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我納悶無比……
方奕汎從來都不是情緒化的人,如此舉動委實反常地可以。
但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我向來自認對周遭事物細節的感知敏銳度不算差,可為何這回我卻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
望著站在水槽前那落寞的背影,我逼著自己在最快的時間內釐清眼前的情況。
我迅速在腦中將方才的一切回想了遍。
起初午睡剛起的我聞香來到了廚房,而一踏入廚房內,我便眼尖地發現方奕汎身前的流理臺盛好了碗藥膳湯正在放涼。
我喜孜孜地問了聲:「給我的嗎?」
而他也如常地隨即應了個「嗯」。
回想到這裡,一切好像都沒有太大問題,一直到我喝湯時方奕汎都還好好的,變化……似乎是在我出言調戲他之後才發生的……
難道是我說錯了什麼話?
可我也只不過是隨口調戲了一下方奕汎而已呀……
過往的日子裡我們日日是如此,方奕汎也從未因此與我翻過臉啊……
但就是再想不透其中原由,目前能確定的是,一心想著博美人歡心的我這回弄巧成拙了……
既然錯誤已經鑄成,那我能做的只有盡力挽回,挽回我們家男人被我弄糟的心情。
一打定主意,我立刻抬步踏前,故作輕鬆自然的由後頭環上方奕汎的腰,「怎麼啦?」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總覺得在我抱上他的那一剎那他似乎……僵了一僵?
可在我有意識地去感受的此刻,方奕汎又與往常並無二致……
莫非我方才感受到的僵硬是我的錯覺?
就在這時,方奕汎發出了一聲小小聲的咪嗚,似是對我疑問的回應,又似是無意識的哼哼。
「我開玩笑的嘛……」我俏皮的從方奕汎側邊探出頭,半仰的望著神情略有些不自在的他,「奕汎在生氣嗎?」
「沒有……」躲閃的別開眼,方奕汎的聲音依然弱弱的。
只是此刻這低迷的氣壓、這言不由衷的語氣,這樣的話叫我如何能相信?
他果然還是介意的吧……
可已經進到方奕汎耳裡的話我再要收回已是不可能,現在說什麼都沒用。既然都說了那些話不過是玩笑,那我便身體力行地告訴他,我真的沒有絲毫嫌棄他的料理的意思吧!
所以我轉移話題的道:「對了,我還沒吃到雞肉耶!」放開方奕汎,說著我便從碗籃裡摸出湯碗來,拿起湯勺往爐上的鍋裡掏了起來。
「看起來好好吃!」湯勺上那鮮嫩肥美的雞腿肉看得我不由得嚥了嚥口水。方才我竟然沒發現這沉在湯底的寶藏!
儘管我一開始確實抱著討好之意,但此刻發自內心的讚嘆卻絲毫不假。
就在我準備要將鮮嫩肥美的雞腿肉舀進碗裡時,一雙結實的臂膀卻伸了過來,遮擋了我大半視線。
與此同時,方奕汎急切的嗓音響起:「不要!不可以!」
當遮擋視線的臂膀移開,不只我湯勺上的雞肉不翼而飛,連帶著藥膳湯整鍋消失在了我視線裡……
接著,水槽處立刻傳來「嘩啦——」的聲響。
轉過臉,這一刻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方奕汎毫不猶豫地將整鍋藥膳湯往水槽倒了下去……
直到鍋裡的湯被倒的一滴不剩,慢了好幾拍的我才終於反應過來,踏前抓上他的手臂,「方奕汎,你在幹嘛?」
我是真的不解。
好好的一鍋湯,怎麼說倒就倒?
而被我這麼一喊,方奕汎才回過神來似的一愣。
「奕汎?」這時候我若還察覺不出他的不對勁,我就枉為他的情人了。
我認識的方奕汎一直以來都是個好孩子,從來不會輕意浪費食物。
如此激烈的舉動絕對不尋常!
但他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方奕汎這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又哪來這麼大刺激給他受?
「那個、那個煮壞了,不要喝。」這時的方奕汎似乎意識到了我的錯愕和不解,慌忙地開始解釋起自己先前激動的行為。
煮壞了……?
可是我剛剛喝起來明明很好喝啊……
似乎看出了我還想再說些什麼,方奕汎搶在我張口前便用那雙楚楚可憐的無辜大眼制住了我開口的想法,然後看似商量,實際上卻更像是求饒的道:「我之後,之後再重燉給妳喝好不好?」
面對自家愛人這一連串熟悉又陌生的反常舉動和反應,我已經嗅出了不妙的味道……
問題似乎根本無關乎他的廚意或我的調戲……
「是不是……」你爸的債主又來騷擾你了?
