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號聚回來以後,澄賢看起來很開心的樣子。
這是從時予的角度看,他自是有問澄賢吃得怎麼樣,男孩和他說了餐桌上熱熱鬧鬧的一切,氣氛還不到說有不認識的就會拘束,也大致是和和氣氣的。
當然,他能開心自然是也有景淵願意幫忙的功勞,這就好像生意場上拿下一筆大單的痛快,雖說他並沒跟時予提起分毫,畢竟他想給時予一份大驚喜。
不過,最後跟景淵的騷亂倒是有跟時予說,但時予知道這事是先在小夥伴的限時動態看到兩人打鬧,配上一串非常無奈的文字——
「在那邊爭請客跟不請客,是有必要這樣嗎,傻眼欸?!?/div>
時予見此也略帶無言,竟然還動手動腳的?眼看還很有愛的那種,他回想起伊傑和他挑明景淵對澄賢的關愛來源,同樣出現於小夥伴的吐槽中。
好不容易阻止景淵付帳,澄賢筋疲力盡,前者還老神在在,嘴上仍然「嘻嘻哈哈地」在埋怨澄賢不給付錢,小夥伴看了是直搖頭,不由得嘴了一下自家直屬。
「學長,你真的是弟控耶。」
沒錯,景淵有個愛照顧人的性子,尤其是針對小孩子、年紀輕的後輩有特殊關照,恰好澄賢符合比他年紀輕,又長一副娃娃臉的弟弟樣,完美擊中他的甜蜜點。
又一位拜倒在團寵光環下的,時予無話可說,而且澄賢外顯的模樣確實挺稚氣,老成、被搓磨的個性都藏在暗處,難怪景淵會格外寵他了……
話說在前頭,縱使是弟控,卻也不代表一定是同性戀,時予有不斷地在自我告誡,奈何無法有效遏止他在景淵身上感受到的敵意跟威脅。
一直在考慮著能否跟澄賢說點意見,但就怕被說小題大作,澄賢也會跟室友們打鬧,況且三天兩頭就上演,他都沒怎樣了,是跟景淵不夠熟嗎……
了解不多,以致有隔閡跟提防心理。是如此嗎?他得多觀察一會,在這之前,先解決即將迎來的大事吧!白色情人節來囉。
如果昨天澄賢沒去號聚,便能去吉他社的迎新演出約個會再銜接送禮,人家的表演是走情人節風格呢,可就算不去參加,時予依舊是能營造出氛圍的。
再說,澄賢不見得也想去,過了的就別多提了,翌日早晨,禮拜五早上剛好是排兩班的共同課程,澄賢悄咪咪地來了時予這房。
大武由於前一晚熬夜,目前才在廁所裡盥洗,時予站在窗旁滑手機,柔和的陽光勾勒出他的身形,交錯的深與淺投放在半空中,像畫裡的放射線。
已經跨越了連簡單的肢體接觸都感到侷促的溝,澄賢走過去,親暱地靠上時予的肩頭,時予順勢抽出手攬住他的腰,上下摸了回加揉捏。
「今天是白色情人節耶~」
習慣了他的撫摸,澄賢自顧自地開口著,他這話並非是在提醒時予該如何,單純說上一說,如同說起不同的節日般,這才有種過節的感覺嘛。
「嗯。」時予穩如泰山地答話著,挾著溫柔的目光摸了摸他的頭,嗓音開滿低音炮,「情人節快樂。」
光是聽這五個字就很爽是正常的嗎。澄賢從他的注視中低垂下眼瞳,赧然地笑了幾聲,隨即又把眼珠轉回去,用元氣充分的音量回應時予。
「情人節快樂!」
今日不走扭捏風,搞那啥「嗯……情人節快樂啦?!沟?,雖然他剛剛差點那麼做了,誰叫男朋友太帥太有魅力,他被迷得咪咪冒冒,總會忍不住嬌羞幾分。
