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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國勇者出海同年
勞倫斯帝國 梅路撒溫 教廷──
早在半年多前,埃鐸斯塔捎令,令梅路撒溫駐點遣使教廷以湊合雙方高層會面,今日適逢該時。
來自杜姆奇德公爵領內的主要城市,湖畔之城艾爾沙朗的訪問團低調來訪。雖言低調但車馬成列,只因其中人物正是魔法學會三大機構之一埃鐸斯塔的領袖──達斯維奇.馬瑟漢??稍捰终f回來,奧崔斯大陸上說是最繁榮也不過的梅路撒溫裡,成列車馬也就是吸引路人別眼一看,而不至回頭程度,除非是認得出車馬來路之人。
行至離大神殿有距的外周牆圍一側,供車馬穿越的別門係以塗黑金屬鑄造形同牢柱,形同牢柱之中卻又保有優雅藝術。左右對合的門頂並非水平,而是呈現一股波浪,中央為高兩側為低,波浪上緣豎柱之頂花開中刺槍頭朝天,波浪的輪廓則攀有金色藤蔓隨波起伏。
門之左右錯位門前於門幅內側的,是成對向外的神殿騎士。神殿騎士見來有車列亦不為所動,僅門之內另有勤務非哨,省去頭盔而可見面容的神殿騎士久候多時,為來訪車列拉開了大門。其後,久候的騎士中兩名看來幹練嚴謹的中年隨即上馬,領車列於內前行。
勾囉勾囉勾囉──
行進中,頭頂黑寡白眾整齊梳後,披風吊掛,身留正式上衣長褲的達斯維奇兩指勾開了窗幕,看往了車外的造石庭園。
教廷坐地廣大不亞皇城,居中的大神殿與外牆間的庭院除了保有通道與必要設施之外,多為類似造景,不外呼形為教會符號的石雕或者方形碑牌。同是墓地卻與外城西郊墓所相異,能埋葬此處者多為受神眷顧之人,若非王公貴族即為商樂雅士,因而死後仍能鄰近於神。
或真是鄰近神恩,埋葬在大神殿墓地之人,不曾聽說如葬西郊墓所那般於夜晚再次爬起的見聞,梅路撒溫中更有為數不少的人們渴求這樣的安眠,認此乃受獲眷顧的最佳明證。
「唉……」
達斯維奇輕輕地嘆了口氣,車廂中與之對坐的那名青年女子亦隨即自低頭書中抬起。
「您怎麼了?」
「不,只是覺得這裡過於寧靜。」
「畢竟鄰近於忒明諾思的神恩嘛!不過我倒覺得,這裡的寧靜實在有夠吵雜?!?/div>
「住口,妳可別在教會的人前這樣說。」
「這我當然知道,達斯維奇大人。說起來,我曾經在不該說話的場合亂說話過嗎?」
「嗯…… 沒──也不是沒有?!?/div>
「嘿欸?什麼時候?」
「總之,我們不是為樹敵而來,只求能盡量獲得情資。我的記憶力不像妳那麼好,所以很期待妳的表現喔。」
「是──?!?/div>
埃鐸斯塔的魔導士們,其對世界的認識與觀念,相較於圖書館及龍骨墓地來說最近於教會,因此是三大機構當中與教會關係最為良好之一隅,但這也僅只是相對來說,而非代表他們與教會近無隔閡。
兩千多年以來,把持魔法學會者乃埃鐸斯塔也。
而令學會割據成三大派系──埃鐸斯塔的神秘學派,米爾加爾崗圖書館的應用學派,龍骨墓地的終端學派──之由,乃源自於三派對魔法本質的認知有所不同。
埃鐸斯塔主張「魔法借力論」,論中認為無法依靠自身魔力單獨實現魔法的凡人之所以能藉由付出少量魔力來實現魔法,是為凡人向高位存在借力而得,這樣的認識與觀念,不難洞見中有所近似於教會對神之信念。然而,埃鐸斯塔與教會之間的鴻溝亦簡單明白,教會認為一切的魔法皆源於神,而埃鐸斯塔對此抱有疑問。
借力論中主張所借之源非教會所言的神恩無限而為有限。
促成魔導士們有如是想法之因,來自於部份的魔法實現之後所展露出的現象。
舉紀錄中起始的一例「冰箭」來說,當有魔導士實現了冰箭這一魔法時,最常見之景象自然是該魔導士的手上或身邊漂浮著雙尖冰錐的模樣,冰錐再隨其意志如箭射出。就此現象,有部份的魔導士對於冰錐「漂浮在手上或身邊」這一事實倍感奇妙進而產生興趣,於是他們試圖自「冰錐漂浮」當中切割出「漂浮」之概念。
然而事與願違,魔導士們經年研究仍無法切出漂浮。例如桌上置有一個杯子,魔導士無法直接令該杯子漂浮進而操控其位置,只能透過實現既有的魔法操控氣流,間接干涉並舉起杯子,讓杯子就肉眼「看起來」漂浮受控,卻與冰錐自體所以會浮於半空有絕大之不同。
最後,部份的魔導士認為「漂浮」本身就內建、預設在了冰箭這個魔法的實現當中,冰錐與漂浮此兩者為冰箭之實現的一體兩面,如同一枚硬幣不可能割捨其中一面而僅剩一面卻依然能保持身為一枚硬幣之事實,乃不可分割的「同一魔法概念」。爾後,此同一魔法概念也被認識為該魔法──冰箭所固有的「理想型態」,或簡稱理型,並藉理型之「不可分割性」盡可能定義出各種魔法的應有樣態。
