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安祿山囂張跋扈
范陽,相當於現在的北京。
節度使安祿山不是漢族,而是伊朗裔和突厥裔的混血兒。
安祿山的母親是部族中的女巫。
──因沒有孩子而向山神祈禱。不久,她就懷孕了,生下一個男嬰。那孩子出生的夜晚,四周籠罩在詭異的紅光中,野獸吼叫著。
一名占星術士說,他看到一顆妖星墜入帳篷。
聽到此事的她認為,一定是被神賜予的孩子,十分喜悅。──關於安祿山的出生,流傳著這樣的傳說。
安祿山因成長環境,能說多種語言。他運用這一點從事貿易,後來成為節度使的部下,走上了軍人之路。很快嶄露頭角,晉升為平盧節度使。
直到拜見玄宗皇帝,他才發揮了最大的才能。那就是演技。
安祿山巴結楊貴妃,請求做她的義子。
如願以後,在朝見時,竟在玄宗之前向楊貴妃行禮。
「大膽,你藐視朕嗎?」
被忽視的玄宗勃然大怒,但安祿山鎮定自若。
「非常抱歉。我們異族都有先拜見母親的習俗。」
直言不諱。
「住口,無禮之徒!」
玄宗吼道,楊貴妃卻咯咯地笑了。
「呵呵,雖然討好我的人很多,但把陛下擺在一邊的,還真是初次見。異族人還真有意思啊。」
玄宗立刻改變態度,露出笑容。楊貴妃仍在笑著,喚來兩名侍女。
「黃鈴布,黃鈴貴。把今天送來的那個,給這位可愛的人吃吧。」
兩個侍女臉色一沉,異口同聲地說:
「可是,好不容易才弄到,量也不多啊。」
但楊貴妃笑著點頭道:
「沒關係,全給他。我想看看他吃的樣子。」
侍女們恭敬退下,不一會兒端來了裝在銀盤裡的荔枝。這個時代,荔枝還是非常珍稀的水果,專門為楊貴妃從遙遠的南方,用快馬送來的。
玄宗愉快地大笑起來。
「連最愛吃的荔枝都全給他了!安祿山啊,你還真有讓貴妃開心的本事。」
玄宗興高采烈,催促楊貴妃表演舞蹈。玄宗最中意的,就是霓裳羽衣曲。
「哦,這真是......太美妙了。」
安祿山也睜大了眼睛,驚歎不已。那舞姿實在華麗絕倫。
寬大的衣袖和裙擺,輕盈飄逸,彷彿天女降臨,充滿了美感和神韻。
不僅如此,楊貴妃還不時對安祿山投以深情的目光,巧妙地掩飾著嫣然一笑。
宴會將盡之時,玄宗依依不捨地對安祿山說:
「隨時都可以再來。朕正愁沒人解悶呢。」
討好皇帝,必能躡景行雲。加上武將的實力也有保證,安祿山兼任范陽、河東、平盧三鎮節度使,掌握了相當於大唐版圖三分之一的龐大軍事力量。
在玄宗身邊專權的宰相楊國忠,逐漸將安祿山視為眼中釘。
◇
然而,儘管權勢熏天,安祿山主要駐紮的,卻是遙遠北方的大地。
偶爾去一趟京城,只見人們生活奢靡,對邊疆每日的戰事一無所知,沉溺享樂。
安祿山難以相信,自己往來的兩地,竟是同一個國家。
(按原來的計劃,)
結束與楊貴妃幽會的安祿山,在返回范陽的馬車上思忖著。
(等陛下駕崩後立即起兵奪取長安。但實際起兵的話,從范陽到長安路途遙遠。大唐尚有強將在,若中途受阻,恐怕要花比預期更長的時間。)
從遠方來犯,補給線勢必拉長。斷糧或部隊被分割的風險很大。
(我有反叛之心的事,楊國忠早已散佈開來,幾乎人盡皆知。只因陛下在世,他們才按兵不動。)
為自保計,安祿山從未懈怠情報蒐集。他豢養了大量間諜,暗中探查國家動向。
(既然人人都知道了,那麼陛下一死,我的兵權必然被剝奪。不,謹慎的楊國忠,一定會除掉我。既然如此,要出其不意的話──與以往構想相反,唯有趁陛下生前舉兵了。)
安祿山在遙遠的范陽,想像著軍隊操練的情景。
以前,按兵不動正是他的戰略,如今卻突然覺得時日無多。
安祿山用最熟悉的家鄉話低語道:
「母親留給我的那股力量,是該使用的時候了。再沒有猶豫的餘地。」
◇
事到如今,讓我們回顧一下唐朝迄今為止的歷史吧。
──經歷東漢末年三國時代,晉朝一統天下。但內亂頻仍,天下再度大亂。在這個被稱為五胡十六國的時期,漢族以外的勢力大舉入主中原,體現出疆域的廣闊。
平定亂世的是隋朝,但隋也二世而亡,群雄再起,爭奪天下。
最終平定天下的,是隋朝貴族唐國公李淵。
李淵是唐高祖,但實際上領導這股勢力的,是他的次子李世民。李世民是唐朝第二代皇帝唐太宗,開創了貞觀之治的盛世。
此後,民生方面相對太平,但皇位之爭卻愈演愈烈。本來太宗自己也曾殺兄弒弟奪取帝位,背負著原罪。
太宗之子高宗即位,皇后卻帶來麻煩。高宗寵愛先帝太宗的皇后(並非高宗生母)武曌。
據說武曌在太宗死後出家為尼,因此以"已斷塵緣"為由,迎入後宮。這與後來玄宗將楊貴妃暫時冊封為女道士的事頗為相似。
武曌成為高宗皇后後,開始專權。高宗死後,她種種圖謀,終於篡位稱帝。作為中國史上唯一的女皇武則天(則天武后)名垂青史。她甚至將國號改為周。
武則天善用科舉制,從平民中選拔人才,展現出卓越的政治才能。
但武則天膝下無人,沒有可以繼承她才華的接班人。
武則天去世後,帝位重回李氏宗室,國號也復為唐。但此後,唐室內鬥不止。
最終,宗室中的李隆基發動政變,肅清異己,唐室方重歸平靜。這位李隆基,後來即位,就是玄宗。
年輕時的玄宗以積極的政績造福百姓。他還在泰山封禪,堪稱名符其實的明君。
但就連賢明的玄宗,也逐漸變得怪異起來。他寵信武惠妃,聽信她的讒言廢黜太子。坊間傳言,武惠妃與玄宗所生的兒子李瑁,是武惠妃想立為太子的人選。
李瑁到了議婚的年紀,為他物色妃子的,是玄宗最信任的宦官高力士。
高力士挑中了楊玉環。李瑁的母親武惠妃見到未來兒媳後,對高力士說:
「你找了一個和我有幾分相似的姑娘呢。」
高力士跪著答道:
「微臣以為,有母后風采的人,最為適合。」
高力士的語氣毫無溫情,公事公辦。武惠妃牽動了嘴角。
「馬上為楊玉環舉行婚禮。不必聲張,也不必覲見陛下,我會稟報的。」
「諾。」
高力士即刻退下。
武惠妃只消一眼,就看出楊玉環正合玄宗的口味。她說自己與楊玉環相像,是要讓高力士知道,她已察覺此事。
若讓玄宗見到一個酷似自己,卻又年輕許多的女子,後果如何?──為了保全自身地位,武惠妃當機立斷。畢竟,玄宗的好色,她最清楚不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