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從陰鬱天空傾瀉而下,夾雜著似雪非雪的冰冷水珠,無情地擊打著我的雙頰。
原先晴空萬里的天際已然成為大片黑色帷幕,掩去太陽散發出的刺眼猩紅,將大地籠罩在黑暗之中。
這個習慣依舊是沒能徹底改掉,我昂首望向灰暗天空,一抹異樣笑容不自覺緩緩爬上嘴角,悲傷的情緒隨之在心頭蔓延開來。
曾經那段一去不復返的歡樂時光仍清楚刻印在腦海中,以及那名帶給人生喜悅、如天使一般純真的女孩,直至今日仍然無法忘懷。
————
那時的自己正值小學五年級,由於家庭經濟狀況不景氣的關係,因此在父母安排下轉入另一所小學就讀。
那個時期的我個性十分內向,不敢主動向不熟悉的人搭話,總是獨自一人安靜的坐在位置上,側耳偷聽班上其他同學談天說笑。
每當聽到人群中傳出歡快的笑聲,總認為那些同學可能正在嘲笑自己像個啞巴。
儘管心裡非常好奇他們到底在談論什麼話題、是否真正嘲笑過我,然而始終無法鼓起勇氣上前詢問。
整個世界上好似只剩下我一個人,縱使身旁持續傳來嘈雜的聲音,也依然無法掩蓋孤獨寂寞的氛圍。
那年冬天,天空反常地飄起毛毛細雨。
我仰頭望向天空,一種想要衝進毛毛細雨中的衝動倏然湧上心頭。
這陣冬雨引領著我朝向遊樂場走去、在空無一人的鞦韆旁坐下,閉上雙眼,感受著雨水浸濕髮絲的感覺、感受著脖頸間濕漉的涼意。
不知過了多久,手掌處傳來不尋常的暖意,似乎有人正緊握著自己的雙手。
慢慢睜開雙眼,一張秀氣的純淨容顏頓時映入眼簾。
那是一名年紀和我相仿的女孩,留有一頭亞麻色長髮,一對帶有靈氣的眼眸直視著自己,上揚的嘴角開口問道:
「你在這裡做什麼?」
由於並不認識對方,我很乾脆的隨口回應道:
「正在淋雨。」
她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作為回應,開口問道:
「能和你一起玩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她就這樣在我身旁坐下,開始滔滔不絕講述起各種話題。
或許是因為過去從來不曾有人如此對待自己,看著她認真說話的樣子,內心竟久違的重新感受到溫暖。
又過了好一會兒,毛毛細雨總算稍微停歇,陽光從厚重雲層間隱隱透出一絲光亮。
在她的帶動下,我們圍繞著鞦韆開始玩了起來。
坐在在鞦韆上,她推著我擺盪到最高處,彷彿只要伸出手就能抓住漫天烏雲的地方。
每次跌落下來,看著陰鬱天際似乎伸手就能觸摸,實際上卻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我和她一起玩了很久,坐在同一張鞦韆上,蕩到同一個好似能觸及天空的地方。
看著她蕩漾的笑容,聽著銀鈴般悅耳的笑聲,恍惚間以為這是夢境。
直到遠方下課鐘聲響起,我們一起朝向遊樂場出口走去。
走到十字路口即將分手道別之時,不知為何我竟選擇回頭叫住她:
「那個...我們......」
即將說出口的話卻在最後一刻被堵了回去,而我也是一如往常的再次躊躇不前。
然而這次的我顯然與以往不同,鼓足勇氣後咬緊牙根,朗聲問道:
「我、我們可以當朋友嗎?」
她有些驚訝的回頭看向我,正當自己已經提早做好被拒絕的心理準備時......
她羞澀地點頭同意了。
其實和別人交談並沒有想像中那麼困難,不會有人刻意在乎我所說的每一句話並加以嘲笑,那只不過是杞人憂天的擔心而已。
之後的每一天,我們每到午休用餐時間都會一起吃飯,還有順便互相請教數學作業??(內幕,懂的都懂)
然而這樣的日子卻在不知不覺中,逐漸離我們遠去,而且越來越遠、一去不復返。
隨著時間推移我們已經長大,多年後的她早已不是那時的她,彼此之間變得如同陌生人一般疏遠。
當我從回憶中甦醒過來,才發現一旁的長椅上,不知何時已經多出兩個小女孩,如同最初的我和她。
其中一個小女孩指著我說:
「妳看,那個哥哥在哭!」
另一個小女孩則是反駁道:
「才不是!妳沒看到現在正在下雨嗎?那是雨水不是淚水。」
聽著她們之間的對話,下意識伸手抹抹臉頰,淚水和雨水混雜糾纏在一起,指尖彷彿還殘留著那年她手心中的溫度。
我在墓碑旁放下花束後轉身離開,留下曾經的足跡和回憶,讓那個早已不復存在的她永遠埋藏在記憶中最深處。
但願這束百子蓮能代替我對她的思念,在天國綻放出最美麗的花朵。
————
後記:
這是四季故事的最後一篇,所對應的季節是「冬」。
按照上一篇所說參加投稿的作品應該會率先發表才對,至於為什麼是四季故事提前完結?
在下只能說是自己寫作時卡了瓶頸,大概下禮拜才會勉強生出來。
歷時將近兩個月的四季故事總算完結,在下想在這裡分享自己創作這些故事的背後動機,希望各位不會嫌棄我囉嗦。
正如在下先前的作品後記裡所說,我並不是一個擅長操作長篇故事的人,寫著寫著經常離題,最後劇情亂到連自己都看不下去。
而且就算撇除離題問題,在人物刻劃、場景描述、人物互動描寫等部分寫作筆法也是非常生疏,撰寫四季故事的主要原因正是為了練習寫作。(當然也是為了抒情)
因此特別挑出幾個在下自認在一部小說中會非常重要的橋段來進行描寫:例如 相遇在秋天 描述的是戀人相隔兩地的惆悵、關於那片星空 是初戀情侶之間的互動、靜待風起之時 則是嘗試寫出給讀者想像的空間的開放式結尾。
而這篇想描述的是陰陽兩相隔的生離死別(沒錯女主角被我刀了),不過尷尬的是在下並沒有經歷過親友離世之類的經驗,只能依靠揣測他人的心境去撰寫。
好的以上不過都是在下自吹自擂罷了,如果硬要從中選出一篇最不滿意的作品,在下大概會毫不猶豫選擇這篇。(自己覺得寫的很爛)
很抱歉沒能給這部作品系列一個完美的結尾,或許未來有朝一日在下會重新開啟長篇連載(雖然目前的我並不具備這等實力),那麼本菜雞在此下臺一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