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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詩的瑪特蕾雅 第七章

胖雪豹 | 2024-01-15 12:07:06 | 巴幣 40 | 人氣 177


  離開盧斯特港之後,四人在一座森林內落腳,此時天色早已被一片昏暗地夜色吞沒,周遭的明燈僅剩下一座營火與瑪特蕾雅尾巴上的火焰。
  四人從西方的盧斯特港出發,一路向東南前往另一座城鎮,這座森林則是盧斯特港與特蘭登中間的地區,人們稱這裡為「特利斯特。」意思是——遙遠的森林。
  「唉……又不知道要花多少日子走出這座森林。」坐在樹根上的賽莉亞深深嘆息,她將帽子壓低遮住雙眼,但是光聽她的話語就能知道她的不耐煩。
  「賽莉亞不喜歡森林嗎?」瑪特蕾雅困惑地望著她,瑪特蕾雅對森林喜愛的還在為尾巴輕掃森林的草葉,她喜歡那些枝葉刷過尾巴的酥麻感。
  當賽莉亞晃了晃腦袋,回頭注視起瑪特蕾雅時,她看見了瑪特蕾雅的絨毛耳朵正在抖動,瑪特蕾雅的表情充滿了欣喜,她享受於森林的蟲鳴鳥叫與泥土的臭味。
  賽莉亞不懂森林的好,她從小就在奢華的宅邸長大,她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又髒又沒有美食的地方,要不是必須出來冒險追尋某樣答案,她早選擇坐在那間陰暗的宅邸內渡過一生。
  「當然不喜歡,這裡總是有臭味,不管是植物的味道,還是動物屍體腐爛的氣味我都不喜歡,況且在森林內總是會弄髒身子……我討厭這樣。」賽莉亞緊握住法杖,她搔弄著自己的長髮,眼神有幾分不快地撇向地面上的草葉。
  「但是——」瑪特蕾雅欲言又止的轉頭朝旁側望去……
  吉娜早已安然入睡,她四肢展開放鬆地躺在草地上熟睡,在火光的映射下她的長髮透著優美反光,細長的潔毛與熟睡的面孔顯得格外美麗,更重要的是——她絲毫沒有防備,彷彿躺在自己的家中。
  瑪特蕾雅不理解的是,為何吉娜能把森林當自己家,賽莉亞卻顯得相當厭惡此地,紅更是戒備地說著要去周遭守夜,森林曾幾何時是如此危險之物?
  至少,對於瑪特蕾雅來說,森林從來都不危險,因為她是在森林裡長大的孩子,更是萬獸之主。
  「如果妳想問我,為什麼吉娜可以我不行……那我要先告訴妳一件事情。」賽莉亞揚起帽子,露出雙眼緊盯著瑪特蕾雅,她的眼中顯得有幾分不快。
  雖然吉娜是自己的朋友,但是賽莉亞並不喜歡別人拿自己與吉娜比較,不如說賽莉亞不喜歡自己被拿來與任何人比較,那會讓她感到自卑。
  「事情……」瑪特蕾雅困惑地歪過頭,當下她開始感覺到緊張,因為她覺得賽莉亞有些生氣,這份敏銳正是出自於她的血統中。
  「每個人的生長環境不同,能接受的事務也就不同,少拿我和其他人比較,我不是吉娜或是與吉娜類似的人,而是賽莉亞——我就是討厭森林,不需要別人來說服我喜歡這裡。」賽莉亞的手用力地握住法杖,強烈地力道讓她的手指感到疼痛,可她絲毫不在意這種疼痛感。
  賽莉亞眼底看見了陰暗的森林,沒有任何火光,四周只有自己一人。天上下著暴風雨,狂躁的風聲、轟鳴的雷響、孤寂的房間,不曾有過的母親懷抱、從未看見的父親笑顏、一切——都在她的腦海內浮現。
  她恨透了那些風景,討厭自己的家鄉與森林,一切她都討厭。
  為此賽莉亞的眉頭緊皺,她的表情充滿了憤怒與憎恨,但是她並沒有察覺自己的情緒陷入了過去當中。
  「賽莉亞……」瑪特蕾雅看見她的憤怒時眼中有幾分擔憂,她向前爬去湊近身子,緩緩地伸手用溫暖的手掌輕撫過賽莉亞的臉頰。
  「什——?」當指尖觸碰到賽莉亞的臉頰時,她錯愕地瞪大雙眼顯得有幾分訝異,可手掌心的溫暖不禁令她睜大了眼眸。
  在賽莉亞的臉龐前,瑪特蕾雅綻放出微笑,她的雙眼耿直地盯著自己而非他人,針對著自己綻放笑顏。賽莉亞不禁因為瑪特蕾雅的行動愣了數秒,她鮮少被人這樣注視,更別提擔心了。
  除了吉娜與紅之外,賽莉亞並不知道還有人會擔心自己,為此瑪特蕾雅的行動讓她感到甚是訝異。