此理想型態亦為借力論中相對於神之無限而所謂之有限。
因為有限,埃鐸斯塔的魔導士們認為世界上如果有越多的人懂得行使魔法,個體可分得的實現將會降低,是故在追求魔法及真理的途中同時也主張研究者應該致力於保有魔法的神秘性,不應且不可輕易對外傳揚宣展,認定對魔法的研究及其相關者不該溢於結社之外。魔導士的美德應如同戀人一般,獨占對方的祕密,獨占祕密才能突顯兩者之緊密,與「理想型態」之緊密更代表了道德自我之提昇。
反之,自神秘學派所衍生出的應用學派啟蒙於大航海時代開啟之後來自於北方文德克賽大陸的魔法思想,逐漸把令魔法得以實現的外在魔力視同海洋大氣,乃自然無我的現象之一,反對將「理想型態」如教會的神那般意志人格化,故亦主張並無所謂的借力對象。要追求箇中真理,必得集眾人之力,是故又主張廣泛的民間教學與魔法普及來換取更多人才,以期實現真理追求與知識進步之效率。
鑑於應用學派如是觀點,北方三王國為中斷並獲取古來為勞倫斯王國持續佔據的學會中心──埃鐸斯塔的勢力,近兩百年來籠絡且提供了資金及政治渠道,令應用學派願意又得以於三王國其一的路米達那之東北部海岸孤島,建立起庭分一派的米爾加爾崗圖書館。
至於龍骨墓地者,打埃鐸斯塔自其分家以來一般市面認知就只剩瘋子而已。
勾囉勾囉勾囉──
車列停在了大神殿正門前的廣場。
兩名領路的幹練騎士下馬,夥同正門等待來訪的五名神官與下車的達斯維奇寒暄過後,便即牽馬一旁,準備帶領在場其他的年輕騎士們改照顧訪客的車馬。其他車廂中的學者及護衛──或者說學者兼護衛也逕自下車,陸續集中到了達斯維奇與五名神官身邊。
「薩卡萊司教及弗倫主教等人已在會客廳中等待各位,這邊請?!?/div>
眾人隨神官們步向了階梯。
雖說正門,但畢竟為當今教廷所在的大神殿,與地方神殿正門前常見的六層階梯不同,要真正抵達正門還得走上均分了六六三十六層階梯的五塊平臺所鋪出的一小段直道。此直道之高亦為整座大神殿基座之高,每階平均約達成人膝高一半,寬幅過腳掌長之三倍,乃由眾多大過人身的巨大土黃巖塊精準等量切割後砌成,並以工藝之平穩來象徵神之尊高超越了大地卻依然踏實,藝用兩存。
踏上了最後一階,走過了左右排去的直溝雕線立柱,立柱所夾的寬闊門前平臺上可見正前方門前兩側,守有各側三名的神殿騎士。騎士們全身連同頭盔穿帶銀白鎧甲,兩拳相疊反握劍柄呈劍尖抵地,背對背三角站位,分別有對視彼此,挑望左右,觀看來人。
行經騎士之間時其各個宛若石像,一動不動。
跨過正門,首先踏上乃殿外迴廊。
顧名思義,是環繞於大神殿外緣之迴廊。迴廊之寬形同街道,左右之遠宛若川流,眾人浩蕩渡寬,遮擋去路乃雕刻話壁。壁上所雕為六神神話傳承片段,海洋大地形如盤水浮蓮,神體周遭相圍,眼觀指搦樣似弄花折草園藝,莊嚴宏大自不在話下。
橫長雕刻話壁之左右有開門入口,門扉高大,近似城門。既來到大神殿,何理不見神殿之主,神官們爰領魔導士眾行右過門而入,門內即是正殿。腳下同門寬之紅毯與左方的另外兩道紅毯平行直遠,遠前橫椅成四列夾三紅,視線再過椅陣,彼端聳立即為神。
高大的男性形象,左手輕握放於心臟位置,右手在胸前平放,像是手掌之上正站有著什麼。
魔導士們或有雙手交握,或有抬頭望眼,但看在了神官眼中皆難語虔誠。
「各位,請這邊走。」
見過了神殿之主,神官們再引路向右。
面右而行,前方,是眼下縱長正殿當中隔出了橫長禮拜堂的一橫排開圓柱,其柱式與神殿正門之外者不同,柱身光滑無暇,僅接地柱座與通頂柱冠雕有細緻紋樣花飾,更加合適於禮拜堂的沈靜肅穆。
行過排柱至縱長底部,左右雙門早已敞開等待,過左側的門又回到了殿外迴廊,迴廊對岸與雙門相對之處亦見有雙門敞開。
經左門出,門外連接的是以大神殿基座為谷底的空橋,空橋另一端接續於獨棟的塔型建築。說是塔型但形狀特別,確實高大於闊,可樓層截面並非常見之方圓,而是四分之一的圓形。橋上迎來之橫面為圓之半徑,橫面左緣相接以直角拐前遠去之面為另一半徑,兩半徑面所夾之不著眼一面則為四分之一圓的弧形。
