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有一點較為敏銳的感知力,應該已經能聽見不遠處的步伐聲。
雖然身影仍然潛藏於林間,可從聲音的位置便能判定,方向正是正前方。
因而蔚先是披上了『無聲消逝』的隱形披風隱藏身形,也讓飛鼠樂樂此刻成為槍型態緊握手上。
「跟你剛才偵查的結果差不多,三人。」史丹利降低音量說。
如果是三個人,且並非菁英級別的士兵。
在人數上的少量劣勢,理應還是能應付的。
「嗯,你果然也有注意到,看來位置甚麼的都不用多說了。」
披著隱形披風的蔚笑著說,隨後輕盈的跳躍,來到了入口上方的死角暗處,等待著敵人入內。
握槍,打算來個背後偷襲!
「………」
在蔚披上無聲消逝之後,後續的對話便再也無法聽見。完全的遮蔽隱身,即便是依靠史丹利的感知能力也無法輕易看破。
目前的話,他根本不知道蔚跑哪去了。
「下次先說一下自己的戰略位置啊……」少年輕輕嘆了一口氣。
因為此刻的蔚人在門口上方陰影處,因此他仍在附近,並有聽到史丹利的話。
雖然知道史丹利目前大概看不到自己,蔚依舊慣性的點點頭然後全神貫注於入口處。
蔚並不擔心是否得與史丹利攻擊時機相同,因為他與史丹利都是精銳,他相信只要有任何一方出手,另一方肯定也可以立刻應對,而那毫秒之差或許外人眼裡可說幾乎是同時的!
不過蔚其實沒想那麼多,他這樣沒太擔心的原因是,他與他同隊的兄弟也是如此,整個配合都很FREE。
而即便各自不知對方會如何,但他們都可以在第一時間判斷位置並做出應對,甚至做到連攜攻擊。
不過,對於蔚選擇第一時間隱身的抉擇,除了沒有事先說好移動位置以外,史丹利倒是覺得沒有錯。對付這些傢伙,首發打個措手不及是正解。
「我待在這裡,從正面進攻。如果你還在附近的話,就從後方襲擊。」他一邊對著看似無人的森林喃喃自語,一邊也拿出了自己的『無聲消逝』,而後披上。
偷襲的機會基本上只有一次,畢竟只要發出動響,無聲消逝的效果便會解除。
因而史丹利還特別告知自己打算,習慣單跑而沒注意到那麼多的蔚,稍稍感到歉意地笑著。
因為他確實沒注意到,不同隊伍的正規軍,在戰鬥時會有很不同風格的這件事情。
「收到。」蔚仍習慣性地回應。
而後他便關注著即將進來的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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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隱身的兩人潛藏於該處——
一個位於原地,一個處於高處。
無法相互確認對方的位置,也無法保證進攻的時機相同。
換言之,這樣做無疑是很吃默契的。
而史丹利同樣選擇隱身,也就代表了對於同伴的信任。
沙沙沙……
片晌後,前側的樹林發出了動響,幾名魔人的身姿也從中踏出——
除了與人型物種相似的特徵,還有著犄角,以及蔓延肌膚的漆黑紋理。
三名茲貝魯士兵,各自穿著攜帶著不同的裝備。
位於隊伍最前方的魔人A,身姿魁梧,穿著著與史丹利相似的全覆式鎧甲。手中拿著的,是一面與之身體體積幾乎一致的重型巨盾。
位於隊伍中央的魔人B,有著與魔人A相似的體型。但身穿的鎧甲材質偏向與皮革為主,較顯輕盈。其手持著一把雙手劍,臂膀處還綁著一面小圓盾。
而位於隊伍最後方的魔人C,身姿明顯較為瘦弱。防具較為薄弱,手中持弓。
面對對方來此,蔚並不急躁於一時,到是沉下心的觀察著對方的裝備以及感受強度,同時對於敵人來此的動機也很是關注。
像是那些魔人為何來到此處?
是否自己與史丹利已經被發現呢?
還有那些魔人此刻的狀態是警界的,還是鬆懈的呢?
三人強度與防守弱點在哪?
三人穿過前方的樹叢,來到了史丹利與蔚剛才所在的小空地。
他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先看向地上同伴的屍首,警戒起來。
所幸的是,他們並沒能輕易看穿無聲消逝的隱身效果。
就算此時的史丹利正站在他們身前,也絲毫沒有反應,更別說是高處的蔚。
而在注意到他們訝異於夥伴屍體後,蔚大概可以斷定魔人會來,是否與他們夥伴沒有定期回復有關呢?
並在對方回神並開始要警戒之於,蔚早已控血預備。
那血液在剛才都被蔚從夢之鏡取出的血同化為『刻印之血』,因而那些血液均具有高濃度的魔力,可以破壞魔力作用。
而蔚知道史丹利魔法能力非常厲害,因而為了不干擾到史丹利的魔力,他控血的位置有刻意避開入口直到內部,血液位於魔人兩側陰影死角的地板縫隙。
只等蔚準備後,就會從地板縫隙冒出,讓他們地板變得滑滑的,並等待在史丹利攻擊後,蔚將控血硬化往上延展,成為魔肉串!
同時此刻的蔚也調整好了子彈握槍,等待由史丹利先發,畢竟蔚也清楚法師要施展魔法,需要點時間,因此等他先開。
而他則隨時準備上膛!
『很好……就這麼給我站在原地……』
此時另一方的少年史丹利心想著,無聲間徐徐醞釀著魔力。
就算是魔人,也無法輕易看穿無聲消逝的隱蔽效果。
當然,那樣的效果僅限於斗篷之下的範圍。
「——!」
赫然,就在史丹利出手之前,三名魔族同時眼眸一睜。
地底下高濃度的魔力之血,但凡有一丁點的魔力感知,必然能夠輕易偵測。
就見三者蔓延身軀的黑色紋路,瞬息染上一層烙火般的色澤。
說時遲,那時快。
以幾乎無法感知與預兆的方式,魔人發動了破解的力量。
『怎麼回事……剛剛,解語是發動了嗎?』
此時的史丹利,在目睹了剛才突發的狀況後,一時沒有貿然出手。
在隱蔽的斗篷下,雖然自己的身型以及魔力都可以很好地掩蓋,他卻謹慎地思考著。
史丹利無法感受到對方解語的發動對象是誰,只知道不是自己。
當然,他也感覺不到到底是哪裡有所不同。
但蔚,無疑能夠在第一時間感受到異狀。
流體要能夠在地底下蔓延,就必然要有縫隙。
本來,眾人此刻作戰的山地都是柔軟的土壤地質,泥土間的縫隙可謂是相當的多。但是隨著異音的發動,三名魔人腳底的地質瞬間發生了變化。
密度在不壓縮的狀況下,呈現倍數的激增。
目前的材質,已經接近於乾燥黏土。
如此的土壤材質,相比剛才緊實度和密度都要更高,並且水分滲透性低下。在這種地質下試圖使用流體滲透,無疑是相當困難的。
別說突然衝出進行突刺了,光是移動都很棘手。
不過——
雖然接近於封死從地下攻擊的可能性。
但三名魔族的注意力,此時也暫時專注於地下。
沒有注意到,從前方掀開無聲消逝,雷光湧現的史丹利。
電閃雷鳴,震耳欲聾之聲轟動山峰。
「接招———」
早已於隱身其間備妥的魔力與術式,就如同是上膛的子彈,僅需扣下板機的一瞬便能擊發。伴隨著一陣強光乍現,暴雷四溢而出。
強勁的能量化作三道突槍,有如蜿蜒的蛟龍,也似迅雷不及掩耳的流星。
同時殺向三名敵人。
然而……
【異音:盾面導電性增幅】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作為前衛的魔人A猛一上前,將重盾沉聲插向位於前方的地面,而後放手。以提高導電性的材質,將從前側殺來的三道猛雷——
一次性牽引至盾面,最終完美接地。
煙塵散去,魔人A慢條斯理地從地面抽起巨盾。
三名魔人的注意力,也不約而同地鎖定在了現身的史丹利身上。
「該死……」
當此情景,就連史丹利都不禁咒罵一聲。
沒想到對手的反應速度,竟然如此神速。
還可以在一瞬間立刻思考出針對雷屬性攻擊的對策。
看樣子,是有對付過類似對手的經驗吧……
魔人A重新架盾,魔人B舞了舞劍,魔人C則不急不緩地拉起弓弦。
在目前的這種局勢下,就史丹利一個人幾乎不可能打贏。
大概在他們眼中,少年已經是死人一個了。
不過——
他可不是一個人。
直到現在,三名魔族都還不知道蔚的存在。
蔚在察覺到史丹利的攻擊和魔人引發的異狀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最直接且致命的方式。
他快速地抽出自己特殊的血液加工的過的『刻印之血』子彈,將槍口對準魔人C盔甲的脆弱點,毫不留情地扣下扳機。
此刻槍的子彈由飛鼠樂樂強化,血液外殼化為極硬的尖銳鑽頭,勢不可擋地穿透一切,而內部的麻醉液一旦子探穿透爆開,能瞬間癱瘓目標的行動。
當子彈射出後,蔚迅速閃避,避免被反擊。
與此同時,魔人B注意到異狀,揮劍迎擊,甚至還第一時間擋下了蔚攻擊魔人C的子彈攻擊,讓蔚十分訝異!
