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她不清楚,因為有種感覺使她打從心底認定,在他身邊是什麼都不用擔心,只要勇敢去闖就好,雖然他偶爾會阻止自己,卻都不是什麼大事,很明顯的,他是真的在幫她,保護她。
凝視克雷斯的雙眸,楓葉紅的眼如秋色水潭,清澈柔和,看不出他對自己有任何欺騙,反觀剛才那個商人,問了一堆,也說了不少,卻都圍繞著奇怪的事,以為他知道些什麼,但都沒什麼重點。
思來想去,朵拉望著他,嘴微張,輕聲道:「我……算相信吧?至少目前為止,你也沒對我做任何事……」反倒真像他說得,她是他女兒,被照顧得無微不至。
克雷斯注視著她顯得有些彆扭的模樣,他沒有刻意讀取她的內心,但朵拉單純的表現,卻不難看出她對自己有一定的信任。
心底多少鬆了口氣,這可說是好事,同時也是壞事,好事是自己很快取得她的信賴,壞的是短短不到一天,她就可以對人產生信任感。
像剛才的商人,假借行商之名,執行人口販賣之實,利用表面的善意對涉世未深的孩子下手。
雖沒刻意去讀取那人的過去,但從他心底的盤算,不難看出有不少經驗。
不過從那兩個孩子被帶走,而這人卻還在的情況研判,可以確定他和擄走凱爾以及夏洛蒂的人並不是一夥。
人口買賣,在這國家,尤其是偏鄉非常常見,且非人種族的擄人販售更是猖獗,基本上除了首都和幾大城市有嚴格管理以外,其他區域幾乎都是灰色地帶,是那些王公貴族手都不會伸的地方。
「朵拉,要探取情報,有時候除了現場的人們可以詢問,還有其他東西可以追查,例如腳印;只是單憑我們兩人去追會很危險,最好的方法就是尋找資源。」克雷斯對她解釋。
「尋找資源?要去哪裡找?要再去問問剛才那個人嗎?」
她的提議,克雷斯露出苦笑,依然耐心解釋:「那人是假扮的商人,實質上也是一個人口販子,只是和我們要找的並不是一夥,所以他才會還在這。」
「你、你怎麼知道?」這答案令她詫異,他是從哪裡看出來的?
「他的車上沒什麼商品,還有他的眼神,看妳的時候不懷好意,加上他的說詞和其他商人明顯有異,很直覺的,我就在猜他可能也是同行,只是鎖定的目標不一樣。」他望著一臉從驚訝轉成崇拜的朵拉,笑了下,繼續說。
「總之,小地方的法治不嚴格,但還是有一定秩序,尋找治安管理者就是一種方式。」他跨步,朝市集的反方向走去,「走吧,我們去找執法單位,看看他們有沒有什麼方法。」
「執法單位?」朵拉尾隨上,疑惑問,「是像老師說的騎士團嗎?」
「算是,」他說,移動的步伐沒有停下,「騎士團是以領主、城主等貴族階級所握有的軍事權力,但小區域就不會有騎士,最多就是自己組建的武裝人員,強一點的,則可以稱得上是傭兵。」
「傭兵和騎士不一樣嗎?他們又和武裝人員有什麼不同?」
她的追問,充滿著對這些職務的好奇,神情一暖,他耐心地開始說明。
「大部分的武裝人員是未經正規訓練的人,他們的知識以及武力,都不及傭兵和騎士,簡單說,武裝人員就像父母保護小孩,以自己心中規則來訂製一套規定,進而約束和管教。」
「那傭兵和騎士就比較厲害嗎?」她忍不住好奇,又一次地問。
「可以這麼說,」看了眼走在身旁的她,繼續說「傭兵比較沒有規範,但他們的武力可以和騎士匹配,而騎士則是剛才說的,是由擁有頭銜的貴族們所召集的武者們,他們被嚴格規則管理,是有紀律的一群人。」
「我記得老師說過,貴族們都有自己的領地,但有些區域發展好,有些卻發展很差,他們為什麼不能給予平等的資源?像這裡,難道這個村鎮沒有貴族管轄嗎?為什麼沒有騎士出入這裡?」
朵拉的疑問,克雷斯笑在心底,這孩子上課很認真呢,基本的階級概念和區域配給是有的,他對她的努力深感欣慰。
