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貳-1
常宗霖剛從搬家地獄裡逃出來,想不起來這是第幾次搬家,以至於常宗霖對"搬家"這件事相當習慣,從小時候開始就因為父母的工作因素時常需要移居,不如往常到新的城市或鄉村,這一次是搬回自己出生之後穩定居住過一段時間的地方,算是常宗霖的老家,對他來說無論搬過多少地方最喜歡的還是這裡,喜歡到不管搬離這裡多遠寒暑假都還是會回來這裡小住一段時間。
這裡有個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姊姊,準確來說是堂姊,基於很多種原因在常宗霖搬家前和這個堂姊基本上是從小就生活在一起,於是直接認定這人跟自己親姊姊沒兩樣,寒暑假會固定回來有一部份的原因也和這個叫常樂的姊姊有關係。
常宗霖雙手插著口袋、散著步,手腕上掛著媽媽準備給姊姊保溫袋,他晃著袋子踩著雀躍的步伐準備去姊姊家湊湊熱鬧,接連兩天的勞動和整理太讓人煩膩,加上炎熱天氣造成的煩燥兩者只是相加煩人的效果卻是相乘,因此常宗霖逃離新家時就算外頭熱到石頭都快融化他也覺得活過來不少,即便每次回來小住都能見到那些堆滿紙紮屋的房子也比除了吃飯睡覺上廁所外都要整理新家令他感到新鮮。
常宗霖在一個無比熟悉的大門前停下腳步、伸手按下無比熟悉的老舊門鈴,門後隨即響起無比熟悉的鳥叫門鈴,沒等門鈴聲停止,常宗霖面前的大門就被震的框啷響,常宗霖隔著大門興奮地大叫「豆皮!!!」
過了一會兒門不震了,裡頭傳來一陣騷動沒多久大門便被從裡頭拉開來,裡頭的人見到門外的人尤其驚訝「常宗霖!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你一直沒消沒息我還以為這次暑假沒有要回來欸?來之前怎麼不先說一下?」
「昨天!」常宗霖將手上的保溫袋塞到對方手上笑嘻嘻的把對方往裡頭推,回頭好好的將大門扣緊,轉頭又跟早已跟在一旁尾巴搖到快起飛的豆皮玩了起來,手上搓著豆皮的腦袋瓜一邊回答「這次要直接搬回來,轉學手續還在辦反正不急,而且跟你說了你一定又會跑來幫忙處理搬家的事,爸媽說這種勞動作業他們有生一個兒子專們處理,怎麼可以讓寶貝女兒來做這種粗工哈哈!」
應門的是個二十幾歲的女生,正是穿著工作圍裙跟白膠和細竹片奮鬥到一半的常樂,常宗霖的話讓他忍不住笑出聲「說什麼啊!你快點進來!冷氣開著只有我跟豆皮吹有夠浪費!」
常宗霖踢掉腳上的拖鞋後又用腳把拖鞋喇到角落擺好看著無比熟悉滿山滿谷的紙紮屋絲毫不覺的哪裡不對,反而相當習慣甚至享受其中「真的完全都沒有變,到處都是紙紮欸!」
常樂撇撇嘴「怎樣?你有意見?」
「我哪敢啊哈哈!」常宗霖對紙紮沒什麼好驚訝的,反倒是盯著牆上白色嶄新的機器一臉神奇「姊你不是說不買冷氣的嗎?上次媽說要幫你裝一臺你明明說不要,幹嘛那麼客氣啊?」