怎麼有人可以反應快到這樣的?難不成這人也有預警力?蔚不禁這樣疑惑著。
然而蔚的穿透子彈十分威,魔人B地劍在阻擋蔚的同時,劍斷尖端!
蔚抓緊機會冷靜地迎戰。
利爪如閃電般迎向劍刃,那堅硬的爪子能輕易將普通鐵劍切成碎片,並隨勢抓向魔人的握劍之手,強大的力量與敏捷無懈可擊。
以敏捷的動作應對著敵人,每一個動作都是迅捷而精準。
讓敵人無從反應,陷入絕對的被動,以藉此袒護史丹利。
即使魔法並非蔚的強項,他卻深知物理攻擊的致命威力。
他緊緊貼近敵人,巧妙地將魔人的每一步計劃化為徒勞。
因為魔人B對他的劍使用了【必擋一切敵方攻擊!】的解語。
因而在蔚見到了魔人B的劍彷彿在帶領魔人B動作,一瞬間把蔚接連的爪子全部被劍所抵擋,但劍也因此整個報銷!

「你直接打沒關係,我會閃。」蔚交戰之餘,快速的開口說。
而他能這麼講,並非是因為他有魔力感知,而是他經由長期的訓練以及實戰經驗後,十分熟練『預警力』,讓他可以在危急之前,有足夠時間閃避。
然而來者來的並非一般魔族小兵,而是三個傳奇魔族,因而在蔚現身沒多久,還在短暫幾秒交戰到劍爆後……
一瞬間,蔚手上的爪子直接瓦解變得不可控了……
因為魔人B很快的注意到地上帶有高濃度魔力血液的不正常能量與蔚手上的爪子情況一致,他直接把蔚控的血液變成了不可控!
【干涉:使在場高濃度魔力的液體無法被控制】
因為蔚手上的爪子瞬間化為了血水,如同水那般不可控的滴落了!
蔚也錯愕了毫秒間,並在魔人B要改以拳擊自己身上猛拳之時,『預警力』的警示使他下意識連忙往後閃躲!
『誒……甚麼鬼……』
蔚感到錯愕,但他沒有停下來,到是利用場地快速沿著遮蔽而閃躲,表現上絲毫沒有半點愣住的猶豫時間。
「嘖……」
見到蔚來自後方的襲擊也被攔下,史丹利不禁咋舌一聲。
本來就不覺得這場戰鬥會有多輕鬆,不過棘手程度倒是超出自己的想像。
諾特倫、還有茲貝魯……士兵們簡直各個都足以被稱為菁英。
現在與他們交戰的對手,實力無疑是能與傳奇冒險者並駕齊驅。
然而,就在少年苦思的剎那間——
不遠處,無人阻攔的魔人C在並未瞄準的姿勢下,放開弓弦。
【異音:必中的弓矢】
間容不發之際,另一頭傳來一陣清脆的金屬撞擊聲。
上一秒仍在弓弦上的箭矢,這一刻就硬生生地穿入了史丹利的頭盔。
箭鋒直指其右眼處,精準地穿入鎧甲內部,鑲嵌於此。
『什麼……?!』
感受著傳自面前的強勁衝擊,以及閃爍於右眼處的碰撞星火,史丹利震驚地瞪大了雙眸。前一秒,持弓魔人的箭矢還在他的手上。
甚至,連瞄準自己的動作都沒有。
也就是這麼一瞬間,箭矢就像是傳送一樣,直接打中了頭部。
要不是有鎧甲包覆全身,這一箭估計已經穿透了頭顱。
突然的受擊,讓史丹利略為失衡地向後退開,可此時的他卻很快鎮定了下來。伸手將插入頭盔處的箭矢拔出,甩到了一旁。
『原來如此……』穩住步伐後,他望向前側,心想道。
如同跳幀一樣,彷彿略過了過程的詭異攻擊方式,史丹利可是再熟悉不過。
畢竟他自己也具備的相似的手段,而這無疑便是:
必中性質的攻擊。
不過縱然猜出了對手的攻擊手段,他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麻煩死了。
此時的少年,內心僅有這麼一句重複著無數次的咒罵。
可赫然,持盾魔人A的突然邁進,終於是打斷了他的思緒。
以蹲姿前行,並將重盾架置身前,無疑是想要以純粹的質量進行衝鋒盾擊吧?
當此情景,史丹利並未萌生半點退意。
手中巨劍緊篡,暴雷轟起。
令人意料之外的舉止。
此刻的他,竟然朝著衝鋒前來的魔人A迎面衝了上去。
作為體質孱弱的術士,與這類對手拉近距離,無疑是飛蛾撲火。
但在那副破損的漆黑盔甲之下,史丹利的嘴角卻徐徐揚起。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望著自魔族體表再度泛起的烙光,少年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剛才的首次出招,雖然是被敵人輕易擋下了。
不過,卻也給對手留下了警戒性。
自己的能量輸出,就算是在冒險者中也是頂尖的程度。
從剛才的出招,想必三名魔人已經知道了。
雖然可以依靠解語破解,可一旦疏忽而沒有應對如此蠻橫的元素轟擊,將很容易會命喪於此。
換言之,只要史丹利放出哪怕一丁點的電光,他們就很容易會下意識認為自己又要放出剛才的能量砲擊。進而做出……依賴印象的判斷。
錯誤的,判斷。
【異音:防具賦予絕緣性】
烙光湧現,覆蓋魔人全身的鎧甲,被賦予了足以完全隔絕電壓的防禦。
可史丹利卻猛然轉動巨劍的握把,引擎聲轟鳴而至。
【充能強襲】
纏繞刀身的電光瞬息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由內而外擴散的高熱光芒。
魔人A無從反應突發的事態,只得看見眼前的黑色騎士身形一閃。
人影一花,突然出現在了魔人的背後。
隨即就聽嚓的一聲,一束白芒毫無徵兆地從魔族背處爆裂開來。
深刻的斬痕,殘忍地撕裂護其身軀的鎧甲,印上對手的肉體。
這是就算許多同伴都不知道的,史丹利的另一項隱藏技藝。
或許令人難以想像,但在他完全將心血投入魔術之道前,他可是一名武藝高超的劍士。
而那些被埋藏封存的武技,至今也仍是尚未退步。
不過——
「太淺了。」
一刀成功命中,史丹利便立時從手感上察覺出了不對勁。斬擊所對魔人A造成的傷害,太過有限。這是就算持有武藝,也難以無視的……
純粹的肉體強度差距。
就在史丹利打算折返再攻的剎那,一陣猛擊再度襲上他的頭部。劇烈的衝擊將他整個人打向一旁,翻滾了數圈後方才歇止動能。
定睛一看,又是一把箭矢深深灌入其頭盔中。
襲擊者,不用多說也知道是持弓的魔人C。
由於每一名魔族的實力都與史丹利他們十分相近,持盾的魔人A纏住史丹利,持劍的魔人B纏住蔚。在這樣的配合下,幾乎沒有人可以制止魔人C的持續襲擊。
而剛把史丹利打落在地的魔人C,也迅速上箭。
銳利的目光此刻瞄準了蔚的心窩處。
解語帶來的必中之箭,瞬間釋放。
箭必中!危及即將到來!!
蔚的『預警力』在警告著!!
一般人面對危機即將來臨的反應,或許是轉身逃跑,不過身經百戰的蔚倒是做出了不同的反應,他先是以詭異的走位與敏捷的速度繞過魔人B的攻擊,也在此同時,他的手抓住了樂樂槍,並在箭打來之前轉身並同時開槍!!
蔚本身使用槍也是百發百中,僅差別在,他的彈道不會轉彎,但只要看到或者『聞到』攻擊方,他就有辦法做出反應。
與此同時,子彈直接命中了箭矢,將箭直接報銷!!
但礙於解語的關係,雖然箭尖端報銷,但是依舊仍有殘餘的碎屑繼續往蔚身上飛去,但殺傷力降低了很多。
「……難搞的傢伙……」
蔚無奈地說。
與蔚纏鬥的魔族B看準了蔚貌似產生破綻的時機,轉而解掉蔚無法控血的能力,改為使用另一種解語能力。
【異變:固化空氣的拳頭】
魔族B對空揮拳,隨後無形中,空氣形成了巨大的拳頭直擊蔚!
雖然蔚『預警力』再度響起警告,但是蔚跳躍閃躲的距離終究沒有人家看不到的拳頭大!!
蔚左手直接遭受攻擊!!
