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紫色魔法瞬間飛將我吞噬,燒灼感在我的皮膚上竄起,肌膚上的每一處都如針刺般的痛著。
「嗚啊──!」焚燒的疼痛,使我痛苦尖叫。
『該死的!該死的!這些下等人類是瘋了嗎!竟然下如此重手!妳這小鬼!還不放開我!』丹塔克的聲音在我腦海中浮現。
不要!死都不放!
我咬牙,怒聲回應。
「對不起了,蕾伊!」突然,傑拉爾的聲音從身後出現,穿刺的疼痛同時從胸口傳來,一把染血利刃硬生穿過我的胸口,與此同時,皮膚上火燒的灼熱感也彷彿有意識地竄入我的體內,散開,將我僅存的意志燒成灰燼。
「啊──!」強烈的痛楚讓我無法再保持清醒,渙散的思緒無法凝聚,下意識的看向艾莉亞,只見她雖凜著臉,眼中卻透著水光──她在強忍哭泣。
『可惡!該死的傑拉爾!』丹塔克的咒罵聲,暴戾的迴響在腦海,同時我也感覺到被我緊抓的氣息正在消逝,還有一股熟悉的感覺緩慢回籠──是魔力。
太多的疼痛讓我的感受麻木,但是在意識消失的前一刻,內心是喜悅的,因為魔力已經回來,可是卻也無法再思考,全身的痛覺隨著意識消散,閉上眼,感受到自己墜入冰窖之中。
*****
碰乓!
吭啷!
陣陣巨響震攝耳膜,意識緩慢恢復,想睜眼看發生什麼事,但眼皮卻沉重得像鉛塊,想移動身體卻連根指頭都動不了,甚至……身上也毫無感覺……
「王八蛋!你竟然那樣對她!」葛爾路克的暴怒,穿刺了我的耳,但可以聽出是在樓下,也就是說,我正躺在房間。
只不過那聲音明顯想將對方碎屍萬段,他的憤怒彷彿透過聲音流入我的內心,緊張害怕浮現,心跳逐漸攀升,提著一顆心,仔細聆聽究竟發生什麼事。
「如果不那麼做,無法完全消滅丹塔克。」傑拉爾的聲音帶著無奈,東西被撞倒的聲響也隨之傳來──
碰咚!乓!
這聲音……他,傑拉爾,應該是被打了。
「這真的別無選擇,因為如果不那樣做,根本無法把精神狀態的丹塔克處理掉。」艾莉亞出聲解釋,但那聽似解說的話,明顯安撫不了盛怒狀態的葛爾路克。
「什麼叫沒有辦法!用那種完全不知名的術式,完全拿她的命做賭注!」
「哥,蕾伊因為丹塔克附著的魔物毒素,導致魔力被壓制無法使用,若要她偕同反抗,根本不可能,為有用魔法將她體內那不明的毒素燒盡,再配合傑拉爾大人的力量才有辦法解決。」蘇菲亞的聲音也加入了勸說。
「就算不可能!也不該讓她傷成那樣子!」他又是一陣怒吼。
「我知道你疼惜她,不希望她受傷害,但那已經是我和紅晶賢者討論出最好的方式了,她釋出綑綁與燃燒精神的咒術,燒掉她體內的毒,而我則是將丹塔克的意識完全破壞掉,以保護蕾伊的靈魂安全。」傑拉爾無奈的解釋。
「殿下,請您先放下私人情感。治療的事情,身為白晶賢者的凱伊洛會全權照顧,加上蕾伊本身也有一些治療的藥方,整體來說是沒有問題的,她一定會好起來。」卡普托出聲安慰道。
「好起來?你跟我說傷成那樣可以好起來?全身幾乎燒毀,沒有一處完整,現在還有一口氣在,根本只是運氣好!」
幾乎燒毀……
那言詞令我心顫,回憶當時情境,那時候被焚燒的感覺,利刃穿刺胸口的痛,緩慢回籠,劇烈的疼無形地蔓延全身……
「由於傷得很重,所以我們必須盡快將她帶回利斯登進行全面治療,那裡有足夠的技術讓她恢復。」凱伊洛語調無任何起伏,卻出現少見的肅穆。
「可以明白你生氣的理由,但我們也不願意傷害她,甚至不希望她死去,所以才想到使用東方火之術士的魔法──朱雀之術,她才得以續命。你該高興丹塔克是個肌肉腦,鄙視魔法,否則她真的會死,只不過黑魔法的效果太強,才導致這種局面。」艾莉亞說出實情,卻也再次激起葛爾路克的怒氣。
「妳這女人──」他咬牙切齒地想罵人,卻被艾莉亞打斷。
