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名剎未逸觀
時育盯住應究，揮舞著匕首。在狹窄的囚室裡，突如其來的襲擊開始了。
「住持，別發呆了。把牢門鎖上。」時育一邊砍殺，一邊發號施令。
「啊，啊啊啊！」魏竹高一邊尖叫，一邊匆忙去拿鎖頭。
「想得美！」
萍鶴迅速揮毫，墨汁穿過鐵欄，在魏竹高額頭寫出「昏」字。魏竹高當場暈了過去。時育懊惱地呻吟道:
「可惡，這個廢物！」
「就是現在！」
應究見機不可失，用手刀擊飛了匕首。
「嘖！」
時育皺著眉頭，揉了揉手。
鋼先打開牢門，眾人魚貫而出。個個擺出戰鬥姿態，李秀將朔月鏡對準時育。
「住持可不是時育和地煞星的對手哦。」
鋼先輕輕點頭。李秀收起鏡子，掏出雙戟。時育懊惱地扭曲了臉。
「……不該心急的，應該等援軍到了再說。罷了，木已成舟。」
說著，時育將手放到嘴邊。
雷先迅速揮棍掃向時育的腳。仰面跌倒的時育掙扎了一會兒，很快就一動也不動了。
「那麼，接下來怎麼辦，鋼先？」魯乘問道。
鋼先一邊將追魔劍收入鞘中，一邊說:「我想從他口中問出鐵車輪的事情。收服魔星的事可以往後放。」
但就在此時，神將從時育的身體裡飄了出來。
「地煞星，你怎麼出來了？」鋼先詫異地問。
地煞星指著時育的遺體說:「他自盡了。已經氣絕身亡。」說完恭敬地行了個禮。
雷先定睛一看，只見時育口吐鮮血，已然斷氣。他戰慄地說:「看來是服毒自殺的。這傢伙在想什麼啊？」
鋼先冷靜地分析道:「恐怕在我們逃出牢房的那一刻，他就下定決心了。這幫人絕非等閒之輩。喂，地煞星。」
「什麼事，天魁星大哥？」
「把你所知道的關於此人的事告訴我。鐵車輪到底是什麼組織？」
然而，地煞星搖了搖頭。
「對不起，我好像一直在沉睡，什麼都不記得了。」
鋼先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連這個也算計到了才自殺嗎？……他利用魔星的方式與眾不同。似乎能完全駕馭魔星。」
說著，鋼先翻遍時育的遺體，想找出些線索，但一無所獲。無奈之下，他撿起匕首，藏入懷中。然後走近昏迷不醒的魏竹高，抹去他額頭上的字，用力扇了他一記耳光。
「哇！」
「喂，該你開口了。鐵車輪是間諜組織嗎？沒錯吧？」
但就在此時，應究大喊起來:
「快看，失火了！這個房間著火了！」
轉眼間，狹小的囚室就被大火吞噬。黑煙瀰漫，令人窒息。
萍鶴揮毫寫下「滅火」二字，墨汁卻被熱氣蒸發了。
「大家快逃！」
應究打開出口的門。地煞星拔出腰間佩劍，率先衝了出去。
「請小心，這是縱火。我來殿後！」
地煞星飛奔而去，身後響起兵刃交鋒的聲音。眾人猶豫了一下，見火勢蔓延，連忙逃出房間。
鋼先用袖子捂著嘴，最後一個出來。走廊上也瀰漫著濃煙，能見度很低。
「萍鶴，來一陣風！」
鋼先關上房門，阻隔了火勢。萍鶴朝牆上揮毫，頓時刮起一陣強風，將煙塵吹散。經過一番吹拂，周圍總算看得清了。
「這是怎麼回事？」
鋼先驚呼出聲。
收服魔星陣和地煞星都安然無恙。
但是，魏竹高和應究卻不見蹤影。
「應究，你在哪裡！」
鋼先大聲呼喚，卻無人應答。
為了追趕被不明人士帶走的魏竹高，應究已經離開了房間。
對方有好幾個人合力抬著魏竹高，腳程飛快。追趕途中，來到了道觀外的河邊。岸邊停著兩艘小船，魏竹高被帶上了其中一艘。
「站住！」
應究跳上另一艘船。然而，對方背起魏竹高跳到另一艘船上。就在應究想跟過去的時候，連接兩艘船的繩索被鬆開，船隨波逐流而去。
「慘了，浪太大了！」
河面寬闊，水流湍急。應究緊緊抓住船沿，但船還是經不住顛簸，傾覆了。應究被捲入水中。
恰巧一位漁夫目睹了這一幕，連忙伸出船槳。