『痛!!!』
蔚感受到了來自身體的痛感,但因為他有耐痛訓練,也很能忍痛,所以痛到對他沒有影響太多。
反倒是這樣狀態的蔚注意到……
自己的手有一部份成了數據消散的「破片」效果。
『嗯……這樣翔夢夢大概就不會怕自己受傷了吧?』
即便戰場險峻,蔚也不禁會想起翔之夢的事情。
也在當下,蔚感受到了刻印之血開始受控,因而他抓緊時機立刻操控血液,大量從夢之境內取出,並使其快速分散於各處,壓縮成數以千計細小難以看見的鐵針,並往三位魔人攻擊而去!
鐵針雨來了!!
「唉……」
於此同時,甫剛中箭的史丹利一邊嘆息,一邊從地面起身。
而被他砍了一刀的魔人A,亦緩過神來怒視著少年。可史丹利卻毫不理會那怒光,僅是輕輕用手拍了拍染上甲胄的土塵,隨後拍掉插在頭盔上的第二把箭。
「得幸好真正的裝備還在現實中啊,修理這套鎧甲可是很貴的。」他嘆道。
可就在這時,並未再度發起進攻的魔人A,卻讓他赫然警戒了起來。
定睛一看,在蔚發起範圍攻擊的剎那,除了魔人C以外皆作出了完全防禦的動作。
不,與其說那是防禦,更像是穩住身形的姿勢。
至於魔人C,則是徐徐將弓矢對準了襲來的針雨,和在那血色布幕之後的蔚——
【異音:無限加速的弓矢】
烙光湧現,弓弦釋放。
隨之而來的,是振聾發聵的震天巨響。
碰———!
媲美爆炸般的動盪,響徹山谷。
纖細的箭矢有如鷹隼,在無止盡的動能賦予下化作一道狹長的銀芒。
超越眼所觀測之速、超越音所傳遞之速,直至渺小的箭身燃盡。
貫穿氣壓的膨脹,化為了無形的海嘯震撼四方。
瞬息吞沒針刺的剎那,霎時間就見山崩地裂,礫石飛射。
「唔啊啊啊……?!」
僅僅一眨眼的瞬間,史丹利面前便是一陣天旋地轉。腳底下再無立足之地,無數的碎石敲打於鎧甲上,聲響卻仍被愈漸愈遠的轟動聲所覆蓋。
直至他調起電磁場,憑空拖住自己的身形時,這才看清了現況。
甫剛所在的山頂處,已經被轟掉了半邊。
剛才那一擊的威力,屬實是直接把自己給轟下山了。
「啊,對了……蔚!」
正訝異於這一擊的強勁,史丹利這才想起一起作戰的同伴。也不知道對方是否跟自己一樣被轟下了山頭,還是仍然堅持在山峰處對峙。
不過剛才那一擊,瞄準的實際上是蔚。
如果光是餘波就能有如此的破壞力,那麼要是直擊的話……
想到這裡,史丹利立刻讓自己止住了念頭。
魔人看來是沒有馬上追擊下來,姑且也算是件好事。
趁著這個難得的喘息空檔,史丹利循著山峰落石的位置飛越山體。
琥珀色的目光,不時掃往四方。
「蔚!你在哪裡?」
一瞬間……到底發生了甚麼??
蔚注意到地板在崩解,而他直覺是,不能掉下去,必須踩在石頭上,因此他趕緊移動了步伐……
隨後他感受到自己在失重,因而下意識的覺得應該從夢之境裡取出甚麼……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反射動作,是因為翔之夢特別囑託他必須這麼做,告訴他,如果他在墜落或者需要飛翔之時,就把『天狗高帽』戴上!!
蔚很清楚那帽子戴上後,就會長出翅膀……
然後……
然後……
等等……
蔚注意到了他來到了半空中。
然後蔚楞了……
畢竟蔚曾經於海上高空墜落,他是一個十足的懼高人士。
幸好天狗高帽的翅膀支援了他,讓他一路像是沒人掌控翅膀那樣的滑翔飄落。
倒是小飛鼠樂樂看到那麼高很興奮,但是他注意到主人傻眼,跑去扯了扯蔚的頭髮。
「吱?」小樂樂很是疑惑。
「嗯?」
隨著狂風的呼嘯歇止,自山坡上翻騰而下的土砂漸漸平息,史丹利的目光也終於落定在了半空的赤髮青年身上:「找到了,蔚。」
漆黑的騎士迎風飛去,調動的電磁場有如無形的百手將環境中的鐵質牽引,攀延匯聚,僅一眨眼之際化作條條玄色的洪流,於空中交織。
似乎是一眼便看穿了對方並不善於空中行動——
皂色的流沙隨即在史丹利的意志牽引下,伴著沙沙聲向著蔚的下方盤旋匯聚。凝聚壓縮,並最終形成了一朵漆黑深邃的鐵質陰雲。

腳踏雲身,粒粒分明的鐵砂便會在壓力作用下擠壓,使該處的密度提升,足以承受人體的重量。幾乎算是個極佳的空中立足點。
而此時的少年,也飛到了一旁。
「沒事吧?剛才那一箭,可是朝著你那一邊打過去的,要是擦中也不得了。」
史丹利出話同時,頭盔底下的眼眸正掃視著對方的軀體,大略檢查著傷勢。
雖然作為意識體不再有出血的麻煩,但破損太過嚴重的話,依然會『死亡』的。
在高空如何才有辦法不懼高呢?
首先是不要看到地面有多高,
接著就是所謂的立足點!
而貼心且強大的史丹利確實協助了他克服了這兩個問題,蔚因而在黑雲聚集之後,雖然搞不清楚狀況,但漸漸地回過神來,也在腳能踏足地面後,才終於反應過來。
「誒?」蔚疑惑的確認了一下周遭,接著看到飛來的史丹利。
「嗯……我是移動了,然後地面就崩了……而受傷處……」
蔚低頭確認了一下自己身上的狀況,他見到自己左手仍有破片,是被魔人B的空氣拳打傷的,而其他破片的位置……肩膀處有一些,大腿處有一些,腰部側邊與臉頰也有一些,但破損處不大,就是小碎塊。
簡而言之,蔚左手受傷比較嚴重,還有右大腿處也受傷比較嚴重,其他部份多處擦傷。
而總體來說,多虧蔚敏捷高,且有『預警力』還有高速的反射神經,才沒有達到瀕死,而是『重傷』狀態。
「不管怎麼樣……我們先避一避。」
雖然魔人並未立刻追擊下來,可仍然身處戰線,史丹利可是一刻也不敢完全放鬆:
「得思考一下對策,否則跟那幫傢伙無謀地硬碰硬,下場就是這樣。」
說罷,推動著無形的電磁場,連同黑雲向著下方的林子竄入。
「說的也是,先趕緊離開再想想吧。」
蔚同意的點點頭,不過注意到周遭貌似還是天空的範圍,他依舊愣了愣。
「嗯……這雲是你的能力吧?不透明的這件事情比翔之夢的圓面好太多了……總之就……麻煩你了……」
蔚腿軟的乾脆坐了下來,不過他此刻不忘使用夢之境把自己的『刻印之血』叫出來替自己療傷。
畢竟蔚的刻印之血除了高濃度魔力外,也能快速協助身體的恢復,還完全沒有排斥反應,也是非常優良的捐血血液。
「真虧你能躲得開啊。」
能夠躲開剛才那種速度與範圍的攻擊,就連史丹利都忍不住驚嘆。
與此同時,連帶乘載著蔚的黑雲,史丹利下落至山腳處的林間。
透過電磁感知,他早已察覺此處並無敵人的存在。
因此,算是個暫時性的安全地。
「額嗯……我也覺得……不可思議……」
而對蔚而言,當時很多狀況確實也不是靠他的大腦在反應,而是反射神經了。
「呼……終於又是踏實的地板了……」蔚鬆了口氣,趕緊踩到讓他安心的地面上!
「說起來在戰鬥中,你的反應可還真快速……就像是在危險到來之前就已經知道了一樣。」藏入山林之中,回歸地表的史丹利解除了黑雲。
「跟我的危險預兆有幾分相似。」
他一邊說,一邊倚靠在樹身上,稍作休憩。
本來就斑駁破損的鎧甲,經歷再一戰又更加破碎,盡顯狼狽:「不過我的大腦因為一直在進行多項術式的操作,預警的敏感度應該沒有你高就是了。」
「危險預兆?就字面上的話,聽起來跟我能力挺像,我這邊是稱我的能力為『預警力』,嘛……就是預警的能力!」
蔚思索後笑著回應著,而此刻他也不忘使用著自己本體的刻印之血在治癒著自己目前破碎的部分。
看起來現實的血要治癒是有用的!蔚對此感到神奇,但就沒有繼續探究目前身軀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問題了。
然後蔚好奇的看向史丹利問著:
「你看起來就像法師一樣,如果直接當你是魔法師的話,我大概可以理解,那定位很吃專注之類的,對吧?」
「嘛,不管怎麼樣——」
話未盡,史丹利伸了個懶腰:「先思考一下對策,再殺上去反擊吧。所以……剛剛那幾下交手,你應該能理解我為什麼會覺得魔人的能力棘手了吧?」
能夠將我方能力封鎖、改變環境、施展近似於魔法的攻擊……
「本來我還不明白,但剛才交手後我確實懂了,你們這區的魔人真的很強,你辛苦了……」
蔚認真地看向史丹利說,而他打從心裡佩服著史丹利,畢竟在他來以前,史丹利不知道究竟已經跟這種等級的交戰了多久呢?
