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9.17
「又是一個陰雨綿綿的天,必須穿雨衣了…」賴了好一陣子的床,才爬起從二樓窗戶窺探外頭霧雨飄散的烏雲世界。
窗外的景象,和六年前一樣,那天也像這樣飄著雨。
收拾行囊、跨上機車、再度出發,去日本最東端。離開熟悉的Rider House前在門口被お母さん叫住。
「要上路了嗎?拍張照再走吧」爽朗的她舉著手機迅速地來了張自拍。
「咦?今天早上您沒去店裡嗎?」お母さん在納沙布岬有經營一間餐廳,早上營業的時候她應該會在店裡才對。至少六年前是這樣的。
「最近我不去店裡了,有請了幾位兼職的人來幫忙啦」看出了我的驚訝,お母さん也熱心地解釋。
原來如此,我還正想著等店開門了再去找她,順便給她臺灣來的鳳梨酥作伴手禮。
「我也有東西要給你,等我一下喔」接過我手中的鳳梨酥,她快步地走回屋裡。
再次出現時,手中捧著餅乾跟一包像是鬆餅的土產,交到我手上。嗯?怎麼會有種似曾相似的感覺,莫非……算了,我一個失憶老人想破頭也沒用。有說有笑地聊了幾句,正式告別根室最熟悉的家和熟悉的人,一樣是那句、我還會回來的,繼續踏上未完的旅途篇章,在這下著小雨的天。
(一直等我回到橫濱跟朋友邊喝酒邊吃這些土產時,才想起來去翻六年前的照片,當年確實也拿過一模一樣的土產,搞不好這都是お母さん自己做的?!)
還記得我之前說過,北海道就像一個超大型的動物園嗎?
除了三不五時上上新聞、人見人怕的棕熊之外,什麼牛啊、馬啊、鹿啊、出現在路旁一點都不奇怪,畢竟這裡就是牠們的家,偶爾才出現的人類建設如同外星生物般格格不入。
看慣了各種野生動物飛出的警告標語,我也沒怎麼當回事,到今天為止是如此。
頭一次撞見一大群鹿從路旁殺出來,好在雨天裡我的車速並不快,急煞完全穩得住。看來路牌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那裡。「注意鹿況」的成就是解了,接下來是啥?「棕熊目擊」嗎?
從根室前往釧路的國道景色,似乎勾起了某些甚至被自己遺忘的記憶片段。並不是說沿途風光有多明媚,而是莫名的有感而發。
猶記六年前剛開始單車旅行的前兩周,天天刮風下雨累得要死,嚷嚷著休息休息的我,在歷經無數磨練苦難後,不知不覺間已經克服了跳脫舒適圈的不適。當年經過這段路程的那天是個難得晴朗的日子,眨眼間便騎了120公里,路過便利商店都懶得休息,遠超預估的行程。
六年後的這天,一樣的路線、依然的晴天,也同樣休息區、風景區一個沒停的抵達釧路。
除了溫泉。
以前騎單車都是以seicomart或是道の駅作為休息點,如今騎機車的我都只在乎下一個會路過的溫泉,分分秒秒都惦記著泡湯。
上路兩小時、溫泉三小時,我人坐在機車上的時間說不定比泡在溫泉裡的時間還短。
沒辦法,誰叫我現在有權利享受任性呢。哼!
「時間還早,看來可以去回憶一下」看了下手錶不到下午五點的時間,我決定再去泡湯。
今晚,對我來說是個有故事的湯。
當年騎單車環到日本最北 - 稚內時,前往利尻島的乘船點結識了一名同年的日本大學生,也是利用暑假的時間來單車環北海道。時間我記得是開始旅程的第二周左右。而後因為彼此路線相反,我們順時針、他們逆時針便分道揚鑣。
誰也沒有想到在告別後的兩周,一組人馬順時針、一組人馬逆時針,在同一天抵達了釧路、在同一個時間點來到同一家錢湯的投幣式洗衣店裡。是的,人生總會有些奇妙的意外令人感慨。
在被認出來的時候,我先和對方對視了三秒鐘左右,大腦全速運轉努力找出「這張熟悉的面孔到底在哪裡見過啊」的答案。
「喔!」
「喔喔~」
「喔喔喔喔喔!!!!!!!!!」
一個不會日文、一個不會中文,但彼此都不敢相信眼前的畫面,同時喪失了語言能力,一個勁兒的指著對方興奮地上前打招呼。他同行的朋友們估計都看傻了,這兩人是在演哪齣八點檔。
曾經有人說過這世上沒有巧合、一切都是命運的安排。那我只能說這安排就一個字:扯。真的比扯鈴還扯。那天晚上我們成功當了一次跟屁蟲,如願以償地首次體驗到日本網咖住宿,從此欲罷不能。
這段神奇的緣分就在這間釧路澡堂的投幣式洗衣店裡。只可惜如今那間網咖已經倒了,些許人事全非。
回到落腳的Guest House,想著今晚到交誼廳隨便找人聊聊再休息吧。
「奇怪?為什麼這麼安靜?該不會沒人吧…」推開大門走進交誼廳的瞬間,疑問油然而生。
而事實正好與之相反。交誼廳的日本人散坐在各個位置,看電視、看漫畫、玩手機、聽音樂,沒有一個人在聊天。
我知道日本人是個相對封閉的民族,但沒有想到願意來Guest House的旅客依然如此自幹。相比於前幾晚的Guest House,只要有人在交誼廳一定會隨便搭個幾句話,然後不知不覺地聊起來,時間也就這麼一恍而過。騎士之家(rider house)的旅客雖然幾乎全是日本人,但大家也非常願意天南地北的瞎聊。
「日本人,你們是真厲害啊!完全搞不懂你們」今晚是個文化衝擊的一夜。
流水帳不知不覺寫到了這裡,旅程結束回來也一個多月了,究竟能不能把這段故事全部譜寫成文字,說實話,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