  「賽莉亞,沒事的。」瑪特蕾雅將身子湊上前,她伸出手輕輕地抱住對方,身體的溫度更是讓人感到舒適。
  這時賽莉亞的手掌抖了一會,突然地舉動令賽莉亞的腦袋沒能反應過來。對瑪特蕾雅而言,她是遵循著瑪莉娜奶奶的教誨,見人悲傷與難過就要安慰她,守護她、細心地陪伴她。
  但是瑪特蕾雅沒有發現的是,她的臉上也有幾分悲傷,除了吉娜的事情之外,她知道了賽莉亞的憤怒後內心是受到衝擊的。瑪特蕾雅不知道,這個世界是否如想像的美好,但她喜歡賽莉亞與吉娜的笑容,所以想給他們一個擁抱打起精神,僅僅是這樣的想法,就讓她的行為不只有教誨之意。
  「我……」剎那間,賽莉亞沒能組織出話語回應,她不討厭擁抱,卻又不想被可能比自己年幼的人安慰。
  可賽莉亞不知道的是,瑪特蕾雅實際已經近百歲,只是幻靈族的成長緩慢,換算成人類她可能剛剛十四歲而已。
  此刻,一隻狐貍從樹叢鑽出來,牠窩上瑪特蕾雅的身旁,用自己的體毛蹭著賽莉亞的雙腳。看見本該怕生的動物忽然親近人,賽莉亞更是感到震撼,原來幻靈族的力量是如此之強,還能讓動物主動親近他們。
  「我想幫助賽莉亞!所以不要生氣……」瑪特蕾雅鬆開雙手,她退開一小段距離,用著殷求的視線向上窺視著對方。
  「哈……哈……哈哈哈。」賽莉亞不知為何自己笑了出來,也許是瑪特蕾雅的話語讓她感到歡喜,也許是忽然覺得方才的自己可笑,她放聲大笑,笑聲在森林內迴盪著。
  大笑之際她伸手輕撫過狐貍的毛皮,本該怕生的狐貍卻絲毫不怕她,反倒翻過身子露出肚子任由賽莉亞撫摸,這時賽莉亞在手掌間感覺到一股十分舒適的暖流,她盯著狐貍的臉龐露出了微笑。
  賽莉亞討厭自己的家族,討厭自己的過去,討厭自己的故鄉,但是此時此刻中,她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
  「瑪特蕾雅,妳對這個世界的地理有多了解?」賽莉亞盯著狐貍的腹毛,神色略顯滿足地問著。面對她的問話,瑪特蕾雅困惑地搖頭,她什麼都不知道。賽莉亞這時揚起嘴角露出淡笑,她開口接續:「要我和妳介紹一下嗎?」
  「好呀!」瑪特蕾雅興奮地湊近賽莉亞,聽聞世界的地理之時,她的興致徹底被挑起,尾巴更是露出了裙子之外不斷搖晃著。
  「盧斯特港與特蘭登都屬於『拉特與西蘭登聯合王國』的境內,這也是我們現在所處的國度,他們是這座大陸上最大的國度,不管是盧斯特港還是我們正要去的特蘭登都只是他的一小角……這是個極為強大的國家。」賽莉亞撿起一旁的樹枝,他在泥土上畫出了大陸的地圖,精巧的畫工令瑪特蕾雅為之著迷。
  當瑪特蕾雅專注地看著地圖與賽莉亞的手時,她的尾巴興奮地拍打地面,上頭的火光甚至亮過了營火。
  「拉特與西蘭登聯合王國本來是兩個國度,分別是拉特王國與西蘭登王國,他們的王室聯姻後迎來了同一位國王,於是整合成了拉特與西蘭登聯合王國……且這兩個國家曾經都與北方的魔族打了千年以上的戰爭,為此兩族視彼此都如手足兄弟般親密,這讓整合過程變得極為容易。最終拉特與西蘭登聯合王國誕生,他們又與魔族打了數年的戰爭,取勝後獲得了和平——簡短來說這就是拉特與西蘭登聯合王國的歷史了。」賽莉亞的眼神十分認真,她細心地描繪地圖時一邊將自己所知的故事簡化然後說出,她喜愛這種分享智慧的時光。
  賽莉亞知道,多數人是根本沒有受教機會的,就連吉娜能夠識字也是因為自己的教導。但是賽莉亞認為,教育是該普及的存在,而非由貴族與少數人掌握的事物,於是在教導瑪特蕾雅這件事情上,賽莉亞是相當熱愛的。
  「千年戰爭……」瑪特蕾雅愣了一會,她伸手輕撫過地圖上的國境,她的雙眼瞪大且眼中有幾分不解。
  聽聞千年戰爭瑪特蕾雅尋思了一會,她不明白人們為何要打一場上千年的戰爭,這有什麼意義?又能改變什麼?可聽至此她聯想到吉娜被人們嫌惡的模樣,當下瑪特蕾雅困惑地回首盯著吉娜的睡顏。
  「起初的原因沒有人記得,許多人有意識以來人類與魔族就在戰爭,無數勇者出征對抗魔王,這早已是世間的常態,雖然這與我們壓根沒有關係了。」賽莉亞轉眼看見了瑪特蕾雅的視線,她知道瑪特蕾雅在關心吉娜,於是她伸手輕撫過瑪特蕾雅的長髮。