得到他的應答,時予也彎起嘴角,收起手機的另一隻手扶上他的下巴,俯身準備親吻,而就在雙唇將要碰觸的那一刻,不需敲門的本房房客大武砰的一聲打開門,中斷施法。
時予的房位在廁所斜對面,保持著不聞到異味,卻又約莫七八步以內的距離,要搶洗澡順序超方便,門一開、臉盆一拋就完事了。
也正是這般,大武跨個幾步便得以搆到門把,加上他走得快,按常人的反射神經還真未必能跟得上,好在他進房的瞬間是在看手機的。
「牙膏沒拿……」
可即便那樣,也只夠時予跟澄賢站直,其他貼緊緊的就沒辦法囉,因此當他下意識看往訕訕的小倆口,頓時就明瞭了他來得所非吉時。
「呃,抱歉抱歉,打擾你們了?!?/div>
他抬手作揖,後退著離開了現場,留下一地狼藉,立時兩口子都沒了接吻的興致,冷場是冷場了,但也未至惡劣的地步。
多虧生活裡與時俱進的「脫敏」練習,澄賢在櫃子裡是漸漸地從「全然排斥」在走向「不自在」,儘管時予老實說也沒多自在,皆無在人前秀恩愛的恥度。
像這類被短暫滅火的窘境,其實很快就能再燃起溫度,頂多是尷尬個五到十分鐘,就差在現時的澄賢或時予都還沒到那境界,冷了就只訕笑著抱抱了。
果然,還是要有自己的一間房間啊……澄賢在走回他那房的路上,由衷地在想。
回房背起書包,出外吃早餐再到教室上課。要說自從澄賢跟時予交往後,上課有什麼變化,就是多了一道酸臭味吧,俗稱戀愛中特有的味道。
這就跟景淵那似是而非的不得相提並論了,總歸是真一對,互動裡單單是眉來眼去都調性十足,哪怕兩個人都沒洩漏出馬腳,說有幹嘛也不成方圓,局中人總是會加油添醋。
某些事物已然定型了,就和套上濾鏡是同個道理,平常配合的好說默契好,現在配合的好只會得來幾張姨父笑,就很奇怪……
澄賢是既困擾又不困擾,就——糾結?這群人有夠愛鬧,明明他跟時予在表面上哪都沒變,是在搞啥呢?比事主們還熱衷他們的感情耶。
時予心底雖也懸著少少微詞,終究是得等熱度過,大約在澄賢的脫敏練習結束後,所有人就正式適應他倆的新身分,屆時就不再會搞那有的沒的了。
礙於禮拜五的課到下午五點,要去哪約會是不可能的,吃個燭光晚餐則還行,然則,在上了一整天課的辛勞下,澄賢也是想繼續走吃飽路線,在時予說會陪他過情人節,問想吃哪間店的時候。
絕非是他不解風情,不搞浪漫,純粹是在平日的忙碌而言,吃飽喝足他會更滿足,要情調請留給假日,再者,他近來在生日跟號聚就花了不少,再失血吃高檔的會吃不消。
其三,他要是真跟時予去那場合,必定會撞到一堆情侶……想想就很彆扭,僅憑想像置身於那環境中,就產生強烈的不適,彷彿如芒在背。
經歷過高中的苦難,澄賢對他人眼神的敏感是拉到最高峰,連被此生只見一面的路人識破或懷疑是GAY都覺得難耐,遑論他還在順應跟室友們周旋。
建立習性少說也要二十一天,所以,別逼他了,然而,他僅是用第二個理由去說服時予,不論有無第一和第三個理由的存在,面臨仍有半個月的開銷,他的錢包是真「凍未條」了。
澄賢對錢財有主見,除非緊急時刻,否則他很不想說是哪個月花太多,導致他得動到戶頭的錢,他有錢是有,就……能省則省好嗎?
