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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人笠妮──換來的溫柔6~10(未完結(jié))

月華影 | 2024-06-22 14:01:24 | 巴幣 0 | 人氣 72


六 殘忍的溫柔
「妳這是做什麼啊!」韓吉趕忙上前查看阿妮的狀況,確認沒有生命危險後才抬頭斥責三笠,「我們根本不知道再生的極限在哪裡,更別說她能承受的限度!這麼做如果整死了妳能負責嗎?我們無法負擔失去她的損失!下次別做這麼過分聽到?jīng)]有!」
 
三笠看了倒在地上的血人一眼後凝視韓吉焦急憤怒的眼,沉默幾秒後才開口:「沒有詢問她的極限是我的疏失,很抱歉。」
 
「嘖!」不得已,韓吉走出牢房扯下走道上調(diào)查兵團的旗幟將阿妮小心包覆起來,「房間在左邊走道盡頭,藏好她,別讓他們看到她的樣子。」
 
「他們?」
 
「你們104期的同伴,團長指名其中一個監(jiān)護小隊由他們擔任……待會兒他們會來清掃這裡,快走吧,晚上別亂來,讓她休息就行。」
 
三笠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沒再多問,含首致意後抱著還沒再生完畢的阿妮離去,韓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感到一陣惡寒,沒錯,之所以選擇三笠?阿克曼作為阿妮的看管人一大部分原因正是她的心理素質(zhì),加上兩人在訓(xùn)練兵時期就十分不對盤的情況來看,若在最能激起鬥爭意識的三笠面前阿妮都能服從,那麼其他人絕不是問題。
 
因此毫無疑問三笠是最佳人選,但韓吉怎麼也沒想到,不過是十五歲的女孩啊!竟然對於人類就能做到幾近虐殺般的管束而面不改色,過去自己面對的是巨人,所以在怎麼樣心裡是不會有太多罪惡感的,而阿妮雖然有巨人化的能力,要她把那女孩與巨人畫上等號實在不可能。
 
再怎麼說都是人類不是嗎?是會哭、會笑,會因為受到磨難而產(chǎn)生針對性情緒的,是有靈性和智慧的人類啊!對於一個人做到這種程度實在……無法去形容她的狠戾啊!
 
「哇啊啊!」康尼的驚叫聲把韓吉從思緒中拉回來,她轉(zhuǎn)頭一一點名。
 
讓、康尼、莎夏、阿爾敏、克里斯塔以及尤彌爾,已經(jīng)確定的六人小隊,她猜測團長如此派遣的目的是基於阿妮曾經(jīng)放過阿爾敏兩次,加上萊納他們離去前貝特霍爾格的獨白可以判斷,對於104期的夥伴阿妮無法下手,以此為前提這會是防止她攻擊兵團的良策。
 
「喂,不是吧……」讓看著從牢房內(nèi)一路沿流至門口滲出門縫的血水和裡面散落的肉塊臉色難看無比,「這些……都是阿妮的……」
 
「唔,是啊……」韓吉苦惱地壓著額頭,明知會是一個很容易被戳破的粗糙謊言卻還是說了:「好幾天累積下來的,清一清吧,我得去看看她的狀況。」
 
「開什麼玩笑啊……」韓吉離開後讓摀著鼻子進到牢房,沒幾秒就低罵起來:「血根本沒乾,肉塊也還在滲血,好幾天?真說得出來,就算她是女巨人這麼做也……」
 
「嗚噁……」
 
「喂!沒事吧?」尤彌爾拍著克里斯塔的背好緩解她反胃的感覺,「真受不了就出去吧,也不用這麼多人清理。」
 
當幾人開始清理混亂的牢房時,阿爾敏帶著克里斯塔離開,他轉(zhuǎn)頭看了韓吉離去的方向一眼,至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別做這麼過分聽到?jīng)]有!』
 