「你們的王國已經在凱伊洛的協助下奪回來,算是依照蕾伊的心願完成。薩夫利托也已經順利處決,剩下就是傑拉爾的目標,只要結束最終部分,你們也能回歸正常生活。」說完便轉向凱伊洛道。
「看看蕾伊的意識恢復了沒,如果恢復,我們也差不多可以離開。」
「離開?你們馬上就要回去?讓她帶著這樣的傷勢?」葛爾路克質疑的怒問。
「我們有能快速進出塔的方法,你以為利斯登就是一座裝飾高塔立在那嗎?」艾莉亞沒好氣地回。
聽著他們的對話,一陣步伐緩慢平穩地從樓下上來,進入房中,沒有開門聲,可見房門敞開,難怪剛才的聲響和他們的對話聲那麼明顯。
「蕾伊,妳醒了對吧。」凱伊洛語氣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我無法動彈,也無法發出聲音,因為喉嚨就像被東西卡住,很緊,無法運用。凱伊洛似乎明白,因此沒再多問,只是說下去。
「妳現在傷的很重,所以必須回到利斯登,不能再繼續留在外頭。」
凱伊洛說完,將我橫向抱起,但是已經沒有知覺的我,只感覺到他的動作輕柔且小心,同時還聞到一股淡淡花香,想來應該是凱伊洛的魔法,為了讓我放鬆用。
聽步伐走動,周圍聲音變化,猜想自己已經被抱到客廳準備離開屋子。
「她……真的沒事……?」葛爾路克擔心的聲音傳來。
「只要人不死,對利斯登來說是小事,都有救回的機會。」艾莉亞說完,移動的腳步響起,門被打開。
「你們打算怎麼回去利斯登?」蘇菲亞關心的聲音,對著艾莉亞和凱伊洛問。
「傳送。」艾莉亞回,停頓了下,她繼續說:「傳送時,凡是進入傳送陣的人都必須保持清醒,因為魔力會扭曲空間,導致死亡,所以才說等她醒來就走,因為以刻不容緩。」
隨著凱伊洛的移動,我知道自己已經離開了屋子,只因蟲鳴鳥叫的聲音變得清晰可見。
「哥哥!」一名男孩的聲音,興奮的喊,小腳奔跑的聲音由遠而近,然而,那興奮的腳步聲,似是看見什麼而倏地停下,男孩震驚的聲音帶著恐懼傳來:「這是……為什麼這個人會傷得這麼重……」
「托馬,別看!」蘇菲亞慌張的跑向聲音主人。
原來那可愛清澈的嗓音就是托馬殿下,可以猜想他此刻表情,想看看他,但現在的我卻做不到……
「那麼,有機會再相見了。」凱伊洛說,轟隆隆的聲響同時出現。
他抱著我,穿過傳送魔法陣,一股力量的扭轉、擠壓,下一瞬,感覺消失,我清楚,現在,我再次回到了利斯登魔法塔,且將準備進入長期的傷勢治療……
*****
一年之後
「終於……」
坐在床沿,我看著手上最後一條纏布被凱伊洛拆下,露出些許醜陋疤痕的手臂,明顯的結痂脫落,僅剩下粉色的新生皮,忍不住的,我鬆了口氣。
「這一年來辛苦妳了。」他微笑對我說。
「你才是,和艾莉亞一起,除了工作外,還要一直照顧我。」凝視他開始檢查我身體的手,抱歉低語。
回想這一年來受到的照顧,心底不禁感到酸澀──他們對我的照顧是無微不至。
回到塔中的那一天起,許多魔法師是忙到人仰馬翻,畢竟我身為三賢者之一,帶著如此重的傷回來,勢必成為受注目的焦點,當然,長老們的關切也是不間斷。
「別這麼說,弄得我心都痛了。」艾莉亞語調難掩顫抖,她朝我走來,伸手摸上我的頭,低頭,溫柔的吻了我的髮側後坐到身邊,難過說:「蕾伊,對不起,讓妳傷成那樣子。」
我聞言,搖頭失笑並安撫道:「艾莉亞,如果不是妳,我可能還傻傻地被他附身而不自知呢。」
她那血紅色的眼瞳,水光一閃,眼淚從頰邊落下,張手,緊緊將我抱住:「該謝的是十長老,是他們要我透過魔能源去找問題,因為魔能源除了魔法的初始,更是智慧根源,透過它才知道那魔法的存在,否則我也只能乾著急,找不到解開妳魔力消失的方法。」