橋接塔之雙門,渡左橋故入左門,左門一過,橫長的方形空間即大神殿用以接待會客之廳。身後的塔左門大略置中於廳之橫長,左方底廳之寬上接近對側廳之長邊有另一道門,右方底廳之寬上則可見磚疊爐壁,不過適逢夏季並無火光。壁爐前置有四椅向桌,桌寬不過步伐一跨,椅座與背皆有軟墊絲絨。廳之兩長靠牆置有相同的單桌單椅交互相夾並排成列,供次要從屬的與會者眾入座。
面壁爐時,爐前方桌桌面之尖朝上下左右如菱形置,周圍四椅交叉對設於桌面邊長,其之三已然有人入座。三人瞥見五名神官領訪團入內紛紛站起迎來,當中一名神官領達斯維奇直接走向了三人,其他四名神官則安排餘下從眾就兩側排椅近壁爐而坐。
「好久不見了,旋名?!?/div>
近壁爐的深側左座,率先問候者為命運司教薩卡萊。立於深側右座者是一位以女性而言身材高挑,身著依自身喜好剪裁合身的聖職者服突顯有致凸凹,留有長直髮及腰的美人。
「初次見面,達斯維奇旋名。我是八年前才接掌變幻司教一職的愛拉米拉.脫克維拉,往後還請將我當作認識之人看待。」
說時,愛拉米拉的右手也輕輕握拳置於雙峰之間,其清脆甜美又不失威嚴的嗓音,足令兩排與會的魔導士們左右私語。這種時候男人大多都不太可靠,僅能靠在場魔導士中占比為少的女性們維持場面。
咳咳──
達斯維奇咳了兩聲。
「沒料到變幻司教竟是這樣的美人,這也是神的奇蹟嗎?」
「啊哈哈,旋名您真是會說話。」
愛拉米拉笑得花枝招展,讓男人們心曠神怡。不過面壁爐時的右排側坐第一位上,那名和達斯維奇同車的青年女子卻顯露著與飄飄然男人們截然相反的神情,並非出自女性間常見的負面情緒,比較像是就此行的主要目的觀察出了端倪。
兩人寒暄過,立於遠壁爐的淺側左座,該名身形佝僂,白髮短而整齊環兩耳頭後並頭頂小圓紅帽的老男人,這才默默地向達斯維奇點了個頭。其為奉常主教,弗倫.加薩爾多。
「旋名,您請?!?/div>
領達斯維奇前來的神官這也拉開座椅,讓他切入桌椅之間,四人於是就座。
「先向你道歉,旋名。四處通知的結果,徼下以及其餘四名司教實在多忙,就只有眼前這三個人,還請見諒?!?/div>
「啊哈哈哈,說來慚愧,年紀這麼大了還提出這般不情之請。眼下只面對我一人,面子已經非常足夠。」
「那麼,所謂不情之請所為為何?」
「這個嘛……」
乒乒──
對於薩卡萊聞笑追問,達斯維奇孩童般皮皮一笑過,先是拿起了杯盤飲茶。
「我魔法學會自察覺了魔導覺醒,便致力於調查其背後成因。可這近一年半以來,舉凡吉魯德隆發生的怪事,樹海的變化,市面上甚至還出現了無法毀壞的金幣……」
話此,達斯維奇又故意喝起茶來眉皺,製造了插嘴的餘地。
「噢,想與我們交換已知嗎。只是這等行事罷了,有必要勞煩旋名親自動身前來?」
「就是這裡,這裡?!?/div>
他又刻意停頓了一下,低頭樣似思省。
「就容我單刀直入問了。徼下親自於法拉崗海姆任命的勇者,他在世界上打轉究竟為了尋找什麼?」
薩卡萊與愛拉米拉聞問默默互瞥一眼。
「就像旋名您所言,勇者乃獨立直屬於徼下,與主教所領的三大部門及我司教體系互不隸屬,我們也很難得知勇者的『全貌』呢!」
愛拉米拉這樣回答的時候,有那麼一瞬目不在此,若有似無地情色一笑,那個笑容看在達斯維奇眼中不像是在說謊或戲言調引,難解她笑中的含意??墒牵驮挶砻嬗^來沒啥毛病。
她所言及的三大部門、司教體系,乃六神教會今聖城所在──教廷的內部結構。結構體系有三,皆只對教皇本人負責,不接受國王或地方領主的指揮調度,並於體系之下另外粗分有六門附屬部會,分別為教理部、祭儀部、福音部、律政部、教育部、檔案部。
教理部為信仰並研究、定義教理之部門,是教會內含之本質。
祭儀部乃負責祭典、禮儀、聖戰之部門,為教會表現之形式。
福音部主責傳教,及與訊息傳播相關之聯絡、出使、接訪、抹除等外交事務。
以上三部歸於司教體系,由六神司教領導。
律政部職掌教法、審判、人事、財政、總務等教會本身之營運。
教育部係擔當對內人事培養,對外教育普羅大眾的部門。
檔案部管理歷史、文化、魔法等文本或任何樣態的紀錄。
以上三部歸於主教體系,由奉常主教指導。
最後便是勇者體系,下無所屬部會,僅為教會最高戰力。
「說得沒錯。歷代勇者的主要工作就是替代我司教們在外有所不足的部份,協助民眾,斬妖除魔,這部份旋名應該也清楚才是?!?/div>
一旁的青年女子聽了薩卡萊說,便想起了關於歷代勇者斬妖除魔的傳說。其中最有名的,是大概在三百五十年前,當代勇者斬殺了盤據寧靜之海的海龍之首,突破了經年難以與西方群島交流之封鎖,再次開啟了如同〈世界探索札記〉所紀錄的大航海時代,促成了北方文德克賽大陸與南方的奧崔斯大陸至今仍得以經西方群島頻繁交流。