在被特殊安排的房間浴室裡聽著流水聲,低頭凝視半張著眼卻無法對焦的阿妮,三笠腦中不斷回響著韓吉的話。
 
她輕嘆一聲,「妳以為……我想嗎?」
 
就是因為身為對手對她太過了解,才明白不做到這種程度根本達不到兵團的要求,也因為了解,所以明白這麼做對阿妮來說才是輕鬆的。
 
沒錯,捕捉女巨人和從萊納他們手中追回艾倫時她十分氣憤,甚至有些失去理智,可他們說過的話她全記得,冷靜回想後也明白他們有他們的不得已,只是……彼此立場對等。
 
她記得那時阿妮根本沒敢與他們對視的模樣,開始決裂後的談話始終是側(cè)著頭的,她明白懷中的人沒有面對他們的勇氣,阿妮她……割捨不下曾有的夥伴情誼。
 
面對這樣的她,痛心呼喊著為什麼欺騙的做法反而會讓阿妮更痛苦,所以三笠不吝於扮演砍斷這份情誼的殘忍角色。
 
我知道妳一定認為我們恨透妳,那就順應(yīng)妳的期望吧,如果這樣能讓妳感到比較輕鬆,如果這樣能讓妳有面對我們的勇氣。
 
再說,這是兵團給的任務(wù),我……執(zhí)行,只是……
 
三笠疲累地將頭向後一仰,她能做到在執(zhí)行任務(wù)時冷血殘忍,但那無疑是令人緊繃的,到現(xiàn)在她可繃不下去,放鬆下來才發(fā)現(xiàn)這樣虐待阿妮對自己也是一種精神折磨。
 
折磨時顯露的是痛恨他們想把艾倫帶走的自己,現(xiàn)在這種休息時間則是可以理解卻又不得不和他們對立的自己。
 
這麼做,真累……所以還是聽韓吉分隊長的話好一點,否則有一天會因此瘋掉吧……
 
看著一旁流洩的水柱,她沒有起身試溫度的意思,突然間想到那次幫懷中獅子擦背的事,那時的她是隻小貓,那時的她們身旁還有一個米娜……
 
啊!米娜……
 
「只是……為什麼是你們……」
 
對夥伴的死,你們又是怎麼想的啊……
 
野獸的嗓音透著迷茫與疲憊,也只有不被別人看到時,平時剛冷的她才會脫下野獸的皮、士兵的面具,顯露出些許平凡人該有的煩惱模樣。
 
 
七 面對罪惡的少女
『你們在做什麼?』
 
看到萊納狠狠擒抱失控的貝特霍爾德時阿妮疑惑問了一句,過後不久,很快從對話中了解他們爭吵的問題點。
 
她的反應(yīng)是拉開萊納,在貝特霍爾德起身時狠狠掃腿,讓他空轉(zhuǎn)兩圈背部落地。
 
『為什麼阻止我?我要……』
 
『把牆堵回去。』阿妮冷聲接過他的話問道:『然後呢?』
 
『然……然後?』黑髮少年怔忪看著眼前毅然擋住去路的冷漠少女。
 
『是啊,然後呢?他們會活過來嗎?』她冷聲詢問:『堵回去,殺光進牆的巨人,算了,殺光所有巨人,殲滅猿之巨人,然後我們自殺,誰能活過來?』
 
少年們鐵青著臉看著平時極少說話,此時卻不惜多費唇舌提醒他們殘酷現(xiàn)實的少女。
 
少女不再看向兩人,轉(zhuǎn)身朝向羅賽之牆兀自說著:『給我們食物的多魯大叔能復(fù)活嗎?克利爾大哥?洛希阿姨?達各爺爺?他們誰能因此復(fù)活?』
 
三人陷入一陣死寂。
 
後來,還是她輕輕開口劃破沉默:『沒有人,再怎麼做他們都沒有任何一人會復(fù)活,所以……』
 
她轉(zhuǎn)回身,對上同伴因為罪惡感而動搖的臉龐,『不要有彌補的想法,貝特,我們什麼都彌補不了,如果受不了,就回去吧,回故鄉(xiāng)去。』
 
『妳在說什麼傻話啊?』萊納終於按耐不住反駁,『我們怎麼能空手回去?別開玩笑!』
 
『我沒說“我們”,我指的,是你們。』金髮少女眼中有著超越年齡的早熟與冷然,『受不了就回去,我會完成任務(wù)的。』
 
貝特霍爾德終於開口:『不、不可能!我們怎麼會丟下妳?妳一個人完成不了的!』
 
『所以就不去完成了嗎?我們已經(jīng)夠混蛋了,貝特。』阿妮走到他面前,凝視因為跌坐在地而難得矮上自己一點的超大型巨人,『如果死了這麼多人卻還半途放棄,那豈不是更混蛋?完成任務(wù),只有這樣那些人才沒有白殺,才沒有……白死。』
 
