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痛的、不會痛的,就算會痛也只是剎那間的事??」身著華服的女子踮著腳立於小幾上,纖纖玉手抓著繩索,猶豫再三而遲遲未付諸行動。
「只要一脖子吊上去就再無苦痛了。」女子最終仍催生出勇氣將頭探入圈中,並使勁踢倒身下的小幾尋求一死。
當女子再次睜開雙眼時,等著她的不是陰司派來的勾魂使者,而是眼前花草蔓生、宛如瑤池仙境的庭園——
「這裡是??」女子無法理解眼前的鳥語花香是怎麼一回事,如果人人死後皆能來到這麼美好的樂園,世人又為何一個個如此懼怕死亡?
「這裡什麼都不是,這裡是——『須臾之國』。」女子被突然出現的聲音嚇了一跳,抬頭只見一男童突然站在她身前,彷彿到剛才為止都不曾出現。
「我正想著若有位漂亮的神仙姐姐能陪我玩該有多好,妳就出現了。」男童天真地露出傻笑,伸手指向某個方向,「我好像打擾到姐姐妳了,這就告訴妳回去的路吧。」
「慢著。」女子回頭望向身後,只見一名佝僂老婦拄著杖,不斷在身旁草地來回撥弄著,像是握著筆在書寫行文般。
「覺悟那傢伙說什麼都不要聽,要求助的話儘管找鄙商量,只有鄙才能真正幫到妳。」
「兩位到底是??」
「須臾之國的覺悟,跟妳說話的另一位是明~」男童笑逐顏開回應道。
「鄙名『無明』,那個吵吵鬧鬧的叫覺悟。」老婦沒好氣地回應道。
男童和老婦同時開口回答,但兩者明明在說的是相同的事,頻率卻完全對不上。
「張氏春梅,年三十,因夫君嗜嫖賭敗光家產、加之長年遭毆打而有求死之心,於正月初一懸樑自縊,享壽??未定。」自稱「無明」的老婦隨口唸出一長串女子的生平,聽得女子是又驚又怕。
「鄙可以助妳的夫君從此改過自新,不再嫖賭,也不再傷妳,總之會是妳所想的那樣完美無缺。」無明開出令女子心神嚮往的條件,但她話鋒一轉獰笑提醒,「但凡事總有代價,想獲得什麼便得失去什麼,有時失去的會比獲得的更多。」
「聽我的,死了比活著更好!跟明做交易準沒好事,陷入塵世已經一步錯了不要步步錯啊!」眼前的覺悟開始朝著某個方向指罵道,但他所指的方向什麼人都沒有。
「妳想要什麼?」女子決定無視覺悟,戰戰兢兢開口詢問無明。
「讓鄙算看看??就它了,鄙要妳對妳夫君的愛意。」老婦停下書寫的動作,拄著杖慈祥的提出交易。
「這算什麼條件,我恨不得離開那人遠走高飛從此不再相見,又怎會貪圖這種不值的孽緣。」女子不屑地冷笑自嘲,隨後憤恨不平的抱怨,「但我就是想不透,我為何要犧牲自己去成就他,為什麼總是我們女子在為男子犧牲??」
「所以神仙姐姐還是聽我的乖乖受死吧~死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旁人喔。」覺悟仍在一旁慫恿勸誘。
「須臾之國只能存在一刻鐘不到的時間,很快便要消失??快點做出選擇,是要和鄙交易?或是聽覺悟的?」
「我??」女子猶豫再三,終於開口——
「明,妳在聽嗎?」荒蕪的大地上,覺悟蹲下身拾起一朵開始枯萎的花。
「我說啊??人為什麼個個都那麼蠢呢,既不想死也不想捨棄,都只想守著那些沒半分用處的東西。」
「活著時再怎麼執著死後也帶不走,苦苦掙扎也逃不出命所織的蛛網??」覺悟放開手中摘採來的花,在花落地的瞬間地上竟神奇的冒出新芽。
「覺悟,你在聽嗎?」翠綠的大地上,無明寫到一個段落後便停下,將杖在插在剛剛花落的位置。
「不管鄙有無介入改變,那女子的命數仍會走向同個死胡同,愛得太深,無法自救??」
「你是對的。」無明望著眼前又開始枯萎的綠地,嘆了口氣。
在不斷重複新生與幻滅的須臾之國中,覺悟跟無明仍會在此繼續等待下位客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