「剛才看到的那些,都是被稱作『解語』的能力。老實說我到現在還是沒搞懂,這種能力的具體運作方式,但是幾乎是可以完全改變事物本質的力量。」史丹利說。
「簡直就是將想像具現化的能力,毫無規律可言。」
正常狀態下,面對任何的能力都會有一定的規律可循。比如面對擅長元素魔法的術士,就可以在戰鬥中推測對方的行動十有八九都是屬性術式。
但是魔人的『解語』,沒有一個確切的範疇。
可作用對象彷彿真的就是『萬物』。
因此,無法輕易推測對方會做出什麼樣的行動。
當蔚聽到史丹利提到的『將想像具現化』的詞彙後,他倒是不經意地想起了翔之夢,畢竟翔之夢確實很多能力就是他想,然後寫出,然後就具像化了……
「確實很棘手,有點像翔之夢,呵。」蔚無奈地笑了笑。
「但翔之夢可不會這樣對任何人。」
「是啊,不過——」
史丹利赫然語調上揚。
頭盔底下,嘴角處又一次勾起一抹微笑。
「還是有攻略的方式,剛剛的簡短交手,你有發現嗎?」
「攻略方式?」
蔚感到疑惑著,並思考著剛才的情況緩緩開口:
「剛才交手時,弓箭手總是想要使用箭相關的能力;
而拿刀的人,或許本來就想過沒有武器要怎麼辦,所以或許就是著重在他的武器以及手部方面攻擊的能力;
至於盾的,或許都是防禦類型的能力吧?
所以……是不是看他們定位,就防範他們那定位可能會有的幻想攻擊呢?」
「定位嗎……很難說哦。」
史丹利聽著蔚的猜測,聳聳肩說:「就算沒有『解語』,那些魔族也跟我們一樣。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戰士,思考方式不可能會那麼單調的。」
雖然說是敵人,但是同為士兵——
史丹利依然對那些勇猛的戰將表示著一定的承認。
「剛才那番交手,還不夠明顯嗎?」
目光隨即看向了蔚:「能夠及時提防你的子彈,那種反應與危機應變不是光仰賴異能便能輕易達成的。」
「所以誰知道呢,弄不好與那個弓兵近戰,他下一秒就把手中的弓變化成巨劍也說不定?」黑髮少年宛若開玩笑地說著,不過卻讓人不覺得那只是句玩笑。
就如同史丹利身為法師,卻也對劍術略懂一二。
或同蔚一般,既能驅使操血術,亦能使用遠程兵器。
對方或許,也是一樣的。
「不管怎麼樣,你或許也是對的,不過順便聽聽我的看法吧?」
聽到史丹利所說的,蔚點點頭然後抓了抓頭:
「說的也是。」
從蔚反應中可以看出,他沒想那麼多也沒有想要堅持想法的意思,畢竟雖然他總覺得外界人思考都很複雜,但是在思考戰略或者考慮事情比較全面多元的這點上,他一直都很佩服外界人的分析。
然後蔚繼續專注聽著史丹利要說的其他內容。
「首先,是我認為『解語』最容易被發現的破綻——」
伴隨著鎧甲板金微微相撞的聲音,史丹利豎起了食指:「那就是『解語』並非被動能力,需要魔人主動性去啟用才會正常發動。」
「再如何無敵的能力,假如來不及發動的話也是徒勞的,所以我一開始才會認同將氣息隱蔽後偷襲。不過現在看來,是我太小瞧那三人了。」
就像是擁有絕對性的防禦,然而如果來不及反應就被一槍爆頭,那也就毫無意義一樣。不過那三名魔人本身的實力,現在回想起來大概很難偷襲就是了。
「接下來,是目前我覺得可以嘗試去突破的破綻——」
指頭一動,史丹利又豎起了另一根手指:「『解語』這種能力的作用範圍非常廣泛,但我想你應該已經發現了:這樣的能力,一次只能作用於單一對象。」
「換句話說,如果我們兩人同時攻擊一個目標,或是使用複合性質的攻擊……『解語』將無法輕易防住。」說罷,少年將指頭搭在下巴處,歪了歪頭。
「我想想其他人是怎麼形容這種破綻的……嗯,就有點像是……無法一次聆聽兩個人同時說話一樣吧?魔人的『解語』也同樣無法一心多用。」
「一心多用?這我很理解。」蔚點點頭笑著說,然後他也開始有了想法然後開口。
「雖然我一心多用也沒那麼厲害,不過若我自己知道,我要優先專注對付誰,那要我假裝其實在跟其他人打,這個我OK的,所以你意思是,我們就先說好要先打誰的順序,對吧?」
講到這,蔚想起了剛才的狀況因而有了些疑慮:
「不過他們會不會因為跟我們交戰過,因此在我們還沒打過去以前,就不是使用他們原本的防禦方式,而是乾脆針對我們的招式做防禦?像是……又讓我血液無法用,或者讓你的雷絕緣?」

「確實,既然都交手過——」
對於蔚的疑慮,史丹利毫不猶豫地點了下頭:「我們更加清楚他們能力的同時,想必他們對我們的了解也會增加。所以,我想一定會出現你所說的狀況。」
更何況,敵人的數量比自己這邊多出一人。
也就意味著他們最多可以封死三項能力。
「為了應對這種情形,我們就必須要有更好的計劃。」
「我想到的方法是:用他們沒見過的伎倆,打個他們措手不及。」
史丹利笑了一聲,旋即就看他指尖合併,運行法術。霎時間,身披漆黑鎧甲的身影有如泡影般飄搖,彷彿是整個人化為了一縷迷霧。
下一秒,令人出乎意料的身影,出現在了蔚眼前。
而那身影,正是蔚自己。
就像是在照著一面鏡子一般,一個與蔚的姿態完全相仿的人影,取代了史丹利甫剛所站的位置。而這個『蔚』,赫然嘴角一揚——
「說到伎倆,把戲多樣可是術士的強項。」
雖然姿態變化,然而所發出的聲音卻還是那個熟悉的史丹利。
若是靜下心來感知,亦會發現氣息同樣不變。
「變化自在,如何?很像吧?」
蔚本來只是站著冷靜地看著史丹利在施展魔法,然而那之後,竟然出現一個自己?!