  「魔王也和吉娜一樣是好人嗎?如果是的話……為什麼要殺他呢?」瑪特蕾雅的眉頭垂下,眼中有幾分哀傷,龍尾巴也跟著垂到了地面上。
  「我不知道,我又沒有見過魔王,會見到那東西的都是戰場前線的士兵與勇者,和我們這些四處旅行的人或是平民根本沒有關係。所謂的國敵與政敵其實與在底下生活的我們沒有太大關係,他們要不是會奴役人或是屠殺百姓,對我們來說他們就與不存在無異,更多時候也只是貴族們刻意鼓吹仇恨讓人們百可以合作的彼此變成敵人罷了。」賽莉亞輕吹出一口寒氣,她的雙眼瞇起顯得有幾分悲哀。
  賽莉亞從不認為人類與魔族的戰爭與吉娜有關係,自然也與自己無關。
  原因不得而知,但是從有意識以來人類就在與魔族戰爭,貴族就在宣揚魔族是邪惡的怪物,他們不滅世界不會好,於是戰爭與仇恨無止盡的延續。但是這種戰爭與仇恨,需要他的只有貴族,他們從中獲利並滿足自己,對於在底層的人們而言,這種仇恨與戰爭從來都不需要存在。
  尤其是賽莉亞在遇見了吉娜之後,她更是無法認同魔族就是邪惡的想法,有一次她還看見吉娜為了保護謾罵她的孩子而受了滿身傷,從那天開始她反倒覺得人類可能比魔族邪惡。
  再說了——從戰爭中百姓除了得到更多的鮮血與仇恨外,什麼也得不到。雖說不能開門投降,但是賽莉亞認為有更好的辦法才是,不過她什麼也做不到,這也是個不爭的事實。
  想到這些之後,賽莉亞便說——
  「但是吉娜是個好人,一起旅行時只需要知道這些,她是我們的夥伴,這樣就足夠了。」
  此刻賽莉亞露出了溫暖地微笑,比起方才的嚴肅她顯得十分放鬆。看見賽莉亞的笑容後,瑪特蕾雅的哀傷被一掃而空,她雀躍地點頭並笑出了聲來。
  同時,瑪特蕾雅也稍稍理解了吉娜在此地的立場。
  生在敵國的魔族孩子,不被承認的存在,不受喜愛的存在,不被歡迎的人……萬千名號套用在她身上都十分合適,但她依然綻放著笑顏接納了自己,這讓瑪特蕾雅伸手輕撫著胸口。
  瑪特蕾雅低頭望著自己的胸口,她覺得十分溫暖且舒適至極,也想要幫助吉娜做些什麼,這種想法與溫暖讓她的火焰變得比以往明亮些許。
  「賽莉亞,我能幫上妳們嗎?」瑪特蕾雅抬起頭時,用微笑面對著賽莉亞。
  「也許可以吧,至少吉娜她還挺喜歡妳的。」賽莉亞回首盯著狐貍,狐貍張開嘴巴喘氣時就像是在笑,她不曾覺得森林是如此安穩寧靜的地方。
  閒聊中賽莉亞回想起第一次於吉娜的相會,也是在森林之中,看見她倒臥在森林內可嚇著了當年的賽莉亞,賽莉亞曾以為那是自己第一次親眼看見魔族屍體,好在吉娜其實還活著,這才沒有成為賽莉亞的惡夢。
  回憶起剛與吉娜見面的日子,賽莉亞不自覺地閉上雙眼笑著,在瑪特蕾雅的火光下一切顯得十分溫馨,她的長髮更是因此染上了橘金色的夕陽色澤,這片風景唯獨映入了瑪特蕾雅一人的眼中。
  沉浸在回憶中的幸福感確實地傳入瑪特蕾雅的心中,她望著賽莉亞的側顏遲遲無法撇開視線,她輕抿嘴唇感到內心發癢……
  這種溫暖像是火焰,自己坐在營火旁感受著火光的溫暖,回憶則是火堆下的柴,瑪特蕾雅的手掌因為內心的搔癢而輕輕發顫。
  瑪特蕾雅不知道這是什麼感覺,也沒有人能告訴她這是什麼,但是——
  這是龍詩開始編寫的感覺,再生的第一頁是喜悅與幸福,只是現在的瑪特蕾雅沒能用言語去傾訴這種感覺,她僅是呆呆地看著賽莉亞的側顏感受溫暖。
  也因為這種溫暖,瑪特蕾雅沒有去注意到,賽莉亞說的事情沒有一件和自己有關,因此現在的瑪特蕾雅仍然對賽莉亞一無所知。
  她僅僅是看著對方的側顏感到了幸福,除此之外便沒有更多的想法了。
  同時在黑暗之中,賽莉亞放下了思考,她沉浸在回憶中陷入夢鄉,這是她第一次在森林內熟睡,也是第一次抱著狐貍睡覺。
  賽莉亞未曾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不再那麼討厭森林,且自己會連意識都無法意識到,自己早已改變了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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