一席話過後,貝特霍爾德總算平復(fù)心情,三人坐在農(nóng)地旁仰望星空,萊納感嘆:『總覺得我們會不得好死啊!』
 
『我接受。』
 
『啊?』兩人望向今天一直語出驚人的阿妮。
 
她並沒有轉(zhuǎn)移視線,幽深的藍眸仍舊仰望星空,彷彿在盼望些什麼,『那不是理所當然的事嗎?所以不管被上天降下什麼懲罰我都接受,是我罪有應(yīng)得。』
 
我罪有應(yīng)得,所以……我……
 
「嗚……」
 
懷中人兒嗚咽一聲,三笠停止擦拭動作,抬起她的下巴,看到逐漸聚焦的雙眸後才又舀起溫水淋下,繼續(xù)擦拭血跡的動作。
 
「三……笠?」
 
「嗯。」
 
「是……夢嗎?」才剛回神的阿妮有些分不清夢境、回憶和現(xiàn)實的區(qū)別,野獸幫她擦澡嗎?夢裡才會出現(xiàn)的事吧?這種被溫柔對待的事……
 
「很可惜,是現(xiàn)實。」冷淡回應(yīng)後溫水又一次澆淋而下。
 
現(xiàn)實啊……
 
真不真實的現(xiàn)實……
 
腦袋有點渾沌的她還沒能想起來之前發(fā)生了什麼事。
 
「妳的極限在哪裡?」
 
「嗯?」
 
「再生的極限,我可不想不小心砍死妳。」
 
這樣的提問終於讓阿妮有點真實感,她整理有些混亂的思緒,斷斷續(xù)續(xù)說出自己也沒遇過的狀況。
 
「他們說我這種類型的……身體覺得不行時也會水晶化……可是只能封住傷口……賽羅這樣回來過,花了半個月才好……不能跑快悶死他了……」
 
三笠只能從她混亂的隻字片語中拼湊出所要的資訊。
 
「簡單來說,水晶不自主出現(xiàn)封住傷口就是了對吧?」
 
「呃……什麼?」
 
看著意識極度渙散的阿妮三笠無奈嘆息,抱著她踏入浴桶浸泡。
 
「啊……」阿妮輕叫一聲,使三笠以為她終於發(fā)現(xiàn)兩人是坦誠相見的,手上力道暗暗蓄集,準備應(yīng)付獅子的反咬。
 
可沒想到阿妮不但沒任何動作,反而問她:「我暈了?」
 
「嗯。」總算是想起來發(fā)生什麼事了。
 
「有反抗?」
 
「有。」
 
「……會……受懲罰?」
 
「明天再說,我沒心情。」
 
當她這麼問時,三笠並不想探究那一刻劃過胸口的情緒是什麼,只是覺得好像更累了。
 
「睡吧。」擦乾彼此的身軀後,三笠從身後擁著阿妮入睡,她的爪子覆在剛再生出來的小手上,「妳要習(xí)慣身後有威脅卻不能防禦,包括這種時候。」
 
懷中的人並沒有回應(yīng),早在離開浴室前她便已經(jīng)耗盡體力陷入深眠。
 
「已經(jīng)……這麼晚了嗎……」望向窗外高掛的明月三笠這才發(fā)覺,在牢房的管束比自己所以為的時間更長。
 
這晚,擁著獅子的野獸沒能成眠。
 
 
八 無須憐憫
「吃。」黑髮野獸看著眼前不願再多吃的阿妮以命令口氣冷聲說道。
 
但獅子不為所動。
 
一股氣惱湧上,三笠抓起只啃了一半的麵包硬塞到她口中,「我不介意妳戰(zhàn)術(shù)演示失敗被憲兵團抓走,但餓死人這種罪過我可擔不上,吃!」
 
從三笠口中知道中午前不會再進牢房後阿妮才拿起食物繼續(xù)進食,不算狼吞虎嚥,但也是以很快的速度掃蕩掉桌上的早餐,她這反常的模樣讓三笠感到疑惑,卻沒能讓野獸想到為何如此。
 