「吳平安硬是叫人來裝的啦,我哪有那麼浪費!」常樂在後頭擋著門讓豆皮也跟著進來才把門拉上,拉開保溫袋拉鍊看見裡頭的東西後常樂隨即掐住常宗霖的後領,但常宗霖長得有點高被拉的後仰,要是沒站穩差點就要跌個底朝天,他拉著常宗霖的後領來袋自家冰箱前「你要給我把你帶來的東西一起吃完!」
「蛤?為什麼?」就在常宗霖被扯的終於跌坐在地、同時以為常樂要跟自己炫耀新冰箱時,常樂將冷藏庫的門在常宗霖面前打開,一股冷氣撲面而來,常宗霖看著裡頭躺著半顆鍋子一樣大的西瓜吞口水,在看看自己帶來的保鮮盒裡裝的紅肉綠皮……某種意義上來說保鮮盒裡的東西也跟自己差不多是來探親的呢。
「因為吳平安昨天扛著這傢伙來霸凌我的冰箱。」常樂拍了拍常宗霖的後背「別擔心把你帶來的那些解決掉就行了,吃完之後姊姊賞你冰吃!」
解決完西瓜後常宗霖摀著飽脹的肚子到玄關穿拖鞋準備回家,並且後悔一千次自己剛才接下姊姊遞來的銅鑼燒冰淇淋,在屋子裡滾了好幾圈肚子還是消化不了時,常宗霖才發覺外頭的天色已經是橙橘色,常樂在玄關跟著準備穿鞋要送常宗霖出去卻被他制止。
常宗霖想起常樂工作桌前那疊厚厚的訂單,於是制止了也要來穿拖鞋的常樂,讓她別出來餵蚊子,常樂也不怎麼堅持就順著他的意待在屋內「對了,如果你是過來要找吳平安就不用特地過來了,他最近很忙不常來,就算來了他也是在這邊吹冷氣睡覺而已,如果有什麼很重的要他幫忙搬你直接打給他叫他他應該就會過去了。」
常宗霖愣了愣自己來找姊姊確實是因為吳平安,不過偶爾來串串門子看看滿屋的紙紮也是挺有趣的,他笑嘻嘻的拍拍豆皮的腦袋「平安哥不在我來找你玩不行嗎?我又不是一定要來看他的!」
常樂環著胸用一種曖昧不明的眼神看著常宗霖「你明明就是吳平安的狂粉好嗎!我真的看不懂你這個考試都考第一名的人怎麼喜歡追在一個流氓後面跑。」
「平安哥才不是流氓!他只是長的比較兇而已!」看著自家姊姊似笑非笑的看著自己,常宗霖當然也知道常樂不是真心的,但他就是忍不住會想為自己尊敬的吳平安平反,平安哥可是為了大義盡心盡力的男子漢!
常樂翻了個白眼對著常宗霖像在趕貓趕狗一樣揮揮手「隨便隨便,我沒空聽你說你有多愛吳平安,要回家就趕快回家。」在常宗霖有些惱羞的準備轉身回家時,常樂忽然想起一件事便順口叫住他「最近地上時不時會出現不知道哪裡來的紅包,回家路上不要亂撿,要是被冥婚我救不了你喔!啊不過可以送一棟豪宅給弟媳啦哈哈哈!」
常宗霖無奈到想笑,自己的姊姊到底以為自己幾歲? 「我又不是小孩子哪會亂撿?」回頭朝常樂揮揮手確認把大門帶上並扣好後轉頭回家。
回家路上常宗霖邊踏著輕快的腳步邊思考自己每次回來都會出現的疑問,常樂和平安哥到底在一起了沒有?如果沒有,為什麼沒有?如果有,什麼時候才要結婚?