蔚整個傻眼,倒是小樂樂先是看了看眼前的假的『蔚』
「吱?」
樂樂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後無動於衷,繼續待在原主人身上。
畢竟小樂樂辨認人其實靠的不是視覺,而是嗅覺。
「哇……很像耶!」
蔚感到神奇的瞧著史丹利,然後走動並上下打量比對著。
「我還以為只有翔夢夢會做這些元素屬性以外的事情,原來史丹利也會,真厲害。」蔚佩服地說。
「他們見識過隱身了,八成還沒見過幻術吧?」
史丹利以蔚的姿態,雙手交叉於胸前:「如果說我用這個法術調換我們兩人的外貌,那麼就會導致他們在使用『解語』的時候搞錯對象。」
假如是想針對史丹利的雷能力,想必對方一定會施展出絕緣或是避雷等手段。然而,若是蔚換成了史丹利的姿態,那種防禦對於操血術根本毫無影響。
史丹利以蔚的姿態作戰的話,亦是如此。
封鎖血液的任何能力,皆無法對雷元素造成有效封鎖。
「如果是只靠視覺的種族,確實會。但願他們沒有敏銳的嗅覺吧。」
蔚點點頭說,畢竟如果是蔚的種族,是可以靠視覺很快地察覺異狀的,希望魔族並沒有這等嗅覺。
接著蔚思索了一下而開口:
「那你打算先對付誰呢?嗯……先打那個弓手?」
畢竟剛才那些魔族雖然有封自己的能力,但是蔚在應對上,覺得最麻煩的是那個弓箭手。
因為他不單只是針對於自己能力的封印,反而他的許多攻擊確實都差點要了自己的命呢。
「我也有想過,魔人的感官恐怕能夠看破這種程度的幻象。」
變身為蔚的史丹利輕鬆地擺了擺手,續著解釋:「所以這種伎倆,只能夠作為一次性手段。在突襲的時候,用來擾亂對方的思緒。」
隨即,就見他蹲了下來,撿起地上的一根樹枝在地上畫起了潦草的圖。
為了方便作戰的講解,他將魔人們以ABC編排命名。
「首先要解決的,當然是那個弓箭手。」
關於弓箭手這一點,史丹利百分之百同意。因為只要對方在場,就算能與其他魔人單挑時佔據上風,也會因為弓箭手的襲擊而瞬間落敗。
蔚同意的點點頭,畢竟他也覺得那弓箭手棘手。
「要解決對方並不容易,畢竟他的身旁還有兩名魔族。」史丹利用樹枝指了指魔人A與B:「身旁有護衛的狀態下,我倆很難抽出手去攻擊他。」
「不過,我倒是有可以一招解決對方的手段。」樹枝一擺,又開始了作畫。
這一次,在魔人的前方畫出了兩顆圓球,分別寫上了字。
雖說潦草,但簡單易懂,兩顆圓球象徵的自然就是史丹利與蔚。
「無聲消逝的使用限制已經解除了,我們就透過隱身讓他們無法感知到我們何時返回戰場。那一帶四周環繞樹林,恰好可以做為藏匿。」
「而接下來,就是我這邊壓箱寶的登場了,看好啦——」
史丹利提起樹枝,尖端匯聚一股小量的魔力,那一處的空間竟有如鏡面般的碎開。也是在同一時間,位於蔚身後的一棵樹身上,同樣展開了一道虛空般的破口。
緊接著,他將一團純魔力彈投入其中。
在魔力消失的一瞬,身後的樹身傳來輕輕的碰響。
定睛一看,消失於無形的魔力彈竟在發射的同一時間……
以無法觀測彈道與路徑的方式,直接命中了後方的目標。
一開始蔚還搞不清楚史丹利在施展些麼,然後沒看懂魔力為什麼突然出現在後面。
「嗯……瞬移?不對……」蔚努力地繼續看著,還是不太懂。
「空間的傳送術,第十七代城主的力量。」
空間門收縮消逝,史丹利微微一笑:
「我可以在視野範圍中創造出相連的空間門,傳送任何由魔力或能量構成的存在。我會用這個能力……」
手中樹枝晃動,這一次他在自己的圓球前方、以及魔人C的後方畫出了各自一團歪曲不平的奇妙東西,以及連通過去的一道箭頭。
配合他剛才的傳送門展示,可想而知那團凹凸不平的玩意就是傳送門。
而箭頭便是攻擊。
「將攻擊傳送至敵人後方襲擊,能不能打中我不確定,但是肯定能讓他們誤認我們所在的位置。」因為會第一時間鎖定,攻擊襲來的方位。
「在我們隱身的狀態,他們肯定會將注意力完全放到攻擊與傳送門的方位。我會趁著敵方注意力鎖定於錯誤位置的這一剎那,對弓箭手發起必殺一擊。」

這樣的計畫,可行性無疑是很高。精確預判對手的思維並且懂得創造破綻,這或許就是為什麼史丹利在地下三年時期能夠被選為首席百夫長的原因。
不過,能成功命中跟擊殺,還是兩回事。
但從史丹利的表情來看,他有著很大的自信。
那雙眼神彷彿是在與蔚保證,自己一定能幹掉對方。
蔚訝異地看著史丹利。
蔚本來只知道史丹利會雷,後續是那個飄在空中的雲,然後還是變化外表,而現在還有空間能力……
「空間能力我本來以為只有翔夢夢會,沒想到史丹利也會,你會得好多……」蔚感到由衷的敬佩。
會魔法的人,真的很萬能!
史丹利笑了笑,然後繼續說:
「弓箭手只要一死,我們就解除隱身各自襲擊魔人A與B。」
突發的後方襲擊,消失不見的對手,弓箭手的忽然死亡。
如果以魔族的視角來看,這套連招就是如此的不給喘息機會。
而越是在猛攻下強撐,破綻就會越發明顯。
「我們提前變化為彼此的外貌,由我去對付持劍的魔人B,你去應付持盾的魔人A。他們連續吃了這麼多突襲,想必第一時間會仰賴於表象與記憶來做出判斷。」
「持劍的傢伙會以為他還在對付你,進而高機率不經思考就先發動封鎖血液能力的解語。持盾的傢伙只要看到我的身影,八成也會先行發動防禦雷屬性的解語。」
「所以接下來,誤判的他們就要準備吃癟了。」
蹲在地上的史丹利此時抬起頭來,壞笑道:
「最有效的攻擊機會僅限一次,所以第一下突襲就要火力全開,有什麼最致命的殺招就直接拿出來。」
「要是沒能打倒或是重創對手,想必他們馬上就會察覺我們用了伎倆調換了外貌吧?如此一來,可就沒有那麼輕鬆了。」
「嗯確實,就算嗅覺靈敏,要是其實視覺也不錯的物種,多半還是會先靠視覺來辨認,就像是現在的我……嗯……雖然知道你是史丹利,不過,見到你用我的樣子還是怪怪的。」蔚聳肩笑著。
至於肩膀上的樂樂雖然一開始有點疑惑,但後來就完全沒影響了,畢竟他是個比較靠嗅覺在判斷事物的小動物。
「而致命的招的話,我華麗的甚麼的是沒有,這邊其實就你看到的那些了,但如果說是暗殺的方式,我倒是很拿手,雖然魔族我還沒解剖過,不過從他們動作以及血液氣味來看,我可以抓出他們身上哪些位置是致命傷!」蔚笑著說。
至於他其實本來還有個疑惑就是:既然目前這個身體體內沒有血沒有內臟,那是否心臟等位置就不再是致命傷了呢?
如果是,是否可以混淆敵方的攻擊,做到捨身攻擊製造破綻的地步呢?
本來蔚還想討論這個,不過說實話這非常風險,而且史丹利已經提到了許多更好的方法,蔚最後也就沒有再提及了。
如果不去冒險就能獲勝,他也盡量不去做,不讓翔之夢擔心!
「就我感知起來的話,魔族的基礎生理特徵和普遍人形物種沒有差異。」
聽到蔚談及關於魔族的身體,史丹利便分享了他所知道的信息。
他的感知力,也能夠精確探測生物體內的電流活動。
即是所謂的『生物電』。
大腦的信息,神經的傳導,終至身體各處器官的組織……肉體生物的每一種生理活動,都少不了生物電流的存在。而史丹利,能夠無比精準地探測這些能量活動。
也就意味著,他能夠大略知道對方的生體特徵。
「有沒有特殊的器官,那些又是否能稱作弱點我是不清楚。不過,大腦以及諸多重要臟器與普通物種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弱點應該不會那麼難找。」
換言之,只要知道怎麼對人類造成致命傷。
同樣的手段放到魔族身上,一樣有效。
「好了,那麼戰略規劃的差不多了,我們就準備殺回去吧?」
畢竟要是繼續躲在這兒,那麼山峰那一帶可就正式失守了:
「先給你也用上偽裝。」
話音剛落,就看變化為蔚的史丹利向著青年本尊一指——
以精確扭曲周身的光線為原理,創造出海市蜃樓般的幻象。
而史丹利將蔚變成的姿態,便是自身身披鎧甲的模樣。
蔚點點頭,然後好奇的瞧了瞧自己身上或者動作是否有變化。
而在史丹利施展完畢後,蔚確實見到自己身體有變化,但完全感受不到身體有變化,他因而感到有些疑惑。
「嗯,真帥氣。」
幻象披上,史丹利自顧自地看著眼前的幻術,滿意地點點頭。
聽到史丹利盯著自己說『真帥氣』,蔚第一時間感到疑惑,不過因為見了一下手臂注意到史丹利是把自己變成了他剛才穿盔甲的模樣,蔚因而知道了史丹利大概是在講盔甲吧?
「呵呵……要不你戰鬥完回程,就把你的盔甲擺在旁邊欣賞不就得了?」蔚笑著地說。
「至於那個……」
而後,他接著指向對方身上的樂樂,這隻飛鼠並未被賦予任何幻象:
「太小隻了,不好操作幻術。就先把它藏起來吧,免得露餡。」
聽到史丹利提到樂樂,蔚立刻對著小樂樂比了比『來』的手勢,然後樂樂就好奇的跑了過去。
蔚輕撫了幾下小樂樂以後,細瞧著牠,彷彿在溝通那樣,接著小樂樂就乖乖地變成了一把槍,蔚就把樂樂槍插在了腰間上了。
「嗯,藏好了。」蔚點點頭回應著史丹利。

「但不管怎麼樣!這樣就準備完畢了,我們山峰上碰頭。」
說罷,就見史丹利一躍而起,凌空飛越。此時的他依然還是蔚的外貌,不知道對方本尊看到自己跟個超人似的直接起飛,有什麼感想呢……
但也似乎未等對方給出個反應,少年便以重新披上無聲消逝。
藏匿於無形,有如一團鬼魅之風衝回山頂。
見著自己模樣的人就這樣『飛』?
蔚感到有些怪異,因為即便是族人,由於體質關係,也都無法用魔法做到這件事情,但是一般人對精靈的印象都是很擅長魔法吧?
嘛……
總之也先趕緊過去吧!