該慷慨他絕對慷慨,但也不願到毫無底線,能只靠皮夾裡的錢過日子就行,爸媽給他的生活費都是直接給現金的,他還會拿出一部分存進郵局帳本呢。
貫徹當代大學生的節儉主義,臺中物價又高,他得省吃儉用、可也絕不拂了時予的顏面,於是敲定了去吃一間拉麵,品質佳,價格實惠還能免費加麵,連附餐的餃子都挺讚的。
是會噴湯汁的煎餃唷。在他享受爆汁的口感之餘,時予也很滿意,他背地裡是很欣賞澄賢始終走想吃飽的路線的,主要在和他的偏好吻合,身材管理上也得吃多點維持肌肉量。
不然,吃情懷那塞牙縫的量,他晚點還得去買消夜補充熱量跟蛋白質,該盡的義務卻也必須做到,身為男友,無論喜好重不重合,「想吃好的嗎?」這種場面話照常要問的。
待胃裡被美食塞滿,打道回府的途中就得轉換成嚴肅模式,即使早就經過一回生,二回也並沒熟到哪,時予依然是緊張的,怕澄賢不喜歡他送的情人節禮。
地點就房間裡送一送,去外面會綁手綁腳,還不能親親抱抱,反正他跟大武講好了,叫人編個藉口給點私人空間,起碼八點半到九點半留給他。
至於要演戲,就要做足。大武還去澄賢房裡逛了圈再出門,以降低刻意的嫌疑,等大武離去後和他打pass,時予才叫澄賢去他房內,讓澄賢鎖門後拍了拍早已拉到身旁的椅座。
秘密戀愛的時期,他跟澄賢就都用訊息溝通說何時能獨處,公開了也照樣是,終歸是兩間房的障礙,彼此之間又沒法心電感應。
考量到雙人房的優勢,多半是澄賢去找時予,而時予在門內迎接著他,偶爾玩大點,會當即把他按在門上親,眼下則先跳過這一part。
「叫我來幹嘛?你是打算給我回禮嗎?」
基於時予也不會每次都立刻狼性大發,算五五吧,另外的五是等入座後才發作,澄賢蹦蹦跳跳地跟在時予後面,逕自問出這句話。
他拿著開玩笑的口吻在問,純屬時勢上的打趣,本來也不抱期待說時予會回送他……嗎?按照這個節點上的澄賢,不抱期待的比例著實輾壓過抱持期待的,佛系心態仍舊凌駕著上風。
「嗯?!?/div>
誰料,時予會給予正面的回答,話音剛落,澄賢怔愣住,真、真有回禮哦……他的聲音變小,帶著不敢置信和些微的心虛,姿勢拘謹地坐上椅子。
時予拉開他桌下的抽屜,一盒銀白色的包裝盒放在那裡,上頭沒綁緞帶,取而代之的是Q版的貼紙,整個盒子在時予的手裡有些渺小,他忐忑地交給了澄賢。
「情人節快樂?!?/div>
祝賀語梅開二度,道了聲謝謝,澄賢受寵若驚地接過禮,不依循生日禮的規則,當場就拆了開來,在翻開的紙張裡,一顆顆圓形的馬卡龍映入眼簾。
連假那幾天,時予親自去店家裡訂的,主打以紅茶巧克力為基底的溫和系列,外皮走外國的光滑硬脆風,既是白色情人節,總體便以白色調為主,搭上夢幻的輔助色彩。
外觀美到澄賢都看呆了,時予看他傻傻的,不曉得他在想哪齣天馬行空的,在想探聽感想的念頭之下,便稍微出聲慫恿了他。
「吃看看吧?」
聽言,澄賢才回過神,在時予的言語中,他掀開紙和塑膠材質組成的上蓋,捏起網格裡的馬卡龍,放到嘴邊淺淺咬了一口。
脆,然後綿,再來是甜,茶裡是白巧克力的甘,甜度大概在微糖到半糖,不至腥甜得令人作嘔,是很適合隨手拿來吃的小零食,清新提神,吃了心情會很好哦。
「好吃?!?/div>
