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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

海貍 | 2024-09-01 13:06:37 | 巴幣 6 | 人氣 63

連載中短篇
資料夾簡介
最新進度 刺客

  我討厭蘿莎莉亞.林德。

  我討厭她豎立的雙耳、噙著微笑的神情、粉中帶黑的鼻頭、純黑色的柔順皮毛與高挑的身形。以家貓而言,她完美地挑不出一絲錯處──即使是那些許久以前豢養著我們祖先的靈長類動物,恐怕也無法否認這點。

  我也討厭她精通所有元素之力。尋常的德魯伊通常只能精通一種,至多兩種,然而她卻能使用四種,被譽為繼大德魯伊馮可之後的天才。有人預言她將成為第二位大德魯伊,而這當然是真的……一旦見識過她召喚風暴摧毀拉瑞瑪古城的身姿,便絕對不可能懷疑此事的真實性。

  我更討厭她待人總是那麼溫柔謙虛。她擁有的特權明明能夠命令任何人服從,並毫不留情地以言語蹂躪他們,可她總是低垂著視線,以最柔和的聲音說話。縱然公會中有人冒犯她或做了壞事,我也從未見她發過脾氣。

  她的一切,我都討厭。

  *

  「你這幾天都在地下城探勘,所以不知道這消息也是正常的。」

  「什麼消息?」

  聽見熟悉的對話開場,我豎起耳朵,將杯中的啤酒一飲而盡。苦味迅速在口中蔓延開來,令我清醒了一些。望向吧臺邊正在交談的人,原來是兩匹大灰狼。

  儘管特意壓低聲音,來回掃動的尾巴卻透露了他們的情緒。

  「已經傳好一陣子了。蘿莎莉亞是……的私生女。」其中一匹大灰狼道。

  他的同伴毛都豎直了,「千真萬確?」

  「只是傳聞,不過我認為是事實。」開啟話題的大灰狼掃了周圍一眼,「畢竟純黑的家貓並算太常見,加上那驚人的天賦……誰能說不是呢?」

  「我嗅到了暴風雨的氣味。」

  「我知道,對吧?宮裡要掀起一場風暴了,就像蘿莎莉亞當年在拉瑞瑪做的那樣。」

  看來沒有其他訊息了。我將玻璃杯還給酒保,正準備起身時,一道人影忽而擋在眼前。

  「夏雅,團長要你預約一隻騎獸。算我們走運,蘿莎莉亞明天會與我們同行。她說那座地下城也許有她正在尋找的寶石。」

  沼澤鱷的身形對我而言不算太有壓迫感,但我急於逃離他那張散發著惡臭的嘴。

  「太晚了,我不確定能不能約到。我相信林德小姐有她專屬的坐騎,應該不勞我們費心。」我淡淡道,下意識摸了摸胸口的吊墜,「還有,我的名字是查雅。」

  「讓你預約就預約。少囉嗦,新人!」沼澤鱷擰起眉頭,朝我咆哮道:「同樣都是家貓,怎麼會差這麼多?」

  我盯著自己黃黑相間的手指,思索著揍他一拳的代價有多大。

  隨著門口的風鈴聲響起,公會內突然安靜了下來。我越過討人厭的沼澤鱷朝門口看去,只見一道披著斗篷的身影大步朝我們走來。

  看看是誰來了。

  「我發現自己請其他人代為轉述的請求似乎造成了誤會,所以就立即趕來了。不需要替我租借騎獸。」蘿莎莉亞.林德拉下兜帽,露出一張疲憊的臉孔,但那雙翠綠的眼卻聚精會神地盯著我,「如果我的疏失導致貴團發生糾紛,我感到很抱歉。希望現在還不算太遲,洛朗特小姐。」

  她甚至知道我的姓氏。我們只說過一次話,而她那時忙著替我在團長面前緩頰,解釋我和這頭沼澤鱷之間的誤會,根本沒機會問我的全名。

  又多一個討厭她的理由了。

  沼澤鱷換上畢恭畢敬的嘴臉,朝她行了個禮,「您從來都沒有造成我們的困擾。如您所見,我們很樂意替您解決您騎獸受傷的問題,好保證明天的出行順利……」

  蘿莎莉亞婉拒了這份「好意」,將他打發走,接著坐到我身旁。

  公會像是重新活了起來,嘈雜的交談聲再度充斥著每一個角落,又或許只是我將注意力稍微從她身上移開,因此才能再度聽見周圍的聲音而已。

  她輕輕甩著尾巴,好似有些煩躁,在碰到我的時快速縮回,同時低低說了聲「抱歉」。

  「所以騎獸是怎麼回事?」我瞥了她拿起玻璃杯的手一眼。她的肉墊都龜裂了,這幾天大概沒怎麼喝水及休息。

  「我的騎獸今天受傷了,所以詢問團長能不能和其他成員共乘,沒想到竟然演變成需要租借一匹騎獸。無論如何,我的行為都造成了你們的困擾,對不起。」這是她今天第三次道歉,而我看不出她有任何需要感到抱歉的地方。