 
 
「特別護衛(wèi)隊,第一隊,隊長:讓,隊員:阿爾敏、莎夏、康尼、克里斯塔、尤彌爾。」
 
在兵長介紹隊員時阿妮始終低著頭,並不想與他們有所接觸,不想看到夥伴臉上的任何表情,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們。
 
「讓尤彌爾跟妳一起行動對我們來說是很大的風(fēng)險,不過,她已經(jīng)答應(yīng),只要妳有任何不當?shù)呐e動就會對妳出手,我們現(xiàn)在需要妳也答應(yīng)同樣的要求,否則後果妳應(yīng)該很清楚,阿妮。」
 
互相牽制嗎……
 
「我答應(yīng)。」她終於開口,抬起的眼眸黯淡無光,「只要尤彌爾失控,我會制止她。」
 
既然不知道要用什麼表情面對,那麼就不需要有表情。
 
於是,從見面到戰(zhàn)術(shù)講解阿妮始終沒有表露任何情緒,就算團長帶著艾倫前來時也一樣。
 
「艾倫同樣擁有巨人之力,妳必須訓(xùn)練他,讓他同樣能執(zhí)行妳的戰(zhàn)術(shù)。」這項要求被提及時她平淡答應(yīng),即使知道艾倫學(xué)會的同時恐怕就是自己的死期,阿妮仍舊沒有平靜以外的表現(xiàn)。
 
直到克里斯塔從身後擁抱她。
 
那是被團長要求的儀式,護衛(wèi)隊每名成員都必須碰觸她的後頸,以此證明她願意把後頸交給隊裡的每個人,於是阿妮跪坐在地,當每個人上前撫摸後頸時,她雙手緊抓膝蓋忍下保護的衝動。
 
最後的克里斯塔卻不是簡單的撫摸,而是彷彿原諒她一切罪過的寬容擁抱。
 
阿妮的表情終於出現(xiàn)劇烈變化,先是睜大雙眼詫異無比,而後變的扭曲,嬌小的身軀肌肉緊繃,忍耐著將要爆發(fā)的情緒。
 
「希斯塔莉亞,快離開!」尤彌爾上前拉扯女神,要她別再刺激這隻獅子,女神卻不願意,語帶哽咽說道:「對不起,阿妮,對不起……」
 
「咕!」獅子低吼一聲咬牙站起,卻馬上被野獸粗暴壓制在地。
 
被架開的克里斯塔驚訝凝視額頭抵著地板,身體和頸部肌肉卻不安分脈動的阿妮,在獅子面部的陰影下驚見一抹艷紅時四周拔刃聲四起,她被尤彌爾拉到一旁,看到所有人對阿妮刀劍相向的警備模樣。
 
當那抹紅又擴散一些時,阿妮不穩(wěn)的氣息和不安分的身軀才逐漸平靜,她抬頭看向克里斯塔,滿溢鮮血的嘴角扯開,以含糊卻又堅定無比的語氣說道:「收起妳的憐憫,克里斯塔,那種東西……不該用在人渣身上。」
 
在場的人,除了壓制她的三笠之外,全都看到藍眸中的堅毅倔強和自嘲,有著保有戰(zhàn)士尊嚴的驕傲,也有做為戰(zhàn)俘的認命。
 
這副神情足以讓人不自覺地放下手中的武器,團長和兵長對看一眼,從彼此的眼中明瞭,這個賭注是對的,女巨人阿妮?利昂納德──沒有親手割捨或傷害同伴的勇氣。
 
 
 
「夠了,克里斯塔。」利用前往練習(xí)場地的空檔,三笠刻意放慢腳步走到女神身旁給予警告:「妳這麼做只會讓她更痛苦,她不用我們這些敵人的憐憫。」
 
克里斯塔還沒出聲艾倫就先忍不住了,「難道像其他人那樣對她拳打腳踢才是對的嗎?她也曾經(jīng)是我們的同伴不是嗎?」就算明知她是給予調(diào)查兵團嚴重損傷的女巨人,他還是沒辦法對那個曾經(jīng)教導(dǎo)自己格鬥術(shù)的女孩提起恨意。
 
