛才伊奈茲要求畫的，而她現(xiàn)在竟然還在說「畫朵花」？
即使如此，傑德仍打算依言照做，他掃了眼手上的花，打算畫朵不同的，正要下筆，伊奈茲已預(yù)見，「不要紫羅蘭，我要薰衣草。」
一大捧薰衣草出現(xiàn)伊奈茲懷裡，畢竟傑德手上可沒空間再給另一朵花了。
伊奈茲滿意了，一手捧花，將剛才那塊巨巖隨手往身後一扔，巨巖遠(yuǎn)遠(yuǎn)飛了出去，落在地上碎成千百片，一手挽著傑德手臂，「走吧，現(xiàn)在過去剛好。」
傑德：「剛好什麼？」
「萊納斯剛好知道，分組比試是除了他，大夥兒的共識。」伊奈茲撥弄手中薰衣草，「他氣得要找其他人算帳，不繼續(xù)跟地縛靈比試，我們這時候去剛好，不用被他們的戰(zhàn)鬥波及，而萊納斯也將氣差不多都撒在地縛靈身上了，我們過去他沒勁再對我們生氣，所以說這個時候過去正好。」
「沒想到，」傑德不敢置信，「萊納斯竟然不知道？」
「現(xiàn)在知道了。」伊奈茲不以為意，「地縛靈告訴他了，不過，地縛靈有一點(diǎn)說錯。」
傑德：「什麼？」
伊奈茲：「他說他想跟萊納斯打，是因?yàn)槟懿凰啦粋?zhàn)鬥不止，而比莉要親自訓(xùn)練法蘭克，我倆只好一組。」
傑德：「他說錯了？」
「因果顛倒，」伊奈茲低頭吸一口芬芳，「沒人敢跟我打，因?yàn)闆]勝算。大夥兒讓我自己選另一個倒楣鬼，我選你，因?yàn)槠渌麄砘锒疾唤怙L(fēng)情???別誤會，你也沒比他們好到哪，只是，」看著傑德手中各式鮮花，「你能替我畫些有趣的東西。總之，我倆不是剩下的，而是他們剩下的自己得去組合。」將手中薰衣草不由分說塞給傑德，「明白了嗎？」
傑德踉蹌一下接住薰衣草，「明白了，夫人。」
***
法蘭克躲避著一顆顆從天而降的大火球，一面逃，一面對水施法攻擊火球來向。法蘭克的水化成條條水龍，卻敵不過火勢，水龍一條條被火焰吞噬，法蘭克躲至一棵巨樹後面。露出一個眼睛窺看，火焰沒有追上來，身後半個人影也沒有，悄然無聲。法蘭克東張西望，就是沒看見人影。
「在找什麼？」
耳邊傳來甜美的聲音，這聲音甜如蜜，卻像要將法蘭克的耳朵腐蝕。
法蘭克一聽這聲音，提起法杖往聲音的方向一揮，向後一躍，全身卻已被火焰形成的鎖鍊牢牢縛住，頓時動彈不得，法杖落在地上。
「認(rèn)輸了嗎？」少女從樹裡浮出來。手輕輕一揮，法蘭克的法杖飄至她手裡。
少女是還未成為卡瑪女巫的比莉。比莉的氣質(zhì)與法蘭克相近，清新脫俗，有股空靈之感，與他一樣爽朗，神情間卻沒有他的慵懶，此時的她是無憂無慮的少女，與天下人人欲獵殺的女巫不同。
法蘭克不服氣：「妳偷襲！」
比莉緩緩握緊手中拳頭，法蘭克全身一緊，臉上神色痛苦，她這麼做能控制法蘭克身上的火焰鎖鍊。
「都在我手裡了，還嘴硬？」比莉抬手，法蘭克知道這一招來勢洶洶，多半是重重一擊，緊閉雙眼。
等了半天，沒半點(diǎn)動靜，睜開半隻眼睛，不見比莉人影。忽覺身體一輕，本來緊緊縛著自己的火焰鎖鍊已消失。
「叮鈴」樹上傳來鈴鐺聲。
法蘭克抬頭看，「結(jié)束了？」望著伏在樹上看向遠(yuǎn)方的比莉。剛才的鈴鐺聲來自她腰間繫著的兩顆鈴鐺。
比莉看著遠(yuǎn)方微笑，「我得走了。」躍下樹對法蘭克說：「你能控制自然萬物，這點(diǎn)要善加利用。此刻我們在樹林，這裡就是你的戰(zhàn)場，舉凡一草一木都是你的武器，你要懂得用。」
法蘭克懶洋洋的回答：「知道了。」
樹林忽然恢復(fù)原樣，剛才被火球焚燒被水龍肆虐的痕跡煙消雲(yún)散，一點(diǎn)戰(zhàn)鬥過的痕跡都沒有。
比莉：「你知道什麼？在對你有利的地勢還會被我抓住，就證明你一無所知。」說完轉(zhuǎn)身就跑。
法蘭克喊：「比莉！」
比莉回頭。
法蘭克伸手。
比莉此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裡仍拿著法蘭克的法杖，笑著拋給他，轉(zhuǎn)身一溜煙的跑開了。
法蘭克看著她迫不及待的模樣，喃喃：「就這麼開心嗎???」