  「無所謂,只是小事。你可以坐我的。」我聳聳肩。

  她微微一笑,點點頭,「你人真好,洛朗特小姐。我一直都這樣認為。並且不會過度殷勤。」

  突如其來的好評令我愣了一下,因為從來沒人對我說過這些話,連我那已經躺在公墓不知幾年的父母生前也沒有。

  再度摸了摸吊墜,這次我的指尖碰到它邊緣的縫隙,只要用指甲一勾就能打開。

  「你如何看出來的?我是剛到這裡三個月的新人,我們幾乎沒說上話。」我問,試圖壓下喉嚨中細微的呼嚕聲,「還是說,你對每個人都這樣?」

  在我察覺自己的話語帶有攻擊性之前,她便擺了擺手,兀自飲下一口啤酒,「我必須觀察所有人,這是我的功課。」她放下酒杯,抬手擦去鬍鬚墊上的氣泡,「他們都抱持著不同的目的,所以我必須謹慎。尤其現在我的身份還……越來越敏感了。」

  我將吊墜藏回衣領內。她注意到我的動作,好奇地問道:「裡面是照片嗎?你父母的?」

  「不。大概就像德魯伊的法杖一樣,刺客也有獨門的工具。我們的命運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必須擁有能夠致人於死地的手段。」我回答。

  她咯咯笑出聲,「我的法杖是用來抑制能力的,你確定一樣?我該走了,今天算我的。」她放了一枚銀幣在桌上,那是酒保好幾個月的薪水。他看向她的眼神立刻更崇拜了,如果還能「更」的話。

  起身時,我瞥見吧臺邊的兩匹大灰狼目送我們離開,其他人也是。

  在公會,甚或整個艾萊卡傳出關於蘿莎莉亞是親王私生女的傳聞後,會受到如此關注很正常,但我從未習慣過那麼多視線集中在我身上。會看向我的要不是鄙夷的眼神,就是指使……或兩者皆是,就像給我吊墜的那位。

  蘿莎莉亞輕鬆無視了那些好奇、探詢與質疑的目光,甚至沒有流露出一絲不耐,只是很疲倦。她朝每個人點頭致意,叫出了一些我不認識的人的名字。

  推開大門後,室外的冷風讓我打了個寒顫,我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拒絕她。這種場合不可能打探到她與親王的關係,根本是浪費時間。

  而且,我討厭她。

  默默在心中覆述這句話三次,我才抬起頭,恰好對上她那雙在路燈下閃爍的綠眼。

  裡頭一閃而逝的黃光令我馬上撇開眼。那是我的眼睛。近到能夠在別人眼中看見自己的雙眼,對我而言是很陌生的感受。

  速戰速決吧,「我必須說,與親王的女兒一起喝酒是很新奇的體驗。」

  「我不是。」她迅速回應,拉緊身上的斗篷,「我是說,我不知道……如果只是因為一個德魯伊愚蠢的預言就被如此判定,說明我至今以來相信的事全都是假的。同時,我也很害怕那種許多人覬覦我或想殺我的感覺。大王子與二王子都被刺殺,三王子被貶……我一點也不想捲入這漩渦。」

  她看起來很失落,那讓我產生了一股莫名的罪惡感,但是也鬆了一口氣。

  「你很強,應該能應付任何想殺你的人。」我道:「無論如何,公會伙伴都是你的後盾。」

  她搖搖頭,沒有說話,半晌才問道:「我可以叫你查雅嗎?」

  「可以。」

  「那麼,明天見,查雅。」她道:「你也可以叫我蘿西。」

  我拒絕了那個過於親暱的稱呼,「明天見,林德小姐。」

  今天不是打開吊墜的日子。還不是。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聽見自己的喉嚨深處冒出呼嚕聲。

  只要繼續討厭她,打開吊墜對我來說就不會是難事──我一面壓抑住想將吊墜扔掉的念頭,一面感受胸腔中的制約魔咒正隨心搏脈動著。

  我是一名刺客,只有殺與被殺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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