接著蔚披上了『無聲消逝』的隱形披風,隨後也以精靈靈活且跳耀的輕盈步伐,以極快的速度往山頂跳躍了過去。
xxx
原本作為戰線的山頭處——
劈啪劈啪的燃火聲響動,溫暖的焰光於夜色中照耀四方。
三名魔族在甫剛戰鬥的場地中央升起了火種,或坐或站,圍繞著營火休憩。看樣子是在擊退史丹利與蔚之後,見兩人不見蹤影,便趁機養精蓄銳了起來。
不過,似乎是太過悠哉了些。
太過悠閒,以至於——
偷襲來襲之際,反應都慢了一拍。
迅雷不及掩耳之際,三名魔人的後方赫然殺出複數殺招。純魔力的箭矢,直到攻擊釋放瞬間所發出的魔力波動,在此之前都沒有任何的預兆與動響。
彷彿就像是,由不存在的獵人所放出的箭矢一般。
「———!」
縱然背後遭襲,魔人C也立刻憑藉著敏銳的反應與洞察力,觀測到了來襲的攻擊為總數兩道的無形箭矢。矯健的身姿一晃,在第一發箭矢貫穿頭顱前規避。
第二發,則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威力更大,範圍也更廣。
看似是同一種招式,但似乎又有什麼不同。
兩發箭矢的發射頻率接近同時,以至於其中的間隔根本不足以三人中任何一人做出任何夠快的肉體行動。但當然,這樣的限制並不限於『解語』。
【異音:投射物凝止】
魔族肌膚上的紋路再度泛起光輝,有如狂瀾般貫穿而至的弓箭也瞬息失去了全部的動能,靜止於魔人C的面前。當此情景,魔族不禁冷笑。
他的同伴們也同時做出了行動——
持盾的魔人A一步上前,護於弓箭手前側,巨盾揚起將那定格的魔力箭矢一擊轟碎。
持劍的魔人B將『解語』作用於備用的刀刃,使之瞬息延展數十米。
手起刀落,刃光一轉。
在遠距離下,有如憑空撕開空間般將遠處弓箭來襲的樹林蠻橫切斷。
然而——
隨著弓箭襲來方位的樹叢被齊齊地一分為二,魔人B卻猛然瞪大雙眸。
沒有命中任何生命體的實感,甚至沒有半點生物的動響。
打空了?不。
在戰場上磨練的經驗告訴他,那裡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半個人。
而也正是這令人匪夷所思的剎那間……
「這是回敬你的。」
劈啪。
空間碎裂,一道傳送門如鬼如魅地於魔人C的正上方展開。
致命的顫慄感還未傳遍魔人全身,轟然就聽一股震天巨響。
碰轟——!
有如洪流般的巨量魔力,自空間裂縫中激流而下。
好似滔天長槍,也似穿雲之矢。
足以吹飛軍團的破壞力,與前兩次那般孱弱的攻擊完全無法相比。更何況幾乎是在貼身的狀態下釋放,就好比是將槍口對準了腦袋開槍一般。
無限地接近於,必中的攻擊。
純粹的暴力宣洩於山頂,頓時間沙塵四起,礫石走飛。
不俗的狂風席捲四方,灌滿整個區域。
如此就連前兆都看不見的攻擊,就算是身經百戰的魔人也無從反應。
魔人C的身影最先消逝於爆破之中,其餘兩名也被突發的沖擊轟飛。
直至緩過神來,整個地帶已經被那股天災撕開了地表。
中心留存著一道怵目驚心的巨坑,而魔人C的殘軀則身陷於最中央。
「………」
風聲蕭蕭,殘餘兩名魔人卻陷入了沉默。
事情發生的太快,以至於他們幾乎是慢了數秒才反應過來。
巨盾架起,刀身緊攥。
同伴的忽然死亡,讓魔人A與B進入了高度警戒狀態。
可他們卻不知道,自己早已身陷於連鎖陷阱之中。
於是,說時遲,那時快——
持劍魔人B的後方,一團隱於無形的黑布一晃。
偽裝成蔚的史丹利解除了無聲消逝的效果,殺至近前。
同時,蔚早已迅雷不及掩耳般地展開了行動。
他身影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滑至遲鈍魔人A的背後,冷靜地觀察著目標。
從對方從驚嚇到站起與防備的過程,蔚憑藉著自己對血敏銳的嗅覺以及醫學知識經判讀出了對方哪些穴位會使他們無法流暢動作,而哪些地方將是致命點。
即便蔚已經抵達即將攻擊的位置,但空氣中完全沒有任何殺氣,因為蔚不單能靠無聲蕭是披風隱藏自己,他也善於隱藏殺氣。
那些由刻印之血編織而成的血指甲在瞬間變得尖銳無比,閃著冷酷的紅光。
一切就等著史丹利的訊號了!
「就是現在。」
史丹利輕輕一句,便是給同樣等候這般良機的隊友……
打響反擊的號角。
這一刻,時間彷彿凝固,周圍的風聲和環境的嘈雜似乎都被隔絕。
蔚的動作快速且精確,直接針對魔人A的脆弱穴位,那些在特種部隊中磨練出的技巧完美展現。血指甲如同利劍,穿透了魔人A未來得及變換能力的防禦,直擊要害。

此刻的蔚顯得如同幽靈般無聲,這一擊,快速而致命,凝聚了蔚所有的暗殺技巧。
最鋒利的刀刃血指甲在他的動作變得格外靈活,不留任何拖泥帶水的餘地。
魔族A的盾牌未能阻擋這一剎那的致命一擊,僅在魔力的閃光中透露出一絲驚愕。
在蔚本尊襲擊魔人A的同一時間,偽裝成紅髮青年的史丹利亦向魔人B發起進攻。
斗篷退去,兇神畢露;在這般狀況下來自背後的襲擊,往往都是最難應對的。
可持劍的魔族卻憑藉著鍛鍊至極的反應,在看見眼熟身影的剎那,憑藉本能……
發動了『解語』。
【異音:極端乾燥化】
以魔人B為中心,向外延伸數米的空氣瞬間發生了異變:濕度驟降,氣溫升高。兩種變化,都是為了創造出針對操血術的極端不利環境。
高溫加之空氣的乾燥化,能夠加速血液水分蒸發,尤其是當血液暴露在體外時。不僅會使血液變稠,還可能影響到血液的化學組成和功能。
在這樣的環境下使用操血術,將不可能達到完整強度。
這樣是魔人B在被偷襲的這一瞬間能夠做到的,幾乎足以完全削弱操血術的手段。基於先前的交戰,他很清楚只要封鎖蔚的異能,近距離戰鬥上便是自己佔據上風。
心中打著如意算盤的魔族,傾刻間揚起一抹自滿的冷笑。
卻不料他笑,襲來的那名『蔚』也露出邪笑。
因為此時衝著他殺上來的,壓根就不是蔚本尊。
而將空氣燥化的伎倆,也無從阻礙——
雷霆的威光。
轟隆隆……!
暴雷的威芒,映入魔人愕然的眼眸中。
當他意識到自己落入了圈套之時,也早已太遲。
【雷神之手 Divine Hand】
無需準備,早已充能完成的法術自少年手中的魔導具喚出。無窮的雷屬性元素,以激流之姿自魔人身下直衝而上,並於眨眼間匯聚成了遮天巨掌。
源自阿達歐延續者的神聖之力,猶如天神之手將渺小的魔人攥於手心。
劇烈的電壓灌入敵人體內,將其五臟六腑於高溫間逼至沸騰。
劈啪劈啪……!
隨著蠻橫的能量於身體中狂燥,魔人B完全無法專注意識來發動『解語』,就連渾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肉都在高壓電的作用下而無法正常發力。
而其生命落幕前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眼前退去幻化之姿的史丹利。
以及其徐徐舉起的隻手,和啟動的第二次【雷神之手】。
「永別了。」
劈啪劈啪……!
隨著蠻橫的能量於身體中狂燥,魔人B完全無法專注意識來發動『解語』,就連渾身上下的每一處肌肉都在高壓電的作用下而無法正常發力。
而其生命落幕前的最後一個畫面,便是眼前退去幻化之姿的史丹利。
以及其徐徐舉起的隻手,和啟動的第二次【雷神之手】。
「永別了。」
手心一攥,第二波的暴雷自四方湧起,更勝前次的金光巨掌將魔人的身驅完全包覆於威光之中。灼燒,焚毀,殲滅……極大的壓縮高溫,將魔族的肉身完全摧毀。
直至閃芒消逝過後,黑髮少年身前只留下了一具焦黑的軀體。
跪於狼狽的地表處,彷彿在向奪去其性命的力量致敬。
黑髮少年眼前的是一具焦屍,而蔚這邊的魔族,則是彷彿一具完整的屍體,身上有無數的洞但傷口卻很乾淨。
畢竟蔚都是針對對方穴位打去,癱瘓手腳、癱瘓平衡感、癱瘓重心與支撐等等的弱點攻擊。
並且血液也在從魔族身體內流出之時,變成蔚能驅使的材料之一飄散於蔚周圍,並成了無重力狀態。
而此刻蔚周圍則有無數的血滴飄散於四周,十分的美麗卻又帶有死亡的氣味。
而原先眼神狂熱的蔚在意識到對方命殞後,很快地收起了那嗜殺癲狂的模樣,手上的血指甲也不復存在,倒是小動物樂樂疑惑的以飛鼠型態爬到了蔚肩膀上。
「吱?」小樂樂感到疑惑。
「呼!終於結束了,不過……我得提醒的是,回去的路還有不少魔族,所以等下……還是先回營整頓重要吧?頂多路上把那些魔族位置標記起來?」蔚提議地說道。

而他此次來,目的確實也是把史丹利安然帶回去。
而剛才與魔族對戰,雖然最起初確實是對方找上門,不過後來嘛……
其實連蔚也搞不懂為什麼還要繞回去打了。
不過有贏就好!這樣就能保證不會有其他隊友被那三名強者傷到了!