「所以關於你的提問,我等實在……嗯,等一等……」
薩卡萊的手掌一推,貌似想起了什麼。
「我想起來了。」
他開始和達斯維奇說起,約半年前埃鐸斯塔遣使來報過後,當日自己在禮拜堂偶然遇見了面會完教皇正要離開的勇者,並從勇者之親口得知他接下來打算將遠行之去處。
「……?!?/div>
「說是要前往世界的盡頭?!?/div>
「蛤?」
屏息以待的達斯維奇不由得失禮脫口,只差口中無茶。且不僅止於他一人,薩卡萊對坐的愛拉米達及鄰坐的弗倫皆顯訝異模樣,然後是與會的魔導士們窸窸窣窣。
「您說的是真的嗎?我第一次聽見吔?!?/div>
「嗯,千真萬確?!?/div>
「真是的,怎麼會是薩卡萊大人,人家也想見見夏諾的說?!?/div>
「就說了是偶然?!?/div>
兩名司教對話之時,達斯維奇察覺了鄰坐面色有異,然尚不待開口詢問,弗倫即自個兒嘆起氣來。
「唉── 我也是第一次聽見,徼下竟然什麼都沒跟我說?!?/div>
眾人目光自然聚焦於他。又所埋怨者不是他者而是教皇,愛拉米拉的眼神略顯不滿。
「再說去到世界盡頭什麼的,不過就是真假難辨的故事罷了。姑且不論能否抵達,光是期間所需花費,嗯……想就頭痛?!?/div>
「啊哈哈,教會布施天下,植愛生根,肯定會有不少收穫恩惠後回來添金寄付之人,貨錢財物理應不會短缺才是?!?/div>
「快別說笑了,旋名。你來的時候也看見了神殿佔地外的那些無處可歸之人吧,光是救濟他們,經營教會本身,就已經殫精竭慮了?!?/div>
場面一度尷尬。可弗倫也非白目,馬上就自己打了圓場。
「抱歉,提了不相干的話題?!?/div>
「不不,同為組織管理者,你的心境我也切身體會,呵呵呵呵?!?/div>
會話離題當下,一旁的青年女子仍盡可能不被察覺地,不斷觀察著司教主教們。自從弗倫抱怨過後,愛拉米拉便一直顯露著慍於心頭的模樣,即使她有意修飾神色,仍沒逃過記憶力超群的女子眼識。
達斯維奇本以為己問遭司教巧妙避開了重點,孰料薩卡萊卻給了個從沒想過的答案。但,也就是個答案而無再多內容。其後,了無重點一陣閒談過,作為無禮詰問之陪,旋名實有備來項特別的情報。
「盧絲華姿,拿那個來?!?/div>
青年女子聞話從椅上站起,先是原地在懷中取出了一團布料,令布料已然在司教主教們的視線當中,才捧布走向最近的達斯維奇。
達斯維奇接過布料,還原其形,先是拉開了封口對折,再攤平了角錐狀捲,即可辨別是一塊手帕大小並對折兩次後的布料。他將布料放置桌面,快手掀了開攤平,布央所乘,為石子兩粒,一藍一白。
「各位請看,這是我從舊友手中獲得的部份。據說,此即吉魯德隆的巨大怪物之構成材質。」
司教主教皆眼觀手碰,搓轉指中。而盧絲華姿自然也不單單只是東西拿來,拿來東西自然可以就近觀察司教主教。
「這個,該不會……」
薩卡萊於指尖輕捏藍石,似有見地。
「該不會,和聖劍是同樣的東西……」
「可是色澤差異也大,或許還是有所不同吧?」
「居然兩位司教與我所見略同,那能不能就今天機會,告訴我此材質究竟是什麼?」
「嗯……」
此問一出,薩卡萊頓時眉頭深鎖,愛拉米拉則無過多表情。
「這件事,我自覺並非能對外人所道之事?!?/div>
「誠然,可以理解?!?/div>
「不過事實上,我個人對此物亦是無知?!?/div>
語畢,他看了看另外兩人。愛拉米拉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弗倫頷首表示同樣不知道。
「是嗎。」
達斯維奇隨細聲側眼,盧絲華姿收到,立自達斯維奇的座位身旁步近桌邊,著手回收布上兩粒石子。收畢躬身一禮,離開回座。期間薩卡萊也無保留似地,說起了關於聖劍歸持之情形。
歷代以來,聖劍皆由教皇親身授予選定之勇者,並且由選定之勇者親身歸建於教皇,是故,同為體系之一而互不隸屬的司教及主教多半也難以得知聖劍之詳細,亦無權追問。對此,薩卡萊亦不諱言歷來有不少教會中人皆曾抱有濃厚興趣,然而即使查遍整個檔案部,也只留下了多數的查訪痕跡,不曾發現有任何冊載錄記。
「嗯,和我埃鐸斯塔相同,發現至今仍查無相關記載……」
此外,勇者貴為教會最高戰力,儘管成天在外,時有接戰,亦無有紀錄授予歸建曾誤而需求其他體系介入之情,因此連可供從旁推敲的流言蜚語也無。最後,即使曾經有教會中人直接詢問,據說也只遭教皇口頭問責而無告知,故也無人敢問。
