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旖歌同樣注意到李少鋒的神情有異,但是沒有提及,繼續(xù)詢問:「願意說明細節(jié)嗎?」
「事情牽扯過廣,難以用三言兩語解釋清楚。」簡妮搖頭說。
「半截盜王印太過匪夷所思,實際下手偷盜的人或許並非盜王。」夏旖歌說。
「我軍也有考慮到這個可能性,不過冒用盜王印就等同於與盜日團為敵,全世界的盜賊扒手都會替首領(lǐng)討回公道。王敬易容變裝又不著痕跡進入寶庫,肯定是這方面的能手,理當亟欲避免那種情況。」簡妮說。
「對方可能賭你們不願意公開。」夏旖歌說。
「裏世界有裏世界的情報網(wǎng),牽扯到五兇就更是如此。既然有辦法順利偷出永恆紅寶石,應(yīng)該會有更縝密的計畫。」簡妮說。
「那麼我們已經(jīng)全數(shù)坦白,祝你們盡早尋回失物。」夏旖歌見簡妮不肯鬆口透露更多細節(jié),起身就要離開。
咦?等等,還沒有想到該怎麼拿到那張明信片啊!李少鋒喝了口冰水拖延時間,開口問:「這個……可以給我嗎?」
「什麼?」簡妮蹙眉反問。夏旖歌也不禁微微蹙眉。
「羽兒或許有辦法看出某些異狀,辨別真?zhèn)危袑嵨锉容^好。」李少鋒急忙補充說。
「或許吧。」夏旖歌同意地說。
「這樣的話……」簡妮顯然不想交出明信片,轉(zhuǎn)而問:「能否聯(lián)繫夏羽小姐,請她立即過來?她現(xiàn)在待在上面大廳吧。」
「如果交給鋒郎處理,那是他們私底下的互動,如果現(xiàn)在讓夏羽過來,並且要求她提供關(guān)於盜日團的情報,那樣就是隊伍之間的交涉,而且不是向瞭望塔工房,而是向銀鑰。請問殲滅軍有辦法備妥與銀鑰情報等價的謝禮嗎?那可不是兩枚玩家戒指就能夠輕易打發(fā)的。」夏旖歌平靜地說。
簡妮頓時陷入沉默,顯然在斟酌為此欠銀鑰人情是否值得。
真是感謝旖歌小姐的協(xié)助……雖然她看起來只是單純想要找殲滅軍的麻煩而已,不過只靠自己還真想不到這個拒絕理由。李少鋒立刻順著說:「羽兒在這方面總是說著知道太多沒有意義,即使知道也不一定願意坦白,我會想辦法旁敲側(cè)擊。」
「那麼……就麻煩了。」簡妮妥協(xié)地將證品袋往前推出。
「如果有任何後續(xù)情報,我會轉(zhuǎn)告羊姊。」李少鋒遲來注意到手指微微顫抖,用力捏緊,迅速將證物袋連同明信片收入懷中。
「告訴中隊長以上階級的我軍成員都沒有問題。」簡妮頷首說。
或許是基於某種歉意,簡妮親自送夏李兩人離開新商店街,不過氣氛相當尷尬,完全沒有人開口講話。
夏李兩人搭乘黑線捷運,返回臺北車站。李少鋒待在遊客來來往往的熙攘大廳,不禁感嘆著今日波瀾萬丈的約會,疲憊也逐漸湧現(xiàn)。夏旖歌同樣輕吁口氣,在便利商店買了兩瓶礦泉水。
「鋒郎,你似乎不太氣惱殲滅軍?」夏旖歌一邊遞出寶特瓶一邊問。
「畢竟此事和我們無關(guān),而且他們已經(jīng)忙得焦頭爛額了。」李少鋒苦笑著說。
「真不曉得你是特例還是迷途者都如此……」夏旖歌不太能接受地說。