「但還是要謝謝妳,如果沒有想到用那特殊的東方術士魔法,我也不可能獲救啊……」邊安慰,心底卻是嘆息,因為這樣的對話已不知上演幾回。
視線落向一旁結束診療的凱伊洛,他微笑凝望著我,隨後也坐到身邊,伸手摸了摸我的頭。
「我們的蕾伊可是溫柔善良的女孩,怎可能那麼簡單就殞命?這豈不是太對不起天地了。」
「如果我有小孩,肯定要像她一樣!」艾莉亞驀然抬頭,看向凱伊洛激動的說,隨即又繼續將臉埋在我的肩頸處。
「我就像你們的孩子啊,所以沒有如果了。」我漾出一抹笑。
在這一年中,受到他們無微不至的照顧,其中,我當然也因為艾莉亞憂傷的情緒,好奇問過凱伊洛。
『為什麼艾莉亞那麼喜歡孩子,但你們倆人卻一直沒有生小孩呢?難道是因為年紀大的關係?』
這樣的提問,讓凱伊洛笑出聲,許久才平息笑意,然後告訴我:『之所以沒有辦法有子嗣,是因為艾莉亞的身體受到詛咒的關係,因此造成生理結構出問題,那是個能迅速恢復傷口的咒力。至今還沒有解咒方法,或許是古時候的人研究出來的。』
『如果跟古代人有關,那傑拉爾應該知道點什麼吧?』我好奇的想。
『我死都不要靠那個王八蛋!』艾莉亞突然出現在房中,憤恨不平的說:『要知道如果不是我提出可以利用東方的火之術式解決問題,他是真的要把妳連同丹塔克一起處死,所以我是不會原諒那個混帳的!』
『可是我覺得不難理解他的解決方式……』我無奈道:『我相信他也願意用其他方法,畢竟誰也沒料想到七英雄竟然研究出透過魔物的魔力來進行移動的方法,或許因為是新技術,才會有破解之道。』
『我管他什麼理由!光他斬釘截鐵地說要處死妳,就是和利斯登為敵!』她怒斥。
『艾莉亞……就當是為了我和凱伊洛,因為妳身上的詛咒才是更讓人擔心的問題啊……』每次見她利用這詛咒把自己炸傷甚或烤成炭,都讓我心慌,不知所措。
若可以,我希望她能把研究黑魔法的方法換一下,因為她總利用那詛咒的力量去研究危險魔法,就算不是為了想擁有小孩,至少也看在我和凱伊洛會擔心的份上,盡快找出解咒之道。
她沒有回應,只是不悅瞪著我,幾分鐘後,在我以為她仍堅持己見時,才見她沉重嘆息,妥協道:『我知道了,我會找他幫忙的。』
她無奈伸手摸過她那漆黑色長髮,繼續說:『其實傑拉爾有意願要在七英雄的事情結束後退位,然後他打算隱居,地點卻挑了利斯登,只因為這裡是世界目前唯一的安居之所。』
『真的?』這樣的消息令我振奮,艾莉亞則看了我的表情,笑出來,然後再次開口。
『是真的,因為他當初為了妳的事情才到利斯登找我的,其實他清楚,若要救妳,還是必須要仰賴利斯登的魔法技術,但三賢者的我們,一個代替妳去協助整救坎伯蘭,而妳自己又深陷困境之中,剩下的就只有我可以出手,所以他才會來找我,而且是親自過來。』
『那妳還說妳討厭他!』這樣的答案讓我錯愕,沒想到傑拉爾是很有人情的人啊……
『我是討厭他傷了妳,可沒說我討厭他是因為他來找我要救妳啊!』艾莉亞好笑望著我,隨即再道,『總之,他之後也會落居在這坐塔,到時候再好好向他討教那些古代技術吧!』
她擺擺手,神情明顯無奈,但不難看出她已經妥協。
聽見她的決定,我望向凱伊洛,只見他正凝視著艾莉亞的水藍色眼眸,透著欣慰,更多的,是深情且炙熱的情感。
他果然非常愛她呢……
發現我在看他,轉向我露出溫和微笑,以無聲的嘴型說──謝謝。
他笑彎了眼,神情很溫,很柔,因為艾莉亞的話,他終於放下多年來的心中大石,畢竟真正希望她能解除詛咒,善待自己的人,首當就是凱伊洛,別無二人像他如此憂心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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