「唔,此等至事嗎……」
「我也曾經當面問過夏諾呢,不過被他輕慢忽悠掉了?!?/div>
愛拉米拉像個小女孩般嘟起了說嘴。
「這裡不如──」
眾人看向弗倫。
「由旋名親自向徼下徵問,如何?」
「等、等一下,弗倫主教你──」
「好好,是否悉知以告,徼下必親身定奪而不是妳。還是說,旋名客來不得見徼下一面?」
「……?!?/div>
「哈哈哈,這提案不錯?!?/div>
「薩卡萊大人,怎麼連您也……」
「別動氣,弗倫所言甚是。何況,就我個人而言也想知道呢!」
「……我不管了?!?/div>
在達斯維奇見場面如是,正想說些什麼的時候,身後遠處,與壁爐同在會客廳之寬的那道門被人推開了。
咚──咿扣扣扣扣──
見推門者入,兩名位坐深處而得別首直面的司教立即起身,主教與旋名則僅止回頭確認。
入內者乃隨侍教皇之神官。
神官之後,來者何人自不必說,主教與旋名這才離座起身。
白袍高冠,冠高見有人顱雙疊,並自頭戴接處灑布延披垂,垂披肩下身後仿似長髮灑落。袍緣冠邊皆由黑色絨布咬合夾縫,縫夾上層再以金綢銜之,令潔白之輪廓彰顯黑邊金爍,爍金黑邊更於高冠正面額上揚起浪花,花開浪掏出八邊長方切割的寶石綠碩。
掛後頸自兩肩前垂,如不纏頸之圍巾而墜的布條,係以紫布為底疊合黑布為面,紫邊黑面上再寫以金色刺繡,繡形如藤蔓草文。色澤彷若聖劍的暗金權杖之首角牙四座,座牙抓握拳大的翠綠寶珠,由兩位隨侍神官之一──跟隨身後而非推門那位代為持握。
「徼下,埃鐸斯塔的達斯維奇.馬瑟漢久疏問候?!?/div>
「呵哈哈哈,記得記得,做什麼拘謹嚴肅,坐下、坐下?!?/div>
雖言要坐,但本人還站著,四人也就站著,連帶兩列與會者也都直身離座。與會者眾,中不乏初面教皇者,各個宛如鄉下人進城見了王上呆愣,或因徼下更勝旋名威壓,或者散發予眾的莊嚴肅穆,或見知性羽化的智慧象徵,或其高風亮節的錚鏦清鑠。
「啊,抱歉,替我取張椅來?!?/div>
「是?!?/div>
空手的那隨侍神官不見任何預知及揣測上意,純粹待徼下言畢方聽令而去。當從兩列無人之位取椅回來時,四人也紛紛移位,讓神官置椅於達斯維奇與弗倫之間,呈五座圍桌。
就座之前,教皇側目來客一眼。
「和上次見時不同,又長大了呢,達斯維奇?!?/div>
「什麼,只是又老了而已?!?/div>
「是嗎。」
語帶寂寞似地坐下後,四人也才追坐,兩列更零星紛落於座。
「此行為何事前來?」
深邃的雙眼直盯達斯維奇詢問,炯炯有神。
「方才與諸位論過,有疑問深知無禮,仍欲獲答於徼下?!?/div>
教皇橫掃看了三人。先是愛拉米拉緊張坐正,薩卡萊傻笑,弗倫眼神游移別去,終又右向返回達斯維奇。
「嗯,說?!?/div>
達斯維奇直問聖劍之事。
深邃的雙眼直盯其目,炯炯有神。
──雄鷹之月 三十一日
梅路撒溫 薩鐵克諾羅亞城 東北城門外──
盡頭的探索者往河港方向吵吵鬧鬧地離開了。
遠望著他們吵吵鬧鬧的樣子,努爾哈曼笑容間眼光一轉,此時此刻所流露出的情感,身旁的戴英斯洛夫側眼盡收。
兩人才剛回頭,便見城門內長廊裡跑出一人。
「陛、陛下,有事稟報?!?/div>
「說?!?/div>
「給歐巴利翁已有動作,在我國西南邊境聚集了大量軍隊?!?/div>
「哦?理由呢?」
「據前去釐清的使者回報,給歐巴利翁說明只是演習而已。」
聽了稟報,皇帝意味深長地笑了。
「教會的動向如何?」
如此一問,報人左顧右盼後,身近皇帝細語,言梅路撒溫各地的關口及大神殿周遭之配置皆正常匯報,當前尚不見六神司教集聚,僅偶有來去,依舊多時在外。另自弗倫主教亦無消息傳來,似乎想繼續保持沉默,報人認為不應主動催促以免打草驚蛇。
聽了報告,努爾哈曼也面色凝重,她之所以會警戒教會,是由於先前曾獲得一件無法預料的情報。該情報內指出,鄰皇帝領北側的「莫爾戈」伯爵領領內北部,有座人口不到半百的小村莊,村莊因為處於森林中,交通不便,加上青壯外移導致人口固定老化,基本上連村民們都能預見村子未來即將消失,這般小村莊自然連教堂也沒有。
然而,近幾年間,教會竟接連派員前往該村,在村中建立了簡易的木頭教堂以事村眾。倘若僅止於此,那也稱得上美事一樁,但實情似乎有所隱藏,情報重點落在教會似乎協同了部份村民,在村中默默構築圖騰法陣,並抄出了陣中的符號部份,為皇家魔導士也未知。