「喂，抓住這個！」
應究奮力伸手，卻怎麼也夠不著，就這樣被波浪吞噬，不見了蹤影。
魯乘和百威在走廊盡頭搜尋，沒有找到應究，也沒有見到其他人。他們順利離開了道觀。
萍鶴狐疑地說:「奇怪，為什麼放過我們不管？」
鋼先想了一會兒，突然轉身跑了起來。雷先等人緊隨其後。
鋼先回到了剛才那個囚室。一推開燒焦的門，他驚呼道:
「果然如此！」
「這是什麼意思？」魯乘問。
「火勢被撲滅了，時育的屍體也不見了。我們不過是被引開注意力罷了。」
李秀戰慄地說:「看來善後工作駕輕就熟……他們的確是專業團夥。我們該怎麼辦？」
地煞星嘆了口氣，說:「剛才在煙霧中遇到的那幫人，身手敏捷。他們避開我的劍，從走廊溜走了。我想他們無意戰鬥。」
鋼先點點頭。「原來如此。間諜就是這樣的吧。我得記住這一點。謝謝你拼命保護我們，地煞星。」
「哪裡，這是我的職責。」
「接下來你去上清宮吧。那裡有很多兄弟，可以好好休養。」
聽鋼先這麼說，地煞星如釋重負。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再被那種人纏上，實在令人不快。」
「恐怕那夥人中也有魔星。我們打算把他們也救出來。」
「天啊，太感謝了。但請千萬小心，大哥。」
面對擔心的地煞星，鋼先拍了拍他的肩膀。
「到了上清宮，告訴兄弟們，今後提防那些問奇怪問題的傢伙。否則會給我們和你們帶來危險。總之別給張天師添麻煩。惹怒他的話，你們可都要餓肚子。」
說著，鋼先目光如炬。
「是，是！我一定轉告天魁星大哥的話。」
地煞星臉色發青，連連點頭。然後消失在朔月鏡中。
之後，鋼先等人四處尋找應究。他們在岸邊遇到了那個漁夫，聽他講述了事情經過。眾人沿河搜尋，卻毫無所獲。
「魏竹高呢？」總輪問道。
副總回答:「一切按計劃進行。我們已經安排他順利接任未逸觀的方丈，並矇騙眾人前任方丈是病逝的。同時清除了包括親屬在內的大批支持者，還對魏竹高的名聲進行了包裝。費了不少功夫。」
「確實如此。不過，以未逸觀作為熱門景點的影響力，這是將其納入我們勢力範圍的大好機會。滿足魏竹高的要求，算是便宜他了。
話說回來，自那之後我們就沒有賀鋼先等人的消息了。魏竹高知道些什麼嗎？」
副總回想了一下，說:「在我們詢問之前，時育就來了，所以就交給他去辦了。魏竹高說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總輪用手捏著下巴，若有所思。
「慢著，他應該知道時育是怎麼死的。說不定就是因為他的失誤，才導致了時育的死。反正和他的契約馬上就完了，現在就讓他放鬆警惕，以後再慢慢套話吧。
……話說回來，輪員自殺，魔星也被奪走，這還是初次。」
總輪感嘆道。副總點點頭。
「要懲罰嗎？要不要讓白輪頭仇凱接替時育？」
「懲罰？懲罰什麼？」總輪莫名其妙地問。
副總也不解地反問:「懲罰丟失魔星的人啊。再說，雖然屍體是黑輪回收的，但他畢竟洩露了鐵車輪的存在。」
但總輪不以為然，揮了揮手。
「時育都自盡謝罪了，這是鐵律，但沒想到他真的做到了，了不起。再懲罰他只會讓人心生離心。」
「啊？」副總恭敬地低下高大的身軀。
「尤其是白輪，他們負責諜報工作。如果士氣低落，鐵車輪就無法正常運轉。所以得好好撫慰他們。」
「可是，先代總是強調平等……」
副總試圖進言，卻被總輪打斷了。
「父親那時候，組織的規模不同。現在不只是白黑兩輪了。該拋棄陳舊觀念的是你吧？」
副總退後一步，行了個禮。
「總輪英明。先父在天之靈，想必也引以為傲吧。」
「但願如此。不過，要是今後還出這種紕漏，他說不定會從棺材裡跳出來。」
總輪神色凝重。副總聳了聳肩。
「真是萬分抱歉。仇凱已經在行動了。」