隨著戰鬥結束,史丹利解除了披於兩人身上的幻象。少年重新回歸自己的原身,而漆黑鎧甲的幻影也自蔚身上解除。
迎來難得的安寧,讓史丹利輕輕嘆了口氣。
「回程的話……我想倒是不用太過擔心。」
隨後笑了笑,指向不遠處的天際——
在那裡,數抹遮天的龍身已然盤據天穹。
不遠處的林間,也能看到其他冒險者與諾特倫士兵的身影。看樣子,在史丹利與蔚於此交戰的同時,其他人也在山坡各處戰鬥著。
而從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一帶似乎是佔據了上風。
「而且我剛才的求援訊息可是公開的,我想馬上就會有其他人來了。」
他預料到會有附近的友軍前來支援,當時只是沒料到蔚會來得這麼快。不過以結論而言,對方這般神速的施援可真是幫大忙了。
不僅沒賠掉小命,甚至還成功守住了自己負責的戰線。
「休息一下,待會兒等其他人來,就當作跟他們換班吧?」
「對耶!不然我也不會知道你在這。」
蔚可算是被點醒了,不然他一時間還真的開始擔心要怎樣回去了……。
而自己能趕來,蔚確實也覺得肯定有人應該快來了吧?
隨後,蔚遠視的雙眼很快的注意到天際的隊友,這下他鬆了口氣了。
雖說蔚與史丹利此刻是數據的身體,不需要進食,但畢竟是大戰了一回,因此蔚嘗試的從夢之鏡內拿出了他先前沖泡好的『銀露花茶』。
「要喝點我之前在外面泡的茶嗎?」
蔚邊講邊打開了熱水瓶,並把熱水倒到了茶杯中要遞給史丹利。
「啊……不必了,謝謝。」
在看到蔚倒茶水的那一瞬間,史丹利明顯是有些不自在地退開了幾步。雖然那是很罕見的神色,但在剛剛的幾秒之中,史丹利似乎是有些害怕?
而在他拒絕了蔚之後,便逕自找了附近一塊斷裂的樹身坐了下來。
「抱歉,我不是討厭茶水,只是無法適應水而已。」
無法適應水,這句話聽上去就像是某種種族的弱點一樣。
聽到史丹利講的,蔚感到訝異:「誒?」
畢竟蔚知道的部分是,『生物都需要水!!!』
但史丹利卻??
「我的話,喝這個就可以了。」
史丹利話音剛落,就見他啟動了另一種術式:
血紅色的魔法陣悄然浮現於手腕,隨著體內的魔力通過法陣,產生了蔚所熟悉的物質—— 血液。
滔滔血色流水從無中生有,流淌至史丹利的手心間。
而後,置於嘴邊,飲下。
新鮮的血液一入腹——
在甫剛的戰鬥於渾身各處留下的破碎傷口,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最終恢復正常。那些並非像蔚一樣,是具備著某種特殊性質的血液。
而是很純粹的血漿,正常而言,生物飲下是不會有治療效果的。
除非是身為吸血種。
蔚的嗅覺很靈敏,尤其他又是血精靈,因而對血味更加敏銳,因此當史丹利用了魔法造血還喝下去之時,蔚整個訝異著?!
「誒誒誒……你是??嗯……血族?」
蔚很訝異又疑惑的問著,因為他一直沒注意到史丹利有血族的味道。

蔚很熟悉血族,因為翔之夢給予他的記憶裡除了精靈與殺戮精靈的記憶外,還有『血族』的記憶。
但畢竟那是翔之夢原生世界的種族,因此與此世界的情況仍有不同。
像是吸血鬼在翔之夢原生世界的正確名稱為『血族』,後續之所以有『吸血鬼』的稱呼,源自於傲族的蔑稱而起。
還有翔之夢原生世界的血族,仍是可以喝水的。
而血族通常的穿著,都帶著小禮帽並披著披風,服裝的裝飾過度華麗。
蔚在
上一次的萬聖節,就是參考記憶中血族的服裝來扮裝的,不過當時的他嫌帽子麻煩,因此倒是沒有特別戴帽子。
「嗯?是啊。」
相較起蔚的訝異,史丹利的反應自然是顯得平淡一些。他翻起靠近臉頰處的嘴唇,露出了底下的牙齒。並肉眼可見地,將隱藏的獠牙伸了出來。
「血族,或者稱吸血鬼,在米德嘉爾特大陸也不算罕見吧?」
相比對方的原生世界,在這裡血族幾乎算是相當常見的物種,甚至足以衍生出極其複雜的種族分支。
「不過我是後天轉變成的吸血鬼,不算過於純粹就是了。」
出話同時,忍不住舔了舔甫剛盛過鮮血的掌心。直到血腥味完全退去後,少年才抿了抿唇:「怎麼?你和血族有什麼淵源嗎?」
這麼問的原因,主要還是在於蔚的反應。
就同史丹利所說,吸血鬼在這裡並不是多麼罕見的種族。發現隊伍裡存在著一隻吸血鬼,大部分人也不至於會表現得如此驚訝。
蔚的訝異來自於,他一直以為史丹利就是個與雷元素比較親合的人,但是原來不是啊?
蔚收斂了訝異,思索了一下。
蔚對血族確實有非常多的記憶,但當他有意識到那些並非是這世界的記憶後,到是多少有些疑惑與好奇了。
「算是有吧,翔夢夢給了我一堆血族記憶,但那些記憶是翔夢夢原本世界的記憶,而我戰鬥時也多少會參考到他們的技巧,像是潛行方面的。」
然後蔚好奇的看向史丹利:
「那你……是自願變成血族的嗎?」
聽到蔚的問題,黑髮少年先是一愣。
「要說是不是自願的……」
喃喃自語的同時,史丹利將手搭在下巴處,略作思考。該說是完全自願的,倒也不算;畢竟他當初也不知道接受那股力量,會讓肉身轉化為血族。
不過不管怎麼說,既然接受了,那也是自己的選擇。
怪不了別人。
「姑且算是吧,是我自己的選擇。」
一開始聽到史丹利提到是自己的選擇,以及他那猶豫的樣子時,蔚有些擔心是否史丹利又被騙甚麼,然後生性開朗的他又要對自己說沒關係,就像是最初遇到他被騙到生活很慘那樣?
不過想到他已經結婚有看起來聰明的老婆在,應該不至於吧?
「你也曾經是義勇軍,應該知道靈魂洪流吧?」史丹利突然間問。
曾經作為瘟疫之災用於滅世的陰謀,卻矛盾地一直延續為央城各大戰士與英雄們的力量。
蔚搖頭:「雖然加減聽過,但我不是很清楚。」
畢竟翔之夢也沒碰過,何況事後加入的蔚,更是不知道。
但或許某程度來說,蔚或許與這些受過靈魂洪流影響的人類似吧?