他很坦然地評價著,劈哩啪啦跟時予說了堆他的食後感,時予見他充分地表達著喜愛,一如既往地摸著他的頭,含情脈脈。
「你喜歡就好。」
澄賢直勾勾地盯著時予,眼睛濕漉漉的,是感動的水潤,又刷到一項夢寐以求的成就了,除了感謝,也只剩下感謝能做。
「謝謝你啦?!埂笡]事?!?/div>
「算上生日跟今天的,讓你破費了?!乖诘昧擞忠淮蔚摹笡]事」之後,澄賢把馬卡龍先放一旁,接著就大大地去抱住時予的脖頸,「我男朋友最棒了!」
時予回擁著他,臉頰貼耳緊密靠在一塊,直到暫且分離,這時極近的視線交會一貫是濃情密意前的信號,殊不知澄賢更快一步。
在時予才正進入狀態前,澄賢的左手就扶住他的臉,柔軟的唇瓣覆了上去,時予在溫熱的觸感下瞳孔微微張大,內心宛如浪潮拍打般震撼了一瞬。
不算蜻蜓點水,深淺得宜,持續長度也足夠,是個各方面都合格的吻,待嘴唇剝離時他本能地吸了口氣,愣愣看著澄賢羞澀的笑顏。
「給你一點獎勵?!?/div>
看別家小情人放閃都會「犒賞」下贈禮的一方,回敬香吻和擁抱,親臉的話對澄賢還尚可,是能直截了當幹一波的,拿這來回報時予最合適了。
聞言,本人還懵懵的,他頭一次被澄賢主動親上來,臉在不自覺間順著耳朵輪廓染上薄紅,讓高冷的他屈指可數地露出了難得的靦腆,略略偏下了頭。
「……」
他的手摟著澄賢不放,卻好一陣子都不好意思再去看當事人,瞪著牆壁無語凝噎。
這跟他親澄賢不太一樣,往常由他主動,會有在來往中佔據主導的快感,反之成了被動方,反而是增添了一股怦然不已的悸動,從前澄賢是懷揣著和他相同的感觸嗎?
但萬變不離其宗的,是那該有的舒服和愉悅感,終竟是愛人間的親密行為,不變的事遇到主從方調換也無虞,照舊會呈現出其應具備的美妙與快意。
總之,各有使人上癮的春秋。而對此時此刻的時予來說,忽然就像是初吻被奪走了一般,他暗自心跳加速著,還被澄賢笑是害羞了是不是?
「……我只是沒反應過來?!?/div>
分明連馬卡龍都沒吃著,倒也似乎隔空品嘗到了其中的甜膩,隨後,以時予回吻澄賢的臉作為躲避追問的掩飾,三月十四號就此畫下了句點。
117.END
【作者後記】
時予害羞(O)
景淵原來是弟控(老實說也有妹控哦)
因為在故事裡寫過不少次了
來問問大家
出外聚會吃飯時的你是吃飽派/吃氣氛派
我個人是吃飽派
實在認為花一堆錢去吃氣氛不劃算
但不代表我不會這麼做哦
重要節日還是得這樣的
鳥還沒走
不過要先講一個遺憾的消息
我昨天開門的時候發現鳥媽不在只剩幼鳥
就趕快去看
結果發現幼鳥只有一隻特別有活力
其中一隻頭栽在巢裡感覺睡著了
而就在我站在那觀察十分鐘了以後
宣告
巴菲羅.卡拉阿巴已死亡。
這裡初步研判的死因是被擠死(幼鳥成長前死亡的最大可能性之一)
牠被勇氣啾啾.雷比歐薩用在角落
上面又被鳥媽壓著
大概就這樣憋到沒氣了
很有活力站高高的是勇氣啾啾.雷比歐薩
旁邊是巴菲羅.卡拉阿巴的遺體
我不知道接下來會怎樣
可能會成為食物或放著腐爛吧
上禮拜還活得好好的呢
世事無常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