***
比莉飛躍於群山中，很快就在一座山頂上停下來。她躍至一旁樹上，隱身其中，盯著前方一間神廟。
神廟很古老，小小一間，設(shè)在這窮鄉(xiāng)僻壤、乏人問津之地。但這麼簡樸的小廟，在樹上少女眼中卻勝過任何輝煌宮殿。比莉緊盯著神廟，一動也不動。
忽然從神廟裡走出一名少年。當(dāng)少年出現(xiàn)時，比莉覺得心臟突然劇烈跳動，彷彿全世界都靜止了，只聽得見她如擂鼓的心跳聲，四周一片寂靜，她卻從未聽過這麼震耳欲聾的靜謐，她緊盯眼前少年。
少年有一頭比陽光還耀眼的金髮，與他一身樸素很不相稱。少年的眼睛，要說這是世上最美的眼睛也不為過，湛藍(lán)如海，又似會發(fā)光，彷彿他的眼睛裡盛著一片海洋，而這海洋裡，藏著世上最美的寶藏。他的眼睛似海洋，似藍(lán)天，寬廣遼闊，能包容一切。比莉被這雙眼睛深深吸引，從他眼中，她看見最美的風(fēng)景，最溫柔的情感，最瘋狂的夢。這金髮藍(lán)眼的少年，是她此生見過最美的事物。
只見少年正端著一盆水走出來，將水潑向一旁草地。潑完水後，少年抬頭看向太陽，一手扶在前額擋住光線，一手拿著水盆。比莉從他擋著臉龐的指縫間，看見少年正瞇著眼睛，嘴角邊浮上輕淺笑意，看得出來，少年很享受此刻的陽光，他就這樣靜靜待在陽光下。比莉看著他，不覺也跟著閉上眼睛。她此刻的位置照不到陽光，但她看著他的樣子，彷彿自己也同樣正沐浴在太陽底下，她閉上眼，與他一起，共享他喜愛的一切。雖然他不認(rèn)識她，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但至少這一刻，她能感覺得到，他們倆是相通的，他們正共處一個世界，這只有他們兩人的世界。
「加百列！」神廟內(nèi)一個蒼老的聲音。
比莉聽見，睜開眼來。而加百列似沒聽見，仍閉著眼睛呆站在太陽下。
「加百列！」那人又喊，這次聲音更近了些，那人從神廟裡走出來。
那人是個老者，約莫六七十歲。一頭銀白色短髮看起來很稀疏，同樣銀白色的眼珠裡夾帶著一點(diǎn)淺藍(lán)色，臉上的皺紋像樹的年輪般，圈圈刻印在即將腐朽的臉上。老者一襲淡藍(lán)色長衫，他是這間神廟的祭司，頸上戴著條銀白色項(xiàng)鍊，更襯得他臉色慘白。
老者緩緩走近加百列，見他正一臉舒服的享受日光，也不打擾他，站在一旁與他靜靜享受陽光。加百列完全沒注意到老者，比莉以為他睡著了，用法力憑空變出小石子，讓它們在神廟屋頂上滾，顯然石子在屋頂上滾動的聲音仍不能喚醒加百列，比莉施法讓石子滾至加百列腳邊，輕觸加百列一下，加百列這時才醒過來，低頭看腳邊石子，才發(fā)現(xiàn)身旁多了一個影子，回頭看老者，老者正對自己微笑。
加百列：「祖父？」
祖父微笑，「再這樣跟你曬下去，我會中暑。」
加百列笑：「祖父什麼時後來的？」
祖父：「一陣子了。剛才在屋裡叫你，沒聽見嗎？我看你去這麼久，遂出來看看。」
加百列：「我剛才站在這裡曬太陽，差點(diǎn)睡著，竟沒聽見???」
祖父：「「差點(diǎn)」？我看你根本已經(jīng)睡著了吧？不過這也難怪，誰叫今天天氣這麼好，我老骨頭都想到外活動了，何況你年輕人？」
加百列笑著稱是。比莉盯著這笑容，嘴角微微勾起。她喜歡加百列的笑容。她知道這個傻小子常常沒來由的傻笑，她當(dāng)然喜歡那些笑容，但此刻這種陽光照耀下面對家人的燦笑，比莉只覺得心頭一熱，她要被這笑容融化了。
祖父輕拍加百列肩頭，「曬夠了就進(jìn)來吧！」說完走進(jìn)神廟。
加百列看一眼天空，也跟著進(jìn)去。
比莉的視線跟著加百列進(jìn)了神廟。
「坦白來說，妳再這麼盯著也看不見裡面，除非妳用法術(shù)。」
比莉猛然回頭，是法蘭克。
比莉：「你跟蹤我？」
法蘭克點(diǎn)頭。
比莉：「你要幹嘛？」
法蘭克：「這句話是我要問的。妳盯著這偏遠(yuǎn)的小廟幹嘛？」
比莉轉(zhuǎn)頭盯著神廟，「不關(guān)你的事。」
