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血來潮,我想寫下這個故事。你聽過的,甚至是更詳細的版本,不用擔心。這是,我當初辭職的原因。
我法律系畢業,剛出來工作的時候,我告密了,並因此被騷擾了。以上乃故事大綱。
我工作的地方,很幸運地,是大學實習時的地方。廖律師,我的僱主,很鐘意我的表現,所以畢業後,我直接無縫接軌,轉正職的助理了。
廖律師是個好老闆,幫了我很多,事發後,也是他協助了好、救了我。現在,他和整個事務所,也在為我努力著。他對我說,只要我預備好了,什麼時候也可以回去。怎料,我一離開,就是三年多了。
言歸正傳,那時我很順風順水了一陣子,間中有半宗一宗兩宗案件麻煩點點,但大體而言,是很順利的。
直至,我碰上了財團案。
有一間上市公司,起訴了其僱用的會計,指控之挪用公款、虛報財務狀況。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那個會計死了,自殺死的。
整宗案件由我們律師事務所未接手前,各種細節已經有著不祥的預兆。當深入研究,我就覺得案情可疑得很,案情內容過於巧合,太過「合理」。
為了私利,會計挪用公款,怎料被發現,其後當事人畏罪自殺。
然而,這名會計只偷取了若干十萬元左右,照道理說,在這種上市公司的那會計職位,收入也不錯,何必要為了一點錢,斷送自己的專業生涯不止,還有生命呢?
就是這小小一個疑點,使我跳進了兔子洞裏頭,給了我一個新視點看這案件。我發現,會計生前,在公司寫了一宗投訴,投訴部門內對自己職場欺凌。我發現,公司其實對該件事,不了了之。
意識到狀況的嚴重性,我瞞住大家,私下調查了各方面的事情。比如說,會計生前是公司殘疾基金的負責人,會計生前有情緒問題,會計似乎是個告密者之類。
挖掘資料一段時間後,我透過不同的證據,組織了一個故事,蠻可笑的故事。
有一個天真的會計,平時多行公益,更在正工作的公司設立了殘疾基金,公眾的,供社會上的弱勢社群提供經濟支援。本來一切順利,直至會計發現,基金的資金流動有異常。回報給公司,公司卻沒有理會,甚至嚴禁對此匯報給股東。似乎,公司的財團用基金來「洗黑錢」。之後,會計告密,但告密錯人,告密給了財團同黨,結果公司各方對自己的禁聲壓力越施越大,直至會計受不住了。
最後,我誤打誤撞地把這故事,透露給其中一個股東了,那股東是某報社的營運,同時也經營著一間偵探社。
然而,我只是一個剛畢業的新人,不是什麼偵探,現實也並非在拍電影,我的行跡比預想中藏得要差,不久,廖律師他本人便約我出來面談了。他知道了,他生氣嗎?有點,更多是焦急。根據他的說法,我的意圖在道德上沒錯,但專業道德上不合格,方法更是下策。
他說,一事還一事,我這麼一個小孩搞告密,不明智吧?怎麼這麼大的責任要我一人負責?
的確,一方面,我的行為很感情用事,另一方面,我也是很魯莽。再另外一方面,我不這樣做,誰會做?
