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辰過去,柔竹已經處理完泠花今日所摘的藥草,近屋看到她還在努力吃菜……無奈之下靠近,正要拉走一盤菜,跟在後方的泠風冷冷一句:「您就繼續寵,讓師姐只吃肉,看多久才能習慣菜味。」
「至少有進步了。」柔竹看一眼:「剩半盤呢。」
「那是重點嗎?」泠風面有難色;泠花縮縮脖子:「我會吃光……」
「說到做到,我真不想辟穀卻得吃東西。師尊,東西都弄好了,弟子先告退,請您好好歇息。」
「去吧。」
泠風走得瀟灑,泠花繼續一臉痛苦地吃著。柔竹小聲問:「不然師尊幫妳加熱,煮爛些?」
泠花點頭,趕緊把菜都弄到一碗推過去,柔竹收走之後確實加熱了,雖然也加了不少東西進去;泠花看著已經煮到像稀飯的菜端回來,雖然味道還是討厭,不過至少能一口氣喝光。
雖然第一口嚐起來不太對,但是她乖乖喝完,正要說自己不舒服時,心臟突然抽痛,泠花欲言又止,身體不受控制地向旁傾,尾巴胡亂揮舞。柔竹沒讓她摔到地上,順利將人接入懷中,輕輕地拍背安撫,直到泠花抽搐的情況漸漸平緩,尾巴也冷靜下來。
毫不意外又是一片狼藉,柔竹不得不承認,泠花的尾巴恐怕比拳頭還有力氣。
「嘔──」
泠花吐了,吐出來一坨又一坨黑血,還混了尚未消化完的生雞肉。柔竹讓她漱口後喝了碗湯藥,泠花不受控制地又抽搐一下、呼吸突然急促,不過很快平緩下來,緊繃的面孔也漸漸放鬆,氣色稍微好轉。
柔竹讓她靠著牆歇息,獨自清理好這些將泠花抱起,帶往寢室。
燒了熱水塞入藥草,脫下泠花的衣服、掐訣打在她背上,待人臉色好轉才收手。柔竹將毛巾泡入已經冷卻的藥草水,細心地替泠花擦拭身軀,還不忘拿梳子幫那條大大的白尾巴梳毛,待一切完成,才替她換上乾淨的內袍,抱上床踏、放下帷幔,回頭點燃寢室裡的香草,挑燈書寫紀錄。
泠花恢復意識時,已經回到自己的屋裡。
她只對昨晚有模糊的印象,但是聞到身上淡淡的藥味,心頭一暖,看到桌上有三種藥包,旁邊寫了張紙,毫不意外是師尊留下的。她拿起來一看,乖乖依照命令煮一壺熱水後把藥包泡進去,看著水從清澈轉為綠汁,飄逸出不好聞的苦味,將藥包取出後,一飲而盡。
胃開始絞痛了。
泠花接著泡第二種,看一看茶水差不多顏色,只是聞起來較為刺鼻。她喝一口反胃,逼自己噎下沒多久開始流鼻血,整壺喝掉鼻血流而不止,等終於止住時,她有些頭昏腦脹,看到桌上的紙想起在做什麼,立刻又泡第三種,這次喝起來溫順沒有反應。
眼見沒有筆,又怕自己忘記,泠花直接用自己流的鼻血圈第三種,隨後穿好衣袍、背起採藥簍往藥園去。雖然路上會遇到人,他們看到自己總會突然安靜,並且竊竊私語幾句,因為都不是好聽的話,泠花也沒去注意。
這段時間師尊肯定在陪師妹練劍,她認真地拔掉藥園的雜草,順便摘了幾株交待的回去,進到屋裡就看到師尊皺眉盯著自己用鼻血圈起來的那張紙。
「師尊。」
「真無不適?」
「嗯,您看,弟子還有體力摘藥呢!」
柔竹頷首,拉起她的一條手臂拿藥匕割下去,劃出一道傷口。泠花鼻子一吸,手臂開始流血,看著血被擠出來,痛感也逐漸回來。
「疼……」
柔竹放開手時,泠花覺得手臂的不適蔓延到全身,很難受。
「現在哪些地方疼?」
「跟平常一樣,不過今天最疼的是胸口。」
「嗯……」柔竹起身,小心翼翼地抱抱她:「抱歉,為師得這麼做。」
「沒關係,弟子自願的。」泠花的笑容溫暖,雖然很不舒服,可是靠在師尊懷裡,就沒有如此難受了;柔竹看著她背回來的藥草五味雜陳,這孩子明知都是毒藥,卻還是一次又一次完成自己的任務,從不耽擱。
柔竹離開後,泠花本想打掃屋子,畢竟門口地上還有昨日留下的泥土。
可是當她拿著掃把站到門邊時,突然腳軟跌倒了,頭還撞到門扉。泠花摸一下流血了,她想起身,下半身卻沒知覺,只好努力將身體翻到正面,覺得頭暈目眩,今日真的失血太多。
摸摸胸口掏出木笛,使勁力氣一吹──有沒有聲音她不知道,但是在吹完之後,師尊就出現了。
「泠花!」
「頭暈,想吐。」
柔竹將她抱起時,泠風也來了,看到這場面皺眉,雖然泠花覺得師妹見到自己總是沒有笑過。
泠花軟軟地靠著牆坐著,似乎是姿勢舒服了,泠風看過去時,有條白色毛茸茸尾巴一直晃,忍不住道:「您是在掃地嗎?」
「對了……我想掃門口……」
泠風轉身就走了,不過到門口拎起掃把,明明昨日自己掃得很乾淨,但她彷彿有潔癖似的,還是覺得髒想掃一次;柔竹看小弟子氣噗噗地揮舞掃把,看回大弟子拍拍她的腿:「泠花,尾巴停下吧,都髒了。」
她「嗯」一聲,尾巴還真的慢慢停下來。
泠花抖了抖身子,才發現師尊正在搓揉她的狐貍耳朵,雖然只有幾下就放手了,泠花感覺意識被拉長──聽到的東西就像兒時落入水裡的咕嚕聲,直到嘴裡有血味,才稍微恢復精神。
「貧血……大意……死她……」
泠花手指動動,搓揉鼻子,喉嚨裡的血腥味甘甜。感知頓時恢復正常,她把耳朵跟尾巴都收回去,仔細看屋裡又剩自己一個,桌上只有紙條跟木笛,還有一碗散發苦味已經涼掉的湯藥。
一飲而盡,果不其然又開始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