法蘭克：「這裡是妳下一個目標(biāo)？攻擊神廟取得裡面祭司的法力，確實(shí)能增強(qiáng)自己的力量，但這種破廟，我看祭司不會有多強(qiáng)的法力。」
比莉隨口答：「你又知道了？」
法蘭克點(diǎn)頭，「當(dāng)然知道，我剛才看見祭司了，他身上沒有法力。與其說是祭司，他只是個單純的信徒，只能虔誠的祭祀，他沒有任何能力。」
「只能？」比莉看向法蘭克：「你不覺得這樣就很了不起了嗎？虔誠的信奉某物，這是你我都做不到的。」
「我們又何須去信奉？」法蘭克不以為然，「我沒有信仰，但妳???最近妳好像變得很虔誠，妳信奉這間破廟？」
「說什麼話？」比莉笑：「你明知我們這類人沒有信仰。如你所見，這廟裡的祭司沒有法力，我信奉他幹嘛？」
法蘭克：「我不是說那個老祭司，我說他旁邊那個金髮藍(lán)眼的少年。妳盯著他的眼神，彷彿妳是他的信徒。他身上沒有法力，到底是哪一點(diǎn)吸引妳？」
比莉輕聲說：「或許正是他身上沒有法力這點(diǎn)。」
法蘭克一愣，「什麼？」
比莉：「你不覺得厭煩嗎？法蘭克？就因?yàn)楸贿x中，我們得每天修練，每天為了那「終將來臨的聖泉之戰(zhàn)」做準(zhǔn)備。一百年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
法蘭克：「能被選上是至高的榮譽(yù)，那是最強(qiáng)的象徵???」
「這是他們說的！」比莉失笑：「那我們自己怎麼說？我說我根本不想加入什麼聖泉之戰(zhàn)！只想和平常人一樣過著平靜的生活。」
法蘭克：「我想連其他人這麼說都不行了，何況是妳？妳是最強(qiáng)的，妳知道眾人對妳寄望最高。」
比莉嘆氣，看向神廟，悠悠的說：「我累了???法蘭克。我受夠?yàn)榱藨?zhàn)鬥殺戮，永無止盡的訓(xùn)練???」
法蘭克：「???所以當(dāng)妳沮喪時，就來看這廟裡的小子？」
比莉：「他的生活純樸簡單，每天不是祭祀就是禱告???」
法蘭克插口：「聽起來很無聊。」
比莉：「是很無聊沒錯，卻是我們永遠(yuǎn)無法達(dá)到的。我嚮往他那遠(yuǎn)離殺戮紛擾的生活。不知為何而戰(zhàn)的辛苦鍛鍊，總讓我覺得快失去自己了，我不再屬於自己，而是戰(zhàn)爭棋盤上的一粒棋子，命運(yùn)任憑他人掌控???這時，我就會想見見他，他那純潔未經(jīng)污染的生命，總會將我從地獄深淵拉回，他是我心中最後一塊清明之地。」
法蘭克：「既然他對妳來說這麼重要，妳該停止來找他。」
比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法蘭克：「上頭已經(jīng)開始注意妳了。他們發(fā)現(xiàn)，妳每天都很快就結(jié)束修行，卻沒有回去，反而是在外面待上好一陣子。回去時，臉上都會展現(xiàn)異樣的光彩，出現(xiàn)眾人從未見過的神情。」
比莉不以為然，「所以呢？」
法蘭克：「他們現(xiàn)在是還在忙著聖泉的事，才無暇插手，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等他們都忙完後，或許會開始追查妳，進(jìn)而追查到他身上。妳當(dāng)然沒什麼好擔(dān)心的，但他呢？他只是尋常人類吧？他們要對付他，簡直易如反掌。」
比莉：「要真有這麼一天，我會保護(hù)他。我不信他們對付的了我，有我在，沒人可以動他。」
法蘭克：「何必這樣？屆時或許會兩敗俱傷???」
比莉：「他們已經(jīng)奪走我的命運(yùn)，不能連他都奪走。」
法蘭克知道比莉向來固執(zhí)，不願再與她爭論，轉(zhuǎn)身要走。
比莉：「今日的事，你會說出去嗎？」
法蘭克：「不。我只是來警告妳，妳已被盯上。」說完乘風(fēng)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