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爾斯自從那次下水道的事後就連續翹了三天的課,他身體沒甚麼大礙,但心情實在亂成一團,上課的心思全無。有個人在世上永遠消失了,他只不過是個為愛情而瘋狂的可憐人,而親手讓這可憐人消失的,正是路爾斯他們。
接著就是那個神秘的N先生,他一直強調要找到幕後主謀。但問題是,N先生到底是誰呢?他們真的要聽從那個不知從何冒出來的人所說的話嗎?這件事讓路爾斯和當日有往下水道的幾同伴在通訊軟體上熱烈討論,但他也發現有個人從來沒有在群組中發送過任何訊息,就是亞佛烈德。
他會不會太忙了?或者他對這件事沒甚麼看法?但路爾斯越想越覺得事有蹊蹺,尤其是N先生提到這件事和亞佛烈德的弟弟亞倫有關,而每一次提到亞倫,亞佛烈德的情緒都會大幅波動,就像一個開關,把他平常裝備那道名為冷靜理性的防禦罩關掉那樣。
肯定的是,亞佛烈德不可能對這件事無動於衷,也許他心裡已經有計劃了,甚至不需要和其他人商量。那麼,他知道幕後主謀是誰嗎?他接下來會怎麼做?分別前,在下水道裡那一瞥決絕的眼神又意味著甚麼?路爾斯真想直接問亞佛烈德,但他沒有那個勇氣。他的直覺告訴他,亞佛烈德一定會禮貌但堅決地關上門,不讓他進入內心世界。
想到這裡,路爾斯的心情變得非常不好。他在自己那寬大舒適的床上翻來覆去,甚至不耐煩地把枕頭和靠墊丟到了地上。然而,這些動作並沒有讓他的煩躁感減少,於是他又拿起手機,翻看了一下聊天群組,卻沒有新消息。
他的目光又落到了三天前收到的那條莫名其妙的短信上。
「第五個是I,下一個也是I。」路爾斯的聲音透露出他所有的沮喪和焦慮:「這些I是甚麼意思?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真是頭疼。」
他正準備再次發洩,拿起另一個靠墊,突然聽到了敲門聲。路爾斯愣了一下,他記得自己已經吩咐過家裡的傭人不要打擾他。
但門沒等他回應就被推開了。
「你這個傻瓜,果不其然又躲在家裡。」喬治一進門就開始嘲諷路爾斯:「你怎麼不去上課?」
「出去!」路爾斯被嚇了一跳,他一直都沒注意到喬治已經回到家裡了:「別來煩我。」
「我才沒空理你。」喬治靠在門口,顯然沒打算進房:「我只問你一件事,這幾天你有沒有聯繫過亞佛烈德?」
亞佛烈德?那個名字又怎麼冒出來了?路爾斯其實不想回答喬治的問題,但他又很想知道為甚麼喬治會突然提起這個人。
「我有發訊息給他,但他都沒有回覆。」路爾斯抓住機會想要了解更多關於亞佛烈德的情況:「安傑爾先生怎麼了?」
「很奇怪。」喬治雙臂交叉胸前:「他幾天前突然發了條訊息給我,叫我珍惜和你相處的時光之類的,我問他怎麼了也不回,這幾天我還打了幾次電話給他,通通沒接,連個回應都沒有。」
「也許……」路爾斯心中掠過一絲恐慌,但他不能讓喬治看出來:「可能他在忙吧?畢竟安傑爾先生負責的是尚德首相的案子,對吧?」
「但他不是那種會讓人擔心的人。」喬治斬釘截鐵地回應。
「那麼……」提到擔心,這個字眼直接觸動了路爾斯的神經。他得快點找個理由讓喬治離開:「我知道了,我聯繫一下麥斯問問看。麥斯?柴契爾,他是安傑爾先生的助手,他們一起工作。」
路爾斯在心裡暗自慶幸,還好他有麥斯的聯繫方式。
「那好吧,」喬治雖然仍帶著懷疑,但也沒有進一步追問的打算:「如果你找到亞佛烈德的話,叫他回覆我一下。」
門一關上,路爾斯急忙掏出手機,飛快地翻找著通訊錄,終於定格在麥斯米里安?柴契爾的名字上。
「麥斯,聽我說。」電話一接通,路爾斯既不等對方開口,也不自報名字,就馬上連珠炮發地說:「我們這幾天都聯絡不到安傑爾先生,你跟他一同上班對吧?你知道他怎麼了嗎?」
「慢著,你是路爾斯對吧?」麥斯的聲音聽來相當錯愕。