他說:「這案件不是我的錯,我不需要負這個責任」倒是,這乃邏輯上的誤判。我如果沒深入,沒違反準則地調查,我們根本會被暪在鼓裏。我若然「按章工作」,那麼就是我的錯了。
羅馬不是一日建好,同理,其倒塌也並非一天內的事情。問題不是一朝一夕出現,解決也不是瞬間能做到的事。我逃避的話,某人的求救會永遠埋沒在時間中吧?我不想已去之人的努力白費。
爸爸教我,有時,不是所有人也能照你意思地被拯救
我無法阻止已發生的事,我更無法讓別人來承擔風險,我不想假手於人。
有時,你還需要放手,才算是拯救。
放手一搏,愚蠢地相信世界還有正義、希望、愛可言。
人生是一場賭博,你當然可以害怕風險,而一直旁觀賭局,唯獨是除了在參與和不參與之間,沒有第三條出路。要不維持原狀,要不試試運氣,相信世界存在溫柔 —— 倒是,賭博最終只有「失去」的結局。然而,純粹地,人活著時間就會失去的前提,有什麼原因,不去賭一賭?既然無論怎樣也會面臨失去的話,為什麼不親手選擇當中的「如何」,我是如此認為。
愚蠢地
後來,我的行為被發現了。他們試圖用我是思覺失調患者的身份,來弄走我,要結束我的法律界生涯。再者,作為控方,我也面臨違反保密協議、無罪推斷宗旨、司法公正的懲罰。
然而,這樣也不夠,對方不是什麼好人。他們請了些黑心醫生,不知耍了什麼手段,把我送進了精神病院。我那天明明只是去醫院抽血驗而已。
關了我兩個星期,短短兩個禮拜,我見識到真正的沒人性,那些人用異樣的眼光對待我,處處刁難、無視我的一切意見。質疑強制入院的正當性,被扭曲成「無視醫學意見」,拒絕非慣常的處方藥被說成「不配合態度」。他們就像機械人一樣,即使看上去像人,對待其他人時很正常,他們卻沒有人性,沒有把我當成人,我彷彿是某個農場的動物。畢竟後來我發現,在他們的報告中,在他們的眼中,我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長期思覺失調患者。一段無血無肉的文字,摘去了我作為人的資格。感覺,好像我的妄想成真了,有些人類真的沒人性可言。
小時候,我是個怪孩子,我不太清楚怎處理情緒和人際關係。與其說我不懂同理,我是不知道同理和表達的方法。對此,我小時候一直被人唸,我不太有人性。我對此耿耿於懷。站在我的角度,是你們沒人性才對。劉姑娘說過,我的妄想:人、生物是血肉機械人,是我不安感的投射。
實現了,這次,噩夢成真了。
但,我後悔嗎?現在轉頭一看,又並不是,我不後悔。
我不想說出「這不是誰人的責任」的話,來安慰任何人,包括自己,允許大家什麼也不做。
這不是誰人的責任,不是誰人的錯,這是大家的責任,所以當責任分擔到這麼細的時候,誰也不會在乎
就像你的死亡一樣。
我不想不在乎,的確,過去的事情不能改變,但是,「這不是誰人的錯」,這句並非是一個理由去放棄一切,去否定自己的痛楚。
這是屬於我的痛,我的傷心,我自己的掙扎,我不該逃避。即使我知道繼續對抗,是下策下。純粹,我不甘心。
我不想後悔。
因為俗語有云:事在人為。我不做的話,誰會這樣做?
現實是,誰也不會。
詩羽,你是我重要的人,你是我的至親,你是我所珍重的家人和朋友。
放手、忘掉也許更輕鬆;抓緊、握實大概會受傷,只不過,我寧願混身傷痕地活著,這是我願意付出的代價。我才不想再置你一邊,任你孤獨一人了。
我錯夠了
我不想再逃避
我想用自己的方法去繼續愛你,我就是個自以為是的笨蛋,從未改變。
八月快結束了,我是時候「放下」了。放手一搏,在這個你不存在的世界,活下去。
我會想你,親愛的。我會活下去,不是為了你,那些荒誕的話,我說不出口,而是為了讓我能不忘記你、記著你。
謝謝你。
八月二十九日
明天,我會來看你,和媽媽一起。我們來送你離開了。
明天,我們終於會送走你了。還是感覺整件事好不可思議。
整件事就像鬧劇一場,不知什麼遊戲的壞結局一樣。感覺,一切也不對勁。事情才不該這樣完結。
記得那天,樓下的藍紅燈不止。家的大樓在熱冷兩色的佈置下,恐怖十分。救護車、警車泊在大門前,穿制服的,有十多人。他們的眼光,毫無色澤。不是因為他們並非人類,而是因為他們看到了鬼。大概,我身上散發著強烈的激動和無奈,使人沉默。