野獸看著阿妮背影的黑瞳變得更加深沉,一股難以察覺的壓抑氣場釋放出來,在場的人只有莎夏注意到她的變化,嚥下一口唾液流著冷汗微微的、微微的離這帶著怒意的野獸遠一些。
 
偏偏艾倫這粗線條的笨蛋沒發(fā)現(xiàn)微妙的氣場變化,還繼續(xù)火上澆油,「我昨天聽阿爾敏說了,喂,牢房裡那個該不是妳做的吧?三笠。」
 
嗚哇!
 
莎夏在心裡哀號。
 
好恐怖……好恐怖……你就不能少說點話嗎?
 
「沒錯。」野獸的回答看似理所當然又輕描淡寫,但散發(fā)出來的黑氣已經(jīng)把其他人震得不得不停下腳步。
 
只有艾倫不怕死地想教訓(xùn)她,「妳……嗚!」可惜還沒碰到野獸一根寒毛就被輕易絆倒在地。
 
「我實在搞不懂你,艾倫。」看著唯一的家人,野獸冷酷的目光中透出一絲無奈,「或者是你不了解阿妮?我們本來就是敵對的,沒有互相了解的必要,也沒有原諒和包容的必要,贈恨她、折磨她才是理所當然的。」
 
野獸的眼再度追向前方的獅子,停下的腳步再次邁開,不緊不慢,「憐憫對她根本是汙辱,她也說了不需要,如果你們做不到她想要的尊重,那麼我來做。」
 
沒錯,就算親手染上她的血也沒關(guān)係,只要她覺得他們應(yīng)該這樣對待的話,名為三笠?阿克曼的野獸之爪便會向她揮動。
 
只要妳覺得這麼做比較輕鬆,阿妮。
 
 
九 不被理解的野獸
「吶,阿妮。」在韓吉的要求下,沒有她在場管教就不能進行,因此在等待時三笠雖然覺得多嘴,但還是這麼問了:「我們互相贈恨是很正常的吧?」
 
垂首休息的阿妮動都沒動,只以疲累嗓音回應(yīng):「理所當然。」
 
「那為什麼我感覺不到妳的恨意?」
 
嬌小的身軀微微一顫,緩緩抬頭對上野獸探究的眼,她別開視線回應(yīng):「我接受,所以不恨,但是……」三笠看到她原本憔悴的側(cè)臉變得猙獰,「如果你們再對父親出手,我……」
 
碰!
 
在腦袋意識過來之前身體已經(jīng)先行動作,看著被自己打倒壓制的阿妮,三笠這才吸收完剛剛聽到的驚人內(nèi)幕,然後慶幸思緒沒能反應(yīng)過來前就做了壓制的動作,花了兩秒整理情緒後她才開口:「抱有這樣的想法對妳可沒幫助。」
 
原來……是因為家人嗎?
 
這一點讓她覺得阿妮跟自己很像,同樣願意為了家人捨棄一切,但也不一樣。
 
換作是妳,我不會這麼做。
 
明知委曲求全家人也不會被善待,換作是她只會以更激烈的手段把家人討回來,比如說,威脅她們想用幾條人命來換自己和艾倫的兩條命,還回艾倫?或是兩敗俱傷?而且她保證,對方受的傷害絕對比自己多出許多。
 
被壓住的獅子卻不是如此,她沒有掙扎,意外的認命,「我知道,抱歉。」
 
「啊啊!我不是說沒有過來不能管教嗎?」
 
聽到韓吉的聲音三笠才放開阿妮,只見綁著馬尾的分隊長臉上不但沒有責怪的意味,反而興沖沖地跑到兩人中間,先是拉著阿妮的手說:「嗚呼呼!請多指教,昨天是殘忍許多,但妳讓我得到不少研究資料呢!放心,不會讓妳死掉的。」
 
然後轉(zhuǎn)頭對三笠道歉:「啊啊,抱歉,昨天真的不是故意要那樣責備的,只是一想到重要的實驗品有可能會再被殺死我就……呀啊啊阿!嗚啊!」
 
兩人滿臉黑線地看著韓吉發(fā)出一連串意義不明的聲音後,三笠轉(zhuǎn)頭看向阿妮,眼中和心中都有“這樣行不行啊?”的疑問,阿妮則回到低頭休息的狀態(tài),直到韓吉從失去實驗體的悲傷(?)中恢復(fù)。
 
「喔喔!開始吧!」
 
中午演練結(jié)束後,三笠花了一整個下午管教阿妮,但這次她沒再失去理智,長時間下來野獸也不禁感到煩躁。
 
這樣下去根本浪費時間!
 
