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裡,沐璇按照大夫及雲心先生的吩咐,乖巧地待在房裡靜養,配合著一日三餐的藥及勤勞擦藥更換包紮下來,傷口復原得極好,還被來回診的大夫給誇獎了,只是到底是刀傷,儘管傷口復原但還是留下了一道淺色的傷疤橫立在胸口上方,雖然能被衣服遮住,但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也不過是一名年芳十七的女孩,每每更換衣裳看到那傷疤還是有些黯然失色。
但還好她生性樂觀,很快就調適好心情,因為比起失去性命來說,只有留下這麼一道傷疤也已是天大的萬幸了!
然而此傷已從肩膀至胸口,多多少少還是對左手的使用有些影響,因此待復原後她便在房內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例如拉、推、握、捏等恢復手部靈活度。另外她也沒忘了自己的學子本份,每日依舊會複習學院內給的文本讀物外,也開始撰寫此次的朝政旁聽心得報告,以便回到書院可以繳交。
這段期間,小玉兒每天都會給她帶來一些消息以及蒼陽城內趣聞外,雲心先生三不五時也會來探望她並跟她說最新處理的進度讓她學習參考,不至於失了朝政旁聽的學習初衷,像是先生主辦的鹿鳴宴已在科舉完畢並公布名單後順利舉行、蒼陽城內官員及兵馬司的調動及委派和穩定城內的物價等,雖然人在房內但日子也算過得充實無比。
六月是雨季的開始,這天午膳過後,原本湛藍的天空逐漸被濃厚的烏雲覆蓋,時而傳出幾聲悶沉的雷聲轟轟作響,空氣中潮濕而悶熱,雲朵幾乎低沉得像要碰觸到房頂一樣,過沒多久,如豆般的雨點嘩啦啦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叮叮咚咚敲打在屋簷上,發出如銀鈴般清脆的聲響。雨水順著簷角匯成細流,滴落在廊下的花盆裡,打得花兒顫顫巍巍,院中的白色磁磚也被雨水浸染成深色,水氣凝成白色霧氣氤氳在周遭,宅邸內輕霧繚繞,仿若仙境。
忽然的午後陣雨讓沐璇很是驚喜,她開心地推開房門站在門邊,瞇起眼睛感受著雨水帶來的絲絲涼氣輕拂過身體乃至髮梢間。這樣的天氣無端讓她想起南塘的濛濛細雨,雨絲落於湖中清荷及湖面上,撩起陣陣漣漪,荷香滿溢,每當這種時候,她總喜歡泡壺茶弄盤點心,手執書卷亦或筆墨丹青。
想到丹青,沐璇忽然興起。
她轉頭朝著在房間打掃的小玉兒開心地吩咐道,「玉兒,快幫我準備繪畫用具!我要畫畫!」
「咦?郡主今日好雅興。」小玉兒停下手邊的動作,看向門外落雨,「不過這樣的天氣的確很適合畫畫呢!那郡主您稍等,奴婢這就去拿。」
沐璇點點頭。
沒過多久,小玉兒手捧著繪畫用具進屋來,並依照郡主吩咐放在房內窗下貴妃榻上的小桌上後就開始幫著磨墨,待一切就緒,沐璇便興匆匆地坐在桌前,手持畫筆沾墨後,先是看向窗外廊下的花盆,凝神細思了下,接著就在空白的畫卷上執筆揮灑。
她邊畫邊不時看向窗外,恍若在回想什麼。時間滴答流逝,當這次她又轉頭看向外面時,卻發現濛濛細雨中,雲心先生正執傘緩步朝她房間走來,一頭華髮隨步輕搖,俊顏朦朧掩映在傘下,握著傘柄的指節修長分明,像謫仙般好看得令人挪不開眼睛。
沐璇楞神地瞧著雲心先生,畫筆懸在半空都忘記要畫。突然,啪的一聲將她的思緒拉回,就見先生已趁她發呆時走到廊下收傘準備進屋,她見狀馬上從榻上跳了起來,才剛站好,他人已到。
「見過先生。」沐璇先是福身問安。
凌晏如頷首,「在做什麼?」隨即目光一瞥,視線正巧落在她尚未畫完的畫作上,「在畫畫?」
沐璇開心應道,「是阿!」
「怎麼突然有興致了?」凌晏如邊說邊走到桌邊仔細看起她的畫作,沐璇也一同湊在他身邊觀看並回道,「這樣的天氣讓我想起了南塘煙雨,所以就想試著畫出來,只是許久沒畫了有些生疏......雲心先生覺得如何?」
凌晏如一臉認真的點評,「此荷花瓣描繪得還算細膩,只是筆鋒尚顯不足,線條稍欠力道與韌性,未能完全展現荷花堅韌。」
沐璇拿起畫作認真地端詳,「先生指的是這裡嗎?」她伸手指了指畫作上的荷花梗。