「區域有貧脊,有富饒,貴族的收入多半倚靠領地發展,如果狀況不好,上位者收入也就差,這區的貴族並非什麼顯赫之人,加上地理位置和土地營養匱乏、自身也無力的情況下,自然就無法管束,導致人們只能自救。」
他停頓了下,隨即又補充:「但如果是一個貪婪貴族就不用說了,領地內的人民困苦就成了常態。」
「那麼……這個領地的貴族,是貪婪的嗎?」因為人口販賣如此猖狂,還好似稀鬆平常,可見這個貴族根本不想管事吧……
「這就不清楚了,有傳聞說他是個極其貪婪的人,但實質上我也不是很了解。」其實,他知道的是,這貴族是個貧窮卻善良的人,只是管理能力欠佳,才使這裡一片混亂,謠言也就這麼四起。
而這村鎮還離領地特別遠,沒有荒廢已是奇蹟,或許是這裡的管理者還有點能力,才能創造出這一點點的安穩。
從這村鎮的情形研判,治安差的地方,還有商人願意停留,表示安全性還是有一定,只是這裡的祥和是以人口買賣換取,也就是說,正常的商業人員決不會出現在這,風險太高。
倘若是小商家,為了省錢而入住就情由可原,基本中大型商團根本不會造訪,就連路過都覺得危險。
「沒想到這裡看起來繁榮,從你口中卻聽起來好像很慘……」朵拉望著周圍的一切,她覺得,這裡看起來真的很棒,沒想到卻藏著這麼多問題。
「這裡算是妳的第一個抵達區域,慢慢的就會知道,比這狀態好的地方比比皆是,這裡的狀況其實很嚴重。」
他們邊走,邊聊,直至來到一處,門口寫著『安全管理所』的地方,克雷斯沒有猶豫,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有什麼事情嗎?」一進門,一道明顯不耐煩的聲音便傳過來。
「我們是來報案的。」克雷斯說,視線同時掃過眼前的人群。
總共有十一個人,在現場的有十個,而那最後一個,當然不在視線內,而是氣息的辨識,在前方的門後,應該是這裡的最高管理人。
「報案?」說話的人腳蹺在桌上,嘴上叼著一根粗糙的煙,吞雲吐霧,藍色的眼直視著克雷斯,深吸口菸,沉沉吐出後,笑道:「是哪裡來的?生面孔,明顯不是村鎮的人。」
「我是經營小本生意的商人,與我同行的除了身旁這位少女,還有兩個孩子,一名少年和女童,在我們去市集採買時,他們似是被人綁走了。」
在場的人聽了,全一致對上眼,僅只有一人默默把視線移開。
這細小的動作,克雷斯全收入眼底,不用多問,已大概猜到這背後的狀況了,若要知道更多,就找世界精靈,問過就能知道發生何事。
「我來猜猜,那兩個孩子,應該不是人類吧?」一人開口,好似這根本家常便飯,神情明顯到連隱藏都懶。
「你怎麼──」他的直接表示,朵拉詫異到出口就要讚揚,卻被克雷斯伸手擋了下來,他面對眼前的人員說。
「確實是,只是在路上偶然發現他們,因憐憫而帶上路。」克雷斯看向朵拉,眼神示意要她不要插話,收到目光的朵拉,只得乖乖低下頭,默不作聲。
「憐憫?難道不是跟那些人一夥,要把他們賣了嗎?大部分的人類可沒那麼善良到願意幫助他人,更不用說還是不同種族。」一開始進門就回應的人,嘲諷道,隨即所有人笑成一片。
「小妹妹,看來妳跟錯人了,這傢伙的飯票被別人搶了。看妳還被帶在身邊,就知道妳比被帶走的兩個還重要,別擔心,我們會保護妳,來──過來我們這──」另一名離他們較近的人,一臉嬉笑的朝朵拉靠近。
朵拉見了那明顯不懷好意的神色,嚇得一跳,慌忙躲到克雷斯身後,拉著他的斗篷,將自己掩蓋起來。
她緊抓著克雷斯,驚恐不安嶄露小臉──好可怕,這些人真的好可怕,他們的行為表現,完全不像會保護人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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