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和峯驚疑不定的看了羅時殷好一會兒,突然想起自己還留在家中的妹妹,連忙轉身要去尋找,不料卻被羅時殷一手擋下。
「不用進去看了,你妹妹早就被人帶走了。他們大概早就料想到,你會來找我。」羅時殷面不改色的說著謊,心底卻十分忐忑,要是江和峯不信她的話,她也無力阻止,說不定還會被當作殺死江和雨的兇手。
「被帶走了?」經過方才的事,江和峯整個腦子都亂了,「那妳為什麼剛剛要阻止我進門?」
羅時殷沉默了半晌,然後說:「那是因為……」
——叮!
電梯鈴聲在這個時候忽然響起,羅時殷瞳孔一縮,與江和峯無聲對視。羅時殷這時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抬眸示意他將這個女人搬到屋內。
江和峯瞬間讀懂了羅時殷的意思,明白這時候不是糾結的時候,只得趕緊的搭把手,將人半抬半拖著進去。
門徹底關上之後,江和峯立刻抬眸看了眼四周,發現家中如平常一般沒有絲毫變化。他下意識用餘光朝妹妹的臥房看,發現裡面的寢室沒有任何人,心底大致上也信了羅時殷大半。
江和雨大概是真的被人帶走了,否則場面不會這麼乾淨的……
但他只要一想起那些人的殘暴手段,就忍不住的感到急躁、擔心和後悔。
要是他再早一些到,那就好了。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羅時殷出聲打斷了江和峯紛亂的思緒,「快,幫我脫下她的衣服,我得穿上。待會你裝暈躺在地上,什麼都別做。」
江和峯聞言,下意識按照羅時殷的指示,將女人身上的裝束脫下,並套在羅時殷身上。江和峯心情複雜的看著渾身雪白裝束、戴著面具的羅時殷,心底莫名覺得這副裝扮很適合她,散發出來的氛圍也和他們很像……
羅時殷穿上女人的衣物之後,心中湧起了強烈的不適感,不斷地想起那個女人在鏡中所做的一切,令她感到十分噁心。
她完全能想像到,若是那個女人還活著,接下來的江和峯,將會面對什麼樣的慘劇。
滿目瘡痍的家,還有散落一地屍塊,以及江和峯在絕望中被虐待致死的表情。
但令江和峯最絕望的,卻不是那個女人如何虐待他,而是在臨死之前,他親眼看見了自己的妹妹,是如何被人大卸八塊的整個過程。
羅時殷光想到那些畫面,就感覺自己要瘋了。
——叩叩叩。
門外傳來沉重的敲門聲,羅時殷立刻回過神,與江和峯互相對視一眼。彼此讀懂雙方的訊號後,下一秒,江和峯便配合的倒在地面上,裝作暈過去的模樣。
見一切都準備完善,羅時殷便邁步上前轉開了門把,與站在門外的人碰面。
門外有三個人,各個都是彪形大漢,羅時殷不安地蜷縮著手指,心想這個時候絕對不能露出馬腳,否則她和江和峯都可能會死。
「這是什麼情況?妳來做什麼的?」看見與自己同樣裝束的人,站在中間位的男人壓著身子湊近羅時殷,語氣兇狠的質問著。
「我是來帶走他的。」羅時殷故作鎮定,其實手心已經緊張得流出不少汗。
她得防著自己的身份不敗露,又得獲取這群人的信任……羅時殷腦子快速運轉著,想起不久前,她曾在鏡中預見的畫面,便循著記憶,摸進了口袋裡的東西,把它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刻著樹的金色徽章。
當時女人就是拿著這個東西,這些人才聽從她的命令,引發了後續的慘劇。
但這次,她不會讓這件事情發生。
「妳是不是接收的指令有誤?我們收到的命令是要帶走江和雨,然後再接著處理掉江和峯。妳是哪一層級的?怎麼會犯下這麼明顯的低級錯誤?」
「……」羅時殷沉默了一下,將手中的東西攤開,亮在三人的面前,說:「照我說的做。」
三個人見到羅時殷手裡的東西,周身的氛圍立刻變了。離她最近的男人後退一步,吃驚道:「什麼……您居然是獵犬嗎?」
「等等,獵犬層級的怎麼會親自來這裡?」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上頭真的更改了指令?」
三個男人交頭接耳的說著,像是被這個情況搞懵了,表現得既驚慌又失態。
「這位女士,很抱歉唐突了您,請您別介意......」一陣不知所措後,方才質問羅時殷的男人上前,朝她恭敬的鞠了躬,然後領著三人跪了下來。
這個大場面讓羅時殷不禁愣了一下。
「如果您覺得生氣,可以朝我們發洩怒火。」
羅時殷心神大震,不過是一個小小徽章,就能讓他們卑微至此,任打任罵嗎?
羅時殷糾結了好一會兒,努力組織著語言,說:「不用了,我沒這個心情。時間緊湊,你們幫我扛著江和峯,我要帶他回去。」
「是。」三人不疑有他,應了羅時殷的要求之後,其中一人便越過羅時殷,扛起了『昏迷中』的江和峯。
「幫我把他送下樓你們就可以走了。待會兒會有人派車接送,用不著你們。」
「好,我們明白了。」
事情進展的異常順利,羅時殷卻不敢鬆懈,待三個人按下電梯、送到大廳的時候,一位意想不到的人在這時推門而入。
待看清來人的臉時,羅時殷的眼睛倏地瞪大。
……是傅叔叔?
