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艾姊的話,我便二話不說地火速殺到了我們公司二樓的業務部門,一進門就衝著裏頭高聲喊道:「公關部的在哪裡?」
被我這麼一喊,原先有些吵雜的辦公室瞬間靜了下來,接著,幾顆腦袋紛紛從辦公屏風中探了出來,可就是沒人回答我。
見狀,我隨即將視線掃向距離自己最近的女職員,而那與我對上了眼的女職員瞬間被我看的一抖,立刻抬手指了一個方向:「在那邊……」
一得到答案我旋即大步流星的朝女職員指給我的方向行去,揚起足以讓所有人都聽清的音量:「撤掉新聞稿,營運長說不用發了!」
而就在這時,不知誰驚呼了一聲:「鬼玫?」
經過這麼一聲喊,業務部的人似乎才反應過來似的騷動了起來。
「撤掉新聞稿,聽到了沒?」此刻我已經管不得什麼謙和有禮了,更何況在公司裡我本來就沒這種東西。
整個辦公室裏騷動不停,可就是沒個人回應我,就在我準備對眾人施壓時,一個看上去年近四十的男人從最後頭的辦公屏風中走了出來。
一看到他,我心底便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我認得他!
我們公司的公關部長,上回討論演唱會事故後續事宜時他也列席在會議上,為人很是機敏,算得上是我們營運長的得力助手。
就如同我所預感的那般,公關部長一開口就是讓我沒戲唱的一句:「營運長交代過了,要撤新聞稿,除非她親自下令,不然誰說都沒用。」
媽的!
還要她親自下令!
這陰險的老女人!
看來她似乎早對我的到來做足了準備!
就像是刻意要說給我聽似的,說完先前那一通後公關部長便側過臉向一旁的職員問道:「好了嗎?」
而職員也立刻配合的答道:「快好了,剩下結尾營運長剛剛說措辭要改兇一點的地方改完就好了。」
「改好馬上發出去。」
「是。」
這下新聞稿要發出去就真的只是一、兩分鐘的事了……
我要如何攔?
又怎麼攔得住?
我才踏前一步,公關部長便做出了防備的姿勢,明顯是為了防止我闖過去搗亂,不過他雙臂還未徹底展開,我便旋身抓上我身後的方奕汎朝門外奔去。
「舒……」
不等方奕汎叫出我的名字,我便已經拉著他出了業務部的大門,接著一聲令下:「奕汎壓住門!不要讓他們出來!」
儘管臉上寫滿了不明所以的茫然,方奕汎還是相當聽話的迅速照做。
當方奕汎「碰」的壓上門,我也掀開了牆上的電箱——整個業務部辦公室的電源總開關。
接著,我眼明手快的迅速由上而下拉掉所有的電源開關,一瞬之間辦公室內傳出了一陣猶如豬嚎的尖叫,隨後是混亂和跌撞的騷動。
「叫什麼叫!」
「我還沒存檔!」
「跳電嗎?」
「先拉窗簾啊!」
我們公司業務部的辦公室在公司進駐時便被規劃在了樓層的中間,對外就只有側邊的兩、三面窗,整個辦公室面積又不小,就算在這大中午,燈只要一關絕對是漆黑一片。
而就在這時,辦公室裏頭有人機靈地喊了聲:「誰去看一下電源總開關!」
經過不知道誰這麼一喊,不出五秒的時間,便有距離大門進的職員開始試圖推開門:「打不開!有人在外面壓著!」
「一定是鬼玫斷電的!」
「走開,我來!」
隨著越來越多人加入撞門的行列,方奕汎也向我發出了他快不行了的訊號:「舒穎……」
如果單純只是拉掉電源開關,他們一旦出來了,只要再打開開關,一切就又會恢復原狀,新聞稿一樣還是會被發出去……
望著電箱裡密集又有序,我根本看不懂哪條對應哪裡的電線,我耳邊是方奕汎用盡力氣的痛苦呼喚:「舒穎……」
方奕汎是真的要壓不住了……
見狀,我當機立斷的掏出來時從櫃檯筆筒摸來的剪刀,喀嚓、喀嚓、喀嚓,一鼓作氣地將所有電線都剪斷。
既然看不懂,那就全剪斷吧!
全剪包準不會錯!