總輪默默點了點頭。
「儘管調動黑輪紅輪。必要的話，我也會親自出馬。說不定那樣更快。」
「不，我們會盡力不讓您勞心的。」
聽了副總的回答，總輪閉目而笑。
「結果，魏住持平安歸來，還當上了方丈。不知道應究怎麼樣了，希望他沒事。」
聽完未逸觀的消息，鋼先露出苦澀的表情，懶洋洋地躺下了。
沒有應究在，就沒法證明當時的戲是誰演的。所以在別人眼裡，鋼先還是罪魁禍首。他只能拜託那個漁夫去未逸觀通風報信，說「張應究還活著，請幫忙尋找下落」，僅此而已。
收服魔星陣目前藏身在一座叫申寧寺的小廟裡。他們避開了道觀，但考慮到住普通客棧太危險，就採納了鋼先的建議。敵人料想不到他們會借宿在另一個宗教團體那裡。申寧寺收了一大筆房租，自然也很高興。
雷先說:「我們是負責回收魔星的。鐵車輪是個聚集了容納魔星之人的間諜組織。所以他們才盯上我們，是嗎？」
「恐怕是吧。沒想到會招惹上這種對手。」
鋼先不耐煩地撓了撓頭。
魯乘雙臂抱胸，說:「魔星逃亡已有五十年。在這期間，會有人發現並利用它們，也是理所當然。但沒想到不只是山賊那種規模，而是演變成了一個龐大的地下社會。鋼先，你怎麼看？」
鋼先慢慢坐起身。
「如果他們掌握了我方的弱點，就會一鼓作氣進攻。否則就會慢慢耗著我們。大概是這樣吧。」
數日後，新上任的未逸觀方丈魏竹高啟程返鄉，想把榮升的喜訊告訴家人。但就在當天下午，他乘坐的馬車卻先一步折返了。
「午飯後，方丈突然失蹤了。我們以為他是先回來了，就趕緊返回，可是……」
侍從如是說。
然而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就是不見魏竹高的人影。
聽完這份報告，總輪點了點頭。
「很好。魏竹高雖然只當了幾天方丈，但這個心願已了。他把賀鋼先等人錯認為我們的人，間接導致了時育的死，這個責任要他承擔。……不過屍體就不用示眾了。
藉著這次行動，我們往未逸觀裡安插了眼線。魏竹高這人口風不嚴，留著他反而可能走漏機密。除掉他是上策。總有一天，未逸觀要直接收歸我們管轄。」
總輪一錘定音，副總和仇凱躬身領命。
「接下來，賀鋼先那邊有消息嗎？」
面對總輪的詢問，仇凱回答道:
「前些日子查明，時育臨死前做了手腳。他故意把匕首留給了賀鋼先他們。」
「匕首怎麼了？」
「那把匕首的刀柄，用的是散發獨特香氣的名貴木材。我正借助青輪次頭的力量，追蹤這股氣味。」
總輪點點頭。
「翔騅的鼻子辦得到。白輪總是在暗中辛苦耕耘啊。」
聽總輪誇獎，仇凱還禮道:
「另一條重要線索，就是王萍鶴的毛筆似乎有特殊能力。若是準了，我這就去把它搶來。」
總輪首肯道:「不錯。他們人數本就不多，少一個就能造成不小影響。」
又過了幾天。
「鋼先，你在看什麼？」
在申寧寺的房間裡，雷先問道。鋼先拿出一封信，說:
「這是九天寄來的調查報告。張天師詢問了魔星，整理出是誰問了什麼問題。因為是匆忙記錄的，字跡有點潦草……」
魯乘點頭道:「著急送到我們手上吧。那麼，可有什麼發現？」
「嗯，我們的人數和名字已經洩露了。此外還提到了宿主和呉文榮的事。」
「連我的事也……？」
鋼先聚精會神地看著報告，喃喃道:
「咦？意外的是，遁甲山林的地勇星守口如瓶。看來魯乘的幻術應該沒被發現。」
「那麼，我的飛墨術呢？」
「這個啊，因為是很特別的絕技，在上清宮裡名氣不小。恐怕會成為鐵車輪的重點情報吧。」
看到苦笑的鋼先，萍鶴眉頭一皺。
「輝影之筆，會不會也被盯上？」
「有這個可能。……與其提心吊膽，不如主動利用它。」
鋼先說著，緩緩站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