常宗霖又意識到另一個最根本的問題,要在一起要先互相喜歡才行,那他們倆個到底有沒有互相喜歡啊?可是平安哥都跑到姊姊家睡覺了欸!可是、可是!姊姊看起來也對平安哥沒什麼意思……
常宗霖歪著頭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會沒意思呢?平安哥雖然長得很兇但也是兇的很帥欸,以前接自己跟姊姊回家路上的時候都會有好幾個女生一直偷看他,但好像都因為平安哥看起來又很兇就不敢靠近的樣子,姊姊也因為平安哥每天上下學都會接送被那幾個女生蹬的很兇,常宗霖的腦子糊成一團糨糊,突然覺得這兩個人的關係比學校發的考卷還難解……
就在常宗霖苦惱這個世紀未解之謎時,眼睛忽然不由自主地飄向一個地方,這一路上沒看見什麼奇怪的紅包,也許可能有但他沒發現,但他卻忽然回神注意到路邊的某個東西,不由自主的抬腳彎過去
等到回過神時常宗霖已經一著常樂說的一個紅包袋也沒撿、甚至沒看到的順利到家了。
不,也不算順利。
他拉開保溫帶的兩個提耳往裡頭看了看差一點點就要哭出來,那個雕像跟著自己回家了!回想起來雖然沒什麼毛骨悚然的感覺,但總覺得有點甚麼在牽引著自己……
他記得回家路上某個地方莫名的吸引著自己,明明不是回家的路、至不是他會注意到的方向,他卻一步一步的走到巷子裡,那種心情很微妙,既不是自願卻也不像被脅迫,就像有點什麼輕輕推著他,而自己卻也不討厭被這麼推著,反倒還有點要去見一個好久不見的誰的那種期待。
最後他的腳步停在小巷子的底端,一個傾倒在年久失修的鐵捲門前的木頭雕像,那個雕像只有巴掌一樣的大小,漆在上頭的顏色因為經過時間的洗禮退色不少,時間能洗去木雕上的鮮艷顏色,卻抹不掉木雕像那股豪爽倜儻的意氣風發,他拾起木雕,稍稍端詳了一下便將木雕擺正回鐵捲門前,然後轉身回家。
接下來的事情就有點驚悚了,回家路上共計十二次,常宗霖把那個雕像從自己身上的不論是口袋還是保溫袋拿出來擺到路邊十二次!國父革命十一次,第十二次沒用時常宗霖就放棄了,至少自己比國父多堅持了一次,他忽然想起常樂說的話,難到自己的姊姊有預知能力?
此時待在家勤勤懇懇的常樂密名打了個噴嚏,幸好竹片已經固定好了不然他一定會發飆,本來想把冷氣關掉,但看看腳邊睡得四腳朝天的豆皮後,決定把溫度調高一度就好。
常宗霖的腦袋瓜裡忽然竄進一個似近又似遠的聲音——
"小子,你跟我挺有緣的嘛!以後上供點水果,我罩你!"
想起剛才在街上發生的事他還有些心有餘悸……
當他看見木雕的當下不知為何有股力量吸引自己向前,並且鬼使神差的伸出手將傾倒的雕像扶正擺好,而就在雕像站穩的剎那一片又一片的記憶如潮海般傾湧入腦海——
那是一個吳平安臉本來就很臭但那天更臭了的一天,那天常宗霖非本意的將學校活動的巧克力掃蕩回家,接送常宗霖和常樂的吳平安因此遭了央,心情異常暴燥。
三人在雜貨店前停下,吳平安帶著常樂進去和老闆要了幾個大塑膠袋,準備將巧克力分裝,這個期間常宗霖就窩在店外顧腳踏車,那時常宗霖也和現在那樣鬼使神差的走向斜對面一到沾滿灰塵及髒汙的鐵捲門前,他伸出小手將比自己手長大一些的小木雕扶正,他輕輕的摸了摸木雕上那些大大小小的斷口和磨損,伸手往自己的餐具袋裡撈出一把多到可以開三場PARTY的多種巧克力,思考了一番又將巧克力放回去,從裡頭拿出自己的卡通餐具盒,將整個餐具袋連同裡頭的巧克力放在木雕前,最後抱著自己的餐具盒被從雜貨店出來的吳平安給喊回去。
而那尊被常宗霖扶起、無意識上供間恰巧上供巧克力的木雕刻的正是大名鼎鼎人稱齊天大聖,或者大聖爺的——孫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