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雲心先生怎麼了?」她一臉疑惑地開口問道。
凌晏如沉默了下後,語帶猶疑地開口問道,「妳......妳真的不記得昨晚的事了?」
經他這麼一問,沐璇更加迷惑了,她一臉真誠地發問,「學生......該記得嗎?」
「......」
凌晏如看著她真摯的眼神,絲毫沒有作假,代表是真的忘了。
如此純稚的目光,令他心痛了下。
他數次張口想對她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又覺似乎不該提起。
……也許,就將昨日的經歷當作一場鏡花水月?
但......昨晚的場景是此等地歷歷在目,那一聲又一聲的雲心先生彷彿仍縈繞在耳邊揮散不去,甚至肌膚相擁的溫柔觸感到現在他都還無法忘懷!只不過才想起一點,內心深處的火焰便轟的一下騰燃而起,心跳竟不自覺地加快了許多。
由此可見,那經歷是如此的深刻、如此的濃烈!
所以,他怎麼能輕易忘掉,將這件事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呢?
內心的猶豫與掙扎猶如洶湧的江水,在他心裡面兇狠翻滾著。
他再度陷入沉默。
空氣中死一般的寂靜,有好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氣氛突然沉重無比。只見凌晏如眸色晦暗,彷彿克制著某種隱藏的激烈情感。他就這麼直直地盯著沐璇瞧,瞧得她整個人背脊發涼、毛骨悚然,而更可怕的是,她連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麼都不知道!
救命??!她簡直想放聲尖叫。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很久。
久到沐璇終於受不了了,她頂著頭皮的發麻,小心翼翼地開口問了,「呃......學生斗膽請問,所以昨晚......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她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不會是做了什麼丟臉的事情吧......
凌晏如沒有回答,他的呼吸深沉,似乎努力在調適著自己。直至良久,他才忽然深深吸了口氣,接著像下了個重大的決心般,重重一嘆,「......罷了,妳忘記了,也好?!顾袅繕O小,小到近乎於呢喃的程度。
就讓一切歸於最初吧,他想。
而這前言不搭後語的話簡直讓沐璇更加害怕,她努力在腦中回想著昨日晚上的記憶,但任憑她怎麼想仍舊一片空白,她現在很肯定一定是做了什麼糟糕的事情才會引得雲心先生如此模樣。
要可知,雲心先生向來都是冷靜、沉穩的名詞代表啊!
這下大事不妙!
她又再次小心翼翼地發問,這次的口氣中更帶著一絲迫切,「先生,昨日學生.....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如果有,您真的可以直接告訴學生的,沒關係!」
她完全可以接受的!
「......不必,沒什麼事,妳不用知道?!顾舜位卮鸬奶貏e直接了當,一開口就是否決。
「……」騙人!
似是發覺時辰差不多了,他自椅上站起身決定離開。而當他走到門邊時像是想起了什麼,忽地轉過身與她告知,「對了,待會兒用過早膳就得出發去府衙,妳若身子仍舊不適......」他頓了一下,下意識地便脫口而出,「那便在此先歇息,我在蒼陽已備了宅邸,屆時吩咐人帶妳回府休息?!蛊鋵?,他會說出這番話是很難得,甚至是令人難以理解的事,連他自己都很意外。
只因身兼首輔及大理寺卿的他很少有這般通融的時候,除非真的是感染風寒,他才會同意下屬告假,尤其像宿醉頭暈這樣的小事,對他來說根本就不足成為歇息的藉口。
只是......他也不曉得,他怎麼就輕易對她破例了呢?
也許,是昨日的酒意尚未完全散去的關係吧!他想。
交代完畢,正準備離去時,他聽見了身後沐璇清脆響亮的聲音傳來,「雲心先生放心,學生待會兒便到,必不耽誤今日行程。」
他沒回應,背對著她大步離去。
而在她沒看到的地方,他卻因她心性堅定地回答,嘴角輕揚。
早膳的用餐處一樣是昨日舉辦宴席的大廳。大廳的布置與昨日截然不同,原本放著的好幾張桌椅已被收了起來,只餘一張圓桌,首輔、盧天峰及其夫人圍坐在旁,桌上擺著幾道清粥小菜,餐具依然是奢華的青花瓷,幾名女婢則在一旁幫忙布膳、服侍。
眾人安靜的舉箸用膳,期間盧天峰曾問了首輔怎麼沒看到郡主的身影,首輔只是淡淡地回答她身子有些不適,稍後好些了會過來。盧天峰瞭然地點點頭,表示理解。
過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沐璇便整裝完畢,施施然地自屋外走了進來。她先朝在場的大人們恭敬地行禮,得到允許後便在首輔身旁的空位尋了個位子坐下,跟著一道用膳。