手下一個用力,切割的角度過深把阿妮的手部截斷,但韓吉並沒有責怪,因為今天三笠不小心失控砍斷的次數(shù)十隻手指數(shù)的出來,的確收斂很多,但……
 
框啷!
 
野獸煩躁地把武器丟到一旁,「根本浪費時間!這樣下去不會有任何成果!」
 
「唔……」韓吉當然也注意到了,這種程度的管教確實沒辦法讓阿妮失控──她的意志比想像中堅定許多。
 
這麻煩的情況讓她忍不住嘆氣,如果說非要折磨到生死邊緣才能達到效果,他們真的擔不起這風(fēng)險,可偏偏這又是必要的,艾倫有巨人化後失去意識的前科,代表阿妮也會有,不管她對巨人的操控熟不熟練都必須應(yīng)對這種情況,相比之下,她的巨人可比艾倫難對付許多,如果失控了還知道要護後頸那真的不是頭痛兩個字就能簡單帶過去的。
 
「算了,先把她帶到房間去吧,我得去請示一下團長才行。」
 
這次阿妮體力好上許多,因此三笠拜託門口的莎夏和阿爾敏看管後便留她一人清洗身體,自己則去拿晚餐。
 
「阿爾敏……」莎夏天生聽力過人,因此在阿妮過來時她已經(jīng)聽到她偏弱的呼吸聲,不想、也不敢去想剛剛?cè)矣謱λ隽耸颤N,「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阿妮是女巨人,三笠她……那樣對阿妮,明明……明明她煮的飯那麼好吃,又很會按摩,為什麼會是女巨人?」
 
到現(xiàn)在,不只是她,104期的同伴也都還難以置信,那雙能烹煮出絕佳料理的手,那雙能讓人全身放鬆的手,為什麼同時是巨人的手?是一雙……沾滿同胞鮮血的手。
 
「我知道很困難,但是我們必須接受。」阿爾敏是最早知道阿妮身分的人,因此雖然困難,但經(jīng)過那麼多事他已經(jīng)能夠接收且承認這個事實了,「我們不能猶豫,莎夏,如果猶豫的話會被調(diào)離阿妮身邊的,至少,我希望在我們的監(jiān)督下阿妮能少受一點傷害,畢竟她也一定有她的苦衷。」
 
「可是三笠……」在同期生的監(jiān)督下能過的好一點她知道,但偏偏同期生中有個例外啊!
 
阿爾敏嘆氣,突然覺得很無力,「我不知道,打從艾倫一次又一次被帶離我們身邊後,她變得……讓我無法猜透,我能理解她說阿妮不用憐憫的想法,但為什麼要做出那麼過分的事我實在不懂,我覺得她變得讓人越來越難了解了。」
 
沒過多久,在晚餐時間他們又聽到三笠對阿妮不客氣的聲響。
 
先是碗盤摔到地上的碰撞聲,接著是拍桌的聲音,「我叫妳吃聽不懂嗎?」
 
兩人趕緊進去查看,只見三笠把自己的餐具全掃到地上怒瞪著阿妮,阿妮側(cè)過臉不直接面對發(fā)怒的野獸,莎夏真的無法忍受同伴間有這樣的氣氛,她抖著音說道:「三笠……別這樣,妳嚇到阿妮了。」
 