他們和我們也是,其實大家也心有定數。
醫生的他們嘗試了好多機器,換了好多次人,他們很努力,試圖把你喚醒。
但是,徒勞無功,人死了是不可能回來的。據我所知,即使使身體的心臟再次跳動,救回來的,只有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身軀。我知道,你已經不在了。
對不起,我遲了。
那時的你一定很害怕了吧。對不起要讓你承受那種痛苦,很抱歉,你要孤零零一個離開。
但我想你知道,我也沒有過份自責。我一定會好起來的,我相信。的確,我總覺得自己可以做得更多。我可能應該
只是現在的我最該閉上嘴巴,睡一覺好的,然後明天繼續。我不用害怕或自責。當是自我安慰也好,純粹,我想起了你曾經說過:「離開這個世界,也許並沒有說起來那麼可怕」
你的想像力,有時真的很超脫,浪漫的那種。
我只希望你是對的,而以上的一切,我知道,純粹我一廂情願的幻想。但我寧願相信,你是無悔地離開我們。
你曾說過,一個好的遊戲、故事文本不存在什麼「壞結局」,因為結局乃是故事的結果,無論是什麼的抗命、掙扎還是成長,過程最終仍會迎來終止號。詩羽,我現在活在你選擇的結局,我的壞結局,卻可能是你的真結局。
你痛了很久,我知道,你是個早熟的孩子,你和我也一樣,你病了。
抑鬱,人們說,是一個病,是無法根治的病。你無法控制、自理,然後,你那些恐怖的想法,把你迫到盡頭,你走頭無路,你害怕。我記得,那天來看你,見到你頸上的深紅印,我摸著冰冷而僵硬的肌膚,那深紅的地方,身體情不自禁地顫抖。我更記得,你躺在那的時候,你的手指頭是紫紅的。他們說,你掙扎過。
「不是我的錯」,說出口很容易,真心相信很困難。我想相信,卻,也是我,看著你漸漸變得孤僻
你好像那時的爸爸
真幼稚
真可憐
同樣結局第二次了,我卻又一次地什麼也做不到。我好沒用。唯獨,每當我這樣責怪自己,我又記起和你的時光。
記得,在今年的年初,同樣的情況。回到家的我看到了,馬上衝過來,把你放下。我沒有抱緊你,即使我想,畢竟你身上散發著強烈的厭惡。我怕,我想抱住你,告訴你一切會安好,但我很怕。所以別看我頓時那麼「冷靜」,實際上我很不安。特別是,當你請我,站在旁邊,然後你再試一次,因為你害怕自己一個。
把你帶往急癥室,跟隨護士坐在無人的房間,因為你說你討厭嘈吵。只有我和你,坐在那。我抓緊你的手,但你沒有抓實我。坐在那處,我們至少等了三個小時。途中,你對我說了許多話,多數是難聽和負面的話,仔細的,我不太記得。但大部分都是在抱怨,問我還要等多久。你令那房間的空氣變得呼吸不能,我還記得我找藉口,說去問問人,大概還要等多久,實際上我沒問任何人,我只是,不想坐在你身邊。對不起。
後來,你說服了我,如果還是等不到,那麼我們離開。當醫生來了,終於把你帶進去時,我鬆了好大的一口氣。不是因為終於不用再等了,而是,我終於不用看著你了,面對你的戾氣了。我真差勁,對不起。
但是,當你說,我只是在浪費時間,我很心痛。
唯獨,當我們看完醫生,說好我會看好你,你那天回家後會吃藥,明天去見劉姑娘,或是劉姑娘來見你,你更會好好飲食睡覺。你半敷衍地承諾了醫生。尤其當醫生問,我們該如何防止你再傷害自己,至少那天晚上,你說你也不知道。我說,我們同床睡吧,那晚上。
約車,預備回家,在等待的時間,你問我,你是不是一個很壞很麻煩的人。我說,有點吧,說不是的話可在騙人呢,不是嗎。你叫我,不要再理你了,不要再照顧你了,畢竟你已經是半個死人了。
我說,那麼我就照顧到你成為百分百的死人吧。然後,我說,我不會離開你的,詩羽。
你握得我的手好緊,我感覺你在顫抖,你的心跳好快。我知道,你害怕。
我也害怕。
現在看回去,彷彿我的作為是在為你延命罷。
我知道你努力過
我知道這不是我的錯
我更知道,我不是你的英雄,我不可能拯救你
但每當我試圖驅逐走罪疚感,還是會不禁回想,你我最後的對話
那天早上,你打給我,氣沖沖又憂戚戚,每字每句不是鬱氣就是怨氣。
你叫我,為什麼我們不能再像以前一樣相處,你說,你掛住、悼念以往的日子。