用膳後,就是開工執行巡查的第一天了。
巡查的項目主要分成幾項:巡視當地重要官署、城中防禦設施、審閱糧食稅賦財政等文件及各種民生交通貿易等狀況,另外因蒼陽半月後要舉行科舉,所以也會一同協辦科舉事宜。
不過以上算是首輔例行該有的巡視,但最主要的還是首輔應皇令承辦的鹿鳴宴,時間定在科舉放榜後。宴會上除了邀請各學子、文官等,也有順利考過科舉的舉人們,並以宮廷食膳為主要餐點,以此彰顯皇家對禮儀、文學及天下文官們的重視,也更能令百姓們誠服,更加投入於科舉考試中,為國家產出更多人才。
但,這些事都是明面上的。
只是個幌子。
隱藏於暗面之下的湧動,才是他們真正此行來的目的。
第一天,他們便將巡視蒼陽當地官署當作第一站。巡視了如府衙、城中負責守衛的兵馬司及刑堂、牢獄等地,並順勢一道察看城中的防禦設施有無更新,城牆是否定期維護等,期間也聽著各項目負責官員的報告,可謂是非常忙碌。
一旁的沐璇緊緊跟在凌晏如身旁,專注地聽著他與官員之間的對話,從他對官員發問的問題中,從而得知哪些項目是需特別注意的,例如光是從兵馬司的防禦部署,就可窺知諸如需多少武將、士兵巡守;士兵們每日所吃的糧食共多少,就可以反映出蒼陽內的財政、農業、稅收等狀況,雖然沒到這麼詳細,但多少都能聽得出來一些。
所謂見微知著,便是如此。
雖然先生沒有特別點出,但他的發問通常一針見血,使人受益良多。
很快地,時間已到傍晚,眾人才各自下衙回府歇息。
沐璇與凌晏如兩人一同來到新承租的宅邸。宅邸不大,只是座簡單的四合院,格局簡單,外觀古樸,自大門走進繞過影壁後,便是一座廣大的庭院。院中以刻著方勝圖案的白色磁磚鋪就,四周擺著幾盆綠色植栽,前頭的正房及左右兩旁的東廂房與西廂房廊下也是各擺著幾盆桃花、杜鵑及茶花作點綴。微風拂過,茶花的清新便隨著風四處飄散。
用過晚膳,簡單洗漱後,沐璇便回房早早熄燈歇下了。
但正房偏廳的書院中,則是點亮燭火,亮起了燈。凌晏如端坐在書房中的書案中間,面前站了五人,其中一名是大理寺少卿步夜,而另一名則是詩會時與凌晏如碰頭的那名玄衣男子。
幾人默默垂首不語,安靜地等待他們的上司發話。
終於,凌晏如開口了,他先看向步夜問道,「與盧天峰來往之人,可查清楚了?」
步夜點點頭,自懷中拿出一捲卷軸遞給他,他伸手接過,打開卷軸便看了起來。捲軸上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字,逐一列出了與盧天峰交好往來的世家及富商有哪些,也註明了這些人家是何時與知府交流密切、家中子弟的來往及背景等,都寫得一清二楚。
只是這些資料仍不夠有力,頂多是盧天峰涉有嫌疑罷了。
若要定罪,需得再找出足夠有力的證據。
「嗯,很好?!沽桕倘珙h首,接著目光看向詩會中與之碰面的玄衣男子,「楊明,你調查得如何?」
「報告首輔,屬下已找到進入那扇門的方法。另外,也摸清了他們巡守的交接時段在丑時至寅時之間,其餘時段都有成員在那倉庫裡?!贡环Q作楊明的男子俐落地向首輔交代。他同是大理寺的一員,擅長機關、武術及潛伏等技術,自從詩會後他便經常在附近蹲守查看,故對此非常清楚。
「嗯,既然他們對此地很是看中,想必裡面大有玄機?!沽桕倘缟焓贮c了點桌面,沈吟了下,隨後喚道,「那麼......步夜、楊明!」
「屬下在?!箖扇送晳?。
「你們今晚就帶人前去倉庫內查看,仔細搜索,若有證據務必全數帶回!」
「是!」
「去吧。」凌晏如擺手,「對了,步夜留下?!?/font>
突然被喚住的步夜霎時停下腳步,並將踏出門檻的腳收回來站好。
「首輔大人有何吩咐?」
凌晏如開口道,「我有幾件事要你去處理。首先,去查蒼陽兵馬司,確認人員名單與背景,特別是有與盧天峰接觸過的。第二,派遣人員去查蒼陽城外的徒匪,確認他們據點的位置,若能查出名字更好;第三……我寫封信,你將這信送往宣京,別用驛站,派人親自送去。」說完,他拿出空白宣紙,提筆快速在上寫字。
房裡安靜得只剩書寫時所發出的沙沙聲。
沒多久,他便將寫好的信慎重地將它交給步夜,神色凝重地厲聲道,「動作需快!」
步夜聞言,臉色一凜,他瞬間明白首輔的用意。
因著目前大理寺尚未有明顯調查動作,大多都是暗訪調查居多,故盧天峰他們也就沒特別反應。可若今天一旦查到後,他們勢必便會有所行動,而蒼陽內遍佈盧天峰的勢力,尤其是那些個世家與富商,與之利益勾結更是了不得。
若有一絲疏失,他們則可能功虧一簣!
更糟糕的還有可能連蒼陽城都......
他不敢再想。
只好垂首道,「是,屬下明白?!?/font>
「嗯,快去吧?!?/font>
步夜頷首,隨即轉身大步離開了書房。
接下來拉一下主線~為劇情章喔
不會太複雜的權謀......作者腦袋不是很靈光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