「那很好。」野獸壓低嗓音以抑制怒氣,拿起阿妮的食物走向莎夏,「妳不吃就給莎夏吃,她一定很樂意接受。」
 
還沒接近莎夏她便被阿爾敏攔住,「那是阿妮的食物,還給她吧。」
 
看著阿爾敏的眼,她覺得很累,肩頭一垮說道:「如果你能勸她吃下去我無所謂。」
 
阿爾敏嘆氣,接過三笠手中的食物放回阿妮面前,「吶,阿妮。」
 
對方依舊側(cè)著臉,一如在地道前跟他們決裂時一樣。
 
「阿妮,妳還記得吧?那時候的妳選擇當一個好人,結(jié)果……反倒是我成了壞人了,現(xiàn)在,阿妮,妳願意為我再當一次好人,把這些東西吃完嗎?」
 
阿妮的雙手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緊握成拳,胸口狠狠抽痛著,過了一會兒才低頭看著桌上的食物,動手慢慢吃完。
 
 
十 不能被知道的心
那一天兩人並沒有一起睡,所謂監(jiān)督?jīng)]有到達單一人看管24小時的程度,隔天一早,三笠前往牢房找阿妮時終於知道她為什麼不願意多吃的原因。
 
彷彿看到蜷縮在角落昏睡的小貓般,此時的她看上去是那麼弱小、那麼……孤獨,有種想上前擁抱的衝動,同女神一樣的動作,但她忍住了,沒忘記阿妮要保留的東西是什麼,而後,走上前想叫醒小貓時,野獸看到了一旁已經(jīng)乾涸的殘渣,腦袋直覺一片空白。
 
緊接而來的是她自己也料想不到的,幾近失控的憤怒,握緊的拳重捶石牆,一拳又一拳,直到手部麻痺、直到理智藉由疼痛確實保留下來,她才轉(zhuǎn)身離開牢房。
 
 
 
「左二一,右三三,右斜二二……」
 
阿妮聽著三笠發(fā)出的命令踏著敏捷步伐後退,背後像是長了眼一般,一邊直視前方撲來的同伴後退躲避木樁障礙,一邊使用格鬥技絆倒假裝是巨人的同伴,直到他們累得爬不起來為止。
 
「再來……」團長上前說道:「後天在城牆邊正式演示,在這之前三笠會全天候監(jiān)督,去休息吧。」
 
「能不能……問個問題,團長。」
 
艾爾文頷首示意,阿妮才開口:「牠們,猿之巨人離開多久了?」
 
團長和兵長對視一眼過後才回答:「25天。」
 
「啊……如果要進攻的話……也快到了吧。」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被關(guān)了幾天,雖然該講的情報都講了,但兵團沒能給出猿之巨人可能進攻的時間是很麻煩的,不得已只好自己開口問。
 
果然……非常不被信任啊……
 
只能說他們太不了解對方的實力,就算加上女巨人也非常難以獲勝啊!除非猿之巨人上次的調(diào)查結(jié)論是不足為懼,這樣的話頂多派三隻過來吧。
 
「想什麼?」回房間的路上三笠冷不防問一句,讓她一愕。
 
直到房門口她才開口:「極限是三隻。」
 
明明是莫名冒出來的簡短語句,但三笠卻能了解,「加上妳?」
 
「嗯……」
 
「所以,不會再那樣了。」三笠打開房門,讓阿妮看到裡面擺放的食物,「被打到吐出來什麼的,不會了。」
 
她率先走進房,回頭發(fā)現(xiàn)阿妮沒跟上才以冷淡口氣說道:「妳可別誤會,接下來要成為重要戰(zhàn)力的妳沒體力可是很麻煩的。」她看到她瘦小的肩幾不可察地微微放鬆下來,然後面無表情走向餐桌進食。
 
如果不這麼說的話她還是不會吃吧。
 
這不是疑惑,而是肯定,這種時候三笠不知該慶幸還是該惱怒自己對阿妮如此了解。
 
野獸並不想承認能牽扯自己情緒的人如今多了一個,可偏偏早上的憤怒和右手的傷都在在提醒她這個事實,加上此刻內(nèi)心的糾結(jié)……
 
不能……被任何人知道。
 
是啊,這件事不能被知道,否則會被調(diào)離阿妮身邊,她並不想那樣,更不能被阿妮發(fā)覺,她明白的,那會讓她更痛苦。
 
她不懂為什麼自己會為了艾倫以外的人做到這種地步,能確定的是,那些疼痛的感覺和不想離開的想法是強烈且真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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