我半抱怨地回答你:你不問問自己?我也想回到以前那樣,只不過是你在拒一切於門外,你整天窩在家內,不和人說話,連畫畫的習慣也停止了。我說,是你不給機會自己。
果然我說得太過份了吧。我那時也知道,所以我叫你先掛電話休息一下。我記得你說,你已經休息夠了。
下午的時候,你再打電話給我了
我說你的確個性差,只不過我不介意,因為我們是家人。只要你願意,我們任何時候也能回到一開始,重新開始。你笑了,你說了最後一次,你愛我。然後,你說你累了,你去睡。長大後的你甚少說「我愛你」,你少說話了。你不說話了。
你很少說美麗的話。
之後我報警了,這是即使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也能察覺到的信號。我打電話給了好多人,媽媽馬上丟下工作回家了,醫生也去找你了。我記得我在醫院,跪在地上,哀求醫生拯救你。
臨時出院,我趕回家,大樓下有兩架救護車。心知不妙,我跟著人員上樓,然後,我
我看到你躺在那。
他們放棄搶救、宣布死亡的時候,正日落著。所以,現在也是,我很害怕夜晚。有點像你以前的樣子。
不過,有時,我還是會很難過。
我還是會後悔、自責。
畢竟,你是我所珍重之人。因為我愛你吧。
詩羽,我想你,親愛的。
我會努力下去,活下去。
明天,好好保重了。
八月三十日
親愛的弟弟、我的詩羽:
這樣就一個月了。
我就開門見山吧,我知道自己在徒勞,畢竟其實你早就已經不在了。這整個八月,這個暑假你哥哥我是煎熬渡日的,說實話,每天也過得很辛苦,始終這是第一個沒有你的暑假,今後也不會再見到你。雖則不想承認,作為不爭的事實卻叫人痛心。
我沒想過自己真的會很傷心。
第一次我發現,原來我可以為了一個人而這麼痛心,我這種人竟然能同理他人,你要知道哥哥我一直被當為異類、精神病,而我長時間來,也默認了這些標籤。記得你離去的那天,我完全沒有絲毫傷心,對此我是多麼自恨,我恨自己是神經病,不配做你的家人。即使聽到消息的那刻,身體不自覺地跪下來、顫抖起來,記憶中的那瞬間,的確,我感覺不到什麼。然後呢,經過了這麼多日,一切沉澱下來後,我可以肯定地反駁當日的自己:我才不是沒人性。純粹傷得太深,深得空虛。那天,我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幸福的人吧。
我從來沒有留意到,你對我來說是多麼重要,作為家人、作為兄弟、作為朋友,我的至親。太多東西我猶豫了而沒說,重要的話沒對你說到,怎料再也說不了。其實,自己是需要你的,害怕你的離去。我其實曾經幸福過,平凡地快樂過,唯獨美滿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如同幼沙在指縫中流走,你越是緊握拳頭,手心的沙堆越是離開得快。
還沒有一起去過的地方,做過的事,說出的話,確實,許多承諾不能一一兌現,不過,當中我覺得令我最傷心的是,甚至不是我再也不能擁抱你、與你一起相處、感受你的存在,而是,我再也不能為了你沖一杯奶茶了。
我一直耿耿於懷,那次你說我沖的奶茶不好喝。縱使我已經私底下,自己試驗了好多次,但還是失敗了。但最可惜的,莫不過於看著你臉有難色地把奶茶灌進口中了,然後露出的那個甜苦皆盡、苦樂參半表情。無法再看見你那個表情,是我最為遺憾、心痛的事情。
我知道這樣說很肉麻,然而我希望自己更早,在你還於我左右的時候,能說出這句:我想你,親愛的。我們都很想念你。我卻無法親口和你說,我真的很對不起。
詩羽,我們並不怪你。我們知道,你只是病了,你只是那刻被困住了,你渴望自己擁有翅膀一對,好讓自己飛翔。這是你無可奈何的一個選擇。我們知道,你也知道,你被愛著,曾經、現在也是。對不起,讓你一個人這樣離去。然而也謝謝你,謝謝你曾經努力過,作為我們的家人。至少我覺得,我幸福過。謝謝你。
你說過你祈望這個世界能溫柔一點,即使你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不可能的未來。但我現在明白了,你所期望的未來是存在的,只是需要變得溫柔的並不是這個世界,而是我們。我們要對自己更加溫柔才對。也許實踐很困難,但我會嘗試的,好歹我是你哥哥。我會好好的、生性地、堅持地活下去,溫柔地待在這個世界。