魔導士們從未知的符號中盡力拆解出了端倪。
情報中最後表示,會有此發現並非任何意圖,純粹就是一連串的偶然間接所致,若否,恐怕極難攜出。至於為什麼困難並無著墨,甚至連皇帝也查不出情報究竟源自何處,只查知構成情報內容的諸多事件自然地散落在市井民間,若非這則情報,恐無人將之串起。
教會究竟想要做什麼?又為什麼在那個村莊?那個村莊,那個地方有著什麼嗎?幾經查證,就是普通村莊,這也令努爾哈曼心中百思不得其解。然突兀一日忽有念頭,或許不是村莊或該地有著什麼,而是該地恰巧有個村莊。此念心頭,沒來由竟覺毛骨悚然。
「繼續盯著,不要遺漏?!?/div>
報人頷首。
皇帝與報人相談之際,戴英斯洛夫可謂愁容。跟在了兩人身後的他眼見皇帝背影,神色黯淡自傷。
再次行經四叉圓環,圓環裡可見方柱臺上雕像一座。
雕像可見刻乃一名人類,身著長袍包覆肩下全身,長袍皺摺飄動栩栩如生,惟就動作身形雌雄難認,容貌亦為所戴面具覆掩上半,下半口鼻則遭面具出突下彎的鳥喙造型所遮。
方柱臺座上銘刻:
偉大詩歌中的英雄 原初的魔導士 洛克菲勒
──勞倫斯帝國 給歐巴利翁 國境邊界線──
距離邊界不遠,走馬不必半天,拒馬圍起了複數營地,營地裡大大小小眾多營帳錯置林立。
地圖上,若將梅路撒溫所在的皇帝領簡單視為一個方塊,方塊的左下方,即西南方,會有兩個約過皇帝領三分之一不到二分之一大的方塊橫向接續往西。直連皇帝領之西南者為「捷赫明克」男爵領,連接於捷赫明克男爵領之西者為「卡羅拉伊特」伯爵領。
又皇帝領之西北,捷赫明克與卡羅拉伊特之北方,一個約莫等大於皇帝領的方塊同時與三者接續,是謂施萊恩伯爵領。施萊恩領內有東達達姆河自西北流向東南,而領地之西,位於河流與領地邊界線的交會點之外則有一城市相鄰,其名夏夏亞。
此外,捷赫明克與卡羅拉伊特之南方,還有一塊四邊形,大於皇帝領而不足兩倍,輪廓走勢呈西北向東南,是為「賽納」子爵領。
施萊恩領、卡羅拉伊特領以及賽納領,由北至南,直接與帝國西南的給歐巴利翁相連,賽納領更是與給歐巴利翁邦聯當中居主導地位的國家迦拉戈亞連有蜿蜒連綿的國境邊界線──凱狄沃防線。
防線以西,一名兵士急走,走至偌大篷帳,帳門並無垂放,裡外可以直視,只遭門衛放下了長槍叉守。
「巴留特將軍,報告!」
「進來?!?/div>
交叉攔阻來人的長槍收回門之兩側平行,兵士入帳。
「將軍,帝國的賽納子爵領來使,希望與您一見?!?/div>
「人數?」
「四從一領,共五人兵騎,當前不見埋伏。」
巴留特雙眉上挑,暗想大概是抱著送死的覺悟前來。由於他表情時常僵固少變,看起來反像似拉下了髻尾腰高的後梳長髮髮線。
「帶過來。」
「是。」
不久,帳外見一名帝國下官衣裝的男人,置四名隨從於門外獨自尾隨著領路兵士入帳。入後,該名帝國下官自我介紹過,呈交一紙紅緞為繫的紙捲,言是賽納子爵親書。
紙捲由巴留特身前橫桌旁所站副官代收,收後他不敢大意,遠桌邊與將軍取距,方謹慎拆繫開紙以觀察兩面,此舉是為防範可能遭魔法暗算。查確認是普通書信,後才交紙至將軍手上。
巴留特速速瀏覽了信紙,無驚無奇,就是證來者身份之書,遂放眼該來使身上。瞧其相貌堂堂白淨,不似勞碌之人,又想入門至今行為措舉,亦難言是貴族子弟,怕只有衣裝及所呈親書貨真價實。
「你來見我的目的是?」
「是。賽納子爵代表我勞倫斯帝國,欲詢問巴留特將軍陸續駐紮軍隊於防線旁,所為為何?!?/div>
「不為何。國防安全,演武練兵罷了。」
斬釘截鐵的回覆,聽在來使耳中等同沒說。本想勸說協議是否能鳴金收兵,畢竟給歐巴利翁邦聯遼闊,未必只能在此練兵,然而就在來使正想開口追話之際,巴留特搶了發話先堵其嘴。
「你就回去和賽納子爵這樣說便是?!?/div>
來使皺了皺眉,但也明白對方沒有多說的意思??紤]到己方所知的巴留特乃耿直快意之人,既已明表意向,倘若繼續死纏爛打,難保適得其反,遂致禮後隨領路兵士離帳而去。
彼離帳後腳一收,桌旁副官立即開口。
「要派人收拾嗎?」
「不必,時機未到。你去待在來使身邊,到護送他們過防線。」
副官聞令沒有猶疑,默契領會了巴留特旨意。
「等等。」
還是巴留特示手阻止了俐落正要離去的副官,從置於桌旁地上的桶中抽了出一事先備好的紙捲,解繫繩攤平桌面,大致看上一看,添筆數劃後簽名上印,再捲紙繫繩交予。
「名字幫你空下來了,有必要的話自己填,就地處置。務必避開任何謀陷,把他們好好送過防線?!?/div>