「再幫我撐一下!」手上不停,我向身旁的男人喊道。
為以防萬一,我特地將上排已經斷了的電線又各剪下一段,讓線路空上一截,免得公司冒出個什麼水電奇才,直接將我剪斷的線給接回去。
「好了!」隨手將剪刀朝牆角一扔,我拉過方奕汎就跑。
而在我們跑出了一小段後,一聲驚呼自我們身後傳來:「電線都斷了!」顯然業務部的職員已然看到了我的傑作。
當公關部長道出營運長那明顯為了提防我而下達的命令時,我便暗自在腦中計算著所有可能攔下新聞稿的方法。在那麼短時間內我根本不可能拿下那臺存有新聞稿的電腦,即使我拿下了那臺電腦,他們也可能有備份,更何況沒了那臺電腦業務部內還有幾十臺電腦備在那,就是要再重新生一份出來也不過是幾分鐘的事,與其選擇這麼麻煩沒又效率的方式,不如就直接把電斷了,斷了所有的可能!
當我們來到了電梯前,電梯門也正好開啟,裏頭正是神情緊繃的艾姊。
一見到我艾姊便馬上問道:「怎麼樣?新聞稿沒發出去吧?」
「營運長剛剛打電話到業務部都打不通。」經過艾姊這麼一說,我才發覺電梯內還站著另一個人。
「他們想發暫時也發不出去。」這是我的回答。
正當我亮出手中那八、九段色彩繽分的電線時,業務部的職員就這麼剛好的從我身後的轉角衝了出來,然後在看到電梯前的人時大聲告起了狀,正好替我省了解釋的口水:「營運長……我們要發新聞稿的時候,電源總開關的線就都被鬼玫剪斷了……」
聽到這艾姊瞬間睜大雙眼,「妳沒被電到?」
「我還沒蠢到不知道要斷電。」我翻著白眼。
也不知道是因為黑衣人的「誤會」解開了,還是艾姊對營運長下了什麼蠱,還是施了什麼術,總之這回新聞稿的事意外的在艾姊斡旋下被壓了下來,營運長也同意了再給我們一個月的時間和家屬談。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場虛驚,一回到休息室艾姊抓著我便如同逮到犯人那般盤問了起來:「邱小姐,請妳跟我說明一下妳跟營運長爭取的那三天都在幹嘛。」
舒服的倒上沙發,眼前的危機暫時解除了,我也有了對艾姊耍無賴的心情,「虔心祈禱。」
「說認真的!」艾姊說著,一記鐵砂掌便朝著我白皙的大腿揮來,不過那鐵砂掌再厲害還是被我一個靈活的翻滾勘勘躲過了。
「當然認真啊!不然你覺得我有辦法說叫傷者昏迷指數上升就上升?」我反問道。
對此艾姊沉默了兩秒,「傷者哥哥怎麼突然願意打電話來?」
說到傷者哥哥的電話,我到現在還是很難平復心中的震驚,畢竟他的電話來的實在是有點太是時候了……
若非傷者哥哥那通電話來的那麼及時,讓艾姊嗅出還有和平談判的機會,艾姊恐怕也不會在處理和家屬關係的方式上態度突然大轉彎。
「我透過一些關係去確認黑衣人的事,發現是誤會而已。」趕在艾姊發出下個疑問前我便迅速申明道:「不是你想的那樣!我的關係很遠,只是就那麼剛好被我問到!」天知道若是我不先申明清楚她又會把我跟黑道想到哪裡去。
我知道多跟艾姊透漏一點,就多一份暴露的危險,可最初爭取那三天時間的人是我,若是主動爭取了三天,到最後卻說什麼都沒做委實太不合常理了些,也不像我會做的事,與其遮遮掩掩的讓艾姊瞎猜,倒還不如直接給出個合理的理由。
後續經過我的側面了解,傷者似乎在接受了顱磁刺激治療後病情便有了突飛猛進的進展,也不知道在那之中我那耗盡了精力擠出來的治癒能量是否也在關鍵的地方起了作用……
不過無論我的治癒能量有還沒有起到作用,只要是這個結果,一切都無所謂!
在攔下那險些就要和家屬撕破臉的新聞稿後,我終於久違的睡上了一夜好覺,可好覺也就僅僅是一夜。
翌日清晨我便被那比我還早察覺出異樣的潛意識給出的夢境示警給驚醒。
這一晚我夢到了那段險些被葉氏暗殺在醫院的過去。
當時事態緊急,一接到傷者病情好轉的消息我一心只想著怎麼攔下新聞稿,後續又因為沉浸在化險為夷的喜悅裡而忽略了細節,沒來得及細想傷者病情好轉對我和葉氏之間較勁帶來的重大轉變。
現在葉氏那肯定也知道了家屬對我們的態度轉變。他們希望的從來都是這場官司無窮無盡的打下去,若是傷者按照目前這個恢復情況,要不了多久說不定就能完全清醒,一但傷者醒了他們就沒戲唱了,這時候我不相信他們不會想盡辦法扭轉局勢。
而讓家屬搖擺不定的提告意願定下來,並徹底傾向他們所想要的方向的方法只有……
這一刻我的眼皮不祥的一抽一抽猛力跳著。