「對,是我,你快跟我說安傑爾先生的情況。」
「我還想問你呢!」麥斯聲音裡透著些許怒氣:「你之前不是讓我幫你安排見隊長嗎?那之後他就變得很奇怪,甚至還請病假了!我跟他同事三年,他從不請病假的!」
「病假?」路爾斯心頭一緊:「安傑爾先生是病了嗎?他那裡不舒服?」
「我怎會知道。」
「你連問都沒問?」路爾斯嘟囔著:「罷了,那他甚麼時候回來工作?」
「這就是問題所在。」麥斯聲音沉重:「他沒說清楚,聽說是身體有恙,暫時休息,具體甚麼時候回來還沒通知。」
「會不會很嚴重啊?」
「不至於吧?」
麥斯茫然的回答讓路爾斯更加焦急。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路爾斯急切地說:「快,他住哪?」
「這可不行,這是隊長的私隱。」麥斯立刻回絕:「況且連我們組上的同事,他從未邀請過到他家,他不會喜歡有人去拜訪的。」
對於麥斯的話,其實路爾斯是同意的。他心知亞佛烈德一向不喜歡被人打擾,再加上這段時間亞佛烈德越來越對自己保持距離,他更是不敢隨意聯絡,以免帶來不必要的困擾。然而,他又想起起在下水道裡那場生死相搏的經歷,亞佛烈德不惜一切地保護他的身影,心中的猶豫又開始動搖。尤其是當那道黑影消散後,亞佛烈德那副精神崩潰、萎靡不振的模樣,至今仍深深刻在路爾斯的記憶中。
過去的三天裡,路爾斯的擔憂像個沉重的負累,無時無刻不在他心頭盤旋。他之所以遲遲未能採取行動,是因為害怕亞佛烈德會拒絕他,但不去找他的話,這份擔憂又如同鐵鉗般緊緊夾住他的心。但剛才喬治說到那則令人不安的短訊,加上連喬治自己都聯繫不上亞佛烈德的事實,這一切異常的跡象讓路爾斯的心頭陰影更甚。再聽到麥斯提到亞佛烈德異常地請了病假,他不禁開始擔心亞佛烈德可能真的遭遇了健康上的問題。
想到亞佛烈德可能正獨自在家中遭受著某種不祥的境遇,路爾斯的心中泛起了一股強烈的牽掛。他決定,即使面對的是被拒絕的風險,他也必須親自去找尋亞佛烈德,即使這意味著要面對他最不願看見的結果。
「你不說就算。」路爾斯又開始撒野:「你以為我要找個地址會很難嗎?我爸是拉莫斯集團的老闆耶」
通常搬出丹尼爾?拉莫斯的名字,所有問題都會迎刃而解,這是路爾斯從小到大的經歷。
「那你就不要問我。」麥斯卻意外地堅決:「如果你有辦法自己找到,那是你的事。但我是絕對不會出賣隊長的。」
麥斯竟然如此決絕,路爾斯心裡既驚訝又生氣。他沒想到麥斯會有這樣的反應,腦海中頓時浮現那句神秘而強大的咒語,那是一句可以讓人屈服於他意志的詭異語句,運用它總能讓事情變得簡單明了。路爾斯只要輕聲念出,亞佛烈德的地址就唾手可得,無需這般費力。
但轉念一想,那次在下水道的危機讓他記憶猶新,正是因為這句咒語的反噬,他才身陷險境,也正是亞佛烈德不顧一切的拯救讓他脫離苦海。路爾斯不願再次讓亞佛烈德失望,他不想再依賴那禁忌的力量。
「麥斯,我可不是有意去打擾安傑爾先生,只是這回,我真的很擔心他啊。你也看到了,他最近的舉動多奇怪。」
路爾斯決定不用那咒語,而是用一顆真心去說服麥斯,讓他感受到自己對亞佛烈德的關切。
「你不是說過,安傑爾先生他可能正對抗著甚麼危險嗎?如果我們不伸出援手,還有誰會呢?我只想確定他是安全的,絕不會魯莽行事。我向你保證,我會非常小心的。」
電話那頭的麥斯沒有回聲,於是路爾斯繼續說:「你記得我們的約定吧?在As Usual那天,你同意我們會共同守護安傑爾先生,不讓他獨自面對危險。」
「行了,我查一下資料再發給你。」麥斯終於妥協了:「但別讓隊長知道是我告訴你的。」
路爾斯點點頭,雖然麥斯看不見,但他的心裡滿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