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欲有時也煩人:
「如果今天給你一千萬,你會做些什麼?」
面對來自於風媽的提問,阿風考慮了不到三秒鐘的時間便回答:
「沒幹嘛,該工作就工作,該休息就休息,每天寫寫稿,玩玩遊戲,就和現在沒兩樣,怎麼了?」
風媽大抵也習慣了,這個沒出息的懶兒子大概也不會回答出什麼驚天動地、懷抱理想的回答。
倒不是阿風看不起一千萬,對自己來說那肯定是很大的一筆數額,然而相對無欲的自己其實也沒想過為此改變現在的生活模式。對阿風這種沒有多少野心的人來說,除去生活開銷外從天而降突如其來的大筆錢財,反倒會成為自己內心無所適從的壓力來源。
日子嘛,平安喜樂便好;錢嘛,該花用的時候足夠就行。
無欲,有時也挺煩人。
上一位體會到這問題的,我想應該是自己的前主管。
可能對公司來說比起加薪升職之類要求,沒有欲望的傢伙反而才是最讓他們感到頭痛的對象。感覺越是傳統產業的工作,就越容易採用這種方式去挽留打算從公司離職的職員。
所以當他們聽到有位職員提出的要求既不是加薪也不是升職,反而是顛倒過來不想再繼續擔任當前的幹部職位、不要在自己休假的時候強制給自己額外添加額外的工作,也不要搞得像成天需要24小時待命那樣守著Line群訊息那樣戰戰兢兢,緊盯著手機深怕遺漏任何一點訊息般搞得神經兮兮的陳述之後,他們似乎腦袋也有些運轉不過來。
儘管還牽涉到其他的陋習弊病,但我覺得自己的基礎要求也很簡單,那就是該工作的時候認真把工作內容處理好,打卡下了班休息的時候就真的好好休息,不用去擔憂那些有的沒的問題。
我表示自己不需要那些錢和職位,哪怕降職減薪都沒關係,我需要的是能夠讓自己安心的工作環境,以及在休息時間不受工作影響的私人時間。
既然都說是前主管,那最後公司到底有沒有妥協給予我希望的那一點要求,答案大致也很清楚了。
我不清楚公司的決策方向到底如何,可能對他們來說用加薪解決問題簡單快速,而減輕幹部階層的壓力就覺得既麻煩又沒有必要吧。我不懂他們到底怎麼想,可能對於自己這樣沒有特殊物質欲求,無法靠金錢拉攏的人,他們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讓我留下來繼續擔任職位。
既然價值觀差那麼多,我也覺得那就不必浪費彼此時間了。儘管自己不是大富大貴之人,卻也覺得生命中總有比金錢事業更重要的事情。
無欲的麻煩在於:這樣個性的人總容易讓他人感到為難,由於沒有特殊的個人偏好,所以也沒有留下給他人更容易親近自己的空間和機會,以至於大部分在他人心中留下多半會是:「啊啊,這傢伙有夠難相處的」的印象。
尤其在禮尚往來或者需要抉擇的場合,無欲的人更是不受待見。
無欲之人就像在各種人情世故的攻防戰中選擇緊閉大門堅守,不做出任何反應,也不表示自己立場的不確定因素。在複雜的人際關係中屬於最讓人提不起勁,也最讓人不願意交涉的類型。
本意並不是在鼓吹誰成為一個無欲之人,剛好相反,正因為自己的人生裡有大多數時間都處於這樣的狀態,所以才深知「無欲」的態度往往會在與人的相處之間帶來某些不必要的困擾。
雖說無欲可以減省掉許多物質層面的煩惱,彷彿將自己置於無欲則剛的境地,不輕易受他人動搖,卻也在某種層面上隔絕了與人之間的距離和情感。如果不是原本個性使然,又或者是生活環境條件上必須的克制,或許倒也不需要刻意把自己搞成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傢伙。
無欲的表現,時而容易成為他人眼中煩人的、不可理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