「嗯。」凌晏如點頭,「還有荷葉也能再多加強些陰影,此外,水面的渲染略顯平淡,可在光影變化上多下些功夫,整體會更飽滿。」
「哦,原來如此。」沐璇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沒想到雲心先生竟對丹青也有所鑽研呢。」
凌晏如搖了搖頭,「談不上鑽研,不過略有涉獵而已。妳再畫幾朵看看。」
「好勒!」
沐璇應了一聲,復又重新拿起畫筆試著照雲心先生所說的方面加強,只不過她畫了好幾次卻都不是很理想,第一次是描繪花梗時筆鋒太重;第二次則是陰影的渲染變得太過分明,導致整體畫面有些奇怪......「這裡......對,再加強一下......嗯,還是不太對......」雖然雲心先生不厭其煩地再一旁耐心教導,但她始終在某個關節處停滯,似乎無論怎麼下筆都不太對。
直到她重新畫了第四次仍舊有些差強人意,小臉上的沮喪神情藏也藏不住之時,忽然,她握筆的手被一隻大手牢牢覆蓋,背後一抹暖意襲來,下一秒,整個人便被圈進了雲心先生的懷抱之中。她的後背緊緊貼著他堅實的胸膛,幾縷垂下的髮絲與她的頭髮相纏,先生俊美的容顏與她不過咫尺,離她好近好近,鼻尖充盈著他獨有的雪松清香,不知為何她心跳竟然再次快了起來,彷彿要從胸腔裡蹦出來似的。
就在她仍恍惚之時,凌晏如低沉磁性的嗓音已在耳邊低語,酥麻得讓她整個人為之一顫。他帶著她手中的畫筆畫了起來,「這裡......像這樣,筆鋒重一點.....結尾的時候收......嗯,好一些了。嗯?怎麼了?」他發覺她突然抖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問道。
「沒、沒有,請先生繼續。」
「嗯。」
「那麼接下來再……」
之後的時間裡,凌晏如與沐璇兩人就這麼保持著同個姿勢坐在榻上畫了一段時間。窗外雨聲滴答,歡快地落在屋簷上,室內角落的三足雲紋爐燃著沉香,白色香煙自爐內裊裊升起,彌漫於空氣中,帶著一股淡雅的幽香,氣氛靜謐之餘又多了層朦朧的曖昧氣息,環繞在兩人周遭。
而在這樣手把手的親自教導之下,沐璇前幾次所遭遇到的難題也順利迎刃而解,越畫越生動,本來沮喪的小臉也逐漸被開心取代,「先生,這次畫出來的模樣真的與前幾次差別很多呢——」說著她便欣喜地轉頭看向雲心先生,卻忘記了她與先生的距離是如此之近!在她轉頭的同時,雲心先生也正巧轉向,嘴唇便不小心自他雙脣似蜻蜓點水般輕觸而過,雖然不過一瞬,但兩人俱是一愣。
兩人就這麼互相凝視著對方。
她望著雲心先生清冷的紫色瞳眸,清楚地看見先生的眸子裡倒映著她的模樣,眼神帶著某種她不太明瞭的複雜情緒,似是深情但又像隱忍,下頷緊繃著,彷彿在努力克制著什麼一樣。周遭的聲音突然不見,靜得只能聽見兩人唇齒間的呼吸聲以及愈發響亮的心跳鼓譟聲,旖旎的氛圍纏繞在兩人周圍。
時間忽然停止——
下一刻,兩人突然意識回神,慌忙各自別開視線。
凌晏如有些難為情地別過頭,「咳咳,這次已然畫得不錯,就照著我剛教的繼續畫,應當能再更進步。」
「嗯、嗯嗯......雲、雲心先生說得是,我、我會繼續的。」沐璇也有些結巴地道。
說完後,兩人各自沉默了下。
好一會兒後凌晏如才開口道,「那麼妳繼續吧,我先回書房。等等晚膳記得過來飯廳。」
「好的,我知道了。」沐璇乖巧地點點頭,「雲心先生慢走。」
凌晏如頷首,轉身就離開房門,只不過再出房門前他又特意深深看了她一眼,回頭之時唇邊微帶笑意,心情頗為愉悅。
在先生走後,沐璇砰地一下倒回榻上。她頭側靠在窗邊,感受著絲絲微風帶來的涼意。
她再次伸手撫上胸口,心裡愈發納悶。
為何現在每每見到先生,心就跳得這麼快呢......
拍謝,要與大家通知~
本來此篇都預定周更的,現在可能要改成一~兩個禮拜更新一次
實在是因為最近太忙啦,加上遊戲太多(咳咳,還敢說?)
盡量還是以周更為主,但真的不行可能就兩個禮拜一次!
因為還有別篇文要趕......
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