副官允諾離去。
勞倫斯王國內戰當初,鄰國迦拉戈亞便不斷伺機而動,望有機會侵攻王國西南,擴張領土之餘又可逼近國王領地。迦拉戈亞有數多的商行巨擘也因為瓦倫汀王室暗地於背後推波助瀾,靠山穩固,藉機東進帝國西南發起了戰爭財,確實地促進了王國主要通貨──邁爾銀幣的流出,令瓦倫汀一時自覺勝券在握。
然而,時間流逝,事與願違。王國即使長年內戰,處於貴族們圍剿國王的狀態,市面上邁爾銀幣的成色品質卻沒有顯著降低。這意味貴族們無法從國王手中削減邁爾銀幣的信用,且非但沒降低,王國內保王派更是難以想像地團結一致,招兵買馬不見手軟,彷彿、彷彿就像是掌握了點石成銀的魔術那般,令人產生用之不竭的錯覺。
這太不合理。
依照瓦倫汀王室看來,帝國的前任國王凡俗平庸,不可能有如此豐富藏銀,其死後多數貴族立刻生變即是最好的證據,且當時後繼者不過是個未成年的小丫頭,內戰始發的三年間更被弄到無法繼位,怎麼想都不會演變至對勞倫斯王室有利的局面──
說來,內戰開始後一年左右,先王所啟用的寵臣,賢者大人為勞倫斯王國帶來了精確時間。
此後,人們知時間不須晝觀日影夜觀星,只需讀懂指針排列。
能實質掌握手中的精確時間,可為戰局帶來多少的變化及多少的優勢本無須多言,瓦倫汀剛從商人的口中得知時,不免難以置信。古來所謂鍊金術者,不過是無法實現魔法之人覬覦知識,而刻意將魔法學科去魔法化所得的殘餘,不料竟能造出如此精密劃時之器。
瓦倫汀當機立斷,暗中抽線牽動迦拉戈亞的商人,甚至連動了勞倫斯的商人,在內戰中普及了原由勞倫斯王國的坎達洛克侯爵家主資之巴洛瓦商行所獨占的這項發明,此舉使得在賢者大人努力下取回了數個月優勢的保王派再度陷入了不利與膠著。
正值保王派不利之秋,一向不願多管世事的埃鐸斯塔,因其所在位置而與貴族派之首杜姆奇德公爵私交甚好,大量傳聞塔的魔導士們有意協助。另一方面,這樣的傳聞流入了教會耳中,向來保持中立勸和的教會,則因選定了梅路撒溫成為新的聖城且大神殿即將落成,擔心保王派若倒臺將影響教廷遷徙,故先於埃鐸斯塔倒向了保王派。
教皇勒令下,司教體系所屬的六大神殿騎士團遣其中三支──命運騎士團、變幻騎士團、界世騎士團加入了保王軍。
神殿騎士不同於一般王軍或貴族麾下騎士。一般騎士除了騎士團的首席與其位近者外,普通不會魔法的人經過考核也能加入,甚至只要體術勇武智謀過人,躍居騎士團之高位也並非永遠不可能。
然而,即便一般騎士的文武之質平均好過參差不齊的冒險者,神殿騎士則更是在此之上以質為重,就算是守站於門口兩側的傢伙,也必是能實現魔法之人。此外,拜信仰所致,神殿騎士團不會因為選入的條件嚴苛,就輕忽怠慢了同於一般騎士的知讀或戰技等等訓練,可謂上至首席下至守門,盡皆文、武、魔三道之精英。
想當然爾,這樣集合騎士中的騎士,精英中的精英之團體有大半出手幫助了保王派系,兩派之間戰力增減不言而喻。更加上教會長年布施濟貧為民之所向,很快地無論戰場之角力或輿論諸民情,王國國內風向自此明顯倒向了保王派系,不再回頭地。
翌年,尚未成年的努爾哈曼.勞倫斯即位,成為了女王。
話雖如此,女王年輕即位,可見得貴族不滿其周遭煽動諂媚,因而戰事並沒有就此停歇,貴族派如獲埃鐸斯塔加勢,仍可以一戰。孰料一等就等了將近兩年,無獲加勢,貴族敗勢底定,南方多數遭王軍殲滅清算,以致王國南方的領地幾盡分歸於保王派貴族手裡。
不過,埃鐸斯塔雖無參戰,卻仍以其勢力於戰後保住了貴族派之首杜姆奇德公的領地。又戰時該領內幾無戰事,多邊界紛爭零星,是故戰後位於杜姆奇德公爵領周遭及其以北的貴族派系皆得以殘存。
內戰終結,努爾哈曼稱帝。
同年,賢者大人建言貨幣改制。
──帝國勇者出海同年 見魚之月 二十一日──
奈普札羅.瓦倫汀接獲凱狄沃防線駐軍將領巴留特傳令來報,報昨日帝國遣使來問一事與當下之應對供參。
努爾哈曼稱帝以後,勞倫斯帝國無論軍事、經濟、文化,拜所謂賢者大人之輔佐皆有大幅進展,本來之於迦拉戈亞就已不是容易應付的對手,又單從結果看來於其內戰時也沒佔得太多便宜??v然給歐巴利翁邦聯土地大過帝國,但終究是邦聯混軍,要從「凱狄沃大平原」直接打入帝國絕非良策,更甚被倒打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如就北面戰線──給歐巴利翁與帝國施萊恩領及卡羅拉伊特領的接壤處進軍,亦會遭遇來自戰爭目標外的重重困難。