話雖如此,無論言語的表達再如何美麗,修辭又怎花巧,事實也不會因為人們的信仰而改變,主觀的世界中仍有部分客觀的不變定律。老實說,詩羽,我很害怕。我很害怕,真的,畢竟我正在走著自己從未計劃過的路,我的將來我無力猜測,見步行步的我理所當然地懼怕不安。你的離去強迫了我做出改變,做了以前我不肯嘗試的選擇。某程度上,你幫助了我擺脫人生低谷,即使你也是踢我進谷底的那個,小混蛋。
你是個麻煩精,你也知道,你太有個性,儘管我倆也是,比起我,你是不懂抑壓自己的那種。你會任由情緒帶領自己,也許在他人眼中,這是種不理性,然而我認為,這是自由的一種。你自由過,你厲害過,我們對你引以為傲。是你做出選擇,不介意身邊的人的反對,給自己闖出一番。年輕小小的你進了藝院,你出了畫集,你給自己找了一羣摯友。你為自己的幸福和自由奮鬥過。你的故事是會打動人心的。至少,打動了我們。
你那麻煩的性格,感染了我、我們,這家,大家。叫我們勇於改變,享受真正無拘的人生。但是,你要知道,相比起你,我們真是望塵莫及。要適應現在的生活還是很艱難。但很感謝你,教導過我們,明白有時候,放手、面對,才是正確的決定。
你教會了我,要去欣賞這個世界,儘管有時世界平傭得醜陋,平凡的美又何曾不是美的一種?只是被生活壓力掩蓋雙眼,一時三刻放鬆不下來,欣賞這世界最原始的美貌。詩羽,我會接受治療,然後看看能不能再去執業的了。我不能和你承諾,但我祈望那是我的未來。我會努力,每天吃藥,戒酒做運動,正常飲食,健康地生活。可以的話,重拾舊業。
我也祈求大家能好好地活著,帶著你的份,因為你給予過,我們必須共同承受你的重量,至少我會。別擔心,親愛的。純粹,因為我已經再也幫不上你都忙了。
眨眼間一個月,這一個月發生了許多事,而你,停留在那一天。我覺得那一天忽然變得好遙遠,始終我們走遠了。我們要離開了,詩羽,你也要離開了。
我們不能放開你,當然。好歹血濃於水,好歹是朋友。你當了我十八年的家人,我怎忍心?我不忍心,我們全部人也不忍心。純粹,我猜是時候讓你走了。縱使血濃於水,我們飲水為生。因為我們要繼續活下去。因為,你渴望得到你所定義的自由、幸福,不是嗎?而我們,希望你能真正地自由,也希望你真心地祈望過:這個世界能夠更溫柔,而我們會盡力使之實現。
我們全部人也會想你的。
詩羽,我不會再逃避的了,我會努力治療,照顧好媽媽、自己,我會重振起來的,我承諾你。
所以,懇請你明天安心離去吧。謹記對自己好一點。
我想你知道,無論如何,我、大家一定會在背後支持你。所以,請你不要再獨自一人承擔吧。
謝謝你。我的弟弟。再見了,我的至親。
願你安息,親愛的詩羽。
八月三十一日
完結了,這個故事就這樣完結了。望在那個世界,那個大家能在活著的最後一天,說出自己是幸福的、被愛的、快樂過。
當然,生活無論如何也會繼續,相信故事裏的大家也有自己的故事要延續下去。也許當中,有些故事的結局會令人心痛,也有些會令人心動。難免,有時我們會想有些故事的發展,照自己意思去發生,然而,這些故事皆是屬於他人執筆,正如世界一樣,並非事事如意,我們只是這場電影的觀眾,此地的旅客,我們不掌管這一切。我們的筆,只落在自己的故事上,請謹記,無論如何,我們是自己故事的主角,什麼決定也好,凡事只要徵求自己的同意就可以成事,不必過問太多。我在此也祝福大家:若願你的世界更溫柔。
這小說對我而言,是個不合格的作品,畢竟回望內容,大多是未經消化,直接吐出來的想法罷。硬是切成文字的形狀,結合混亂的情緒,黏合而成的劣作。我不太會寫如此重感情的文章,所以很多地方文筆也不太成熟之如,總是污泥帶水的感覺。因此,感謝大家的見諒和支持,謝謝你看到這裏。有時,我也會擔心,自己的想法會無人問津。謝謝你。
最後,在此,記念那些已畫上句號的故事,願他們安息,他們身邊的人找到平安。儘管這個世界不可能變得溫柔。
亦愚癡地,願這個世界更溫柔。
- 月月 31/08/2024
「這邊的世界,歡迎你,某日小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