「而且去年玉閣祭也因為教團聯(lián)合的愛依名單,曾經(jīng)被旖歌小姐帶去主城大廳審問,這方面算是有經(jīng)驗了,相較當時各大高手充滿威壓感的目光,簡妮秘書至少有端出冰水──」李少鋒原本只是想要放鬆氣氛,笑著講到一半突然注意到夏旖歌歉然垂落眼簾,當下暗叫失言,急忙補救說:「沒有諷刺的意思,只是在陳述事實……呃,我是說客觀敘述事實……」
「我明白當時的自己心高氣傲,做出許多失禮行為。」夏旖歌平靜地說。
「其實也還好啦,不對,應(yīng)該說沒有那回事……」李少鋒不曉得該如何挽救,吶吶地陷入沉默。
「我得立即返回花蓮,親自向父親大人報告此事始末。在這邊分別吧。」夏旖歌正色說。
「感謝今日的邀約。」李少鋒低聲說。
「另外,剛剛在包廂想要回答時被打斷了。如果日後需要前往銀鑰的根據(jù)地,無論究竟位於地球哪個國家,只要有你陪伴在旁似乎也無不可。」夏旖歌說完,頭也沒回地轉(zhuǎn)身離開。
李少鋒不禁怔住,看著抬頭挺胸的背影消失在電扶梯,片刻才偏頭看著閃到身旁的白髮馬尾少女。夏羽單手拿著一塊草莓肉桂捲啃著。臉頰沾了不少果醬。
「我已經(jīng)買好車票了。」夏羽說。
「感謝,話說那個快比掌心還要大的肉桂捲是怎麼回事?」李少鋒斜眼問。
「那邊有間店在特價……不會分學長喔。已經(jīng)買好其他學長姊的份了,想吃就等回去再吃。」夏羽側(cè)身說。
「不會跟妳搶啦。」李少鋒無奈接過提袋,偏頭說:「一整天的護衛(wèi)辛苦了。」
「首先聲明,我沒有刻意去聽偷聽你們的談話內(nèi)容喔,某些不可抗力聽到的就沒辦法。旖歌學姊突然提議要去地底寶庫確實挺緊張的,不過看殲滅軍的隊形也知道裡面應(yīng)該很安全,就在外面放哨了。」夏羽說。
「所以沒溜進總部?」李少鋒問。
「除非我動真格,不然沒那麼容易溜進去啦,現(xiàn)在開誠佈公又有旖歌學姊在場,肯定很安全吧。」夏羽聳肩說。
「說是這麼說啦……」李少鋒忍住在此討論的衝動,和夏羽並肩走進高鐵月臺,直到搭上末班車才稍微鬆口氣,束音成線地說出方才在總部的事情。
夏羽繼續(xù)吃著草莓肉桂捲,在聽到盜王、盜王印的時候略為收斂笑意,像是在思索什麼似的沉默聽著,直到李少鋒講完才一邊舔著手指一邊問:「那張明信片呢?」
「打著妳的名義拿到了。」李少鋒說。
「嗯?」夏羽微微歪著頭,不過很快就推測出個大概,鼓起臉頰說:「居然把責任全部推到我這邊!」
「不好意思,這是當時的最佳辦法。」李少鋒低頭說。
「真是的。」夏羽依然鼓著臉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會給出幾項機密情報,盡可能敷衍了事,應(yīng)該有辦法讓學長繼續(xù)留著那張明信片,這樣可以吧?」
「萬分感謝,我改天請妳吃冰。」李少鋒說。
「感覺不太劃算耶。」夏羽嘟囔說。
「所以那個假扮成政府職員的王敬真是盜王嗎?」李少鋒忍不住說。
「大概吧,正是因為有辦法偷到那些被嚴密保管的寶物,盜王才會受到全世界盜賊小偷的景仰。」夏羽聳肩說。
「地底寶庫只有單一出入口,盜王的偷盜技巧再怎麼神通廣大也沒辦法順利離開吧?」李少鋒不解地問。