「你們帶著江和峯要去哪?」傅文桀來勢洶洶的走了過來,像個暴怒的雄獅般惡狠狠地看著他們。
面對傅文桀的質問,站在最前頭的男人不甚在意地聳聳肩,攤開手臂,避重就輕的回答:「您是傅隊吧?久仰大名。」
「回答我的問題。你們要帶他去哪?」傅文桀不耐煩地蹙起眉。
「不知道您是誤會我們什麼?他只是昏迷了,我們好心送他去醫院而已。您大可不必如此咄咄逼人。」男人如此說著,語氣中帶著淡淡的不悅。
「那你們把人交給我,我送去就行。」對方看似合理的解釋,卻不足以說服人,傅文桀根本不信他們。
三人聞言面面相覷,有默契地同時轉身看向身後的羅時殷,似乎在等她發話。
羅時殷不由緊張地收緊了拳頭,下意識放輕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對眼前的三人說:「他是我們這邊的人,可以放心交給他,你們可以走了,剩下的我處理。」
羅時殷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三個男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後,隨即毫無怨言的將江和峯交給了傅文桀。
三人臨走之前,其中一人若有所思地望了羅時殷一眼,然後匆匆離去。
現在的大廳就只剩下她、江和峯與傅文桀三人。
傅文桀帶著審視的視線掃過羅時殷,空氣中充滿令人壓抑的氛圍。
羅時殷終是受不了傅文桀的注視,將面具拿了下來,說:「傅叔叔,您為什麼會在這裡?」
「這才是我要問妳的。妳知不知道,妳這樣做很危險?」傅文桀從羅時殷開口說話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是她了。只是礙於那三人在場他不好發作,只得憋到那些人離開後,才止不住怒氣的朝羅時殷發火,「要不是剛好我最近負責的是江和峯他們兄妹倆的案件,否則你們倆怎麼被賣了都不知道!」
羅時殷聞言愣了一下,她從來不知道傅文桀手上的案件與那對兄妹有關,心下驚疑不定的同時,慌慌張張的解釋著:「……我只是想幫幫他們而已。」
「羅時殷,他們的事情不是妳可以隨意介入的。妳還把自己寶貴的性命如此輕易的置於危險境地,妳好好想一想,妳死去的父母他們會安心嗎?」
傅文桀一提起父母,羅時殷不受控制地紅了眼眶,聲音有幾分哽咽,控訴道:「那些隸神教的人殺死了我的父母,難道我就只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嗎?」
傅文桀聽後頓了一下,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羅時殷話裡的意思,神色焦急的說:「……誰告訴妳的?」
「傅叔叔,求求您救救我妹妹!」這時,江和峯忽然上前打斷兩人的談話,語氣帶著懇求,「您一定有辦法的,對嗎?」
從傅文桀一出現後,江和峯就知道這事情還有一線生機。雖然之前不曾見過他的樣子,也不知道他的風評......但既然他能不懼怕那些人,與他們叫板,那是不是就代表,有機會用強硬的手段,讓那些人交出自己的妹妹?
「……抱歉。以目前的狀況,很難救出你的妹妹。」傅文桀都忘了還有江和峯在場,不得不將羅時殷的事情放了放,面有難色的回答。
「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江和峯大失所望,原以為對方會有辦法,殊不知傅文桀礙於立場不好出手。
就跟他先前猜測到的一樣,警方目前是處於完全被動的狀態,無法做出實際的行動……想到這,江和峯眼中的火苗慢慢的消失了。
然而,在他眼中的光熄滅沒多久,卻又忽地死而復燃。
「和雨!」江和峯忽然大叫一聲,羅時殷嚇了一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事時,江和峯便如一陣風般迅速的越過了她。
江和雨?
……怎麼可能!
羅時殷驚愕地轉身,然後便看見了本應該死去的江和雨,竟活生生的站在他們眼前!
這是怎麼回事?
她明明確認過江和雨已經沒了呼吸,冰冷地沉在裝滿水的浴缸裡,根本沒有生還的可能。
羅時殷瞳孔震顫著,一副被嚇得不知所措的模樣。一旁的傅文桀察覺到了她的異樣,連忙湊近詢問。
「時殷?妳怎麼了?」傅文桀擋住了羅時殷的視線,後者頓了一下,然後愣愣地抬眸望向傅文桀,心中有千百種疑問急迫的想要得到解答,卻遲遲問不出口。
傅文桀不解,思索了一下羅時殷做出這個反應之前,似乎是聽見江和峯喊江和雨名字之後才有了異狀,於是心眼不由多留意了一下不遠處緊抱著的兩人——卻沒能從中看見什麼怪異之處。
傅文桀的表情更加疑惑了。
「我沒事,傅叔叔。」羅時殷察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起所有情緒。
傅文桀知道羅時殷似乎在隱瞞些什麼,但現下並不是問話的好時機。於是他將目光再次放在江氏兄妹倆身上,朝他們喊道:「現在這裡不安全,你們先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