畢竟翔之夢曾給予了蔚1/3的靈魂,把蔚死而復活。
因此蔚從翔之夢的大量過往記憶中得知了許多故事、以及故事人物的戰鬥技巧。
接著史丹利開口解釋:「我之前在那片池子裡,與咱們央城過往城主的靈魂產生了共鳴。」
「一旦接受了他的力量,也將背負著相對應的代價。只不過我當時並不知道那項代價是什麼,不知道透過這條道路探索魔術的奧秘,會因此墮落為血族。」
「於是就這麼在換取力量的同時,誤將自己轉化為了夜晚的僕人。」
說罷,史丹利笑笑地聳了下肩頭。
神情上看不出有半點哀傷、懊悔、甚至是無奈,就只是一副無所謂的豪邁。在他眼中,如今的那片池子也稱不上什麼陰謀。
抄了捷徑換來力量,本就是要付出代價。
所以,史丹利毫不後悔。
「但就結論而言,我覺得是個很不錯的交易。」看著一旁的狼藉,史丹利嘴角上揚。
本來蔚還有些疑惑史丹利為何覺得自己變成血族不好,但他很快猜測到,每個種族都有自己的驕傲,而可能會對自己被轉種族的事情有所芥蒂吧?因而他原先想安慰史丹利的。
但史丹利很快又話鋒一轉的講說他覺得是不錯的交易,這倒是有些讓蔚搞糊塗了。
「……等等……你說不錯的交易?嗯……你是在何時遇到這件事情的?……是下央時期嗎?」
蔚這樣提問是因為,如果是四災禍下央時期遇到,那確實情有可原,因為那時代,除了運氣外,力量最重要,是保命的關鍵。
「不是哦,是在義勇軍解散之後了。」史丹利回答道。
換言之,已經是新曆的事情了,幾乎可以說是近年所發生的。而任何人都知道在輪迴重啟後,沒有了四災的威迫,世界已經相對和平許多。
然而,史丹利卻是在這種時代做出了這種選擇。
「你這麼問,好像是不理解我為什麼要接受那股力量一樣?」
他看著蔚那副糊塗的神情,似乎自己也有些困惑。
「嗯……畢竟在義勇軍解散後,不就已經是和平年代了?那還有甚麼是讓人想去追求力量的動機呢?」蔚搔了搔頭疑惑的看著史丹利。
「但如果你當時以為只是憑空可以得到力量的話,也是情有可原啦……嗯……」
蔚沉默了一會,想起史丹利剛剛講的以後,無奈且慎重地看著史丹利:
「史丹利啊……以後別人要送你甚麼,或者問你要不要甚麼以前……不要隨便答應啦……這次是換種族,下次我可不知道會變得怎樣……」

看來蔚猜測史丹利或許是被他講的那個城主坑了吧。
「所以你若要保持活著就會需要一直喝血吧?以及你現在其實怕光或者聖之類的屬性了?」蔚認真的問著。
聽了蔚的話,史丹利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只是淡然一笑——
「老實說,靈魂洪流的力量會存在代價這件事情,我早就知道了。」多少英雄從洪流獲取力量的同時,也被力量本身的副作用所影響,他怎會不知。
而如今的靈魂洪流,早已不是陰謀。
情報公開,是否接受共鳴的靈魂也是由冒險者自行選擇。
單純只是不清楚帶來的力量與代價而已。
「所以別把這件事怪罪到別人身上,你若是覺得這件事不妥,那也是我的責任。」看著對方一副以為自己被坑了的樣子,史丹利便如此提醒道。
他可不希望蔚把自己當成這個事件中的受害者。
艾拉德爾.尼菲姆霍爾德,在尤克以及紅雀之前的那位城主,史丹利並不認識他。但從種種撰寫入歷史中的資料,少年知道對方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賢君。
並且,將力量投入靈魂洪流也並非自願。
而是被克蘇魯暗中奪去,進而成為禁咒侵蝕的洪流。
所以,史丹利絕不允許真正的無辜者成為替罪羔羊。
要他人為自己的選擇遭罪,是他最厭惡的事情。
「至於你問為什麼我要追求力量——」
黑髮少年續著說,將手指向一旁;那副戰火延燒,吼聲震天之景,再熟悉不過:
「看看咱們周圍,說實話……你覺得這個世界有變得多和平嗎?」

「就算消滅了四災,人世間的戰亂紛爭永遠不會歇止:烏鴉組織、永動機協會、遺恨者聯合、梟首遊行,再到現在這幫三勇者與邪神的鳥事。」
說出這些話的同時,史丹利的眼神明顯嚴肅了幾分。
「一群鼠輩擾亂秩序的時候,無辜的人民卻一直都在遭罪,有些甚至連保全自己性命的力量都沒有。這樣子,我可做不到袖手旁觀,陽依也是如此。」
所以,即便成了家事,史丹利也依舊不願封刀引退。
因為他始終放不下。
「我沒有什麼耐心與憐憫去理解我們的敵人,我所懂得守護之道只有以暴制暴。將混亂的根源徹底殲滅,如此一來才能保全那些無辜者的安危。」
他永遠都不是一名領導者,也並非理解者。
他只是一名戰士,一生都活在戰場上的戰士。
「所以,我才必須去追求力量:這樣,我才能夠保護更多人,不認識的也好、身邊的伙伴也罷。因此而變成只能喝血怕光的吸血鬼,這樣的代價劃算的很。」
聽到史丹利列舉的那些事情,蔚細想了一番也確實頗有道理。
即便世界會延續,仍有許多事件仍會一直發生,就好像壞事存在於這世界是必然的一樣。
蔚為此也感到無奈地抓了抓臉。
雖然蔚理解史丹利講的那些理由,但是即便屢次遭遇許多事情,蔚終究沒有太多博愛精神的原因是,
蔚理解一件事情可以有太多的立場,對有些人是好事,或許對有些人反而是壞事。
從翔之夢原生世界的精靈與殺戮精靈的事情,兩個同源的種族,最後演變成互相仇視的局面可以知道這些。
因此蔚最後選擇,他只處理他認為是對的事情,並且是不影響自己生活的事情,而不是致力在『大愛』上。
此刻蔚能深深感受到他與史丹利的不同,但蔚也沒有想說服對方的意思,反倒蔚多少對於史丹利這類的存在有些佩服。
正因為有這類想毫無保留貢獻自己的人,糟糕的事情確實也因此有所遏止。
「原來是這樣,你的事情我懂了。」
蔚語氣裡已經完全理解了史丹利選擇的理由,但也沒有說這到底好不好,畢竟蔚的理念與想法和史丹利不同。
但某方面而言,蔚知道自己與史丹利還是有相似之處的,像是為了自己的理念,即便成為魔鬼也在所不惜。
「嗯,你覺得好就好。」
然後蔚開玩笑地笑問:
「那,你聽起來不就只能晚上行動?萬一敵人白天行動可怎麼辦呢?」
「再另找方法吧?」
史丹利擺了擺手,回應對方關於白天行動的問題:
「那麼多種魔法,總會有可以抵抗陽光的。婕小姐也曾提過她會類似的魔法,其他吸血鬼應該也會。」
總之,在充滿諸多魔法的世界中,似乎不必太過在意這種問題。
接著蔚想起了一個重要的事情而開口:
「阿對了,你知道翔夢夢他暈血吧?要是你要用血方面能力,最好先請他對自己加幻覺喔……或者……我晚點回去之後跟他說一下?」
「翔夢夢……?」
史丹利本想問那是誰,但仔細一想應該是翔之夢的綽號:「哦!你是說翔之夢嗎?他會怕血這一點我倒是不知道,這樣的話我避免在他面前使用血族的術式吧。」
不過冒險者會怕血……
嗯,該說這還真是罕見嗎?
聽到史丹利如此說,蔚感激的開朗笑著:
「謝啦,不過我想,只要你先跟翔夢夢提醒,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就行了,他的話,我想,他應該不希望你會因為遷就他而去影響到自己能力的發揮。」
然後蔚思索打量了一下史丹利剛才施展的血魔法:
「而且史丹利是用創造血的方式吧?他主要是怕傷口的那種啦!」
與此同時,遠在森林另一頭的冒險者與諾特倫士兵,也循著史丹利最初發送的求援信號找上了此地。穿出林子,向少年與蔚二人招手。
「看來援軍是到了,向他們彙報一下狀況後,就先回去吧?」
望著不遠處來此施援的友軍,史丹利放鬆似的起身。
蔚聽到史丹利所說,也以他遠視的湛藍之瞳往遠處看去,見到許多奇裝異服的冒險者,還有有龍特徵的人後,蔚鬆了口氣。
看來能確保不會在有下一次的死鬥了吧?
蔚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也隨即跟著起身。
不遠處……
為了備戰而本有些警戒的冒險者與諾特倫士兵,在看到這裡的敵人已經被解決之後,緊繃的氣息便相對放鬆了許多。其中一人舉著手,向兩人喊話。
「喂—— 兩位,沒事吧?」
或許一開始便有預想著最壞的情況,隊伍中的一名牧師已然備妥了治療魔法,不過等湊近後目擊史丹利與蔚的良好狀態,倒是讓他們頗為震驚。
「剛剛收到求援訊息就趕來了,結果你們看上去狀況好得很啊……」
「還有閒情逸致喝茶……你們冒險者可真是悠閒。」
隊伍後頭的巨龍振了振翅膀,化形為人走至一旁,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蔚手裡的茶杯。
有人說冒險者的行為總是難以預料,這一點倒是永遠都不錯。
「嘛,罷了。」
隨後,無所謂地聳肩:「反正沒事就好,你們就先回去彙報吧?這一區的人員調動剛才已經和軍方溝通過了。」
「已經溝通過了嗎?幫大忙了。」
聞言,史丹利輕輕一笑。對他來說無論是央城的正規軍,抑或是諾特倫軍方,要向上級彙報一堆人員更動的事項都是些麻煩的瑣事。
能幫他先做了,自然是再好不過。
「那麼就麻煩你們了。」
說罷,便與前來支援的隊伍正式交班。
就這樣在安全的路徑上,返回了諾特倫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