「學長的想像力不太夠呀,我現(xiàn)在就至少想得到三個辦法──像是故宮職員有收到盜王印的協(xié)力者;或者盜王依然待在寶庫某處,透過參加克蘇魯遊戲的方式離開地球,日後再找其他機會離開;又或者永恆紅寶石根本沒被偷,今天一整天的都只是障眼法與布局,日後才會下手。」夏羽流暢地說。
李少鋒定未考慮過這些可能,不禁陷入沉默,片刻才問:「但是……他又怎麼知道我和旖歌小姐會在今天前往故宮博物院?」
「大概是偶然吧,不過只要學長有到臺北就行了,根據(jù)現(xiàn)況即時調(diào)整細節(jié)才是專業(yè)的。而且永恆紅寶石會放在故宮博物院的地底寶庫也說不過去,原本應(yīng)該放在殲滅軍總部的寶庫,收到了盜王會去偷的消息才急忙轉(zhuǎn)移到地底寶庫。那些外行人反而不曉得這樣更好下手。」夏羽肯定地說。
「旖歌小姐也提過蒼瓖派的真正寶物都放在主城。」李少鋒點頭說。
「對吧,接下來大概還會有幾次試探,學長就一律裝傻吧,什麼都說不知道,真不行就推給我或樓月學姊。簡妮肯定沒有坦白全部細節(jié),追問王敬的細節(jié)就算了,根本沒有必要拿出盜王印,坦白這件事情與盜王有關(guān)。」夏羽補充說。
李少鋒頓時啞口無言,再度理解到簡妮和盜王的城府之深,都不是自己能夠應(yīng)付的,剛剛沒有露出太大紕漏只是運氣好。
「反正永恆紅寶石已經(jīng)被偷走了,學長拿到了明信片足以跟盜王交代,皆大歡喜不是嗎?我們沒有必要協(xié)助殲滅軍緝拿盜王,就這樣子吧。」夏羽說。
「還有蒼瓖派那邊耶。」李少鋒無奈地說。
「他們應(yīng)該樂見這樣的發(fā)展啦。假使殲滅軍順利將永恆紅寶石轉(zhuǎn)交給合眾國部隊,恩情也與蒼瓖派無關(guān),倘若在那之前消息走漏,引得黑撲克或其他覬覦永恆紅寶石的強者過來臺灣,情況反而更加混亂。比起這個,我也想要去吃吃看那間高級料理。」夏羽突然說。
「這次是讓旖歌小姐帶著才有辦法進去,我們只會被拒之門外吧。秦國秧掌門應(yīng)該算是有資格的客人,去拜託樓月學姊更快。」李少鋒說。
「姆姆,就是想要和學長去吃才會要學長想辦法呀。」夏羽不依地說。
「有機會的話啦。」李少鋒躺到椅背,回想著今日一整天的事情,忍不住握緊手指。
情報機關(guān)的「即時情報」,銀鑰的「過往紀錄」,廷達洛斯的「人脈網(wǎng)絡(luò)」,盜日團的「銷贓管道」。只要有上述四支隊伍的協(xié)助,即使是失蹤超過十年的女孩也有機會尋得……或者說,這是目前唯一的辦法。
銀鑰已經(jīng)成為後盾,現(xiàn)在也順利向盜王展現(xiàn)誠意,日後見面時能夠更進一步地談?wù)摵献骷毠?jié)。預定四個目標當中已經(jīng)順利接觸了兩個,只要繼續(xù)待在這個世界……繼續(xù)參加克蘇魯遊戲,總會有機會見到廷達洛斯的「飼主」,也會有機會和情報機關(guān)的「狂王」阿瑪?shù)纤菇簧姘伞?/div>
夏羽似乎看穿了李少鋒的想法,不過沒有開口,也沒有追問約會細節(jié),撐著臉頰望向窗外持續(xù)往後流逝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