我下意識的問句在迸出了三個字後,後面的話便被我強行嚥了回去。
那些被我遺漏的細節也因為這句疑問一個接著一個的浮現了出來。
現在仔細回想起來,在我湊近廚房前方奕汎好像就一直站在那不動了,若非心不在焉,他又怎麼會傻傻的站在湯前面,什麼都不做只為等湯放涼呢?
雖然當我問方奕汎湯是不是給我的時,他立刻回應了我,也應的很是自然,可那聲「嗯」在我現在看來似乎單純就只是無意識地回應。
此刻他的失常、他的心不在焉,一切的一切都與先前的每一次是那麼的相似,我還有需要再問嗎?
當我問了之後,向來排斥我問及他父親債務相關事務的方奕汎是會大方地與我侃侃而談,還是更壓抑自己情緒的設法把自己的煩惱和痛苦都給隱藏起來?
既然我的能力沒大到足以霸道的強行插手進去替他解決一切煩擾,最起碼就做到不添亂吧。
萬一他真的為了不讓我察覺他因為他父親債務的事而心煩,強行壓抑自己情緒,壓抑到把自己憋出病來我可怎麼辦?
在內心經過一陣權衡後,我徹底地打消了追究方奕汎失常原因的念頭。
「好,乖,你是不是累了?」輕撫方奕汎後腰,我推著他朝臥室的方向行去,「先去休息。」
「可是……」被我推著向前的方奕汎一步一回頭的回望廚房,顯然是惦記著在他那瀟灑一倒後還積在水槽的藥渣和肉塊還沒清理。
「沒關係,我收。」我沒有絲毫要讓他折返的意思,強行推著他向前,「去休息,休息重要。」
清理著水槽那來不及被品嘗便報銷了的肉塊和藥渣,強烈的力不從心之感籠罩上我。
我明白事情有輕重緩急,方奕汎父親的問題也不是一天、兩天簡簡單單就能解決的事,可每當我得知方奕汎父親的債主又出現,又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騷擾方奕汎,我就會覺得自己好沒用……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提醒自己的無能,卻一點辦法都沒有的感覺真的糟透了……
此刻我只能在心底默默向方奕汎喊話。
奕汎,再等等我!
再等我幾個月!
等我幾個月後把葉氏那家王八蛋給處理好,回頭就動用所有力量去處理你爸的問題!
再忍忍,我一定不會讓你在泥淖中待太久!
歷經了數日的烏雲罩頂,在某天的午後我陰沉沉的天終於迎來了幾日來的第一道曙光。
「玟琪醒了!」艾姊眉開眼笑的衝進團練室。
醒了?!
我一直清楚傷者若是按著先前的復原速度恢復,醒來不過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這天會來的這麼快……
經過一秒的沉默後,團練室內瞬間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夾雜著我的樂手們的起鬨。
「邱舒穎請客了啦!」
「請客!請客!」
只是我們都還沒歡呼完、慶祝夠,艾姊便發出了示意我們安靜的手勢,「噓——」
對此我們最有種的吉他手王旻立刻抱怨道:「幹嘛?這裡隔音很好又不會吵到別人。」
不過對面王旻的抱怨,一向兇悍的艾姊卻沒有絲毫不悅,反而笑得合不攏嘴,「楊媽媽剛剛打來說要和我們談和解了!」
瞬間,更大的歡呼聲炸了開來。
我已經沒辦法用言語來形容我此刻究竟是什麼心情。
這時艾姊也相當大方的拋出要請大家吃大餐的消息,一瞬間場面更熱了。
在經過一通樂得找不著天地的慶祝後,我終於從情報據點那邊了解到一些和解會這麼順利的原因。
就如同我們一開始所預測的,只要傷者一醒,和解便會變得容易許多,但除此之外,讓和解的過程更加順利的主要原因是,家屬與那位自願免費替家屬打官司的「好心」律師解除委託了。
據我的情報員的側面了解,自從上次那位余大律師未經家屬同意就擅自向媒體放出要向我提告的消息後,家屬與律師之間的信任關係便逐漸崩解,最後在楊媽媽厭煩了律師動不動就建議提告的作風下,解除了訴訟委託。
沒了葉氏的人從中作梗,和解的過程自然是順利了許多。
現在想想,或許當時被葉氏用媒體攻擊的那幾輪也算值了吧?
若非葉氏那只顧著打自己算盤的本性壞了他們的大計,今天我又如何能和解的那麼順利呢?
儘管依照葉氏那低劣的慣性,心有不甘的他們後續也沒少派人試圖再來對傷者動手,不過在我的情報據點與楊媽媽的密切來往下,葉氏的人不是被我的情報員成功攔截,就是在找不著下手時機的情況下知難而退,傷者也平平安安的出了院。
當傷者平安的出院,我也終於暫時能不必提心吊膽,安心地過上一段日子。
抱歉各位,最近常遲到。
目前事比較多比較忙,等跨完年後應該就會好一些了!
這段時間就請大家海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