首先,東達達姆河發源於給歐巴利翁以北的達達姆溪谷,一路向東南穿過晨霧樹海,流經夏夏亞東面,最終於梅路撒溫以東──薩多亞河彎──迴轉改向西行。西行依序經捷赫明克及卡羅拉伊特領後流出帝國的地點,是稱為「加拔連隘口」的谷地。駐守加拔連隘口的帝國軍居高臨下,易守難攻,加上戰爭時必定會互相封鎖商船往返,商路遭到截斷則必然會影響大陸西岸多數國家之經濟。
尤其位於給歐巴利翁西邊的臨海大國「卡巴羅薩王國」。
東達達姆河在流出了加拔連隘口進入給歐巴利翁之後,將依序流經迦拉戈亞以北的三個邦聯國。其中,在流入了第三個國家時,自該國正北方會有來自達達姆溪谷的「南達達姆河」南下,東達達姆河將匯入南下轉西的南達達姆河中,以降南達達姆河西走,再又經過了一個邦聯國家後,即流出給歐巴利翁進入西面臨海的卡巴羅薩王國。
卡巴羅薩王國非常依賴東達達姆河接續南達達姆河這段東西橫跨大陸的河段──「南橫水路」,以利其運回自西方群島的貨物能夠東送給歐巴利翁之內部,最後終於帝國。
此外,卡巴羅薩王國在奧崔斯大陸西岸來說屬於距離西方群島較遠的國家,雖有港口,但難直航出海,絕大多數與西方群島的貿易線皆得先沿海岸北上至穆勒共和國的港都庫佩亨,方使得進出,令穆勒共和國成了西方群島舶來品要到大陸南半國家之前的集散地。由於集散地境內有北達達姆河自東南向西北流過,能直接藉北達達姆河貨運至達達姆溪谷,再陸路橫越溪谷,轉東達達姆河水運到夏夏亞不必行經給歐巴利翁,導致卡巴羅薩王國自西方群島運回的貨物應此「北橫商路」之存在多半具走純粹水路優於夾走陸路之特性。
如建築用的沈重原材,海外輸入的瓷器,或兵備武具之類,特別是要大量運到某地而不打算中途拆售之物資,而大量物資最主要的交易對象,自當是深居內陸又望大量獲得海外商品的帝國了。倘若南橫水路因戰事遭截,邦聯勢必得收來自卡巴羅薩王國的壓力,一個不好難保不會受兩面夾擊,此乃北面戰線所須面對的第一個大難題。
另一個難題,也因加拔連隘口易守難攻,攻入點想定得北移至卡羅拉伊特領的西北甚至北至邦聯與施萊恩領之交,這意味著接近夏夏亞的南邊,也意味了非常近於晨霧樹海。樹海霧散以後,拉.蒂雅曾出使周遭各國用以探聽情勢並求取和平,倘若給歐巴利翁主動在兩者的近處大起干戈,難言拉.蒂雅或夏夏亞不會倒向帝國。
夏夏亞只是一個城市國家,對外兵力不大還算好說,拉.蒂雅可就難言是省油的燈了。
森精靈,或者說受肉精靈這個種族和人類不同,其能夠實現魔法之人反過來佔有大多數,只有極端少數無能。雖然這不代表著他們個個都是魔法天才,但壽命大於人類數倍這點,常令森精靈的魔法造詣技壓人類,與帝國開戰還得同時與之為敵只有自滅而已。
那麼,除了設法利用賽納子爵與帝國中央可能會有的矛盾外,開戰的最佳地點果然就只剩下──
「陛下,這是您要的資料?!?/div>
砰──
奈普札羅的側近艾特手捧一疊文書資料過來,直接放在了他夥同數名將領正在兵推的不大圓桌上。奈普札羅隨手取來了堆疊於最上方的一冊,那並非裝訂完好的書本,而僅僅是打洞後以細繩穿繫所成的相關文書集結,表紙上寫著〈破碎臺地起源的新興宗教報告〉。
「這全都是?」
眼神指向高過掌長的堆疊,艾特頷首。
「全都是威德遜公國在去年末會議以降所收集到的資訊。」
「那個女狐貍嗎…… 這數量,說不定會議當時就有了。」
艾特會心一笑。
「送來資料的使節大致先和我說了重點。其中重中之重,是已經掌握到這些異教徒的目標。」
「余還記得,會議時說是衝著帝國內部?」
「豈只內部,據說是衝著帝國三公之一──攝政王而去?!?/div>
聽艾特這一說,奈普札羅頓感疑惑,與會將領們亦左右議論。會議當初,威德遜女公說了異教徒是衝著帝國內部後,會議完奈普札羅及將領參謀等人即有議論,結果認為最大可能是衝著教會。理由是教會長年於奧崔斯大陸各地打壓異教信仰,其手段不必多說,又各國貴族信仰者眾,縱有不信者也不願與教會為敵,埋怨養恨順理成章。
「帝國攝政王……余不見脈絡,為什麼?」
艾特搖了搖頭。
「不知道。來使僅言此乃出自複數教徒親口的情報,或許答案就藏在這些文書之內也說不定?!?/div>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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